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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一把让人拿了去了,我这日子怎么过呢?”说毕,伏在床沿上,又向地上吐了几口血。秋香哟了一声道:“少奶奶你这是怎么办?你这是怎么办?”说着,走上前一手托了她的头,一手拍着她的背。玉芬道:“你这是怎么了?把我当小孩子吗?快住手罢。”说着,便伏在叠的被条上。王幼春皱眉道:“这怎办?丢了钱不要闹病,赶快去找大夫罢。”玉芬摇了一摇头道:“快别这么样!让人家听见了笑话。谁要给我嚷叫出来了,我就不依谁。”王幼春知道他姐姐的脾气的,守着秘密的事,不肯宣布的;而且为了丢钱吐血,这也与面子有关。她一时心急吐了两口血,过后也就好了的,用不着找大夫的了。因道:“那么,你自己保重,我还要去打听打听消息呢。我们家里,受这件事影响的,还不在少处呢。姐夫不是到天津去了吗?他也许能在那方面,打听一点真实消息,找一个机会。”玉芬听说,她那惨白的脸色,立刻又变一点红色,格格笑上一阵说道:“他能找一点机会吗?我也是这样想呢!”王幼春一看形势不对,就溜了。刚才到了大门口,秋香由后面惊慌惊张地追了上来,叫道:“王三爷,你瞧瞧去罢,我们少奶奶不好呢。”王幼春不免吃了一惊,就停了脚问道:“怎么样,又变了卦了吗?”秋香道:“你快去看罢,她可真是不好。”王幼春也急了,三脚两步跟她走到房内,只见玉芬伏在叠被上,已是不会说话,只有喘气的分儿。王幼春道:“这可是不能闹着玩的,我来对她负这个责任,你们赶快去通知太太罢。”秋香正巴不得如此,就跑去告诉金太太了。一会儿工夫,金太太在院子里就嚷了起来道:“这是怎么样得来的病?来得如此凶哩。”说着,已走进屋子里来,看见玉芬的样子,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呀了一声道:“果然是厉害,赶快去找大夫罢。”身边只有秋香一个人可差使,便道:“糊涂东西!你怎么等少奶奶病到这样才告诉我哩?到前面叫人坐了汽车找大夫去罢。不论是个什么大夫,找来就得。”王幼春道:“伯母,也不用那样急,还是找一位有名的熟大夫妥当一点,我来打电话罢。”王幼春到外面屋子里打了一个电话。好在是早上,大夫还没有到平常出诊的时候,因此电话一叫,大夫就答应来。不到十五分钟的工夫,就有前面的听差,把梁大夫引进来。这时,家中人都已知道了,三间屋子,都挤满了人。王幼春也不便十分隐瞒,只说是为公债亏了,急成这样的。金太太听到起病的原因,不过是如此,却也奇怪。心想,玉芬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就是公债上亏空两三千,也不至于急到这田地。让大夫瞧过之后,就亲自问梁大夫,有什么特别的病状没有?大夫也是说,不过受一点刺激,过去也就好了。金太太听说,这才宽了心。一直等大夫去后,王家又有人来看病,金太太才想起来了,怎么闹这样的厉害,还不见鹏振的影子?这也不用问,一定是在外面又做了什么坏事。玉芬本来在失意的时候,偏是他又置之不顾,所以越发急起病来了。因此金太太索性装着糊涂,不来过问。玉芬先是晕过去了,有一小时人是昏昏沉沉的,后来大夫扎了一针,又灌着喝下去好多葡萄酒,这才慢慢地清醒了。清醒了之后,自己又有些后悔,这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就是那样没出息,为了钱上一点小失败就急得吐血。但是事已作出去了,悔也无益。好在我病得这样,鹏振还不回来,他们必定疑心我为了鹏振,气出病来。若是那样,比较也有点面子,不如就这样赖上了。本来鹏振也太可恶,自己终身大事相托,巴巴让他上天津去,不料他一下车,就去听戏,也值得为他吐一口血。如此想着,面子总算找回一部分,心里又坦然些了。
第七十三回 扶榻问黄金心医解困 并头嘲白发蔗境分甘
鹏振赶回北京的时候,已经两点多钟了。自己是接花玉仙一路走的,当然还少不得先送花玉仙回去,然后再回家。自己也觉乱子捣大了,待要冒冒失失闯进屋去,怕会和玉芬冲突起来。因此先在外面书房里等着,就叫一个老妈子进去,把秋香叫出来。秋香一见面,就道:“三爷,你怎么回事?特意请你到天津去打听消息的,北京都传遍了,你会不知道?”鹏振笑道:“你这东西没上没下的,倒批评起我来,这又和你什么相干呢?”秋香道:“还不和我相干吗?我们少奶奶病了。”鹏振问是什么病?秋香把经过情形略说了一说,因道:“现在躺着呢,你要是为省点事,最好是别进去。”鹏振道:“她病了,我怎能不进去?我若是不进去,她岂不是气上加气?”秋香望着他笑了笑,却不再说什么。鹏振道:“我为什么不能进去?”秋香回头看了一看,屋子外头并没有人,就笑着将身子蹲了一蹲道:“除非你进去,和我们少奶奶这么,不然,”说着脸色一正道:“人有十分命,也去了七八分了。你瞧着她那样子,你忍心再让她生气吗?我真不是闹着玩,你要不是先叫我出来问一声,糊里糊涂地跑进去,也许真会弄出事情来。”鹏振道:“你说这话,一定有根据的,她和你说什么来着吗?”秋香沉吟了一会子,笑道:“话我是告诉三爷,可是三爷别对少奶奶说。要不然,少奶奶要说我是个汉奸了。”鹏振道:“我比你们经验总要多一点,你告诉我的话,我岂有反告诉人之理?”秋香笑了一笑,又摇摇头道:“这问题太重大了,我还是不说罢。”鹏振道:“你干吗也这样文绉绉的,连问题也闹上了。快说罢!”秋香又沉吟了一会,才笑着低声说道:“这回可不是闹着玩的,少奶奶要跟你离婚哩。”鹏振笑道:“就是这句话吗?我至少也听了一千回了,这又算什么?”秋香道:“我是好意,你不信就算了。可是你不信我的话,你就进去,闹出祸事来了,后悔就迟了。少奶奶还等着我呢。”说毕,她抽身就走了。
鹏振将秋香的话一想,她究竟是个小孩子,若是玉芬真没有什么表示,她不会再三说得这样恳切的。玉芬的脾气,自己是知道的,若是真冒昧冲了进去,也许真会冲突起来。而自己这次作的事情,实在有些不对,总应该暂避其锋才是。鹏振犹豫了一会子,虽然不敢十分相信秋香的话,却也没这样大的胆子敢进屋去,就慢慢地踱到母亲屋里来。金太太正是一个人在屋子里闲坐,一个陪着的没有。茶几边放了两盒围棋子,一张木棋盘,又是一册《桃花泉围棋谱》。鹏振笑道:“妈一个人打棋谱吗?怎么不叫一个人来对着?”金太太也不理他,只是斜着身体,靠了太师椅子坐了。鹏振走近一步,笑道:“妈是生我的气吗?”金太太板着脸道:“我生你什么气?我只怪我自己,何以没有生到一个好儿子?”鹏振笑道:“哎哟!这样子,果然是生我的气的。是为了玉芬生病,我不在家吗?你老人家有所不知,我昨天到天津去了,刚才回来呢。”金太太道:“平白地你到天津去作什么?”鹏振道:“衙门里有一点公事,让我去办,你不信,可以调查。”金太太道:“我到哪儿调查去,我对于这些事全是外行,你们爱怎么撒谎,就怎么撒谎。可是我希望你们自己也要问问良心,总别给我闹出大乱子来才好。”鹏振道:“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我要是知道玉芬今天会害病,昨日就不到天津去。”金太太冷笑道:“你指望我睡在鼓里呢?玉芬就为的是你不在家,她才急病的。据我看来,也不知你们这里头,还藏了什么机关?我声明在先,你既然不通知我,我也不过问,将来闹出乱子来了,可别连累我就是了。”鹏振见金太太也是如此说,足见秋香刚才告诉的话,不是私造的,索性坐下来问玉芬是什么情形。金太太道:“你问我作什么?你难道躲了不和她见面,这事就解决了吗?女子都是没有志气的,不希望男子有什么伟大的举动,只要能哄着她快活就行了。你去哄哄罢,也许她的病就好了。”鹏振听了母亲的话,和秋香说的又不同,自己真没了主意,倒不知是进去好,是不进去好?这样犹豫着,索性不走了,将桌上的棋盘展开,打开一本桃花泉,左手翻了开来,右手就伸了到棋子盒里去,沙啦沙啦抓着响。人站在桌子边,半天下一个子。金太太将桃花泉夺过来,向桌上一扔,将棋盘上的棋子,抹在一处,抓了向盒子里一掷,望了他道:“你倒自在,还有心打棋谱呢?”
鹏振笑道:“我又不是个大夫,要我急急去看她作什么呢?”但是嘴里这样说着,自己不觉得如何走出了房门。慢慢踱到自己院子里,听到自己屋子里静悄悄的,也就放轻着脚步步上前去。到了房门口,先掀着门帘子伸头向里望了一望,屋子里并没有别人。玉芬侧着身子向外面睡,脸向着窗子,眼睛却是闭了的。鹏振先微笑着进了房去。玉芬在床上,似乎觉得有人进来了,却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线,然后又闭上,身子却不曾动一动。鹏振在床面前弯腰站着,轻轻叫了两声玉芬。玉芬并不理会,只是闭眼不睁,犹如睡着一般。玉芬不作声,鹏振也不作声,彼此沉寂了许久,还是鹏振忍耐不住,因道:“你怎样突然得了这样的重病?”玉芬睁开眼望了他一望,又闭上了。鹏振道:“现在你觉得怎么了?”玉芬突然向上一坐,向他瞪着眼道:“你是和我说话吗?你还有脸见我,我可没有脸见你呢?你若是要我快死,干脆你就拿一把刀来。要不然,就请你快出去。我们从此永不见面。快走快走!”说着话时,将手向外乱挥。鹏振低着声音道:“你别嚷,你别嚷,让我解释一下。”玉芬道:“用不着解释,我全知道。快走快走!你这丧尽了良心的人。”她口里说着,手向床外乱挥。一个支持不住,人向后一仰,便躺在叠被上。秋香和两个老妈子听到声音,都跑进来了,见她脸色转红,只是胸脯起伏,都忙着上前。鹏振向她摇了一摇手道:“不要紧,有我在这里,你们只管出去。”他们三人听到,只好退到房门口去。鹏振走到床面前,给玉芬在胸前轻轻抚摩了一番,低着声音道:“我很对你不住,望你原谅我。我岂有不望你好,不给你救出股款的吗?实在因为……得了,我不解释了,我认错就是了。我们亡羊补牢,还得同心去奋斗,岂可自生意见?哪!这儿给你正式道歉。”说时,他就退后了两步,然后笑嘻嘻地向玉芬行了两个双鞠躬礼。玉芬虽然病了,她最大的原因是痛财,对于鹏振到天津去不探听消息这一件事,却不是极端的恨,因为公司要倒是已定之局,多少和公司里接近的人,一样失败。鹏振一个事外之人,贸然到天津去,他由哪里入手去调查呢?不过怨他不共患难罢了。现在听到鹏振这一番又柔软又诚恳的话,已心平气和了一半。及至他说到我这里给你鞠躬了,倒真个鞠躬下去,一个丈夫,这样的和妻子道歉,这不能不说他是极端地让步了。因道:“你这人怎么一回事?要折死我吗?”说时,就不是先紧闭双眼不闻不问的样子了,也微微地睁眼偏了头向鹏振望着。鹏振见她脸上没有怒容了,因道:“你还生我的气吗?”玉芬道:“我并不是生你气,你想,我突然受这样大的损失,怎样不着急?巴巴的要你到天津去一趟,以为你总可以给我帮一点忙。结果,你去了的,反不如我在家里的消息灵通,你都靠不住了,何况别人呢?”鹏振道:“这回实在是我错了,可是你还得保重身体,你的病好了,我们就再来一同奋斗。”说着,他就坐在床沿上,侧了身子,复转来,对了玉芬的耳朵轻轻地说。玉芬一伸手,将鹏振的头向外一推,微微一笑道:“你又假惺惺。”鹏振道:“我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只因偶然一点事不曾卖力,就弄得你遭这样的惨败,我怎能不来安慰你一番呢?”玉芬道:“我失败的数目,你没有对人说吗?”鹏振道:“我自然不能对人说,去泄漏你的秘密……”
下面还不曾接着说,就有人在院子里说道:“玉芬姐。”鹏振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连忙走到窗子边。隔着窗纱向外一看,原来是白秀珠,这真出乎意料以外的事。自从金冷二家的婚事成了定局以后,她就和这边绝交了。不料她居然惠然肯来,作个不速之客。赶着就招呼道:“白小姐,稀客稀客,请到里面来坐。”玉芬在床上问道:“谁?秀珠妹妹来了吗?”鹏振还不曾答话,她已经走进来了。和鹏振点了一个头,走上前,执着玉芬的手道:“姐姐,你怎么回事?突然得了这样的重病。我听到王家的伯母说,你为了万发公司倒闭了。是吗?”玉芬点了点头,又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