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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忆惘然-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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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伊跟着段浩然坐上了机场大巴,一路上穿过高速,虽然都是城市,典型的西南地貌还是与以往看到的景象有些不同,偶尔看到奇特的丘陵地貌或者苗寨的吊脚楼,覃伊会指着窗外说一句:“看。”而段浩然便“嗯。”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
他们看上去像相伴多年,已经失去激情的老情侣。而只有覃伊知道,他们那时候的默契还在,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一个字,他们便能将此时的心情予以分享——哪怕只是对窗外一个路人的奇特穿着感到好奇,这种小小的兴奋都能彼此流传分享,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覃伊心情被微妙的快乐笼罩,从大巴车上走下来,面向着颇具风格的酒店的那一刻,覃伊对着天空伸出了双手,作出了一个像是要拥抱白云的动作,她在心里呐喊,替十年前的那个自己,“大理,我来啦。”这句问候亲切而多情,却晚了整整十年。
她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嘴角梨涡荡漾——时隔十年,段浩然又看见了这样的笑容。他有点恍然,心中有一丝甜蜜,继而便是无比的疼痛。
见到提着两大箱行李走到前面去的段浩然,覃伊喊道:“等等我啊。”
“快跟上,办完入住我们出来吃饭。”段浩然回头对覃伊说道,脸上,是一如十年前一般的宠溺。
早上从睡梦中醒来的赵婉儿发现旁边的被窝空荡荡的,段浩然又已经在清晨离去。
不过赵婉儿并不觉得奇怪,她已经习惯了段浩然的经常性突然消失——他的工作注定了经常要出差,况且昨晚他跟自己说过,要去云南几天。
虽然段浩然的业务很少涉及云南,但是赵婉儿并没有多想,她起床洗漱之后,走到厨房,打算给自己做点简单的早餐。
这时候,手机响了,她走过去一看,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的丈夫此时正和他的高中恋人在大理度假,你得采取行动,相信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赵婉儿想象着这条短信背后的那个人的形象和声音,应该是带着嘲弄式的不屑吧。赵婉儿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她坐了好一会儿,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她站起身,走回卧室,打开了完美地与墙壁融合的豪华的定制衣柜。
她用目光清点着段浩然的所有衣服,他的所有正装西服、Polo衫都在,而被她单独放在一边,很久没有动过的他以前作为男孩儿时候的旧衣服,却被带走了四五套。
赵婉儿有些无力的坐在床上,虽然不知道短信来自何人,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她知道,这是真的。她空洞地望着衣柜里那些衣服,原以为之前那出戏码,足以让段浩然远离那个女人,安心回到家庭,然而他却背着自己与她去度假——一种肚子的饥饿和内心受到威胁后的恐惧造成的胃绞痛席卷了她。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女人在段浩然心中非同一般,她的婚姻甚至可能受到威胁这一事实,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哪怕赌上整个生命,甚至肚里的孩子,她也要守住这段婚姻,守住她深爱的段浩然。
她几乎是挣扎着走向沙发,拨通了段浩然的电话。
大理的天空特别蓝,那种蓝是覃伊以前未曾见过的,带着淡淡的青色,如同一张华盖,将整个天幕盖住,地平线的部分略浅,越往上去越深,天空上一片云也没有,那片纯净的深蓝,美得夺人魂魄。
多好呀,如果当初他们十年前能够来这里就好了。覃伊心里有一些伤感,不过很快这丝伤感便被欢喜掩去。
段浩然说带她去特别有名的一家当地特色店,就在所住的客栈旁边,当然,他们这次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心照不宣地开了两间房,分开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一路上,这些人家门前都摆着精心侍弄的不知名花儿,让覃伊对这里人的生活态度有了新的认识——不管如何贫穷,他们依然保持着对生活的热情和想象,并努力将生活装点得更美好,这让覃伊很是佩服。
这个时候并不是旅游旺季,因此路上游客并不多,覃伊跟着段浩然往前走,他走路还是保持着那种类似十几二十岁男孩儿的略微有些漫不经心的姿势,这种漫不经心有一种天然的帅气在里头,那熟悉的高大背影让覃伊倍感温馨。
突然段浩然停住了脚步,他对覃伊做了一个让她稍微等一会儿的姿势后,跑向路边,那里有一个小摊贩推着车再卖棉花糖。
他付了钱,拿着棉花糖跑过来递给覃伊,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脸上那种期待和怜爱让人沉迷。
覃伊笑了,她接过棉花糖舔了一口。
“甜不甜?”段浩然眼角笑意溢出。
“嗯。”覃伊点点头。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不是覃伊的。
“你的电话响了。”覃伊对段浩然说。
段浩然掏出手机看了看,有些抱歉的对覃伊说:“你去店里等我,先点好菜,免得饿着。我接个电话。”
他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这让覃伊有些受伤,她还是勉强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我去那里等你。”
说完便向前走了,而段浩然转身找了一个路边的僻静地方接电话。
覃伊走进店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走过来问她点什么菜,她还是想等段浩然过来一起,于是她对服务员摇了摇头:“我得等一会儿再点菜,还有人。”服务员理解地走开了。
等了十几分钟后,还是没有看到段浩然的身影,手中的棉花糖已经开始融化,覃伊有些着急,她走到门口往路上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段浩然。
也许只是因为有事要谈吧,再说段浩然现在也是职场人士了,他说不定有紧急情况,在哪个地方讨论工作,覃伊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走回饭店内坐下,手里的棉花糖却再也没有心思吃。
又过了十多分钟,段浩然还是没有过来,服务员再次走了过来,覃伊不好意思再让人走开,她随便点了几个菜。
直到菜都上了,在她面前冒着热气,一直盯着门口的覃伊,还是没能看到段浩然的身影,也许他找错地方了吧,覃伊这样对自己说,她站起身,往外走,却发现周围只有这一家餐馆。
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想,覃伊走回饭店,付了账之后慢慢走回客栈,手里还拿着那串融化着的看起来已经不蓬松而有些丑陋的棉花糖。
问过前台之后,她的猜想应验了——段浩然已经退房离开了,前台给她一个字条,说是段浩然留给他的,覃伊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对不起,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房间的,她将手里的棉花糖仍在垃圾桶里,手上还残留着一部分融掉的棉花糖,黏黏糊糊的难受得要命,覃伊趴在床上,将头埋在臂弯里,像一只鸵鸟,她细瘦单薄的肩膀颤动着。
覃伊像生了病一样,在酒店躺了一整天,第二天她挣扎着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弱得在打颤——她已经一天多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她走出房间,酒店外面有个小院子,那里面种着几棵老树,枝繁叶茂,即使在秋天,也仍是十分茂盛,覃伊走进院子,右边墙角靠着树,有个黑衣男子正在抽烟,看到覃伊,他忙侧过身子,背转过去。
覃伊眼中透出一丝厌恶,果然又跟来了么?她假装没有看到,径直向外面走去。接下来的两天,她独自去附近的景点看了看,大理三塔、蝴蝶泉、苍山、洱海,秀丽多姿的风景,浓郁的民族风情,段浩然说得没错,这里令人神往。
只是,面对这些美景,覃伊便有了一种“良辰美景更与何人说”的感觉,那是一种深深的孤寂感,提醒着覃伊,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再没有另一颗心属于她,和她一起体验这个世界,和她一起面对人生。
当然,那个时时刻刻跟在覃伊后面的黑影不算,那双监视的眼睛让覃伊心烦,虽然她知道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第 21 章

她没法再呆下去,匆匆买了回去的机票,下飞机之后,在行李提取处等行李时,王涛又适时出现,他尝试着帮覃伊将行李从托盘上接过,覃伊心中连日以来积累的疲倦与厌恶此时达到了一个顶点,她几乎是有些恶狠狠地说:“不用。”自己将行李近乎粗暴的从托盘上拖下来。
王涛有些讪讪地跟在覃伊后面,打到车之后,他也不由分说坐了上去,这让覃伊感觉更加恶心,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再次逮捕的逃犯,紧抿着嘴唇,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司机仿佛感受到了这种不和谐的气氛,一脸疑惧地望着覃伊。
王涛盯着司机,一脸冰冷地说道:“开车。”司机没有再说什么,发动车子,带着这对奇怪的男女离开了机场。
就这样,覃伊狼狈地回到了家——哦,不是家,只是她不得不囚禁于此的,杨恒的房子。她想着杨恒见到她又会是怎样的发怒还有探寻,她心头仿佛有一团烦躁而郁闷的火焰,她内心准备好了和杨恒见面后的一顿大吵,这是她能采取的唯一的一种主动防御措施。
然而直到她进门,看到黑洞洞的屋子,她才想起来杨恒出差了,还没有回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种失落感,覃伊有气无力地走上楼梯,打开房间的灯,看着空荡荡的一切,铺好的床褥、擦得一尘不染的衣柜、高大的穿衣镜,全部都那么安静和冰冷,一种无可言说的孤寂,如同腐坏了的尸体的恶臭,将她包围,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想喝酒,她想要伤害自己,一种想要堕落放纵的欲望席卷了她。
她冲进卫生间洗了个澡,从衣橱中选出最性感的一套衣服,再画了个浓浓的与这夜色十分相宜的烟熏妆,换上高跟鞋之后,她往楼下走去,她眼中满是无所畏惧的冰冷和歇斯底里的疯狂——她变成了一个如同□□一般的女人。
果然,到了停车场,王涛又以那种如同苍蝇般的不依不饶劲跟了上来。“不许再跟着我!”积累了一天的伤心委屈失落,在这个粘着自己不放的人面前变成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怒火,覃伊转头恶狠狠地说。
王涛不会被她吓唬住,虽然现在她看上去很凶,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个杨恒所心爱的女人,脾气一向软弱温和。
他继续跟了上去,正准备打开车门的覃伊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她转过身,走向王涛,一步步的接近他,过度的靠近让他开始慢慢往后退,极度的愤怒让覃伊露出了几近平静的笑容,她逼近王涛,伸出手一把抚在了王涛的胸膛上。
王涛如同触电般下意识往后跳开一步,他知道地下车库有监控,如果杨恒看到这个画面他会是怎么样的后果,他想想都不寒而栗。
覃伊有些肆无忌惮地笑了笑:“跟上来呀。”她知道王涛被自己震慑住了,往前走了几步又提醒似的说道:“今晚如果我再看见你……我会向杨恒好好报告的。”
开着车从后视镜看着一脸害怕再也不敢上前一步的王涛,覃伊觉得他如同电影中的小丑般,原来威胁人是这么有意思……她有些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边笑着边开着车冲出了大门。
覃伊车子刚使出林荫道,见前面路边停着一辆mini,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靠在车上正抽烟,那模样十分妩媚。
她见到覃伊,伸手如同熟人般打了个招呼,覃伊正疑惑着,随着车子靠近,她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虽然过去了十年,但是覃伊立即认出了那张充满自信的美艳的脸,竟然是高珊珊,她又向覃伊的车子挥了挥手,显然——她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覃伊的。
这女人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肯定没好事,她停下了车,从车上走出来,高珊珊已经在车门处等着她了,她向覃伊伸出手:“好久不见,覃伊。”
她上下看着覃伊,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快意,但很快敛去,并没有表露出来。
覃伊并没有和她握手,只是有些冷漠地问:“你专门在这里等着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她知道十年前自己的厄运是这个女人造成的,但是很奇怪的,她并不那么恨她,她只恨杨恒,对这个女人,她只是厌恶。
“我知道你住在这附近,我今天刚好在这边有事,想起了老同学,就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没想到我停车在这里抽支烟就等到了你,你说算不算缘分?”高珊珊将伸出的手自然地放下,又点燃了一根烟,一脸轻松地说着。
覃伊并不想多和这个女人说一句话,她感觉得到这个女人的狠毒,较之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耐烦地说:“我和你可没什么交情,十年前的那件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你现在又出现在我面前,恐怕又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对不起,我没有兴趣奉陪。”
她再次打开驾驶室车门,准备离去,这时,高珊珊那涂着猩红指甲油的细长的手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攀上了覃伊的手臂。
感受到她滑腻皮肤的那一刻,覃伊不禁打了个冷颤,不过十年过去,她现在已经变得足够勇敢,她冷冷地望着高珊珊。
“不要这样好吗?十年前的事情,是我年少轻狂,对你造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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