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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的一声,兵器相接的声音十分清脆,孙猛的脸色煞白。
皮鲁兵没料到她居然敢对她动刀,气的声音都变了,手中的力气更大,径直趁她愣神之际,一刀砍下了孙猛的头颅!
猩红的血再度喷了满身,带着温热浓重的味道,唤醒了皮鲁兵内心的残暴情绪,杀了心腹大患的快感,激荡在胸中,大喝出声:“副将孙猛谋逆,屡次违抗军令,已被我正法!”
站在尸体横呈的狭小帐中,皮鲁兵此时的模样显得十分诡异,一句话高声喊出来,竟然是一片死寂。
皮鲁兵十分满意士兵们大气也不敢喘的情状,将手中满是鲜血的红刃插入刀鞘,掀了帐帘出去。
半个眼角也没去看地上狼狈的男人。
……
晏祁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一家药堂里了。
身旁一个个黑衣影子守着,叫她醒了,齐声唤道:“主子。”
胸口还隐隐有些闷,行动却丝毫不受影响,晏祁自然认得出这是她瀚海阁分布在解城的一个秘密据点,也不感意外。
脑海中记忆重回,方觉得背后似乎是受了伤,这样一动,一阵疼痛,眼底隐隐有冷色,瞥了一眼床前的池鹰,淡声问:“我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呢?”
“属下无能,让那个男人偷袭了主子!请主子责罚!”晏祁冰冷的目光看过来,池鹰的身子隐隐有些僵硬,额角冷汗淋淋,头也埋的更低。
“你是说,我的伤,是他偷袭导致的?”晏祁的声音很冷,眉头也微微蹙起,意外之极。
那个男人想让她死?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感觉,那个男人显然知道她的身份,更是将谢拙贞派到她身边,不惜冒险将她带过去,就是为了杀了她?
却也相信,池鹰不敢骗她。
心下盘算着记忆里的场景,许多猜想都已经确立,却没想到带来了更多谜团。
正想着,房内又进来一人,穿着着药堂学徒的普通布衣,恭敬带来了新消息:“主子,庆王一行已经到达镇国军营了。”
晏祁挑眉,眼底是一贯的清冷,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方破初晓?晏征毓来的这么快,还连夜赶路?
床前其他黑影见她醒了,都闪身离开了,只剩下池鹰还跪在地上,直接让她下去领罚了。
那学徒模样的女人还带了干净的衣裳来,晏祁冷眼换上,不用吩咐,衣服上已经熏了熏香,完美的掩盖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不同。
从已经脏了的衣裳上取下象征着身份的玉佩戴上,手上攥着的仍然是出楚言清的荷包,晏祁径直回到了待了月余的镇国军帐。
“将军,又出去跑步了?” 军中的士兵几乎都不知道她昨夜曾擅自离开,一路上遇到许多巡逻的士兵,大都亲热的同晏祁打着招呼。
说起来,晏祁这月余的功夫可不是白费的,比起身边的副将校尉,她平时更喜欢同这些士兵们待在一起,一视同仁的态度自然赢得了许多士兵的友谊,又有才能本事,威信自然也就树立起来了。
“嗯。”晏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表情到底也柔和了些:“辛苦了。”
“嘿嘿嘿,职责所在,说不上辛苦!”
同那士兵闲聊了几句,这才往主帅的军帐走,方走到营帐门口,便听到了晏征毓的声音。
“说,你怎么在这里?”俨然是质问的语气。
第107章 归来
“奴才…奴才是来传信的…”柔弱的声音带着些被大声质问的委屈, 听不出丝毫故意的痕迹。
“什么消息?”晏征毓蹙眉, 有些不满,什么样的消息, 还需要来解城来找人,晏征毓心中烦躁不以, 想必跟女儿擅离职守有关系。
想到这个,晏征毓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才来,就听见副将说晏祁半夜突然走了,这可给她气的,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直觉着晏祁不争气, 浑起来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一军的主帅擅离职守,这就是逃兵, 要是传了出去, 被有心之人利用, 就是个杀头的大罪。
正想着, 敏锐的察觉到帐门口来了个人,脸上起了几分不悦, 见到进来的人时,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还是半点不客气的训斥道:“干什么去了!”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做将军的吗!”
晏祁瞥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知晏征毓的脾气品性,没有顶撞于她,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这样态度让晏征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听到了没有!”
“嗯。”看到宿宣,晏祁再度想起了楚言清的处境,只觉着贴身放着荷包都有些发烫。
此时实在没有心情应付她,想着晏征毓到底是因为自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到底是应了一句。
言简意赅的将楚言清被掳的消息说出来,上座的晏征毓显然有些惊讶,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不知想起了什么慢慢缓和下来。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安分站着的小厮,这厢晏祁径直跟她告别了,恨铁不成钢的一挥手,让她领着那小厮去了,不忘叮嘱。
“事关我王府颜面,给我处理好了!”
……
晏祁日夜兼程,深夜到达王府的时候,整个庆王府上下都炸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位世女眼底彻骨的冰冷,清冷却深不可测,浅浅瞥过一眼,仿佛迎头下来了一盆冷水,浑身战栗。
宋氏当然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见了晏祁,却也被女儿眼底的血红吓了一大跳,更是心疼起来。
父女多日不见,本该是温情一片,如今却没有半分气氛,宋氏拉住女儿的手,眼圈生生红了,叫了一声:“祁儿。”
父亲是最疼女儿的,怎么看都觉得晏祁憔悴了一大圈,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柔声强笑道:“傻孩子,清儿那孩子不会有事的。”
脑海中想起了那晚自己亲眼所见,自己女婿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宋氏一开始也是出离愤怒,后来慢慢冷静下来,还是更相信楚言清的人品,这孩子嫁给女儿这么些年,无论是他对女儿的心,还是对他的孝顺,绝对不是这种水性杨花的人。
况且那日的情形,仔细想来,还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与此同时,孙儿遭刺,京中流言四起,这让宋氏更为肯定,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当即出手,先肃清了府中留言,对外一律称楚言清感染了风寒,正闭门养病。
可这些流言蜚语还是传的满天飞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也管不了什么,这几日的庆王府更是不堪其扰,连五岁琛儿都隐隐受了影响,被牵扯到传言中心,越说越离谱,说他不是晏祁的血脉,正头疼着,还好女儿回来了。
提到楚言清,晏祁才算是有些反应,眼底是一片骇人的血红,连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指都微微有些抖,脑海中只回荡着方进城时属下回禀的话。
她的清儿,在她们的保护下丢了。
他会不会有事?天下这样大,她又要到哪去找?
屋内还有几个小厮,却没人敢大声说话,被晏祁的眼神吓住,低头想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小。
哪怕宋氏曾经出面澄清,但到底多日不见他们世君的露面,心中也慢慢受了外头流言蜚语的影响,开始怀疑起来。
眼下正主终于回来了,怕是有热闹看了。
“嗯。”晏祁的声音有些低哑,回握住宋氏的手,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眼底的血色慢慢隐去了些,慢慢变得凝成极度的冷静:“放心吧爹。”
两辈子的阅历心智,已经到了极致,怕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怎么会如此冷静,冷静的不像个人。
不用仔细去看,都可以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有意无意的各异目光,冷眼一扫,吓得所有人低下头去,目光仿佛带着冰碴子,连语气也是极度的寒凛。
“外面怎么说我先不论,但是,若是让我知道有人在王府里乱嚼舌根,甚至到外面去散播流言,当众绞死。”
狠戾的语气让众人一个激灵,扑通一声尽数跪在地上,身子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抖:“是。”
宋氏眼神复杂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后者转过头,微微放柔了语气,问道:“琛儿呢?”
“在房里呢。”宋氏见她提起孙儿,叹了口气:“这段日子,我都带着他睡,唉…”
“到底是做娘的人了,要不要去看看?琛儿见到你肯定高兴。”宋氏问道,却见晏祁摇头:“明日吧。”
宋氏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什么。
晏祁三两句话还是让宋氏回去睡了,自己则是带着宿宣朝王府一角走去,一路上,她已经从宿宣口中得知了楚言清可能是被阿久掳走的推测,还有一些细节要找鸣乘确认。
宿宣的脚步明显比晏祁急切许多,他走的时候鸣乘虽没了性命之忧,但也是重伤之际,不知道现在伤好全了没有。
远远看见了鸣乘的院子,宋氏特意为她空出来了一间厢房,为了不让鸣乘去跟普通的侍卫挤,给她养伤。
宿宣率先推门进去,入目是一片漆黑,大夫敏锐的嗅觉却让他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跟在他身后的晏祁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宿宣的不正常,那瞬间惨白的脸色好像昭示了什么。
其实不用宿宣说什么,晏祁在跨进屋子里的一刹那,瞬间明白了什么。
宿宣像疯了一样,冲上去点燃了屋中的蜡烛。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慢慢照亮着周围的黑暗,晏祁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倒在了血泊中的,鸣乘。
她死死的瞪着双眼,七窍流血,渗入眼睛里,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倒在床边的木头圆桌下,右手成爪状,死死抠着桌沿,就这样吊着,身下的血迹已经结成了乌黑的血痂,一眼看去,模样十分可怖。
晏祁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心中似乎有什么情绪瞬间炸裂,激荡着四肢百骸都是僵的,眼底一瞬间好像有了一种叫做湿润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麻木的拖着身子上去,带着连她都想不到的极度冷静,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她的手,僵硬,冰凉,带着整个人都冷的发颤。
鸣乘,死了。
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冲上来了,跌坐在地上,疯狂的摇动鸣乘的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眼前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回来,是宿宣。
晏祁仰头,闭了闭眼,慢慢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又是满眼清明。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慢慢的转头,她的目光一寸寸刮过屋中每一处,最终顿在桌角处,走过去,拿了什么东西攥在手心里。
晏祁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那座房门的,站在空旷的院子里,耳边终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哭声。
剩下的,没听了。
将手中的东西在月色下慢慢展开,是一方残破的布条。
晏祁眼底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长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晏祁身后:“主子,阁中来报,说是找到阿久了。”
“抓起来,看好了。”晏祁一字一顿的说道,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合在一起:“从今天起,全阁上下,只有一个任务,找到少君,楚言清。”
一切都显得那样平静,可这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却愈演愈烈。
“看好宿宣。”晏祁静静的站了一句,没往房中看半眼,吩咐了一句,就往主院走。
她要去找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很难受。
第108章 线索
“是你杀了鸣乘。”晏祁的语气不是询问, 而是肯定, 定定的看着脸色剧变的小厮,眼底出现了冰一样的寒凛。
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内疚, 愤怒,袭上胸口, 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早该杀了他,早该把鸣乘送走。
“殿下…殿下在…在说…什…什么, 扶枝听不太……”扶枝看着四周冰冷而封闭的墙壁,墙上挂着的各种“工具”泛着冷光,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 他的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却还是强笑着装傻。
晏祁坐在一把简陋的小椅子上, 面前是一方阴暗潮湿的空地,而他则是狼狈的坐在地上,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一处狭小阴暗的地牢。
迎面是极度阴冷的气息, 身旁有过噼里啪啦的在烧, 隐约可见里面被烧的通红的铁块。
心中的惊恐在晏祁拿出那条布条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来,面如死灰。
他自然认识, 这就是从他的衣裳上刮下来的。
扶枝心中彻底慌了,眸子里陡然出现了一种决然的情绪, 被晏祁一眼看穿,伸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说吧,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自然是沉默不语, 心中百转千回,到了崩溃的边缘,却想起了什么,生生忍下去。
晏祁自然是将他的变化一点不漏的看在眼里,并不想跟他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