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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见到这一堆五谷杂粮里的绿豆小麦之时,穆清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此刻看着青衿水汪汪的双眸,无奈道:“。。。。。。种生。”
“咦?我还以为公主不知晓呢,这才特意去膳房讨了这些,没少惹厨娘的白眼。”青衿佯装失望,叹了口气道:“海棠姑姑道种生求子,还说侯府里该添小主子了呢。”
穆清霎时便想到了宋修远的手书,双颊浮上红晕,瞪了青衿一眼,啐道:“再多嘴,夜里我便不带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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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穆清带着青衿与林俨一起出了府。因芙蓉园距百宁坊尚有些距离,她便放弃了漫步过去的想法。除了朱安,柳微瑕亦只带了一位侍婢,马车宽敞,穆清索性便邀柳微瑕同乘。
她们出来得并不早,马车行至芙蓉园外时,渐渐放缓了速度。透过垂下的帷帘,穆清尚能够瞧见内里的人影与点点花灯。
柳微瑕趁此时机一骨碌钻出马车,回身对穆清娇俏道:“左右都能望见芙蓉园了,此处马车驱使不便,不若我们一齐走过去?”
穆清正有此意,亦跟着下了车,搭着柳微瑕的手便朝南行去。林俨驱着马车拐入了一个清冷的巷口,欲寻一个合适的位置安放马车。是以此时她二人身后除了两个侍婢,只有朱安远远跟着。
柳微瑕带出来的这个侍婢亦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欢喜与歆羡全显在脸上。穆清与柳微瑕瞧见了,似是心有灵犀,相顾一笑,便放这两个侍婢自己玩儿去了。
柳微瑕近日在府里闷久了,难得寻了个出府的空儿,便拉着穆清走不停说话。
她上一回见着穆清还是五月里泉茂酒肆的那一回,彼时她醉了不大清醒,后来听姜怀瑾道穆清也被她灌醉了。她还记着去岁中秋宴的那一遭,便一直对穆清有些歉疚,奈何这几月穆清足不出户,终是寻不到机会向她亲言歉意。
柳微瑕轻言问道:“姐姐这些时日不愿见我,可是因为前次我喂你喝了好多果酿的缘故?”
穆清正侧头看着小贩车中的河灯,闻言笑道:“怎会?那日的果酿是我自愿陪着妹子喝的,你忘了?”
二人心中仿若有了一个默契,对那日纵酒的缘由皆只字未提。
柳微瑕撇着脑袋,神情带了些迷惘。穆清见了,知晓应是那日她见到她时,她便醉了,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微微叹口气,穆清复又笑道:“说到这个,离大婚不到两日,我本以为妹子这个时候阖该在府中备嫁的,是以便不敢应承妹妹府上的帖子,徒遭柳大人与夫人的白眼哩。”
柳微瑕从推车中选了个芙蓉并蒂模样的河灯,提在手中细细把玩,回道:“殿下他。。。。。。他对父亲说我性子好动不喜静,若我不喜日日在府中待着备嫁,遂了我的意让我出来散心也未尝不可。”说着,柳微瑕放下河灯,看着穆清,面上浮了一层无奈之色,“官大一层压死人,宣王之命,父亲如何敢不从。”
只是穆清瞧得出来,柳微瑕面上那层无奈之下,是欲盖弥彰的娇憨与羞涩。权衡也好,算计也罢,姜怀瑾心里到底还是有她的。
柳微瑕终是买下了那个芙蓉并蒂的河灯,托在手中问道:“好看吗?”
“芙蓉并蒂一心连,自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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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园的正中有一汪曲江池,是郢城里最大的湖泊,站在湖畔,隐隐能够望见远处黑黢黢一团的崇明山。
适才在外头便能望见园子里攒动的人头和点点灯影,待真正进了芙蓉园,穆清才开始惊叹郢城的人口之众,好些时候,若非她多留了个心眼,她与柳微瑕便要被人群撞散开去。
“这么个摩肩接踵的景象,竟无人掉到曲江池里去,委实也算是个奇迹。”穆清紧紧拉着柳微瑕的手,喟叹道。
柳微瑕双手护着河灯,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曲明池一直是太子殿下在打理的,姐姐别看眼下这个模样,实则有朝廷的禁军和东宫的暗卫掩在人群中护着呢。”
东宫的暗卫。。。。。。穆清望着远处的崇明山,心底若有所思。崇明山脚之处,便是东宫太子妃的偃月行宫。自褚遂落案、庶姐流放后,周墨便一直住在偃月行宫调养身子。
正思忖着,两人已行至曲江池畔。穆清向左右望去,果真见到了几个身着甲胄的禁军侍卫,心底暗暗吐出一口气。
御林禁卫军隶属兵部,料想东宫不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事。
柳微瑕行至湖畔,双手托着河灯,蹲下身,平平稳稳地将河灯送入水中。
“妹子可许了什么愿——”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一阵拥挤骚动,不知何人撞到了穆清。穆清本就是倾着上身观望柳微瑕放河灯的姿势,被这么一撞,整个人立时重心不稳,向前扑去。
不巧的是,穆清身前就是曲江池。
身后的躁动依旧,一时间又接连响起好多落水声。紧跟着穆清,又有三四位娘子被挤入曲江池中。
柳微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怔了片刻,这才喊道:“姐姐落水了!快些救人!”匆忙之间,她又回身朝朱安喊道:“你是会水的!快些去救姐姐!”
朱安到底是姜怀瑾千挑万选出来的护卫,性子亦随了姜怀瑾,这个时候只将柳微瑕护在身后,以防骚乱的人群将她也挤下水。
柳微瑕挣脱不开朱安,大声吼道:“你在做什么?”
朱安:“主子快些离开,此处人多。”
“朱安!姐姐还在水里!”柳微瑕面带急色。
“主子恕罪,朱安是您的护卫,不是镇威侯夫人的护卫。保护您的安全,是属下职责所在。”
水面上冒出了垂死挣扎的数个人头,但是却未见到穆清,柳微瑕都快急哭了。
这个时候林俨匆匆赶到,见柳微瑕面色苍白,当即明白过来,径直掠过他们二人,“噗通”一声跃入水中。林俨落水后,周遭几个看热闹的年轻郎君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良心,想起自己亦是会水的,便也接连不断地跃入水中救人。
短短一瞬,放满了河灯的曲江池竟如下饺子一般。
穆清本想着有朱安与禁军在场,便不会生出什么意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真的应验了她先前的话,落得个掉入曲江池的下场。
谢过她从前在华蓥的野日子,爬树游水于她而言可谓手到擒来,是以她并未惊慌呛水。只是未等她舒展身子向上游去之时,脚边却不知被什么物事缠住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这个时候穆清身子周围又噗通噗通落下好多人来。借着湖面的灯影,穆清竟能分辨出这个衣袂飘飘的,是位大娘子,那个划水敏捷的,应是个郎君。
前边那个黑影,是林俨!
看见了自己人,穆清眸色一亮,匆忙向前奋力划去。林俨却在这个时候朝另外一个方向寻去。
然而在水里待久了,未等穆清伸手求救,她便呼吸不能,昏死过去。
☆、心火
偃月行宫。
周墨身着缃色轻纱上儒与绯色高腰襦裙,手挽芙蕖绣纹披帛,端坐于花厅内,整个人雍容贵气,毫无传闻中的病气。她从桌案上拿起一盏茶,轻轻用杯盖拂去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再递至抹了口脂的唇边,抿唇轻轻呷了口。
柳依静静站于一旁为主子摇着扇。七月初七正值夏日,即使到了夜里仍旧暑气逼人。
“还缺些火候。我素来不喜半生之茶,下回仔细将茶煮开了再给我送来。”
周墨将杯盏放回桌案,抬眸瞟了眼躬身站于堂下的黑面郎君,漫不经心地问道:“事情皆办妥了?”
这位黑面郎君身着夜行衣,身形强劲,面上尽是络腮胡,模样粗犷不羁,对周墨小心翼翼道:“是。”
“人在何处?”
“就在外头候着。属下前来复命,请殿下示下。”
周墨把玩着前夜方才染好的茜色指甲,淡淡吩咐道:“按从前吩咐的,送过去吧。”
黑面郎君行礼应下,躬身便要退出花厅。
“慢着!”周墨忽然出声,“将人带进来我瞧瞧。”
不是说风流媚骨,名动天下么?且看看现今的她是个怎样的狼狈模样!
未几,黑面郎君又从外头扛着一个人形打小的粗布麻袋回到了花厅。未等周墨吩咐,便将麻袋开了口,露出里边装的人来。
不是他人,正是方从曲江池里头捞起来的穆清。
穆清溺水晕厥,被黑面郎君折腾了数个时辰,到这个时候还未醒转。
周墨掩面看着穆清苍白的面色,眉头微蹙。风流媚骨果真名不虚传,即便是这样一个落魄的境地,她竟还能从穆清紧闭双眼的面上瞧出楚楚姿色来。
柳依发觉周墨面色不悦,开口朝那黑面郎君急道:“这个模样,怕不是没气儿了吧?快将这晦气东西抬出去,没得污了殿下的眼。”
闻言,周墨心底亦有些犹疑不定。姜怀信命她将人活着弄出来,若真的叫穆清命丧她手,日后突生变故该如何是好?
她看向柳依。
柳依会意,拿起桌案上的茶盅,走到堂下。她是周墨的贴身侍婢,没少见周墨因穆清的事生闷气。她晓得周墨从前属意镇威侯,为了得到镇威侯的注目,暗地里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而穆清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镇威侯身边的位置对周墨忠心耿耿的她在心里头自然而然也跟着恨上了穆清。借着心头的无名火,她气定神闲地对着穆清的脸便将周墨未喝完的茶浇了下去。
“呕——咳!咳咳!”
受了刺激,穆清突然呕出一口水来,大口大口喘息着。看着裙边穆清呕出的那一滩水,柳依嫌弃地退开了几步。
穆清慌忙起身,眯着眼看了眼四下的环境,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周墨忽然掩袖轻咳。
“殿下?”循声回头,看到周墨那张含娇带俏的芙蓉面,思及自己脚边足以容纳两人的粗布麻袋,穆清心底一个激灵。
“你这贱妇,见了东宫太子妃殿下,非但不行礼,竟还敢直观其面?”趁穆清还愣着神,柳依一个健步冲上来,直直给了穆清一巴掌。
穆清本就肤白,这几年亦是娇养着的,柳依的这一巴掌花了十足的力气,她的脸上当即便有红印浮了出来。
穆清被打得有些发懵。
柳依见穆清还怔愣坐于原处,对她适才的言辞并无任何反应,心底更是不悦,扬手欲再次教训穆清。只是手还为落下,却在半空出堪堪被人握住。
穆清右手死死抓住柳依悬在半空中的手,回首看向坐于上首处的周墨,问道:“适才失礼于殿下,是妾的过错。但是敢问殿下,妾为蜀国公主,为何区区一侍婢便敢如此大不敬,将我换作贱妇?这便是殿下所谓的礼数?”
周墨唇角微启,神情冰冷,冷哼道:“妾呀妾呀的,你装给谁看呢?”
她起身而立,居高临下地俾睨着穆清,轻声道:“你不过是蜀国琅王府的傀儡,什么穆清公主,什么镇威侯夫人,统统与你无任何关系。你说我凭的什么,柳依凭的什么?柳依好歹是东宫承恩殿的尚宫,良籍出身。你呢?一个无名无姓空有姿色的乡野丫头罢了。”
穆清眸光微闪,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东宫知道了她的身份!莫词就在东宫?
周墨看到穆清的落魄神情,笑了。
柳依方才被穆清制服,心有不甘,这时候趁穆清松手之际,便径直将手伸至穆清颔下,使劲抠弄:“我今日便将你的□□撕下来,好让殿下悄悄你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穆清的脸上除了眉心那可朱砂,全是她自母妃肚子里带出来的,哪有什么□□。她伸手推开柳依,那柳依却还是不依不挠地抓她。穆清吃痛,伸手往颔下抹去——竟见了血。
柳依这丫头的手当真歹毒!
“柳依!”周墨喝道,“她这张脸坏不得!”
“且不论琅王府究竟是如何将你与莫词变得一模一样的,你只需记住,周墨垂眸看着穆清,冷声道。
穆清抬首,亦死死盯着周墨,开口问道:“殿下将我掳出来,便不担心镇威侯归,也不忧心就此坏了夏蜀两国的关系?”
“你那位置本就是莫词的,如今我将莫词送回去。现在这个时辰,莫词应已在镇威侯府的主院里歇下了。”
穆清深吸口气。身份揭穿,莫词复位,自己担心一年的事成了真,可是心底竟不慌不急,反而如大石落了地。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你未免太小瞧镇威侯。”穆清踢开束了她双脚的粗布麻袋,起身道:“纵然我与莫词生得一模一样,但于细微处总会有不一样。与镇威侯朝夕相对的人是我,不是莫词。镇威侯又如何分辨不出来?”
似是料到穆清会如此回应,周墨神情娇俏,朝穆清道:“哦?认出来又如何?左右莫词才是真正的穆清公主。镇威侯即便有所察觉,他又能如何?我了解他,家国天下比什么都重要。若是他大张旗鼓地来寻你救你,岂不是告知世人蜀国嫁了假公主过来?如此,撕毁夏蜀连横、残害百姓的人就是他!他是聪明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不会做的。”
穆清默默不言,脑中快速打量着自己眼下的处境与周墨的态度。
周墨的神情愈发张扬明艳。
“周墨,你明明可以直接将我处死,却非要来看我的笑话。”穆清忽然启唇,嘲弄道:“你喜欢镇威侯,是不是?你妒忌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