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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波说完,没等林荫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林荫沉思片刻,拿起电话。
黎树林走进来,没等林荫说完话就急了,头摇得象拨浪鼓似地说:“不行,我不同意,林局长你刚来,不是我不支持你工作,这案子要是一开始就由治安部门办,我没二话,可我不能给牛明擦屁股!”
林荫用目光制止了黎树林,严肃地说:“这是我来清水后的第一起案件,如果这案子都查不清,我这公安局长也就不用当了。目前还不知这事的背后有什么名堂,可我的决心不会改变,案子必须查清,打人者必须受到惩罚。我想,你总不会让我去亲自办案吧!”
黎树林听了这话,不好再反对,想了想说:“你都说这话了,我要再不同意,就是不支持你工作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有些事你大概也感到了,我也不能保证就能把案子查明白……另外,你得跟牛明说好,我不愿意接,他恐怕还不愿意交呢!”
黎树林说得不错,牛明被招来,听到林荫的决定后,脸色“呱达”一下撂下来,顺口溜出一句:“咋的,信不着我们刑警啊?”
林荫说:“这不是信着信不着的事,这本来就是治安部门分管的案件,哪能让刑侦部门投入这么大精力,看这样子,你们短时间也查不清,就交给他们吧!”
牛明无话可说,只好同意,冲黎树林冷笑一声:“好,我不行,看你的吧!”然后走出去。林荫又严肃地对黎树林说:“黎局长,你马上组织人把案子接过来,争取在法定时限内查结,法制科也要提前介入,一定要办成铁案。而且要注意深挖,看他们还有没有同类问题。你要向办案人交代清楚,要排除干扰,顶住压力。顶不住就往我身上推,谁要整事儿,我饶不了他!”
黎树林想了想说:“要想把他们以往的事都查清,那得豁出大功夫,我没有这个奢望。要是能把眼前的事查明白,就烧高香了!”
3
黎树林虽然有想法,还是接受了任务。林荫心情也轻松了一些,坐在靠背椅里舒口长气,才有闲心打量起自己的办公环境来。
局长办公室相当不错,宽敞,明亮,墙壁全部镶的实木板,木板的纹理清晰可见,档次很高,地面是大理石的,窗框是铝合金的,窗帘两边还悬挂着百叶式拉帘。办公桌是一个闪着幽光的硕大老板台。房间是套间,推开墙上的一道门,里间是休息室,双人床,崭新的被褥,大彩电……还有室内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洗浴盆,有淋浴头……
林荫观察着,既满意又有几分不安。条件真的不错。在地区公安局,这样的办公室,最少也要四五个人办公。不怪人们都千方百计想当官掌权,当了官就是好啊……但愿这样的环境别对自己产生不良影响!
正想着,郝正又敲门进来,把一条香烟扔到沙发上。是条“中华”,林荫不明白怎么回事:“你这是……我不抽烟!”
郝正笑道:“这是招待用的,您当局长的朋友多,来了连颗烟都没有多不好,这是惯例!”
惯例!看来,老曾一直是这么办了。林荫心情不快起来,抓起烟塞到郝正怀里:“对不起,这惯例从我这里改了。你赶快拿走,我刚来清水,没什么朋友,就是有,来了也不招待,你保存着,等局里招待上级领导时用!”
郝正只好把烟夹在腋窝里,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又问林荫吃饭怎么安排。林荫反问,曾局长的家也不在清水,他吃饭是怎么安排的。郝正笑了一声说:“这……老曾他在皇朝大饭店吃,你也……”
林荫又不明白:“皇朝大饭店?那是什么地方?价格贵不贵?”
郝正暧昧地一笑:“这让我咋说呢,大饭店能便宜吗?不过,老曾在那儿吃饭从来不花钱,局里有事多往那儿安排几次啥都有了。你要想去那儿吃,我马上联系!”
林荫急忙摆手:“不,我不去那儿……哎,咱局里没有小食堂吗?”
郝正:“这……要说有也有,110指挥室要值班接警,二十四小时不离人,所以有个小食堂,不过,哪能上那儿吃,条件太差,也不方便……我看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小饭店,便宜,就今天中午吃饭那儿,怎么样?”
林荫:“不,不上饭店,就在110食堂吃,你告诉他们一声,从今天晚上开始,多做一个人的饭!”
郝正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林荫坚决的表情,就闭上口,改问林荫还有什么指示。林荫要了解情况,就说看看去年的工作总结和今年的工作要点。郝正听了说:“咳,这是秦志剑的事,我早想到了,可都是副主任,谁管谁呀?昨天跟他说了一嘴,根本不尿我。我打电话让他来!”
郝正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个号码,听到对方接电话后,用一种批评加命令的口气道:“秦志剑,你咋回事,林局长来这么长时间了连面也不朝,你马上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民警出现在门口,一身警服,一级警司的警衔,中等身材,略显清瘦,行动敏捷,目光阴郁,看到林荫,一个立正敬礼,轻声自我介绍道:“秦志剑!”
郝正在旁补充道:“我们办公室的副主任,管政务,能写,大笔杆子!”转向秦志剑:“林局长要看咱局的总结要点,你怎么不预先准备好?”
秦志剑不理郝正,几步走到林荫面前,隔着老板台,从桌角上放着的一摞材料中拿起最上边的一叠递到林荫手上:“林局长,这就是你需要的东西,我让勤杂工打开办公室,放到这里的!”
林荫打开手上的材料,有本市和本局基本情况介绍,有去年的工作总结,感到很满意,但又发现缺少今年的工作要点,正要问,秦志剑先开口了:“今年的要点还没出来,可责任不在办公室,局党委一直没有坐下来研究!”
说得有理,可口气也很冲。林荫看一眼手上的材料,是打字稿,文字简明流畅洗炼,对这个副主任产生了较好的印象,抬起眼睛笑着说:“谢谢了,今后还请你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秦志剑没有回应,而是问林荫还有没有什么事,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转身走出屋子。
林荫觉得这个人有点怪:办公室副主任,直接为领导服务,一般都靠近领导,可他却很反常,不但不亲近,还好象有一种特别的疏远甚至戒备,难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不可能啊,和他刚刚认识,是第一次接触啊!
郝正猜到了林荫的内心,在一旁道:“这人……就这样,我也不知该不该说,他原来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是老曾把他调到办公室当副主任的,还许愿将来提他当主任,两个人挺铁,现在老曾走了,你来了,他情绪能好吗?你也得理解他……”
原来是这样。林荫对秦志剑的一点好印象也就淡下来。郝正在旁继续说着:“林局长,你刚来,有些事不清楚,咱们公安局的事情非常复杂。老曾在这里经营多年,有些铁哥们,除了秦志剑,还有牛局……对了,我听说你把刚才的案子交给治安了,这算对了,要是牛明办,只能越办越糊涂,你知道吗?他们是一伙的。昨天老曾去宝山上任,牛局和大军子弟兄都去送了,你抓的仨小子就是陪着去的,还在宝山住了一宿,今天上午返回,肯定没少喝,半路上耍酒疯,结果碰到了你……”
林荫听得心直忽悠,不由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对了,有个歹徒看到两台轿车驶过来时,不是高兴地说了声‘大哥和牛局来了’吗,看来,他们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闹了半天,牛明是在欺骗自己,他并不是去迎接自己的,而是送老曾回来碰到的。郝正说得对,要不怎么闻到他们嘴里都有酒味呢……不对,他们是从市区的方向赶去的呀,通宝山的路在相反的方向啊!
郝正解释说:“这还不好解释?牛明和大军子弟兄的车跑在了前面,赫刚他们落到了后边,惹出了事,他们都有手机,一定是牛明接到电话,回去解救他们……”
这分析很有说服力。林荫进而想到,牛明已经承认半路遇到了赫刚,那么,能不能他明明知道怎么回事,有意放跑他呢?又想到两台轿车驶来的情景,一红一黑,一前一后,那台黑色高级轿车又在半路转回去……他忍不住问郝正:“对了,你既然是办公室副主任,又管事务,清水有一台挂警牌的黑色高级轿车是谁的?”
郝正眼睛一转:“你说的是黑奔驰吧,在哪儿看见的?那正是大军子的坐骑,昨天他跟牛明一起去送老曾了……”
明白了。林荫趁机再问:“大军子到底是谁,他是干什么的?”
郝正脸上现出愤恨的表情:“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清水一霸,可他妈却当上了人大常委……林局长,这大军子可不是简单人物,上上下下全有人,要不,这仨小子处理起来能这么费劲吗?要不是你碰到,肯定又不了了之。林局长,清水老百姓可让大军子弟兄害苦了,你可不能怕他,得跟他斗,要不制服他们,你这局长也当不好!”
郝正的话很打动人,反映的问题也引起林荫的重视,可他刚来清水,有些情况还不熟悉,不便过多表态,只是笑一笑表示感谢,还说今后有什么事多提醒自己。郝正听了急忙表态说:“这你放心,只要林局长信得着我郝正,我保证有话就说……”还想说几句,见林荫拿起秦志剑送来的材料,就知趣地向外退去。边往外退心里边高兴地想:“看来,这个局长有点潮,是个‘生荒子’。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对付大军子他们,妈的,你们等着吧!” 郝正退了出去,林荫想看看材料,可还没看进去两行,黎树林又敲门走进来:“林局长,跟您汇报一下吧,你恐怕要失望了,我看这案子够呛……”
和牛明说得差不多:证人不做证,受害人不指控,行为人不承认。概括成一句话,就是证据不足。但还是比牛明有进步。黎树林说:“我亲自找了受害人,谈了半天还是不指控,最后说了,一定要和你亲自谈。你看怎么办?!”
林荫立刻放下材料站起来:“你说怎么办,咱们这就去见他们!”
老杨住在城郊的一片居民区里。一幢普普通通的砖房,院子里停着那台惹过祸端的客车。客车本来就是旧的,现在窗玻璃被砸得破牙烂齿,车身油漆多处被砸掉,又坑坑洼洼的,看上去十分刺眼。老杨的儿子二憨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绷带,臂上挂着点滴。他现在的情景比被打时还吓人,血是擦干洗净了,可脑袋脸庞都肿得很大,或紫或青,有一只眼睛肿成了一道细缝,看上去叫人触目惊心。
林荫问,伤成这样为什么不住院。老杨惨然一笑:“这……住院太贵,在家里也一样,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就不住院了?住院贵也不用自己花钱哪!没等林荫往下问,老杨先开口了:“对不起林局长,给您添麻烦了,俺一时离不开,没想到你还到家里来了……俺有事求您了,您一定答应俺,行吗?”
林荫:“说吧,什么事?”
老杨:“没别的,俺就是求你把打俺儿子那三个人放了,这事就算了,俺们认了,您也别太认真了。求您了,放了他们吧!”
真是太反常了。按常理,受害人本应痛恨凶手,要求公安机关严厉打击,可现在却出现了相反的事。林荫的脸沉下来:“老杨,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我得先声明,我不能答应你,而且还希望你们父子站出来指控他们……”
“别,别……林局长,你可别……”老杨打恭作揖地:“林局长,俺们全家求您了,俺明白您是为俺们好,可您这么做不是帮俺们,是害俺们哪,林局长……”
老杨说出流出泪来,老杨妻子也哭出声来,躺在床上的二憨使劲砸了一下床,也呜咽起来。
这里显然有问题。黎树林拉了林荫一把,低声对他耳朵说:“刚才我去了医院一趟,他们本来住院了,可不知从哪儿去了几个小子,威吓他们一通,他们赶忙就出院回家来了!”
有这种事?林荫问老杨,老杨说啥也不承认,还是二憨忍不住了,躺在床上大声道:“爸,咱们就别再忍着了,公安局长在这儿,跟他们说吧,我也豁出去了,让他们打死我吧……”
林荫和黎树林趁热打铁,再三启发,杨氏父子终于承认有这回事。当时,他们刚刚住进病房,就有三四个小子闯进病房,一身杀气地指着老杨鼻子说:“你就是老杨吧,你们爷们行啊,把我们三个弟兄弄进去了,你们还想不想在清水呆了?妈的,还敢住院?我们弟兄打了多少人,哪个敢住院了?赶快滚出去,要不后果自负。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