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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世家-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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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孟继祖也走过来了。他和金家是世交,小姐们自是都认识的。因之他就比较放肆些,就拍着谢玉树的肩膀道:“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对于我有什么批评呢?很对的吧?”谢玉树见了梅丽,不免就有点心神不定。孟继祖竟把这话直说出来,他大窘之下,红着脸只说了四个字:“别开玩笑。”梅丽见他们说笑,站在两个姐姐后面,也是微笑。燕西上前一步握着谢玉树的手道:“你好久不到我那里去玩了。我很想跟你学英语,你能不能常到舍下去谈谈?谢玉树道:”我是极愿去的,可是不容易会着你,可记得正月里那一次吗?在你书房里,整整等六个钟头,真把我腻个够。“他一提这话,梅丽倒记起了,那次是无意中碰见过他的。正自想着,润之忽然一牵手道:”走哇,你还要等谁呢?“梅丽一抬头,只见燕西已走到门边,连忙笑着走了。手正一开门,想起来了,手里原捏着一块印花印度绸手绢,现在哪里去了?回头一看,只见落在原站之处的地板上,所幸发觉得早,还不曾被人拾了去。就回身来,要去拾那手绢。但是她发觉之时,恰好谢玉树也发觉了,他站得近,已是俯了身子拾将起来。梅丽一见,倒怔住了,怎样开口索还呢?谢玉树拾了手绢,心里先一喜,一抬头见梅丽站在一边看着,就一点不考虑,将手绢递给她,心里原想说句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来,就只笑着点了一个头。梅丽接过手绢,道了一声劳驾。见燕西等已出门,便赶上来。梅丽退到门外,润之道:”你都出来了,又跑回去作什么?倒让我们在这里先等你。“梅丽道:”我手绢丢了,也不应当回去找吗?“润之道:”你的手绢,不是拿在手上的吗?“梅丽笑道:”是倒是拿在手上的。我可不知道怎么样会丢了?现在倒是寻着了。“润之道:”大厅里那末些个人,都没有看见吗?“梅丽一红脸道:”我又没走远,就是人家看见,谁又敢捡呢?“润之本是随便问的一句话,她既能答复出来,哪里还会注意?于是大家坐上汽车回家。
  到了家里,梅丽早跑到金太太那里去告诉了,回头又到佩芳屋子里去,问佩芳可知道一点?佩芳道:“我若知道,就是事先守秘密,今天我也会怂恿你们多去几个人了。”梅丽道:“你和二嫂不去,那是当然的,玉芬姐好好的人,为什么不去呢?”佩芳道:“这个我知道。这几天她为了做公债,魂不守舍,连吃一餐饭的工夫,都不敢离电话,她哪有心思去赴不相干的宴会?”梅丽道:“她从前挣了一笔钱,不是不干了吗?”佩芳道:“挣钱的买卖,哪有干了不再干的?这一回,她是邀了一班在行的人干,自信很有把握。不料这几天,她可是越做越赔,听说赔了两三万了。好在是团体的,她或者还摊不上多少钱。”梅丽道:“怪不得,我今天和三哥说话,他总是不大高兴的样子。”佩芳道:“你又胡扯了。玉芬做公债和鹏振并不合股,她蚀了本,与鹏振什么相干?”梅丽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三嫂公债做蚀了本,三哥有不碰钉子的吗?大概见着面,三嫂就要给他颜色看,钉子碰多了,他……”还不曾说下去,只听着院子里有人叫着梅丽梅丽,这正是鹏振的声音。梅丽向佩芳伸了一个舌头,走到玻璃窗边,将窗纱掀起一只角,向外看了一看,只见鹏振站在走廊上,靠了一个柱子,向里边望着,象是等自己出去的样子。因此放下窗纱,微笑着不作声。鹏振道:“你尽管说我,我不管的。我有两句话对你说,你出来。”梅丽躲不及了,走出房来,站在走廊这头,笑嘻嘻地向鹏振一鞠躬,笑道:“得!我正式给你道歉,这还不行吗?”鹏振笑道:“没有出息的东西,背后说人,见了面就鞠躬。别走,别走,我真有话说。”梅丽已走到走廊月亮门边,见他如此,慢吞吞将手摸着栏干一步一步走来。鹏振笑道:“我的事没有关系,可是你三嫂作公债亏了,你别嚷说,若是让父亲知道了,是不赞成的。知道与我不相干,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我私下积蓄了多少私款呢。”梅丽笑道:“就是为了这个吗?这也无所谓,我不告诉人就是了。”说到这里,脸色便正了一正道:“三哥,我有一句话得说明,我心里虽然搁不住事,可是不关紧要的事我才说。嫂嫂们的行动,我向来不敢过问,更是不会胡说。况且我自己很知道我自己的身分,我是个庶……”鹏振不等她说完,就笑道:“得了,得了,我也不过是谨慎之意,何曾说你搬什么是非。”说着话时,早在腰里掏出皮夹子来,在皮夹子里,拿了一张电影票,向梅丽手上一塞道:“得!我道歉,请你瞧电影。”梅丽笑道:“瞧你这前倨而后恭。”拿了电影票也就走了。
  第七十二回 苦笑道多财难中求助 逍遥为急使忙里偷闲
  鹏振走回自己屋子,只见玉芬躺在一张长沙发上,两只脚高高地架起,放在一个小屉几上。她竟点了一支烟卷,不住地抽着。头向着天花板,烟是一口一口地向上直喷出来。有人进来,她也并不理,还是向着天花板喷烟。鹏振道:“这可新鲜,你也抽烟,抽得这样有趣。”玉芬依旧不理,将手取下嘴里的烟卷,向一边弹灰。这沙发榻边,正落了一条手绢,她弹的烟灰,全撒在手绢上。鹏振道:“你瞧,把手绢烧了。”说着话时,就将俯了身子来拾手绢。玉芬一扬脸道:“别在这里闹!我有心事。”鹏振道:“你这可难了,我怕你把手绢烧了,招呼你一声,那倒不好吗?若是不招呼你,让你把手绢烧了,那会又说我这人太不管你的事了。”说着,身子向后一退,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玉芬见他这样子,倒有些不忍,便笑着起来道:“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心事吗?”鹏振道:“我怎么不知道?公债是你们大家合股的,你蚀本也有限,你就把买进来的抛出去拉倒。摊到你头上有多少呢?”玉芬道:“抛出去,大概要蚀二千呢,然而这是小事。”说到这里,眉毛皱了两皱。刚才发出来的那一点笑容,又收得一点没有了。看那样子,似乎有重要心事似的。鹏振道:“据你说,蚀二千块钱是小事,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玉芬道:“人要倒霉,真没有法子,我是祸不单行的了。”鹏振听了,突然站立起来,走到她身边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失败了?”玉芳道:“果然失败了,我就死了这条心,不去管了。”说着把大半截烟卷,衔在口里,使劲吸了一阵,然后向痰盂子猛一掷,好象就是这样子决定了什么似的,便昂着头问道:“我说出来了,你能不能帮我一点忙?若是本钱救回来了,我自然要给你一点好处。”说着,便向鹏振一笑。鹏振也笑起来道:“什么好处哩?难道……”说着,也向沙发上坐下来。若在往日,鹏振这样一坐下来,玉芬就要生气的。现在玉芬不但没看见一般,依然安稳地坐着。鹏振笑道:“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好替你打算。好处哩……”玉芬道:“正正经经地说话,你别闹,你若是肯和我卖力,我就说出来,你若是不能帮忙,我这可算白说,我就不说了。”鹏振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不愿你发财,愿你的大洋钱向外滚吗?只要可以为力,我自然是尽力去干。”玉芬昂着头向天花板想了一想,笑道:“你猜吧?我有多少钱私蓄?”鹏振道:“那我怎么敢断言,我向来就避免这一层,怕你疑我调查你的私产。”玉芬道:“惟其是这样,所以我们都发不了财。我老实说一句,我积蓄一点钱也并不为我自己。就是为我自己,我还能够把钱带到外国去过日子吗?无论如何,这里面,你多少总有点关系的。我老实告诉你罢,我一共有这个数。”说着,把右手四个指头一伸。鹏振笑道:“你又骗我了。无论如何,你总有七八千了,而且首饰不在其内的。”玉芬道:“你真小看我了。我就上不了万数吗?我说的是四万。”鹏振笑道:“你有那么些个钱,干吗常常还要向我要钱用?”玉芬道:“我象你一样吗?手上有多少就用多少。要是那样,钱又能积攒得起来?”鹏振笑道:“得!你这理由是很充足。自己腰里别着五六万不用,可要在我这月用月款的头上来搜刮。我这个人,就不该攒几文的?”玉芬胸脯一伸,正要和他辩论几句,停了一停,复又向他微笑道:“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算我错了就是了。现在我这笔钱,发生了危险,你看要不要想法子挽救呢?”鹏振笑道:“那当然要挽救,但不知道挽救回来了,分给我多少?”玉芬道:“你这话,岂不是自己有意见外吗?从前我不敢告诉你,无非是怕你拿去胡花掉。现在告诉你了,就是公的了。这个钱,我自然不会胡花的,只要你是作正当用途,我哪里能拦阻你不拿。”鹏振听了这话,直由心里笑出来,因道:“那末,你都把这钱做了公债吗?这可无法子想的,除非向财政界探听内幕,再来投机。”玉芬道:“若是做了公债,我倒不急了,一看情形不好,我就可以赶快收场。我现在是拿了五万块钱,在天津万发公司投资……”鹏振不等她说完,就跳起来道:“嗳呀!这可危险得很啦!今天下午,我还得了一个秘密的消息,说是这家公司要破产呢。但是他有上千万的资本,你是怎样投了这一点小股呢?”玉芬道:“我还和几位太太们共凑成三十万,去投资的。他们都挣过好些个钱呢!不然……唉!不说了,不说了。”说着只管用脚擦着地板。鹏振道:“大概你们王府上总有好几股吧?不是你们王府上有人导引,你也不会走上这条道的。这个万发公司经理,手笔是真大,差不多的人,真会给他唬住了。有一次,我在天津一个宴会上会着他,有一笔买卖,要十八万块钱,当场有人问他承受不承受?他一口就答应了,反问来人要哪一家银行的支票。那人说是要汇到欧洲去的,他就说是那要英国银行的支票省事一点了,他找了一张纸,提起笔来,就写了十八万的字条,随便签了一个字,就交给那人了。那人拿了支票去了,约有半个钟头,银行里来了电话,问了一问,就照兑了。在外国银行,信用办到了这种程度,不能不信他是一个大资本家。”玉芬道:“可不是吗?我也是听到人说,这万发公司生意非常好,资本非常充足,平常的人,要投资到那公司里去是不可能的。他还要大资本家,大银行,才肯作来往呢。我因为做公债究竟无必胜之券,所以把存款十分之八九,都入了股。不料最近听得消息,这个经理完全是空架子,不过是善于腾挪,善于铺张,就像很有钱似的。最近在印度做一笔买卖,亏空了六七十万,又发现了他公司里,借过好几笔三五万的小债,因此人家都疑惑起来。但是我想他的资本有一二千万呢,总不至于完全落空吧?”鹏振道:“做大买卖的人,大半就是手段辣的,一个钱也不肯让他放空,这里钱来了,那边就赶快想一个输出的法子,好从中生利。到了后来,有了信用,不必拿钱出来,一句话也可以生利,更挣得多。越是挣的多,越向空头买类上做去,结果总是债务超过资本,有一天不顺手了,债就一齐出头,试问有什么不破产之理?不过他大破产就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小破产。大家维持场面起见,只有债权人不和他要债,股东不退股,甚至于还加些股本进去,然后公司不倒,多少还有挽回之余地。据我所知,现在有些银行,有些公司,都是这样……”玉芬道:“得!得!得!哪个和你研究经济学?要你说这个。我就是问你,这笔款子,能不能想法子弄回来?”鹏振笑道:“你别忙呀,我这正是解释款子,或者不至于生多大的问题。这不是瞎子摸海的事。你等我到银行界里去打听打听消息看。”玉芬听说,就将鹏振挂在衣架上的帽子取下来。递到他手里,将手推了他一推道:“好极了,我心都急碎了,你就去罢,我等你的信。”鹏振待要缓一缓,无奈见他夫人两眉尖几乎要锁到一处,眼睛眶子深陷下去了,白脸泛黄,真急了。只得勉强出去。
  鹏振被玉芬催了出来,走到外书房里,就向外面打了几个电话,找着经济界的人,打听这个消息。这究竟是公司里秘密的事,知道的很少,都说个不得其详。有几个人简直就说没有这话,象那样的大公司,哪里会有倒闭的事,这一定是经济界的谣言。鹏振问了好几处,都没有万发公司倒闭的话,心里不免松动了许多,就把积极调查的计划,放下来了。挂上了电话,正自徘徊着,不知道要个什么事消遣好?金贵却拿了一封信进来,笑道:“有人在外面等回话呢。”说着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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