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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聊天就是为了特意拐着弯夸我?”
“不是。我只是想说,熙很内向,朋友一直很少,特别是能说上话的男性朋友几乎没有。至于为什么和我关系好,不仅是因为我们从高中就同班,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从没有对熙有过其他的想法。因为我是同志。”
当桐奕杨轻松地说出这些时,顾笙的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然后下意识地望向了站在不远处车边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正好看着这边,见视线投来,便礼貌地微微一点头。
男人的年龄略比他大。顾笙看得出,那个男人的性格也很温和,但比桐奕杨更成熟和沉稳。
甚至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个男人看桐奕杨的目光是很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就像他自己有时候看着阮悦熙的样子。难怪刚才从桐奕杨和这个男人来追悼会开始,他就总是隐隐觉得这两人有些微妙,却始终没想过往这样一个方向去想。
顾笙看了两眼又收回视线,转向桐奕杨:“既然你知道我没有担心过她会移情别恋,那你又为什么还特意告诉我这些,加上还是这么隐私的事。”
“因为我始终不希望你误会成我对熙有什么其他意图。其实我刚开始还很担心,和她见面或者打电话太多,你会不会因此给她脸色看顾笙,总之我作为熙的朋友,关心她是因为真的不想她再看她这样辛苦下去。更何况熙很喜欢你,甚至我从没见过,她对其他的男人有过像对你这样的感情和依赖。所以我说这些,就是想打消你的疑虑。而且作为她朋友的一点私心,我也希望你真的都能一直这样宠着她,让她依赖。这样她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会让她辛苦,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桐奕杨把话都说得如此明了,甚至愿意对他坦白性取向这样极其隐私的问题,顾笙再不对桐奕杨解除警惕,也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也是啊,我差点忘记你们都结婚了!”
桐奕杨说着,露出了浅浅的笑,原本刚才在灵堂里因为吊唁而绯红的双眼此刻也退了不少肿。他这才放心地跟顾笙说先走,并且留下了顾笙的电话,笑说是以后阮悦熙被欺负了就来找来找他算账。
“对了,”拉开车门要上去之前,桐奕杨又转过身,表情有些担忧,“爷爷去世,熙变成这样连叔叔和阿姨也没办法帮到她什么了。所以现在能把熙带出来的人,或许只有你了。”
**
傍晚顾远丰和阮悦熙家人吃过饭之后还要赶回S市,顾笙就将父亲送到机场。可再回来时,阮悦熙依旧像他出门时那样,抱膝窝在沙发的角落里,桌上的东西一口都没吃,她只是一直看着窗户发呆。
阮悦熙的沉寂已经越来越让所有人担心了。从陵园出来开始,她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说了,所有人问她什么,她都只是空洞地点头或者摇头,要么就干脆沉默。何青让她回自己那边,阮悦熙却倔强地坐上的士,躲到了爷爷家。
此刻她就像个丢了壳的蜗牛,明明很柔软,却还要装作像有外壳一样坚强。
“要一直这样到什么时候?”
顾笙坐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轻轻的拍着,语气中并不是责备,更多的像是在询问征求她的打算。
可阮悦熙还是不肯说话,只是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感觉到单薄的身体维持这样蜷缩的姿势都有些微微地颤抖,顾笙手上一顿,又仔细去看她的脸,发现她的脸色比他出门前更加惨白。
也是,好几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就算是个男人这时候也顶不住了,何况是个小姑娘。
“阮悦熙,我真是没见过比你倔强的了。”
顾笙叹了口气,也不管阮悦熙到底是不是高兴了,就强制将她蜷缩的姿势站开,让她躺在沙发上,又找来毯子给她盖好。阮悦熙这下倒是不抵抗了,因为她也没力气跟他再抵抗,她浑身都是软的,已经没有一处能用上力气了。
身体已经消耗到了极限,两夜没合眼又没怎么吃东西的她躺下来后很快便昏睡过去。直到之后满屋子的饭菜香味和厨房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才让她终于又被迫醒了过来。
阮悦熙其实并未感知到饿,却只是不可控制地厨房传来的香味吸引。
那些她再熟悉不过了,呛辣,鲜香,酸甜记忆里的味道不断和空气中的香味重合交叠,让她一下子恍然若梦。
这些只有她家厨房才会飘散味道,让她觉得爷爷根本就没有离开。他还在的,一定还在!
阮悦熙激动地一下坐起,扶着墙走到厨房。可等她看清忽明忽暗的旧白炽灯下不再是那个微微佝偻的身影时,她才愣愣地停在了门口。
“怎么起来了?”顾笙发现了她。
阮悦熙没有回答,却只是着急地用视线环顾着厨房一遍又一遍。可鼻间已经一阵阵泛酸,她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期待中的身影。
她不死心地又往客厅里环顾着,却依旧找不到爷爷。直到视线落在了储物柜上时,才发现爷爷经常放象棋的地方,已经被自己放上去的那张黑白相片取代了。
那还是她大一暑假回家的时候,自己给爷爷照的。
看着照片上满脸沧桑却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老人,再看看此刻只有这个男人的厨房,阮悦熙的梦终于醒了。
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个世上真的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会转过身来挤着满脸皱纹缺着牙对她笑;会拍开她偷偷拈菜的手叫她小老鼠;会趁她不注意,偷偷把舍不得倒掉的剩菜回锅放在碗底自己吃了。
没有了,真的不会再有了那样一个人了来看她了,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身上一软,阮悦熙靠着墙直接滑坐在了地上。
脑中像是要炸开一样疼得厉害,她终于忍耐不住情绪,把脸深埋在了膝间,放声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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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来写去把我自己都给写虐了。最后几段写得我都差点哭了。我最讨厌写生离死别,每次还没写我自己就伤感了。那些潜水的孩子们,你们再不粗来安慰我,我就坐你们家门口哭去!呜呜呜(ノへ ̄、)】
'2013…05…22 97 生与死'
阮悦熙哭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顾笙却连半个字都没有劝慰,只是让她靠着,静静听她哭。
他知道,这时候说再多安慰话其实都是徒劳的。天人永隔的事实,以及这一生,从今以后她生命里所有的时刻,都不会再有那个人的出现和参与,这就是最残酷和难以接受的。
顾笙不是没经历过这种残酷,所以他更明白,比起苍白的安慰,让她把心里所有埋藏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她可以逃避一时,却没办法选择一辈子不去正视。
阮悦熙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全身也像是被掏空抽干一样熬到了极限,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顾笙这才喂了些糖水和两颗方糖给她,又抱她回沙发上休息了好久,她才恹恹地睁开了眼。
“醒来了就吃点饭。我不管你等下要哭也好,还是不说话也好,但不要让自己没体力也没精力去做这些事。”
顾笙说着,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用小碗盛了些饭,耐心地一勺勺喂她。
饭是他特意多加了些水,煮得软烂好下口的,米饭里还拌了蒸蛋,更加松软即化。他知道她会没胃口,之前又将辣椒煎好,切得细碎,在饭上铺了一层,让辛辣的味道刺激她愿意多吃下一点。
可是等第一口饭入口时,阮悦熙就含着眼泪惊异地看着他。
因为这样的做法,这样的味道,根本就不是顾笙会掌握的。这是唯独只有爷爷知道的,从小哄她吃饭的方式。
“这些爷爷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她嗓子还是有些哑的,说话的声音只能细如蚊声。
“先吃饭,吃完我告诉你。”
好好吃完了一小碗饭,阮悦熙的手脚终于稍稍有了些劲。她迫不及待地拉住顾笙,问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顾笙也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拿一样东西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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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在带来的行李箱里翻找片刻,然后拿着一本一指厚的记事本给了她。阮悦熙翻开,发现里面全都是熟悉的钢笔字迹,靠后些页数上,甚至每一个字的收尾都能看出下笔者手指微微的颤抖。
“爷爷给我的。他说这是病确诊之后就开始在写的。他把所有记得的,关于你的一切事情都写在了这里面。他希望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看到这些,能更加了解你。”
本子上的每一篇日记都没有浮华词藻,只是很认真地在回忆着她成长过程中的细节。小到连她喜欢几点起床,几点睡觉,爱吃什么牌子的零食这样的事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是她喜欢吃的菜,爷爷都将材料做法全一步步详细记了下来。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看。”
阮悦熙翻了几页就立马合上笔记本,眼泪簌簌地又开始落。她怕自己眼泪模糊掉了上面的钢笔墨水,她甚至根本都没勇气看完。
“只是想等你真正接受了这个现实才能拿给你看,”顾笙揽过她,拍了拍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如果是像你之前那样,抱着不愿接受现实的心情,我即使给你看了这个,也只会让你更加抱着幻觉期待;可是现在你很清楚,爷爷不会再回来了。这些与其说这些是回忆,我是更希望你把它看做新的一个开始。日记只是告诉你,你爱的这个人并没有走太远,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陪伴你而已。”
“可是见不到了,连爷爷都见不到”
“是见不到。可只是因为不能面对面,你就轻易把自己和爷爷的情感,看成这样那样容易被击垮摧毁的东西吗?至少我是不相信,空间时间的距离能让这种感情变淡薄。并不一定是见面就算做陪伴,只要那个人在你还在你心里,那不论他在哪里,过了多少年,他都还是在你身边的,这种相互的情感都是不能被磨灭的。只有当你心里没有了那个人,你已经想不起他了,这才是那个人真正的离去和消失。”
阮悦熙闭着眼,也不管眼泪是不是蹭脏了他衣服,就靠在这个男人怀里,听到隔着衬衫,皮肤,肌肉骨骼之后,还能隐约传来的有力心跳。等他身上的力量让她渐渐安定下来之后,她忽然小声问他:“所以你也觉得,你的妈妈也在还在陪着你,对吗?”
“是。我从没觉得我妈离我有多远,她一直在我能想起来的地方,活在这里。”顾笙说着,牵着她得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就像我们身边离去的那些人,我们之所以思念他们的,并不是因为那具有血有肉的实体,而是珍惜在这么多年里,他们为我们做的事,对我们说的话,和真实表达出来的爱。这些也是我们去爱他们的原因。可是这些东西,不会随着实体的腐朽而消失,它失去一个身体作为载体之后,就转移进了我们的记忆里。所以他们只是从有形的陪伴变成了无形的,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消失了。”
爱。
阮悦熙沉默地想了这个字好久。
是啊,爱怎么会消失呢。哪怕爷爷并不在她身边了,可是起码还有这本日记,那是爷爷真真实实一笔一划记录下来的,爱她的情感。比起能存进脑海里的回忆,爷爷把对她所有情感都从一具离去的腐朽*上转移到了这本日记上,成了同样还可以被她感知和体会的实体。这个几乎像她父亲一样陪伴她成长了二十年的人,是在用这样一种可以接替下去的方式,来延续她对自己的这份深沉情感。
“顾笙”
静默良久,阮悦熙终于抬起头,鼻尖红红的,眼眶里依旧是一层迷蒙晶莹,只是她终于在这么多天之后,微微扬起了嘴角。
“爷爷和妈妈,都还在陪着我们的对吧他们如果在那个世界遇见了,会认识,会说起我们么?”
“也许会吧。”
顾笙低头,在她微微颤抖的眼睫上一吻。
“那就好了这样,爷爷和妈妈应该都不会孤单了或者,爷爷还能遇上我爸爸的,那以前的不高兴,或许也可以解开了,在那个世界还是父子”
阮悦熙越说越小声,只是眼泪一直在悄无声息的翻滚。直到最后终于太累,几夜不曾好好合眼的倦意将她渐渐地在吞没。而这也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如此安心的接受困倦。
只是在即将被睡意模糊掉思维之前,她的脑海里,忽然隐约浮现起曾经一句令她最深刻的台词:
「死亡可能只是一道门。
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
走向下一程,正如门一样。
路上小心,我们总会再见」
是啊,只要爱还没有死,爷爷就没有死。
他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在陪伴她,然后静静在等待着和她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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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了两天,是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来写生与死。我自己也是害怕死亡的,我想这世界上其实没有一个人是不畏惧的。希望这一篇能有那么一两个点触动到你们。】
'2013…05…25 98 被窥探的生活'调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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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前一晚真的哭够了,也将这几天来的情绪都彻底宣。泄,阮悦熙终于开始正常地好好吃饭,也愿意开口和周围的人说话了。至于老人去世之后剩下的琐碎事宜,甚至这几天做饭家务之类的事,顾笙并不让她费心,都是他一个人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