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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华呆愣了两三秒,终于反应过来钟文昊所说为何,脸色憋红,骤然暴怒地一个耳光甩到钟文昊的脸上。
猝不及防下,钟文昊因惯性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看守人员第一时间跑过来。?着脸拦在朱锦华面前。不过看守没能训斥出口,朱锦华红着眼睛掉着眼泪,指着钟文昊恨铁不成钢地骂:“你这个样子,妈还有什么指望!白白辛苦地想方设法救你做什么!”
“六年!整整六年!侯伶睡在你身边六年你都不知道他是韩烈的人!你的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话到一半,朱锦华止住,根本不忍心再告诉钟文昊进一步的内情,兀自捂住嘴呜咽,“你如果还想活,你就别在想着那玩意儿!老老实实呆在戒毒所里!文昊……”
朱锦华的语气柔了下来,浓重的哭腔:“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在戒毒所里好好表现,好好戒毒。妈等你,等你出来咱们母子俩还能继续过日子。咱们不能让韩烈得逞。文昊……”
“妈!妈!我错了!是我错了!我错了……”钟文昊跪在地上保住朱锦华的小腿。痛哭流涕,似当真幡然醒悟悔不当初,接着朱锦华的话咬牙切齿:“韩、韩烈,都是他,全部都是他害的!”
钟文昊似又想起了什么:“羌羌,佟羌羌。她没失踪,她、她没死。我看见她了,她、她回来了——”
朱锦华闻言愣怔。失踪三年的佟羌羌居然回来了?虽然韩烈没有大张旗鼓,找人找得很低调,但因为韩烈曾经调查过钟家内部人员,朱锦华还是察觉到了韩烈不同寻常的紧张。彼时她甚至有过希望佟羌羌死在外面的念头,没想到还是安好。
她本欲多问一问钟文昊在哪看见佟羌羌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然而钟文昊没能继续讲下去,他浑身忽然哆嗦得比方才离开,眼睛半眯着像是睁不开,双手微曲着在身前,鼻子里有鼻水吸不住地流出来,看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清醒。
他倏地再次抓住朱锦华的腿哀求:“妈,妈,我难受。给我,你们快给我好不好?”
“文昊……”朱锦华捂住嘴,眼泪不停地流。
拘留所的看守人员已经打算拖钟文昊进去了。
朱锦华问过了,钟文昊只是单纯的吸毒,并没有其他的犯罪行为,大概今天晚上就能送去戒毒所。同时警察也告诉朱锦华了,钟文昊的毒瘾有点深。
这暗示了什么,朱锦华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她只是坚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能够戒毒成功回到她身边的。
不过,几分钟前她沉痛打醒钟文昊要他好好接受戒毒治疗,几分钟后的现在看到钟文昊因为犯毒瘾更加不成人形的样子,她做母亲的心有点动摇,十分地不忍,不忍看到自己的儿子痛苦如斯。
朱锦华迅速地转身就离开探监舍,不顾身后钟文昊的呼喊。她怕自己多呆一秒种都会心软。
??
人民医院,某病房内。
钟远山全身插了数根管子。嘴鼻上罩着氧气罩,很没有生机地躺着。眼睛虽然睁得不够开,但还是能看出他是醒着的,微弱的视线盯着站立在病床前看他许久的韩烈。
他的这个曾经疼惜非常、愧疚浓浓、引以为豪的小儿子,如今以胜利者的冷漠脸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钟远山迎着韩烈的目光,感觉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促了两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孙勰的衣摆,想让孙勰把这个逆子从眼前赶走。
他没什么力气,抓得很艰难。心中狐疑以往但凡他才轻微地动一下,孙勰都能及时地俯身来询问他的欲图,今天为什么没有主动来问?
待他好不容易揪住孙勰衣摆的一角,孙勰仍旧一动不动,像是并未感知他的触碰似的。
不等钟远山探究。韩烈在这时淡淡地对刚进门的王律师说:“给我吧。”
钟远山在看见王律师的一瞬间已然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便见王律师恭恭敬敬地对韩烈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韩烈接过后,微微朝钟远山躬身,把文件的首页摊平在钟远山的面前,漠漠地说:“签了吧。”
钟远山的视线只扫过“遗嘱”,其他什么内容都没看,脸色便憋红,张口就想骂人,然而喉咙堵着痰,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成不了字眼。
韩烈本来要说很多话。就像昨天一点一点地攻击朱锦华一样。他准备好了要告诉钟远山予以期望的大孙子吸毒成瘾,要讽刺钟远山昨天差点死在老大媳妇手里,要嘲笑钟远山连他重视的子嗣都一个一个地被自己养得忠心耿耿的老大媳妇给弄死了。甚至质问钟远山是否还记得清自己曾经为了利益牺牲了多少人,以及更多的,所有能够重创钟远山、压垮钟远山的事。
可攻击朱锦华好像已经用尽了他最后的耐性。眼下面对钟远山,他什么都不愿意再说了。唯剩这张遗嘱,差钟远山的一个签字。
韩烈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钟远山朽木似的无力挣扎,把文件交至孙勰手中:“孙叔,就?烦你了。”
孙勰接过的一瞬间,床上的钟远山眼睛瞪得更大了。
韩烈心下冷笑,一句话没再愿意多说地离开了。
??
佟羌羌拾掇好自己,差不多服务员便来敲门了。
今天还继续有要完成的考察安排。
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佟羌羌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吃着早餐,隔着玻璃窗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
她的手习惯性地再次去摸桌上的。划开屏幕,照例查看是否有来自晏西的讯息。
恰在此时进来一通电话。
086、没品又下贱的男人!
电话是钟如臻打来的,解释说前天的宿醉导致的后遗症还没完全好,一早起来又头疼得厉害,今天没来上班,就不陪佟羌羌考察了,让佟羌羌继续跟着另外安排的工作人员。
佟羌羌想起自己昨天因为心不在焉而把人家新来的小姑娘给差点吓哭,她也瞬间有点头疼了。
今天安排的主要是几个运动设施场所的体验,包括壁球馆、游泳馆、高尔夫球场等。佟羌羌自然没那个精力一个个体验过去,几个场所的客人都很多,她主要做的是抽样口头调查,然后自己在下午的时候在户外网球场打了球。
大汗淋漓的痛快之后,佟羌羌都没什么精力了,本想提前结束回房间休息,负责陪她的那位小姑娘说给她已经在水疗馆安排了房间,让她放松身体。这个并不在佟羌羌此次的计划之内,但小姑娘一说,佟羌羌就心动了。
讲真,昨天被韩烈那么搂着睡一个晚上,她不敢乱动,姿势单一,一早起来就感觉整个脊背都是僵的。去水疗馆倒是能叫按摩师舒舒骨头。
安排的是间高级会员才有资格进来的独立套房。酒店试睡员的职业身份,在这种时候往往能够享受到特权。佟羌羌是个公事公办的人,接受贿赂给酒店好评的事情她确实做不到,但她也并非全无私心的圣人,偶尔的便利她自然却之不恭。
房间很大,有点奢华,一看就是重金打造。墙壁上栽种了葱茏的绿色植物,空气里飘散的是浓郁的精油的香气,参杂了中草药的味道,闻着就让人觉得轻松。
出于职业病的习惯。她四周围瞄了几眼,才换了水疗馆的衣服,把自己的衣物和包都搁在一旁的塌椅上。临末了还不忘再查看,却是失望——本该在早上就给她报平安的晏西,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佟羌羌虽不至于杞人忧天地往坏事想,但终归有些惴惴不安。
理疗师在这时端着花草茶进来了,要给她先做足浴,佟羌羌暂且捺下心绪,踏上两级的台阶,在按摩床上坐下。理疗师一边给她按摩着足底的各个穴位,一边说:“梁小姐您体内寒气重,经常生理期延迟,稍后我给您做的是除湿驱寒的保养。”
佟羌羌喝着热茶泡着脚,浑身暖意融融,闻言心里不禁赞赏这理疗师水平不错,一会儿功夫就看出她的毛病。
十分钟的身体预热后,佟羌羌在撒满花瓣的浴缸里泡了个澡,擦干身体,裹上浴巾,俯卧在床上。理疗师让她挑了精油的品种之后,开始给她做按摩护理。
指尖游荡在她全身,力度不轻不重,顺着背部的穴道推捏按揉。不一会儿佟羌羌自后背蔓延开来温热至全身。而床脚边是一方小水池,水流缓缓地从上一级流至下一级,更有锦鲤游动,令人只觉时光静谧美好。
佟羌羌闭着眼睛,枕着手臂,舒坦得昏昏欲睡。
少顷,半睡半醒中,她依稀感觉在自己背上按压揉捏的力道好像加重了。浇了新的精油,凉凉的,然后略带薄茧的手掌从她的后背纵向往她的腰部轻轻推着精油按摩开,至她的尾骨。
薄茧……
佟羌羌迷迷糊糊地回忆,似乎这个理疗师的手一开始是很光滑的?
背上的手掌来来回回地移动,匀得她的体温越发地热烫,仿佛渗进她的骨头里,比方才还要舒服。舒服得佟羌羌思绪滞塞,无法细细思考,忍不住轻轻地叹出声。
背上的手掌在她出声的同时有一瞬间的停滞。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状似自然而然从她的后背滑到她的脖颈,然后腋下两侧,随着按摩的动作,指尖若即若离地触及她的两团柔腻。
不多时,手掌停留在她背上的时间渐渐缩短,停留在两侧的时间渐渐增多。这使得佟羌羌亦渐渐察觉出怪异,注意力不禁集中,竟隐隐觉得触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请问还需要多久?”佟羌羌尝试性地问出声。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以及对方手掌上动作的停止。
佟羌羌心底一个咯噔,噌地当即从床上坐起,映入眼帘的是韩烈轮廓深邃的脸,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哪里还有理疗师的踪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佟羌羌头皮一炸,“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韩烈没有说话,眸色十分幽暗地凝注在她身上的某个位置。
佟羌羌垂落视线,这才发现浴巾掉落,她的胸口早就春光乍泄,连忙慌手慌脚地扯起浴巾遮挡。
“这次我一定会追究你们酒店的责任!你和你的酒店都等着收律师函吧!”佟羌羌恼羞成怒,裹紧浴巾,从床的另一侧爬下去,然后她就听见韩烈轻轻笑了一声,漾在安静的房间里,仿佛一滴水珠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佟羌羌却是被他的这么笑惹得更毛,如果手上揣着重物,她一定会狠狠地砸过去。
跑回休憩塌边,她抓起自己的衣物,韩烈高大的身躯跟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拉她入怀:“别恼。这里环境挺安静的,再呆会儿。”
他的掌心十分热烫,身体也氤氲着热气,通过皮肤接触,传递到佟羌羌这边。佟羌羌想起自己刚刚被吃了那么久的豆腐而不自知,心头的火气愈加旺盛,使劲地推开他,用力踩了他一脚:“死变态!老色狼!”
动作幅度太大,她原本抱在怀里的衣服和包都掉到了地上。佟羌羌蹲身捡,拾着散落的零碎物件往包里塞。
她的在这时突然震动,屏幕上俨然显示晏西的名字。佟羌羌惊喜无比,当即抓起,然而未及她接听,韩烈眼明手快地夺了去。
“你干什么?!”佟羌羌想要夺回来,韩烈握着的那只手高高举着,面色冰凛无比。
佟羌羌扒着韩烈的肩,踮起脚去够,身高始终差上一节,她干脆跳起来,韩烈却压住她的肩,制止了她的动作。
“还给我还给我!你神经病吧!”佟羌羌怒骂着。使劲拍打韩烈,连身上浴巾的滑落都顾不得了,韩烈却始终沉?着八风不动,直到没了动静。
佟羌羌冷着眸子,遽然抬起手一个耳光掴到韩烈脸上。
“啪”地一声,猝不及防之下,打得韩烈整张脸都偏了过去。
她下了前所未有的狠劲。
他的脸颊上,巴掌扇过的部位一白,迅速红了起来,还附赠了两小道她的指甲的划痕。
“你真是个又没品又贱的男人!”佟羌羌干涩着嗓音。一字一顿地出声。
话落之后,理疗房里一瞬死寂。
佟羌羌的心颤抖着,身体也颤抖着,疼痛的手指根更是在颤抖着。
韩烈缓缓地看了回来,目光落在她通红的眼眶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佟羌羌梗着脖子和他的目光交锋,竭力隐忍眼里的水汽,等待他的下一步反应,要杀要剐随便他。
然而韩烈一句话都没有说,秉着他的面无表情。突然转身就走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他的手掌松开,任由她的掉落在地毯上。
佟羌羌跑过去捡起,抱着坐在地上,没两秒恰好又一次震动。佟羌羌立即划过接听键,晏西润朗的一句一声“小音”一经传入耳内,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滂沱得流满整张脸,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攥在了手心,又胀又痛。
她哭得毫无动静,晏西等了两秒没听到她的回应。很是担心:“小音?小音?”
佟羌羌这才出声嗔怨:“你怎么才打电话?”
她的鼻音和哭腔根本就遮挡不了,晏西肃声就问:“出什么事了?”
佟羌羌吸了吸鼻子:“我以为已经把我忘记了。心疼自己没结几天婚就成深闺怨妇了,正伤心着。”
晏西十分抱歉:“对不起。”
顿了顿,他的那边传来一小阵的噪音。晏西的语速快了起来:“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