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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颂老师!”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脚步顿住,是那个得了金奖的小个子女生。她微喘着气,问了一句:“唐颂老师……你……你能跟我合个影吗?”
“我?”
他看看老同学,结果他们也在看他。
其他几个获奖者也凑上来。
“刚才不是拍过大合照了吗?会洗出来给你们做纪念的。”同学帮他解围。
“唐颂老师,我想和您单独拍一张。”
这要求也不过分。
只是其他几个学生样的获奖者也是一脸激动,意思是他们也要拍。
最后双方妥协,唐颂和他们一起拍一张。
女孩似乎有点不开心,但没多说,跟着小部队一起走了。唐颂他们也去了餐厅,桌上谈起明年的油画沙龙,想要邀请他也参加。
“我也就上次运气好。”他说的是实话。
“别人的运气怎么没有你好。”同学笑笑,“画画的人那么多,有多少能入选国际双年展,我们几个手都生了,也就做做理论研究。”
其实他们也不过三十出头,在油画届的影响力也不小,但和风光在前的唐颂相比,他们更多像在幕后。买画的人多,看书的人少,用文字解读和研究油画,总少了那点味道。
唐颂不知道怎么回答。酒菜下肚,一半回忆一半感慨,认识的人都说他现在名气大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大半年东跑西窜,没时间静下心来,本来画得就不多,能看的也就那几幅。
再说了一刻钟,大家也都散了。这几年每个人都酒量见长,但同学重聚不比应酬,没有必要难为别人也难为自己。
唐颂走在最后,没让他们送,出门拦车去酒店时,发现有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搓着手在等人。
他觉得它单薄,又好像在哪见过,走过去才发现是刚刚得了金奖的那女孩。
那女孩见他,脸上满是惊喜:“唐颂老师。”
这个称呼让他感觉自己老了很多岁。
“等我?”
和刚才的欲言又止不同,这回她很肯定:
“嗯。”
“有什么事就说吧,只要不是合影。”
“唐颂老师,上次您……”她顿了顿,似乎觉得用“您”显得太客套,于是改成,“……你来过我们学校做讲座。”女孩掏出手机,迅速地翻出几张照片,指了指“这是我。我是院学生会的,和你接触过很多次了,你有没有印象。”
他侧头看了看,想到了那次讲座,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我之前考美院吧,其实只是因为高中成绩不好,想另找出路。结果那老师说我天赋不错,临时抱佛脚地学了两年,我还真的考上了。”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我说简单点吧……后来我上了大学一直很迷茫,觉得自己走错了路,但是听了你的讲座之后,我忽然就知道自己应该画什么了。”
唐颂挑了挑眉。
“唐颂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画,而且,我也……”她调整了语气,“我能不能当你的学生?”
☆、周而复始
她说这话,让唐颂想起小说里的主人公求武林高手收他为徒的情景,他觉得好笑,又怕她误会,只好把笑意憋住,看见女孩的眼里有亮闪闪的光。
“我还没收过学生,也没到能做你老师的水平。”
“可是我觉得你能啊。”
“还是算了吧。”
女孩脸上的期待慢慢黯淡下去。然后又问:“唐颂老师,您有想要坚持做的事吗?”
唐颂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我有,我想一直画下去。”
“……”他还是没跟上女孩的思路。
“老师,我看过您的那幅画,双年展上的那幅雪景。”她像是在回忆,“我觉得那是您最好的作品,之后的画集里没有一幅比得上它。”
“……好像只有你这么说。”
“是吗,见仁见智吧。”她倒也没局促,“可能我更喜欢那样含蓄的表达。”
“小姑娘,我想说……”
女孩打断了他,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唐颂老师,其实我就想知道,油画是你要坚持的事吗?再说,你会一直画下去吗?不管有没有人喜欢,哪怕有很多人像我一样觉得你永远超越不了前作,也会继续?”
他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发懵。理清重点后,他简单地答:“当然会。”
女孩又抬眼看他,眼里像是落了星光。
“毕竟,我没其他的本事,只能靠画画挣钱。”
女孩显然有点吃惊他的答案,抿了抿嘴,似在迅速组织语言。
唐颂之前觉得她有点鲁莽,现在反倒觉得她说的话还挺有意思。于是这回轮到他问她:“你刚刚说你已经知道自己要画什么了,怎么还要我教你?”
“……我觉得表达能力不够。”
“?”
“我画的都是人像,希望把他们最动人的一瞬捕捉下来,就像是……瞬间的永恒。可是我看了你的画,觉得和你的画比起来,我像是一个编故事的人,而不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
“这两种有区别吗?”
“当然有,你是在讲真的故事,而我是在编假的故事。”她认真起来,“你画的都是景物,但都有感情,而且……故事都是完整的。我虽然画的是人像,可是总缺少点……”
“层次?”
“对。”女孩提高了语调,“就是层次。”
唐颂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女孩有点另眼相看了。
“唐颂老师,我真的想当你的学生。”
唐颂沉默了几秒,脑海里闪过一道画面,试探性地问她:“那你能说说吗?你觉得我那幅雪景,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女孩似在回想,而他认真地看着她。
对上他略显急切而又含着期待的眼神,女孩的脸微微红了。
“?”
他在等她的答案。
半晌,女孩说:“心……心动。”
“?”
“心动的故事。”
这让他有点意外。
他还记得,当初展览结束后,杂志社请了专栏作家点评他的画,作家用得最多的词语,就是犹豫。
空中雪花飞舞四散,但又终将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就像明明知道归宿,却又不敢落脚。
满心满怀的彷徨无措。
那是个男作家,年龄比唐颂大几岁,而今天,有个小女孩跟他说,她看出来的是心动。
心动了,所以犹豫,还是犹豫许久,依旧不敢承认?连他自己也一头雾水。
但他忽然想到那个雪天的背影,也是在这一刻才记起来,那天是那年的12月26号,圣诞节的第二天,大雪从早下到晚上,铺厚了整座城市的街道和屋檐。
“唐颂老师?”
他的眼底的笑意让女孩的眸子一缩,无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我……说的对吗?”
唐颂笑了,这让他显得更加英俊:“应该对吧。”
“?”
“其实,我当初画那幅雪景,只是简单地宣泄情绪。那段时间我身边发生了许多事,状态并不好。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甚至于我觉得它给我带来的荣誉和名声很是莫名其妙。”他顿了顿,“你觉得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的人,算一个合格的画家吗?”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
“就像你说的,你觉得雪景最好。但事实上,在那之后的每一幅,我都清楚地知道我要表达什么,而且是很用心地布局配色。所以无论是出版编辑还是其他人,都觉得很好。”他笑了笑,“但你不这样想,对吗?”
女孩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好像没明白。
“你说我的画能讲出完整的故事。可是我的表达方式同样是不成熟的。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那……”女孩有点不甘心,“那什么时候才能够……”
“等到我有一幅比雪景更好的作品。”唐颂笑了,“当然,如果到那时,你还愿意找我的话。”
“当然愿意。”女孩答得干脆。
“……谢谢。”
“唐颂老师……”
“你直接叫我唐颂吧。”他还是没听习惯。
“那……你会一直画下去吗?”
“会的。”他语气肯定,“只要我还能画。”
能找到一样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容易。如果有点天赋,也愿意努力,就坚持下去。
和女孩告别的时候,唐颂看见她明媚温暖的笑容。
忽然就很想念一个人。
。
大赛之后还有两天的交流会。
要搁在以前,他对这样的交流会总提不起兴趣来,但这次也许是心理作怪,莫名地觉得有意思。
与会的大多是国内的知名教授和艺术家,谈的是青年画家的培养,他自己还是个培养对象,要学的比学会的多,吸收点前辈给的阳光雨露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他吸收到一半,主办方提出让他代表与会的青年画家做个总结,他一头雾水,问了两句才知道是他老师何恕清专门打的招呼。老头的原话是他这个学生肚子里墨水多得很,就是嘴上功夫太差,给个机会锻炼锻炼。
何恕清德高望重,主办方自然答应。
时间紧迫,他也不好推脱,简单回顾了一下,寥寥几句把前辈们的谆谆教诲给概括了,没想到最后结束,那几个前辈倒夸他悟性不错,不愧是何老的关门弟子。
唐颂无奈,他自己都没认真分析过自己。
老师比他更清楚,对付他,就得赶鸭子上架。
主办方给他定的回程机票是第二天,但他被改签成当天晚上。
有些事情之前没想清楚,拖到现在,是该面对和解决了。
收拾好行李赶去机场时,他忽然有点紧张。
飞机降落,他直接回家。
几天不见,这座城市的夜晚仿佛又冷了几度。大雨滂沱中,他看向窗外,灯火朦胧,却有异常的温暖。
回到家,放下行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屏幕一直黑着。
刚开机,就有几道来电提醒,和一条短信。
也没考虑到她睡没睡,直接回拨,通了好久才被接起,耳边传来的却是窸窸窣窣的响声。
“喂?”他眉心皱了皱。
“唐颂……”
那声音听得他心口一抽,他放在兜里的手蓦地就握成了拳。
于是问她怎么了,问她在哪,然后直接去到画室附近的医院。
说实在的,她叫他名字的那一瞬间,他被吓到了。
这种惊吓像是狠狠地揪住了他心里的一角,以至于他在开车的时候,感觉终点很远,速度太慢,回来得太迟。
在十字路口等绿灯,他挠了挠头发,终于冷静下来。
她都说了是感冒。
不过是感冒而已。
自己慌里慌张的倒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当他赶到医院,看见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感觉心上紧攥着自己的的那股力道,忽然就松了。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迫不及待的,满心欢喜的,语无伦次的……
可是他可以对一个陌生的女孩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可以临时抱佛脚地在前辈和同行面前即兴发挥。
真到了她面前,却发现有些字眼要是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怪异。
该拿她怎么办呢?唐颂搂着怀里的人,竟感到了陌生的无措。
。
点滴挂了很久,两个人从医院里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雨停了,空气冷意十足却又难得清新。
甘棠因为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一些,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不常生病的人往往会高估自己的身体,算起来,甘棠上一次因病进医院还是在高中,因为隔天就是模拟考,母亲特意请了假陪她挂点滴。当时是白天,她一个高中生坐在输液大厅里被母亲喂饭,羞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吃了两口便要夺下筷子,母亲瞪了她一眼,像是责怪和警告,又有十足的劝慰和心疼。而刚才唐颂给她穿袜子的时候,她心里涌出来的是和那天一样的羞涩,以及羞涩背后被人照顾着的甜蜜。
这是生病时特有的权利,对于女孩和女人来说尤其珍贵。
她坐上唐颂的车,脑子里闪现的还是入睡前看到的那对夫妻:女人睡在她丈夫的怀里,一脸的满足和幸福。
再想到刚才,她忽然笑了。这是这笑里含着几分开心几分怅惘。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唐颂抱着她能够再长久一点,而她也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想象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安全带。”唐颂见她愣神,出声提醒。
她扣好,车子从停车场缓缓驶出。
凌晨,整座城市还没睁开眼睛,他们的车,好像是路上唯一的一辆。
☆、好友览书
几天之后。泰国餐厅。
“所以,你特地找我出来,就只是说一声抱歉?”甘棠颇有些无语地看着诗咏。
“你最近工作这么忙,适当放松也是必要的嘛。”诗咏态度诚恳,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再说,你生病我也没有照顾你,是我的疏忽。”
“就是场感冒。”
“别把感冒不当回事。”诗咏说,“你这人就是这样,只懂得关心别人却不会照顾自己,说得好听是善良,其实吧就是个笨蛋。”
“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你觉得呢?”
“…”
“对了,你知道我哥前几天去哪儿了吗?”
甘棠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诗咏的眼角一挑,“之前他无论去做什么都会跟我说,可是这次无缘无故消失几天,连短信也没有,我就奇怪,他有什么要紧事吗?”
“也许吧。”
“你不好奇吗?他在忙什么?”
“……不好奇。”
“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想太多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