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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下打量。咕噜噜的烧水声从厨房里低低地飘出来,间歇伴着柜门关合、杯盘碰撞之类琐碎的动响。
她起身。兀自寻了洗手间进去。
洗漱台上,男士洗面奶、手动剃须刀、剃须泡沫、须后水、面霜,都是最基本的东西,品牌倒是极其讲究。除此之外,一条浴巾。一条毛巾,一支牙刷,未见女人的痕迹。准备点说,这处房子,他可能暂且没有带其他女人来过。
待阮舒出来,傅令元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两件外套都脱了,只剩里面的白衬衫,最上头的两粒纽扣解开,两腿交叠,姿势闲恣。
“先喝点茶。”他抬臂指了指茶几桌。
她本以为,他一回来就要直奔主题的。阮舒端起茶杯,凑近吹散热气,浅浅啜一口。
白瓷杯上赫然留下她的唇印。
深红的一痕。
傅令元瞥一眼,起身,“我去洗澡,客房还有一个浴室,你用。”
阮舒放下茶杯:“好。”
第041、我是要你当傅太太!
客房像是专门为“客”而准备的,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包括女性的换洗衣物。全新,未拆过封的。
阮舒先给自己卸了妆,散掉发髻,脱掉旗袍,穿着内衣裤走进浴室里,拧开水龙头冲了个热水澡。顺便把自己换下来的脏内裤洗一洗挂起来晾上。
裹上浴袍,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下意识地坐到床边。旋即想起什么。又起身,走出客房,走向主卧。
主卧的门没关,阮舒还是先抬手叩了叩门,才叩了一下,一副赤裸的男性躯体从浴室里堂而皇之地走出来。
“洗好了?”注意到她杵在门口的身影,傅令元扭过头来问她一句,脚下的步子尚在自若地迈着,全然不在意自己此刻正赤身裸体面对她。
那天在酒店里,两人虽已到坦诚相见的地步,但因为她始终闭着眼,到最后也没正眼瞅过他的身体。
先下乍一瞧,阮舒的粗略印象是,“行走的荷尔蒙”。
她记得,年少时的他,样貌给人英俊清朗的感觉。这次重逢,因为岁月的积淀和常年的锻炼,他的脸部线条完全硬朗起来,多了许多男人的味道。
不过没料到,脱光衣服的他。更男人。
他径直走到床头柜,捋起烟盒,掏出一根烟卷往嘴里叼,但并未点燃。转眸见她的目光盯在他人鱼线上方、小腹下方的疤痕上,傅令元略一勾唇。冲她招招手,“过来。”
阮舒从疤痕上挪开视线,移至他似笑非笑的脸上。
她说过的,她不喜欢这种召唤方式,令她感觉他像是在召唤豢养的宠物。
下颔微扬,阮舒站着没动。
傅令元挑挑眉峰,又唤了一次:“过来。”
这回,他略去了招手的动作。
阮舒这才朝他走,距离他一步时止步。
“想知道它是什么伤口么?”傅令元垂一下视线,示意那道疤痕。
阮舒不否认自己的好奇,点头:“想。”
疤痕不大,三分之一拇指左右,有些年的样子,缝合过结了痂,形状变了,但能辨别出原本应该偏于圆形或者椭圆,而且是穿透型的伤痕。
她的心里其实隐约浮出猜测。
傅令元显然看穿她的想法:“你猜的是对的。”
得到他的肯定,阮舒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这是和平年代,普通人的身上怎么会有枪伤。转念她又暗暗笑话自己——对啊,普通人不会有。可傅令元……
“不怕?”因为嘴里咬着烟卷,傅令元偶尔一两个吐字糊了音。
“还好。”阮舒微微歪了歪脑袋,“因为它就是个过时的凝滞的存在。”她咧嘴笑了一下,补充道,“当然,如果是实物摆在我面前,我会吓尿的。”
最后那个稍显俏皮的措辞和语气,让傅令元不自觉弯弯唇,诱惑着问:“想不想摸摸它?”
音未落,阮舒的手已兀自触上去,一看便是本就跃跃欲试,只等他这一句话。
傅令元的笑意愈浓:“什么感觉?”
阮舒微微蹙眉,手指在疤痕的突起上摩挲两下,才说:“和一般人疤痕的触感没太大区别。”
表情依稀浮现一丝失望。
傅令元略略眯眼,干燥的手掌当即覆在她的手背上,抓住她的手,带着往下滑,握住:“现在这个和一般人的有区别了吗?”
太突然,阮舒尴尬一秒,下意识地要收回手。傅令元却抓得牢。她这一收手,反而握得更紧。
手心的触感随之益发膨胀、热烫。
她只能竭力保持不动,微仰头,淡静地迎视傅令元审视意味极浓的目光。
两人就如此般静静的。她穿着浴袍,他裸着身体,他抓着她的手握着他的老二,相互注视,其他什么都不做。气氛十分……奇怪。
少顷,傅令元先绷不住,拧眉:“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有……”阮舒顿了顿,嘴角微抿,“我的手有点酸。”
“……”傅令元放开桎梏。
阮舒的手总算得以松开他的老二。正打算去洗个手,傅令元的大掌率先抬起来,抽掉她浴袍的带子。
胸前蓦然风光大开,阮舒怔一下。回归淡定。
他的两只手紧接着伸到她的颈侧,自肩头拨开领。
整件浴袍霎时从她光滑的皮肤脱落,掉到她的脚边。
房间里开着暖气,一瞬间褪光,凉意阵阵。阮舒不禁轻轻激灵一下。
傅令元打量她的酮体,目光灼然,像在欣赏奇珍异器般。
顷刻,他迈上来,揽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啃噬上她的脖颈。
真的是用牙齿在轻轻地啃咬,配合舌头湿热的舔舐。
阮舒将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双手抱在他的背上,掌心在他的背上摸到了几处凹凸不平的触感。
又是陈年旧疤?
来不及多想,颈上皮肤的有点刺痛又有点痒,拉回她一瞬间的分神。她蹙眉不动,有四五秒的时间,她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箍在她的腰上,不经意间屈伸时,小臂肌肉随之收缩、伸展,蕴满力量地与她腰上的皮肤发生摩擦。
宽敞的房间,两人站立着相拥,安静地缱绻。
氛围貌似不错。
然而最终,她的注意力还是被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恶心感给压倒。
察觉她身体刹那间的僵硬,傅令元停了一下,暗沉的嗓音贴在她耳廓上问:“还是没有感觉?”
阮舒不吭声,努力压下恶心,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嗅他身上夹杂着淡淡烟草的沐浴露的香气。
傅令元的手托住她的臀,猛地将她提高腾空。使得她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侧,抱着她,压上墙。
这样的姿势,他火热的研磨近在咫尺。
好像他失了耐心,打算直接跳掉中间的环节。
意识到此。阮舒脑中的某根神经顿时绷起,推搡他:“三哥。”
后面没出口的潜台词是“不要”。
如果他此刻强行,她怕是根本无力阻止。
但他还是停下来了。
不仅停下来了,而且将她从他身上放回到地上。
退开两步远,他皱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神微微探寻,沉吟不语。
这样光着身体被盯久了,多少还是有点尴尬。阮舒别开脸,捋了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抱歉道:“不好意思,扫你的兴致了。”
傅令元轻笑一声:“难道得像照片上那样,再把你蒙住眼睛绑在床上,你才会有感觉?”
阮舒的眼皮跳了跳——这种想法,她自己也曾揣度过。
可。那是太耻辱的记忆了……
见她因为他的话,表情变得不太对劲,傅令元收了半分笑意,双手抱臂:“不必道歉。是我承诺了会治好你,但凡没成功,责任都在我。”
他轻轻抠了下嘴唇,笑笑:“看来是我太中规中矩了。下一次给你尝试点新鲜玩意。今天这里临时没有准备。”
“……”阮舒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傅令元走去床边,拽起浴巾围到腰上,接着往浴室走,几步后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你这是心理疾病?”
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被问起病因。阮舒眸光闪了一下,只回答:“我有在咨询心理医生。”
傅令元略一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如同已习惯不去冒昧追问他人隐私。。
他进浴室后,阮舒也捡起浴袍回去客房,快速地又冲了次澡,挑了件素色的女式睡衣换上。
整理自己的衣物时,她从包里翻出那份拟好的合同,才想起来这件事。带上它去找傅令元。
傅令元不在卧室。客厅里,他穿着灰色的抽绳运动裤和灰色健身工字背心,就地做俯卧撑。双臂的肌肉随着动作一起一伏。
阮舒没打扰他,就在一旁看着,半晌。他才翻了个身停下来,双手在后面一撑,坐在地上喘气。
“三哥平时都是这么晚还在健身吗?”阮舒随口一问。
傅令元稍稍抬眉,目光散漫地扫到她脸上,勾唇笑:“这不是原本该做的床上运动没做成嘛。”
阮舒:“……”
“找我?”傅令元敏锐地盯住她手里拿着的几张纸。“什么东西?”
阮舒抽出其中的一份递给他,强调措辞:“我的卖身合同。”
傅令元挑眉,接过,才看完第一句就绞住,对她掀眼皮子:“性伴侣?”
“怎么了吗?”阮舒以为哪出了错,仔细翻看自己手里的一份。
傅令元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面前,拧眉:“你把我们之间的关心定义为‘性伴侣’?”
阮舒狐疑:“有什么问题吗?”
转瞬,她想到“性伴侣”好像确实体现不了他们的互利互助,便又问:“那三哥觉得该怎么定义合适?”
傅令元冷哼一声,当着她的面直接把合同撕了,“我想你搞错了。”
“什么?”阮舒莫名其妙,凤目眯起,浮一丝冷意,“难道三哥要我简单粗暴地打上‘炮友’?情人?”
傅令元的眸子又清凛又深黑:“我是要你卖给我,可不是要你给我当情人当炮友当性伴侣。”
他逼近她,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我是要你当傅太太!”
第042、“傅三的老婆”这个名头
阮舒诧异地抬起眉毛,不过一瞬,笑出声:“三哥,你太能开玩笑。”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看得很明白,这种时候不要在我面前装傻。”傅令元完全收起了闲散。
注视他沉肃认真的表情。阮舒渐渐收起笑意,神色归于沉寂,只留嘴唇稍微还剩一点弧度:“我的理解可不是这样的。”
“我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理解的。”傅令元口吻冷硬地反驳。
“反正我的理解不是这样的。”阮舒森森凉凉地重复,强调完,转身就要回房间。
傅令元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拽再一拉,阮舒直接被他带回来,一把撞进他的怀里。
“我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理解的。”傅令元亦重复着强调,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语气冷沉,“有区别吗?归根结底还不是同样一笔买卖?你执拗个什么劲儿?”
“有区别。不一样。”阮舒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有什么不一样?”傅令元眸光锐利。
“我不想。”阮舒神情冷淡。
“不想什么?”傅令元手指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我不想给你当老婆。”阮舒嘴角微微抿着。显得克制隐忍,默一秒,瞳仁幽黑地看着他。曼声道:“我宁愿当炮友,当情人,当性伴侣,也不想给你当老婆。”
傅令元似有点被她惹毛了,眼色微冷,“无论是炮友、情人抑或性伴侣,有哪一个名头比我傅三的老婆来得有威慑?”
“确实都没有。”阮舒拂开他捏在他下巴上的手指,却没能挣脱开他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干脆不浪费力气,紧接着道,“可是,你傅三的老婆。我干不来,也没资格高攀。”
“干不来?”傅令元轻嗤,丢出话,“少在我面前装没自信。”
“高攀?”傅令元又轻嗤,丢出话,“少在我面前装卑微。”
“我怎么就干得来了?”阮舒蹙眉,“你当初明明说,我卖肉体给你就可以,如果给你当老婆,我卖掉的就是我的下半生。”
傅令元哼一声,不怀好意地说:“现在好像是我在卖自己的肉体来治你的肉体吧?”
阮舒:“……”
傅令元紧接着堵她:“条件你依旧拟,合同我依旧签。我没有对你做任何限制和要求。怎么就卖掉你的下半生了?”
阮舒狭长的凤目里转瞬即逝一抹精光:“包括卖肉的期限,我依旧可以自行设定?”
傅令元极轻地眯一下眼,带着烟草味的粗粝指腹抚上她的面庞,点头:“是。你自行设定。”
阮舒定睛瞅他,面色沉凝,心下思绪百转。
那日林承志对她的警告犹记在耳。若她答应,还是真是一语成谶,攀上傅家的高枝了……
***
阮舒自然并未当下给出明确答复。翌日,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艳照门”并未流出。不过,她作为傅令元的女伴一起出席三鑫集团慈善晚宴的事情在几个圈子里传了个遍。
关于她和傅令元之间关系的猜测,多数人认定她和前几个绯闻女友一样。很快就会成为炮灰。只是因为她本就狼藉的名声,大家对于她炮灰的命运,不若对其他女人同情。
好笑的是。即便流言在贬低着她,也因为“傅家”和“三鑫集团”这两个关键词,影响了这一天在公司里开会时,原本站队林承志一边的好几位高层,纷纷明里暗里地对阮舒示好,表现出愿意倒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