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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以前的至少肉眼看不见,不久之前刚在这里被吊打最后处死之人的血是异常醒目的。
傅令元爬了起来,并站住了,抬眼看向陆振华。
陆振华竟对他露出一丝心疼:“阿元啊阿元,‘硬骨头’不是用在这个时候。你知道我为什么暂时瞒着其他人单独把你带这里来么?就是不想按照青门的规矩把你交给长老会,否则你需要受的就不止现在这些刑罚了,我也没办法私心对你网开一面。”
“谢谢舅舅的网开一面。”傅令元朝他深深鞠躬,腰弯得太下去,身形略微趔趄。
盯住他的这个举动,陆振华深觉与傅令元的硬骨头丁点儿不相配。
“阿元,我认识的你,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你?”他反问。也是他这两天一直在重新审视的问题。
“舅舅,以前是少骢总向我讨教你的话所表达的意思,如今,好像连我也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傅令元挺直腰板,重新站直身体,顿时仿若前一秒他的弯腰完全是个错觉。
早料到不会得到他的正面回应,陆振华并不失望。
“除了这些,你还是没有话要交待过来?”他隼眸眯起。
“我不知道该交待什么。”傅令元平静,“或许舅舅能再给我些点拨,‘S’究竟还在您的面前编造了什么?”
陆振华没回应他,而朝手下挥挥手,示意那边的铁床。
一下从三样刑罚中最轻的,跳到最重的。
傅令元似乎面不改色。
两名手下又上前来尝试一左一右架住他。
傅令元却是如山一般纹丝不动,叫人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会反抗,以致于关押室内的其他守卫全都进入戒备状态。
手下出声警告:“傅先生,如果——”
话没讲完,就见傅令元自行往铁床行去。
…………
陆振华猜测得没错,闻野确实又换脸了。
他从诊所出来前,没忘记把他的人皮面具捎身、上,只是不像原本每张面具都各自分开整齐存在在箱子内的分层而已。
阮舒被他用绳子捆住了双手和他绑在一起,嘴也被他用胶布封住,不给她任何逃跑和呼救的机会。
现在两人所处的地方,貌似是闻野随意窜门躲进来的一家空户……?反正一路东拐西弯,她根本认不清楚,一路下来,可以肯定他对靖沣相当熟悉。
刚淋过雨,阮舒又持续处于心慌、紧张和害怕中,她觉得冷,不想让自己感冒,抬起被绑住的双手想擦掉雨水,手和衣袖却也都是湿的,根本于事无补。
“唔唔唔。”她向闻野求助。
闻野刚以最快的速度换完脸,见状撕下她一半她嘴上的胶布。
这快速的一下,不知把她嘴边皮肤上多少的碎毛顺便给拔掉了,阮舒疼得直皱眉,后知后觉闻野其实犯了糊涂,她的手既然没往后绑,她完全可以自己撕掉嘴上的胶布。
而比闻野更犯糊涂的是她,她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的不语让闻野不耐:“有屁快放!”
“有没有干毛巾?我冷。”阮舒一点没和他客气地提要求,否则就是委屈自己了,她必须保障自己的身体不出状况。
闻野似乎还是没反应过来问题,把胶布重新贴住她的嘴,旋即打开柜子,从里头拿了件浴巾就丢她的头上。
阮舒的视线一时受阻。
闻野于此时走动。
她猛地被他拉动往前带着走,急急将浴巾从头上抓下来。
她恰恰又在这个时候被往地上带,还好及时撑住地面,不至于摔倒。
坐稳后,她看到闻野背靠床边,在给他自己处理伤口。
他往嘴里塞了一团毛巾,然后就用刀子直接往他腹部鲜血淋漓的枪口子里挖。
阮舒向来不怵于看这种画面,但她没忘记自己是个孕妇,第一时间背过身去,本分安静地用干浴巾给自己擦头发、擦脸,耳朵里接收到的是闻野竭力克制却仍旧从嘴里溢出些许的闷哼。
很快,她听到类似珠子掉落在木制地板上的动静。
阮舒稍一偏头,那颗刚被挖出来的沾满血的子弹就被丢在距离她身侧约莫二十厘米的位置。
不多时,身后又传出类似火柴芯擦燃的那一瞬间的声音,只不过声音维持了数秒,又或者说类似火药粉末点燃……?
鼻息间还嗅到皮肉烧焦的气味。
阮舒蹙眉,敌不过好奇心,转回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闻野腹部伤口处有火苗在燃,烧着他的伤口。
她此时见到的已是尾声,火苗没两下就灭掉了。
闻野浑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歇两口气之后,又从他的枪里取出一枚子弹,拆了,倒出里面的火药进他的伤口里,旋即点燃。
这回阮舒是见证了整个过程。
火苗那样把他伤口的皮肉烧出滋滋响。
阮舒隐约明白过来,因为缺少医药,他用这种方式给伤口杀菌消毒并且止血,也省去了缝合伤口的步骤。
可这种方法该承受的痛苦……
阮舒无法想象。
她只是看到闻野面部狰狞扭曲,咬在嘴里的毛巾都破了,发出压抑的如野兽般的呜咽。
他的另外一只手往后抓住床板,身体因疼痛而往上拱起,最后他瘫软身体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疼晕过去了。
阮舒静默地等待,没等来他的反应。
她的眼珠子往旁侧瞟,盯住他刚刚为了取子弹烧伤口而搁一旁的那支枪。
须臾,她的眼珠子转回来闻野的身、上。
闻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阮舒往枪的方向徐徐挪动,眼睛时刻留意闻野。
本来就隔得不远,很快便是伸手能够到的距离了。
可随即她发现,弹夹和枪身是处于分开的状态,她不懂该怎么装回去一起。
未多耽搁,她立刻选择放弃这把枪,将目光转向之前闻野用来挖子弹的刀。
她快速取起,反手握刀刃,尝试用刀子割断腕上的绳子。
然而绳子太粗,她因为被绑着,力气不太使得上,别说割,连锯都有困难,还很容易戳到自己的手。
阮舒没有浪费时间,迅速放弃,目光落回闻野,凤眸轻狭。
既然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用刀割断绳子,那就只能……让闻野受更重的伤,给她自己争取对外求救的机会……
下定决心,便马上去做!阮舒小心翼翼地挪近闻野,找准他腹部的那道枪口子,丁点儿没犹豫,想要给他狠狠补上一刀!
此前分明一直毫无动静的闻野倏尔睁眼,连起身都没有,手臂一挥,直接朝她的脸呼过来。
阮舒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刀子登时脱手,她倒在地上,从太阳穴到脸颊连着一整块火辣辣疼,耳朵里嗡嗡嗡地有些耳鸣。
阮舒就这么顺势趴在地面不动弹,一来缓着脸上的疼痛,二来,这样子失败掉,她也不知接下来会面对闻野怎样的报复……
情绪又陷入异常的低迷之中。
任何反抗都不做对他言听计从?她可以一时委曲求全,却不可能就这么永远被他带着走。
可一次又一次反抗的结果呢?
肚子里的孩子在跟着她一起冒险,她连和闻野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她没动静,闻野也没有动静。
直至闻野有所动作,被绳子牵住的她才不得不爬起来。
不用照镜子,阮舒也能察觉,太阳穴的位置应该起了个小块,半边脸颊估计也肿了。
闻野把枪捡了起来,拿过他一起带了的小行李袋,从里头取出新的装满子弹的弹夹。
他转回身后,阮舒与他的视线碰上。
森冷、乖戾、讥诮。
一触之后,阮舒迅速垂下眼帘,保持自己眼下怯懦的形象。
闻野此时也没空找她算账,找到插座给手机充电,忙着在手机上一通Cao作。
…………
雷火堂,关押室。
一枚,两枚,……,五枚。
第五枚钉子没入傅令元的后背后,陆振华抬臂示意手下暂且停手。
傅令元好像睡着一般,在此过程中,趴在铁床上悄无声息。
陆振华又把手落下。
手下在这个时候把五枚钉子一起用力地拔出来。
与皮肉分离的一瞬,终于看到傅令元的身体有所抖动。
四肢被桎梏着,他的头颅低低地垂在铁床之外,豆粒般大的汗水不断地滴落地面,将地面的那滩血稀释。
陆振华已经被耗得十分不耐烦了。
不管傅令元是否真的另外异心,从他决定把傅令元带来审讯室的一刻起,这个外甥之于他而言也都算彻底废掉,无法再用,毕竟他对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上次出了陆嫣的音频一事,他就已经不相信傅令元心中毫无芥蒂,何况今天这场审讯过后,傅令元怎么可能还能如从前那般继续为他、为青门、为三鑫集团做事?
甚至,如果放傅令元离开,会不会进行报复,都是个问题。
陆振华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椅子扶手。
所以,无论能不能从傅令元的嘴里撬出东西来,他都得让傅令元的命,留在这里了。
虽然有点可惜,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舅舅。”傅令元倏尔出声唤。
陆振华笼回神思:“怎样?想起来有话要和我说了?”
傅令元却是问:“外面什么情况?‘S’有下落没有?”
陆振华:“抓‘S’的事,自有大长老和雷堂主办,你现在需要关心的不是这个。”
“我当然关心。”傅令元抬眼,“如果‘S’有着落,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陆振华沉眸不语。
要能当面对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可谈何容易?“S”神出鬼没,即便现在负伤逃亡,也都还没传回来关于他最新行踪的消息。
也就只是他接二连三收到“S”的邮件。
正念叨着邮件,陆振华的手机恰恰好进来新邮件。
就是考虑到“S”或许又会来“挑拨,所以陆振华特意在手机里专门设置了邮件提醒,这个时候才得以及时查收。
陆振华就着手机点开邮件,浏览完里面的内容,笑了笑。
这个“S”,终归还是没有通天的本领。
“阿元,”陆振华收起手机,恰好回应傅令元,“好,就让你和‘S’当面对质。”
第853、汇(上)
陆振华想起第一次和“S”结识,也是因为“S”遭遇警察搜捕被困陆家私岛,主动前来找他以交易的方式间接向他求助。
傅令元应声微微一怔,转瞬眸色加深。
他的本意,一方面想拖延时间,另外一方面也是坚持保持自己无辜的口径,再者也有侧面打探如今外面的情况。
没想到陆振华竟然满口答应。
“我们青门先于警察抓到‘S’了?”傅令元试问。
陆振华笑笑:“阿元,辛苦了,你只需要做好和‘S’当面对质的准备。能不能先于警察抓到‘S’,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回答虽不直接,傅令元也从中猜到一二。
陆振华吩咐手下给傅令元上药后,自行走回椅子里坐下,通过邮件回应“S”抛来的交易,提出自己的要求。
“S”还算爽快,一来二回,两人的想法基本未相左,唯独一点,就是“S”指定了特定的会面地点:关公庙。
哪里不行,偏偏是关公庙,叫人很难不去猜测,“S”知晓关公庙之于青门的特殊性。
陆振华的脸骤冷。
就因为关公庙之于青门非常重要,所以“S”选择在那里会面,就是堵死他联手警察的可能性。
同时也是警告,如果他在此次会面上耍花招,后果可想而知。
斟酌片刻,陆振华还是同意了。
不把警察牵扯进来也好,省事,也无后顾之忧。
他们青门就足够有能力制服“S”。
“S”目前暂时不知他人其实就在靖沣,终归只需把傅令元送到台前。
另外,“S”作为交易内容透露出的些许信息,陆振华也确实非常感兴趣。
…………
闻野一直在忙,没个消停。
挺容易猜测,他应该是在联络吕品及他的其他手下。
阮舒一声不吭,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虽然依旧没放弃自救,但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她暂时并没有机会。
脸疼得紧。
疼得阮舒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预料中地摸到突起的肿。
手腕突然一痛,手臂被拽动,猝不及防下身体也随之前倾,所幸最后并没有到扑倒的程度。
阮舒抬眼,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摸脸的动作使得绳子的另外一头牵扯到了闻野,闻野不爽,用力拉了回去,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一而再再而三,阮舒的手腕早被绳子磨破了皮,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她一直在适当地迎合他,眼下这么一下,绳子直接勒进皮肉里。
闻野冷冷瞥她一眼,眼神俨如在说:“贱人,自作自受。”
阮舒死死抿住唇,依然一声不吭。
见闻野好像又要起身,阮舒急急站起。
结果闻野只是因为够不到所以为之,此时半起了身体便把他要拿的小行李包拎到跟前。
阮舒判断失误,导致自己的手又被绳索给勒了。
闻野未遮掩他的幸灾乐祸。
甚至阮舒怀疑,他方才可能是故意给她造成假象,误导她,达到他戏弄她的目的。
不管是不是,阮舒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默默地坐回地板上。
闻野又把她拽到他跟前。
阮舒如今对他是相当恐惧。
闻野讥诮,拿出药水,也给她换上新的人皮面具。
即便如此,阮舒也并未轻松,从头至尾僵硬手脚,除了排斥他在她脸上的触碰外,他粗鲁的动作也让脸上肿起来的位置痛上加痛。
她强行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