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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傅令元把嘴里叼着的烟卷儿从左边挪到右边。
没多久荣一前来通知大伙儿车队该出发去接亲了。
外面的鞭炮声响。
傅令元直接吐掉烟卷儿,转过身。
陈青洲恰从里面出来,看了他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青洲哥!走啦走啦走啦,要给你接新娘去!”陆少骢按耐不住兴奋。
陈青洲从傅令元身上收回视线,淡淡一笑,带头出门坐上了主婚车。
傅令元和陆少骢上了后面的车。
全部人员都到位。
雨声也盖不住热闹的鞭炮声,8辆劳斯莱斯、10辆宾利、4辆兰博基尼和4辆法拉利组成的26辆豪华车队启动。由三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开路打头,开在海城的马路上。
陆少骢好像真是迷上了今天这身衣服,又在凹各种造型不停地玩自拍,小孩子的心性极强似的。
傅令元则叼着烟,往后靠上椅背,阖着眼皮闭目养神,两条腿交叠,一只手肘抵在车窗上,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机。习惯性地在腿上来回反复地掂着。
少顷,便听陆少骢志得意满道:“阿元哥,咱们今天这婚车车队是海城有史以来最豪华的,都上新闻热搜了。”
傅令元挑眉,睁开眼,瞥向陆少骢正在刷的手机界面,未起任何波澜。
不过陆少骢的兴致勃勃很快又被一通打断。
听筒那头的人不知具体讲了些什么,陆少骢生气得很,又是“饭桶!”、“废物!”地直骂。挂断电话后。他突然要司机在后两个路口的时候停车放他下去。
“怎么了?”傅令元问。
“龙霸天跟泥鳅似的抓不到。我要亲自过去一趟!”陆少骢说。
傅令元折眉:“抓不到就继续抓,没太大的必要亲自去。”
陆少骢摇摇头:“当初是我没先详细布置好就杀去龙虎帮,否则也不会给龙霸天逃跑的机会。龙霸天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事情卡在我手里一个多月了毫无进展,这要是第二次让龙霸天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我在老陆面前更抬不起头来了。刚因为山区山体滑坡的事给自己挣回点脸,我可不愿意马上又丢光。我不亲自出马不行了!”
边说着边脱身上的伴郎长衫,换回自己的衣服,说道:“反正伴郎团缺我一个也没有半点儿影响,阿元哥你在就可以了。这陈青洲的婚礼我也就是图个乐子罢了,他爱怎么结怎么结。”
傅令元未再阻止他:“人手够不够用?需不需要我借你几个?”
“可以了,再加大阵仗,也太便宜龙霸天了!”陆少骢面露鸷色,冷呵呵道,“我争取快去快回,倒要看看陈青洲的这份喜庆能维持多久!”
傅令元抿着唇,眸心敛下深光,不多说,只道:“你自己小心点。”
…………
从南山回到市中心范围之内时,已过十一点。雨水比之前小了不少。路况很差,车子开始走走停停,可吕品仍旧没有要放她下车的意思。
阮舒忍不住再一次问:“你到底要送我到哪里去?”
上一次庄爻送她时所安排的是到郊区与市区的某一分界段,由马以来接她走。这回直到走之前,都没有给她联络外界的机会,而吕品竟直接一路开进市中心来。刚发现的时候她便问过她了,吕品的回答却始终与她打太极:“boss说,送佛送到西。”
这话她原本的理解是,要送她回马以的心理咨询室。现在看来明显不是。
“很快就到了。boss说,等到达目的地,阮小姐会感谢他的。”吕品换了一个答案给她。
感谢……?阮舒表示深度怀疑。
排着长龙蠕动了约莫二十分钟,总算脱离了塞车路段。而没两分钟,车子也在路边停下。
“阮小姐,到了。”
阮舒闻言怔怔地望向外面的酒店。
酒店她不陌生,正属于三鑫集团旗下。十多天前她就是从这里离开之后,遭遇谭飞的绑架,回来的海城的第一站,闻野却让吕品送她来这里?
“boss说,哥哥的婚宴,妹妹自然应该参加。”吕品扭过身看她,递给她一把伞,同时车厢内传出车门解锁的动静。
…………
虽然知道婚车去靖沣接亲,起码要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酒店,但黄金荣一个人在绿水豪庭根本呆不住,差不多迎亲的车队出发时,他也让手底下的人送他来酒店了。
整个青门等于今天全部放假,有些长年在外地的堂口的代表昨天晚上就住进来了。反正都是自家的酒店,即便婚礼和婚宴其实都要晚上才开始,闲着的人都和黄金荣差不多,早早地就来了。
因此黄金荣倒乐呵,毕竟关在医院里太久了,闷得慌,亟需和大家沟通交流。
到点的时候,随身伺候在他身边的手下提醒他该吃药。
黄金荣也不拖延,和几个人暂且散了,由手下推他回休息室。
讲话的劲头过去,他的精神和梗在喉咙里的一口气就崩了,隐忍许久的咳嗽完全刹不住,充斥着整个电梯轿厢。
电梯在这时“叮”地一声打开门,门外站了个年轻的男人。
第406、卦不敢算尽(修)
戴着顶帽子,帽檐更是低低的,垂着头,不抬脸看人,只露出一截下巴。他的衣着非常嘻哈风,嘴里咀嚼着口香糖,耳朵里塞了耳麦,应该是在听音乐,嘴里还轻轻地跟着哼,手和脚都幅度很小地做着舞蹈动作。
黄金荣示意手下推开些他轮椅的位置,不给人家挡道。
年轻男人就着空隙走进电梯,靠到一边的轿厢壁。
黄金荣没太在意对方,兀自竭力克制咳嗽,算是稍微压下,心里琢磨着难解的疑虑——青门细分的堂口不少,但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堂口一共只六个。他自己掌权忠义堂,为首的四海堂的堂主是傅令元,今天是伴郎团的一员,应该一起去接新娘了。可其余四堂的堂主呢?竟一个未见。
不仅如此,还有长老会的五位长老,除去大长老可能暂时还留在靖沣的家里等着接亲,那其余四位长老呢?同样一个未见。
以及……
黄金荣回忆着方才在楼下之所见的人,进一步察觉,还有几个青门内的要职人员也没有踪影。
陆振华如今是青门的领导人,做为压轴实属正常,但这些人难道集体约好晚点到场?
太过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一定有什么古怪!一定有什么古怪!
未及多想,大概因为思绪涌动。黄金荣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席卷,久久无法停歇,咳着咳着,就又有一口痰急迫要清出喉咙。
这种场合没有痰盂,手下连忙去掏纸巾,却没掏出来东西来。
眼看黄金荣马上就要忍不住直接吐到地上,一旁的年轻男人及时递出一块手帕。
情况紧急,黄金荣想也不想本能地接过,弯着腰背捂住嘴。身体一震一颤的,感觉整个人非常地辛苦。
手下给黄金荣顺着后背,朝年轻男人表达感谢。
年轻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只视线落在轮椅上的黄金荣,盯了好长一阵子。见黄金荣的咳嗽好像即将消停,他这才去摁楼层键。
很快抵达,年轻男人一声不吭地离开电梯。
黄金荣缓过劲儿,直起腰板,只来得及瞥见消失在渐渐闭合的电梯门外的背影。
“荣叔,您好些没有?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他这是从医院里专门请假一天出来的,陈青洲交待过要随时时刻留意他的状况,手下不敢掉以轻心。
“无碍无碍。”黄金荣摆摆手。
“我帮您把手帕丢了吧。”说着,手下从黄金荣手中拿过。
“等等!”黄金荣猛地吼一嗓子。
手下尚未来得及反应,手帕已重新被他夺回手中。
黄金荣愣愣地打量,不瞬异常激动地问:“人呢?!人呢?!”
喊话间他就急急地从轮椅里往电梯门扑去。
“荣叔!”手下即刻扶稳黄金荣,明白过来黄金荣要找的约莫是方才递手帕的那名男子,马上去摁电梯键。
只隔了三四层楼的十几秒时间,黄金荣根本坐不住。扶着轿厢站起身,也不管手帕里刚被他吐过一大口痰,只紧紧攥在手心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神情古怪得很,似难以置信,嘴唇甚至轻轻抖动。
电梯一停,不等门完全打开,黄金荣便迫不及待地踉跄出去。站在空无一人的过道上左右张望:“在哪里?!人在哪里?!你确定他在这里下去的?!人呢?!”
“荣叔你不要着急!我马上通知兄弟们去找!”手下即刻安抚。
黄金荣任由手下搀着他,因心绪无法平静,呼吸声急促而沉重,拉锯子似的。
…………
卧佛寺。
早课结束,僧人们陆续离开大殿。
闻野盘坐在蒲团上,打着呵欠,舒展开懒腰,然后才慢悠悠地起身。
经书从身上掉落,他弯腰捡起,揣在一只手里,另外一只手按在后颈处,摇头晃脑地活络脖子。
跨出大殿,他沿着走廊径直朝某个方向行去,直至禅房门口驻足。两只脚都踩在门槛上,微扬下颔,睨一眼一灯的背影,然后才拖着步子往里走,一屁股墩到一灯对面的位置,脱掉鞋,双脚全收到塌上。
姿势却并非端坐,而斜斜地卧躺,曲起右脚高高搭在左脚上,亘在一灯的面前,故意一晃一晃一晃的。
一灯置若罔见,专注于桌面上的三枚古铜钱,在算卦摆盘。
闻野饶有趣味似的看了许久,在一灯新一次停下挪移时,他伸手到桌面,摸走其中一枚古铜钱。
外圆内方,“咸丰元宝”四个繁体字赫然,因为被使用的次数不少,表面倒是光滑。
闻野掂着,语气不明地感慨:“老庄家的破铜烂铁,也就剩这点作用了。”
言毕,他坐起,身体前倾。手肘往桌面一撑,手掌支着下巴托住脑袋看着一灯,另外一只手将那枚古铜钱拍回桌上:“喂,老秃驴,听说你兼职算命先生,算得很准?”
一灯捋着长须:“你知我不知,你不知我知。吉凶祸福我知,一二三四不知。”
“噢?”闻野眯眸,“那你就给卜一卦。今日海城是吉是凶?”
一灯回视他:“思虑未起,鬼神莫知。”
“嘁,”闻野轻哧,“你自己招摇撞骗算不出来就算不出来呗,非得说是我不够心诚。”
一灯但笑不语。
闻野把玩着三枚古铜钱,忽然合掌摇晃着将它们掷入卦盘之中。
“六爻才成一卦是么……”他低声,似在确认,旋即掀眼皮瞅一灯,“庄爻的名字就是因为你自己兼职算命先生所以顺手一取的吧……”
…………
吕品没再管她了,丢她下车后就扬长而去。
阮舒撑着他给的雨伞,站在酒店前方,蹙着眉心没有动弹。
原来陈青洲的婚礼就在今天,她忽然怀疑,她能在今天这个日子下山,是不是闻野故意的?否则怎么还特意要吕品送她来这里?
她和陈青洲的关系是不可见人的,闻野明知如此还说什么“妹妹参加哥哥的婚礼”,他究竟几个意思?仅仅为了嘲讽她么?
她猜不透。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身份出席陈青洲的婚礼。
她本来也没打算出席,是吕品强行带她来的!
而且,她现在在警察那儿是个失踪人口,得先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阮舒正要走回去路边伸手拦车,却是率先看到了一个人,愣怔住。
庄爻明显也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大概自行想通了什么,表情很快恢复如常,从容地走到她面前,抬起那张属于林璞的干净阳光的脸:“姐。”
他这身打扮,除了头发不是银灰色,和彼时他被林承志带到林氏里与她见上面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阮舒恍惚了一瞬,很快回神:“你什么时候自己偷偷下山来的?”
本还想问他下山来干嘛。瞥了眼酒店,猜测便浮现,她踌躇着问:“你……是来见荣叔的?”
除了这件事,她想不出其他他出现在此的理由。
对啊,既然陈青洲今天结婚,黄金荣肯定在场!
庄爻没什么特殊表情地承认:“嗯。”
心中一喜,阮舒上前一步。将他揽到伞下,急急问:“怎样?荣叔在酒店里?他的身体好多了是么?你们见到面了?说上话了?有没有好好聊清楚当年的事情?荣叔什么反应?是不是特别地激动特别地高兴?你怎么就出来了?不在里面多陪荣叔叙叙旧?”
她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袖子。庄爻垂眸看了看,复抬眼,说:“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和他相认的。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为什么?”阮舒费解,“你不是说你是来见荣叔的……”——难道只远远地看了黄金荣一眼就走?
庄爻沉默片刻,回答:“我只是看在他赋予我生命又养了我九年的份上,来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
阮舒应声表情微变,手在他的袖子抓得愈发紧:“你什么意思?荣叔的病情恶化了么?他的身体状况很差?”
“我指的不是这个。”庄爻平静地看着她,像是牛头不对马嘴似的告知一件事,“不久之前,陆振华从闻野的手里购置了一批军火。”
陆振华……军火……?阮舒怔忡,联系他前面所说的什么“最后一面、最后一程”,霎时感觉自己明白过来他的言外之意了。
“陈青洲……荣叔……”白着脸,喃喃,阮舒完全没有多想。第一反应便是朝酒店里跑。
“姐!”庄爻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把她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