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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的话。清秋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觉得舒服些吗?”燕西道:“没事,你别问。”清秋道:“你瞧,就算我没有等人,也不是存心,这也值得生这么大的气。”燕西依然不理会,在那头一个翻身向里,竟自睡着了。清秋倒起来替他盖好了被,自己坐着喝了一杯热茶再睡下去。
到了次日,自己起来,燕西也就起来了。清秋见房中无人,便低声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事生气呀?”燕西道:“昨晚在母亲那里谈话,大家都瞧不起我,说现在家庭要重新改换一下子了。别人都好办,惟有我们一对,恐怕是没有办法。母亲说让我好好的念几年书,大家的意思,以为我再念书也是无用。”清秋道:“就是这个吗?我倒吓的一跳,以为又是我得罪了你呢。他们说你无用,那就能量定吗?我虽不能帮助你的大忙,吃苦是行的。我情愿吃窝窝头,省下钱来,供给你读书,你就偏偏努一努力,做一点事业给他们看看,只要有了学问,不愁做不出事业来。你以为我这话怎么样?这并不是光生气的事呀。”燕西将脚一跺道:“我一定要争上这一口气,我看那些混到事情的,本事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多少,我拿着那些人作标准,不见得就赶他们不上。”说着,又将脚跺了两跺。清秋道:“你的志气自是很好,但是这件事,只要慢慢地做给人家看的,不是一不合意,就生气的。”燕西道:“我自然要慢慢地做出来给人家看,为什么只管发气?”当时他说完了,板着脸也不再提。漱洗完了,点心也不及吃,就向外走。清秋道:“你到哪里去?这个样子忙。”燕西道:“我到书房里去,把书理上一理。”清秋道:“这也不是说办就办的事呀。”燕西哪里等得及听完,早出了院子门一直向书房里来。
到了书房里,一看桌子上,全摆的是些美术品,和一些不相干的小杂志,书橱子的玻璃门,可是紧紧地锁上了。所有从前预备学习的中西书籍,一齐都锁在里面。因之按了电铃,把金荣叫来,分付用钥匙开书橱门。金荣道:“这两把钥匙放到哪里去了,一时可想不起来,你得让我慢慢找上一找。”燕西道:“你们简直不管事,怎么连这书橱钥匙都会找不着。”金荣道:“七爷,你就不想一想,这还是一年以前锁上的了。钥匙是我管着,你总也没开过。再说,有半年多了,不大上书房,哪里就会把这钥匙放在面前呢?”燕西道:“你别废话,赶快给我找出来罢。”说时,坐在一张转椅上,眼睛望了书橱,意思就是静待开书橱。金荣也不敢再延误,就在满书房里乱找。只听到一片抽屉滑达滑达抽动之声。燕西道:“你这样茫无头绪,乱七八糟地找,哪里是找?简直是碰。你也应该想一想,究竟放在什么地方的呢?”金荣道:“我的爷,我一天多少事,这钥匙是不是你交给了我的,我也想不起来,你叫我想着放在什么地方,哪成呢?”燕西眉毛一皱道:“找不着,就别找,把这橱门子给我劈开得了。”金荣以为他生气,不敢作声,把已经开验过的抽屉,重新又检点回来,找得满头是汗。燕西冷笑道:“我叫你别找,你还要找,我就让你找,看你找到什么时候?我等着理书呢,你存心捣乱,不会把玻璃打破一块吗?”金荣道:“这好的花玻璃,一个橱子敲破一块,那多么可惜!”燕西正待说时,屋子外有人叫道:“七爷,太太有话说呢,你快去罢。”燕西听到声音呼得很急促,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起身便走了。金荣见他等着要开书橱门,恐怕是要取什么东西,不开不成。真要打破一块玻璃,取出了东西来,恐怕还是不免挨骂。想起金铨屋子里四架书橱,和这里的钥匙是差不多的,赶快跑到上房,把那钥匙寻了来。拿着那钥匙。和这书橱一配,所幸竟是同样的,一转就把锁开了。将锁一一开过了之后,把橱门大大地打开,就等着燕西自己来拿东西。书橱门既是开了,自己也不敢离了书房,说不定他有什么事要找。不料足足等了两小时,还不见燕西前来,自己原也有事,就不能再等了。只好将书房门一总锁起来,自到门房里去等着。直到下午,送东西到燕西屋子里去,才顺便告诉他。清秋在一旁听到,便问道:“你追着金荣要开书橱做什么?难道把满书橱子书,都要看上一遍吗?”燕西道:“我原来的意思,本想翻一翻书本子的,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要看哪一部书好?所以把书一齐翻了出来,偏是越急越不行,书橱子关着,老找不开锁,我因为妈叫我有事,我就把这事忘了。”金荣道:“橱子都开着呢,我把书房门锁上的了。”燕西皱眉道:“我知道了,你怪麻烦些什么?”金荣不料闹了半天,风火电炮要开橱门,结果是自己来问他,他倒说是麻烦,也就不敢再问了。
燕西道:“我今天一天,都没有看见大爷,你知道大爷在哪里?”金荣道:“我为着七爷要看书,整忙了一天,什么事也没有去办。上午听说蒙藏院的总裁介绍了几个喇嘛来,好象是说要给总理念喇嘛经。大爷就在内客厅里见着那些喇嘛的。又听说不一定要在家里做佛事,就是庙里也行的。”燕西道:“那末,他一定是在家里的了,我找他去。”说着,一直向凤举院子里来。前面院子里,寂焉无人,院子犄角下,两株瘦弱的杏花,长长的、小小的干儿,开着稀落的几朵花,在凉风里摇摆着,于是这院子里,更显得沉寂了。燕西慢慢走进屋去,依然不见一个人。正要转身来,却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那墙后向北开的窗子外,有一个人影子闪了过来,复又闪了过去。那墙后并不是院子,乃是廊檐外一线天井,靠着白粉墙,有一个花台,种了许多小竹子,此外还有些小树,倒很幽静。燕西由凤举卧室里推开后门,伸头一望,只见凤举背着了两只手,只管在廊下走来走去。看那样子,也是在想什么心事。他忽然一抬头看见燕西,倒吓了一跳,因道:“你怎么不作声就来了?有事吗?”燕西道:“我找你一天,都没有看见你,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我有两句话,要和你商量一下子。”凤举见他郑而重之说起来,倒不能不听,便道:“我也正在这里打闷主意呢。”燕西道:“现在家里事都要你担一份担子了,我的问题,你看怎样解决?就事呢?我怕没有相当的。读书呢?又得筹一笔款的。但是读书而后,是不是能有个出路,这也未可料。”凤举道:“我以为你要商量什么急事,找着我来问。这个问题很复杂的,三言两语,我怎能替你解决?”燕西道:“当然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决,但是你总可以给我想一个计划。”凤举道:“我有什么计划可想?我私人方面,有一万多块钱的债务,这两天都发生了。你们都是这样想,以为父亲去世了,钱就可由我手里转,我就能够胡来一气了。”燕西道:“你何必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只要别人不问,你随便有多少私债,由公款还了都不要紧。”凤举道:“你以为钱还在我手里管着吗?今天早上,母亲把两个帐房叫了,和我当面算得清清楚楚,支票现款帐本,一把拿过去了。这事难为情不难为情,我不去管他。有两笔款子,我答应明天给人家的,现在叫我怎样去应付呢?真是糟糕!到了明日,我没有什么法子,只有装病不见人。”说着,依然在走廊下走来走去。
燕西一看这种情形,没法和他讨论,回身又折到了金太太屋子里来。这里正坐了一屋子人,除了道之四姐妹,还有鹏振夫妇。佩芳和金太太斜坐在侧面一张沙发上。金太太道:“也许是凤举有些觉悟了,从来银钱经过他的手,没有象这样干净的。”佩芳道:“这一层我倒知道的,他虽是乱七八糟地用钱,公私两个字,可分得很清楚。现在家里遭了这样的大难,他也心慌意乱,就是要扯公款,也想不到这上面来的了。”说到这里,正是燕西一脚由外面踏了进来,金太太道:“老七,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只看见你跑进跑出,坐立不安。”燕西一看屋子里有这些人,便道:“我有什么心事?我不过是心里烦闷得很罢了。”说着,在金太太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这一坐下,不觉稀沙一阵响,连忙回头看时,原来是椅子上有一把算盘呢。因道:“妈现在实行做起帐房来了,算盘帐簿,老不离左右。”金太太道:“!你知道什么?凡是银钱经手的人,谁见了会不动心?不过总有一种限制,不敢胡来罢了。一到了有机可乘,谁能说不是混水里捞鱼吃?现在除了家里两位帐房经手的帐不算,外面大小往来帐目,哪里不要先审核一下?光是数目上少个一万八千,我都认为不算什么。最怕就是整笔的漏了去,无从稽考。钱是到人家手上去了,他不见你的情,还要笑你傻瓜呢。所以我在你父亲临危的那一天,我只把里外几只保险箱子管得铁紧。至于丧费怎样铺张,我都不会去注意。他们要花,就放手去花,就是多花些冤枉钱,也不过一万八千罢了。若总帐有个出入,那可难说了,所以人遇到大事,最忌的是察察为明。”说到这里,用眼望了道之姐妹道:“我也是个妇人,不敢藐视妇女。可是妇女的心理,往往是抱定一个钱也不吃亏的主义,为了一点小事,拼命去计较,结果是你的眼光,注意在小事上的时候,大事不曾顾到,受了很大的损失了。这是哪一头的盘算呢?前几天,我心里有了把握,什么也不管,这几天我可要查一查了。总算不错,凤举办得很有头绪,花钱并不多。”道之姐妹听了,倒也无所谓,只有玉芬听了,正中着心病,倒难过一阵。当时望了一望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在她这眼光象电流似的一闪之间,清秋恰是不曾注意着,面向了金太太。金太太向她补了一句道:“你看我这话说得怎么样?”清秋本来是这样的主张的,何况婆婆说话,又不容她不附和呢。因道:“你老人家不要谈修养有素了,就是先说经验一层,也比我们深得很。这话自然是有理的,我们就怕学不到呢。”玉芬听了这话,深深地盯了清秋身后一眼。清秋哪里知道,回转身见道之望着她,便道:“四姐是能步母亲后尘的,其实用不着母亲教训,你也就很可以了。”道之不便说什么,就只微点了一点头。道之不说,其余的人,也是不肯说,金太太所说的一番话,无人答复,就这样消沉下去了。
玉芬向佩芳丢了一个眼色,轻轻地道:“大嫂,我还有两样东西在你那里,我要去拿回来。”佩芳会意,和她一同走出来。走出院子月亮门,玉芬首先把脸一沉道:“你瞧,这个人多么岂有此理!上人正在说我,你不替我遮掩,倒也罢了,还要火上加油,在一边加上几句,这是什么用意?让我大大地受一番教训,她就痛快了吗?”佩芳望了玉芬的脸道:“夹枪带棒,这样的乱杀一阵,你究竟说的是谁?我可没有得罪你,干吗向我红着小脸?”玉芬道:“我是说实话,不是开玩笑,凭你说句公道话,清秋刚才所说的话,应当不应当?”佩芳道:“母亲那一番话,是对大家泛说的,又不是指着你一个人,干吗要你生这样大的气?”二人说时,不觉已是走到佩芳院子里。佩芳道:“你调虎离山把我调了回来,有什么话说?”玉芬道:“别忙呀,让我到了你屋子里去再说也不迟,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不让进屋子不成?”佩芳道:“你这人说话真是厉害,今天你受了什么肮脏气,到我头上来出?”没着,自己抢上前一步,给她打着帘子,便让她进去。玉芬笑道:“这就不敢当了。”佩芳让她进了房,才放下帘子一路进来,也笑道:“你总也算开了笑脸了。”玉芬道:“并不是我无事生非地生什么气,实在因为今天这种情形,我有点忍耐不住。”佩芳道:“你忍耐不住又怎么样呢?向着别人生一阵子气,就忍耐住了吗?”玉芬道:“不是那样说,我早有些话要和你商量。”说着,拉了佩芳的手,同在一张沙发椅上坐下,脸上立刻现了一种庄严的样子道:“我们为着将来打算,有许多事不能不商量一下子。就是这几天我听母亲的口音,这家庭恐怕不能维持现状了。而且还说,父亲既去世,家里也用不着这样的大门面。就是这大门面,入不敷出,也维持不了长久。”佩芳笑道:“你这算是一段议论总帽子吧?以下还有什么呢?帽子就说得这样透澈,本论一定是更好的了。”玉芬把眉头一皱道:“怎么一回事?人家越是和你说正经话,你倒越要开玩笑。你想想看,家庭不能维持现状,我们自然也不能过从前一样的生活了。”佩芳道:“这是自然的,我看多少有钱的人家,一倒就倒得不可收拾,这都是由于不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