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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需要先把你们送回去,再回自己的宿舍,不多半个小时能行吗?
十点半,苏锐准时把林希送回宿舍:“林希,像今天晚上这样真好,我希望以后能经常和你一起散步。”
林希听了这话,看了苏锐一眼,点点头,连忙转身进了宿舍大门,就在转身进去的那一瞬间,脸上闪了一下。
在台阶上的苏锐并未多想,被幸福包围着,无暇顾及其他。日后想想,那分明是泪啊。以后两个人的许多痛苦与周折仿佛在那天就有了预言。
接着当然就像所有校园里的情侣那样,一起散步、读书、准备TOEFL 和GRE 考试。
他们恋爱的消息像开过新闻发布会一样充斥着计算机系与历史系,号称校园的“人文景观”。同宿舍的几个哥儿们晚上常问:“有没有UPGRADE (升级)啊?”
不久,计算机系与历史系进行公开辩论赛,历史系打出的口号是“树木无根枝叶不旺,人无历史思想不深”,计算机系则打出“计算机将改写历史”的口号。
林希看了,对苏锐说:“可能吗?”
苏锐笑笑:“可能呀,只要不断地UPGRADE 就行了。”
果然是计算机系赢了。林希戏谑地说道:“看来,历史的创伤,只能由历史来解决了。”
两人的这番对话,就是他们发展的全部过程。当然没有人会察觉。
很快到了林希毕业的日子,一切话题变得深刻。苏锐跑到林希的宿舍。上女生宿舍需要签名。男同学都签刘德华。
郭富城、张学友什么的。到了点,可爱的宿舍老阿姨仰着头冲着庞大的宿舍楼喊:“刘德华,到点了。”“张学友,下来吧。”楼上的男生女生才吃吃笑着下楼。苏锐每次都写真名,这次更是如此。
苏锐要林希到济南他家看看,林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苏锐又说他打算近日内拜访一下林希家人,顿时,林希的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苏锐问。
“我,我还没有跟家里提起你。你知道我没有母亲,奶奶和爸爸管得又严,他们不希望我在大学期间交男朋友。”
苏锐笑了:“那真是管得够严的了。我家里就不会这样。我什么都可以对我妈说。”
林希皱皱眉,感叹道:“你们家真好!虽然同是单亲家庭,就是不一样。”
苏锐自然是不明白此话,只是说:“你是女儿嘛。家里是会管得多些。”
林希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解释。
苏锐想了一下:“我对这段感情是很认真的,而且你也快毕业了。不如哪天我们带点东西上门拜访你的父亲和奶奶。”
“不行。”林希斩钉截铁地说,话出了口,也觉得太冲,连忙委婉道,“我爸身体不好,他,他有心脏病。”
苏锐开玩笑:“你的意思是你父亲见到我,心脏病会发作吗?”
林希也忍不住笑了,以更加委婉的口吻说:“我家长的思想非常保守。等以后吧,我跟他们讲讲,以后你再去吧。”
可自从这次以后,林希就躲着苏锐。苏锐找不到林希,索性就坐在她宿舍楼下的台阶上等,心里有些气,我就不相信等不到你。当林希从远处走来,他想起了第一次认识她的情景,当时他渴望这个身影向他走来,如今她是向他走来了,那么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苏锐的不快烟消云散。
“为什么躲着我?”
“哪里。”林希语气镇定,“我马上要毕业了,忙着找工作和准备出国的事。”
“林希,你到底有什么委屈呢?”苏锐终于发了这个问。
“没有。”林希的回答仍是很简短。
苏锐仍很温和地说:“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你要面对的。我爱你。”
林希突然哭着扑到苏锐怀里,不说话,只是哭。
苏锐拍着她的背,轻声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林希像只受惊的小鸟抬起头来看他,沉痛地说:“不好的童年记忆,影响人一辈子。”
林希的母亲在她八岁的时候离开了她,跟一个男人走了。她始终没有明白母亲与父亲之间的瓜葛。母亲要走了,走的时候哀愁地看着她:“希希,叫妈妈。”林希还没开口,父亲已经甩开母亲搭在林希双肩上的手:“她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妈。”母亲含着泪跑出门,林希跟着出门,望着母亲的背影,大叫:“妈——”母亲站住,回头注视她。良久,还是跑走了。林希没能留住母亲。
奶奶一把将林希拽回来,用拐杖指着母亲的背影叫骂着,八岁的她就听到许多不堪人耳的脏话:“贱货,不要脸,破鞋,偷鸡摸狗……”以后奶奶和爸爸每每提起母亲就用“那个不要脸的贱货”来代替,又每每嘱咐林希:“要学好啊,不要像那个贱货……”
十年之后,林希上了大学,交了第一个男朋友阿良。当时林希住在老房子里,爸爸、奶奶和爸爸的新太太住在新买的房子里。一天晚上,阿良留在了这里。
这件事很快被家里发现。后母带着捉奸般的快感堵在他们门口,爸爸像从喉咙里吐出什么似的,目光轻蔑地看着她,奶奶则用当年骂母亲的话来骂她:“贱货,不要脸……”
林希像发神经一样从他们当中跑出去,边跑边叫:“我不是,我不是……”
林希对阿良说,带我走,去哪里都行。
阿良说,我们大年轻了。
与阿良分手后,林希痛苦很久,她不敢再谈感情,尽管有许多男生追求她,她担心。直到她遇见苏锐……
苏锐听得哭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怕失去你。”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忧郁、害怕,不让我见你的家人了。原来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怕……我已经不那么好了。”
“你是一个好姑娘,你就是好姑娘。林希,我说过要和你一起面对一切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不会让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可以借着这件事对你进行伤害。”
“你,你真的不介意?”
“你已经受了很多的苦,我不会再给你苦受的。”苏锐郑重地说出了他一生的决定,“林希,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我很成熟。我是难得的好人。我爱你。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林希愣愣地看着他,良久,说:“你不介意,可是我自己一直放不下这件事。童年不愉快的记忆,有时就像是被幼奸一样,影响终生。发生过的这一切,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万劫不复。”
苏锐听了,肝肠寸断。
此后,林希毕业先到美国读书,一年后,苏锐毕业,后脚跟着到美国读书。虽然都在东部城市,但相距甚远,并不常见面。因着这个距离,两人产生了无力感,见了面,林希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怎么办?”
苏锐说:“我现在还在拿学位,等我毕业找到工作,我们就结婚吧。”
“你认为我们会幸福吗?”
苏锐明白林希的意思,她怕。他坚定地说:“和你在一起,我会幸福的。”
“可是我不会。”
苏锐一愣,看着她,心里已经有了数。过去她看他的专注的目光已经不见了。
“我无法就这样和你在一起,苏锐。我要转学到西雅图去了。请你给我时间,让我寻找我想要的。”
“决定了?”
“决定了。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坏女孩,家里也这样告诉我,我内心满是自卑和苦愁。踏上美国这块土地,我的观念改变了不少。到了美国,我才知道,家里给我的影响是多么糟糕,他们只会一味地让我自惭形秽。到了美国,我才知道,我并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干吗要跟家里人一样把自己想得那么坏呢?两个星期前,我打电话回家,我奶奶说,那个贱女人给你寄了些东西。我告诉她,听着,那个女人是我妈妈,我不许你这么叫她。在这片土地上,我可以找回完全的自己。苏锐,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过去四年多里给了我真诚的爱,你知道吗?这足以让我有勇气走完此生,我对此感激不尽。我相信你会娶我,出于爱、同情和责任,我也相信你会对我好。其实你娶谁,你都会对她好的,你就是这么好的人。但是有一些东西你帮不了我。我不想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我完全可以是另外一种活法。难道不是吗?苏锐!”
苏锐思索片刻,说:“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一直想着法子帮助你克服障碍,我原以为给你关心与爱护可以帮助你……看来,有些东西我是帮不了你,就是这种自我解脱。林希,我知道,对你来讲,生命中有一种东西可能比爱情更重要,那就是释怀。如果你认为和我在一起是枷锁,跟我分手能使你灵魂得到自由,那我能说什么呢?你走的那天,我送你。”
“你这是何必呢?不要送我。”林希苦苦地一笑,“没有必要。”
“林希,我们都没有亲人在美国,我比起你的那些同学、朋友,总还算亲近些的。还是让我送送你吧。”
林希想想,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去?”
“开车去。顺便玩玩。”
“我说过,除了在那件事上,你是一个很坚强勇敢的人。我想没有几个女孩子在来美国一年的时间,敢像你这样单独上路从东部开车到西部。”
“是呀,人的坚强表现在不同的方面。”
“林希,一切都会好的。”
“是吗?”
“是的。一定是的。”
几天后,林希上路了。苏锐说,你开车行在前面,我开车跟在你后面。我看着你走一程。林希说那就送到FREEWAY 的人口吧,不然你就不好下来了。
到了高速公路切人口,苏锐将车子泊在路边,看着林希的车子开上去,见林希刚上了高速公路,就把车子泊在路边。苏锐想,怎么会一上去就迷路了?看到林希的车子久久不动,苏锐开着车子过去,也在高速公路旁泊住。跑过去,只见林希在车内抱住方向盘痛哭不已,见了苏锐,哭得更是伤心,不停地抽泣。
“别哭了,别哭了,你哭成这样子怎么看路,又怎么开车?”苏锐安慰道,殊不知,此时他也已是泪流满面。
“苏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过,我担心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林希泪涟涟地说,“说服我,叫我不要走,苏锐。”
她如果不想走,还需要他说服吗?如果她要走,他说了又有什么用?
果然林希痛哭一阵,还是决定上路,不再回头。剩下他一个人在哭。苏锐挽留不住她。
苏锐站在路旁,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目睹她的车子消失,有一种冷酷的清醒:一切已经离我而去了。他想起与她从相识到相恋到分手的点点滴滴,她专注的眼神、幽幽的声音、无奈的表情……此时,林希的车子早已开出了视线。那真是一种心痛的感觉。
三、我是为了母亲他与她已经基本上没有联系了,只是偶尔在过节的时候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在搬迁后发个E -mail通知一声。
母亲一无所知。苏锐懒得讲,他越来越我行我素,越来越少向母亲汇报情况。信越写越少,越写越短,后来根本不写了,只是打电话:“我挺好的……就那样吧……”母亲的来信是定期保量的,津津乐道于她身边的大事小事,询问着儿子的生活、学习、恋爱,封封提及林希,事实上,问了也是白问,苏锐从不回信。母亲来信说,像你们这样可以一起出去读书的恋人很难得,要彼此珍惜,彼此忍让。放假了,和林希一起回国看看。
苏锐急了也气了,立刻给母亲回了一封信,我和林希已经分手,请你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他没有解释来龙去脉,那是过程,只是以电报似的简洁语句告诉母亲结果。他希望母亲不要再提她了。他烦。
仅仅拿到只言片语的母亲却再也不提此事,无论写信还是打电话,只字不提,仿佛对事情的整个前因后果了如指掌。
苏锐反而过意不去了,几次想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妈,我和林希……母亲不等他说完,便道:“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提它了。”母亲就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妈,放假了,我回家看你。”他说。
那一瞬间,家和祖国是一个概念,就是母亲。
母亲对留美两年第一次回国的儿子外表上的一些变化,颇为满意:“嗯,变了,长大了许多似的。”
而变化的又岂止是外表呢,妈妈。我内心的许多东西也变了。
母亲照例地张罗着饭菜,忙里忙外,不亦乐乎。“妈,我来吧。”苏锐说。母亲执意要刚下飞机的儿子回房休息休息,调整一下时差。
“你安心地睡吧。等饭菜好了,妈去叫你。”
苏锐疲倦不堪,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