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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唐颂依旧拒绝。
其实他连租金都付了,但是因为某人要去南城,他的计划又不得不改变。而甘棠听见他正在和方世恒聊南城的房价时,才意识到不妙,忙跟唐颂说了实情。
唐颂被她噎住,一时怔怔地望着她,想着她难得有这样调皮撒谎的时刻。
想明白却又笑了,说到底还是怪自己表现得太冷静。
李琴和方世恒到底还是喝了茶再走,这么冷的天,暖流入肚,四肢舒坦。临走时,李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甘棠,那里头的情绪复杂得令甘棠摸不着头脑。
倒是方世恒玩笑道:“今天也算是喝了媳妇茶了,有话以后说也不迟。”
李琴大概是觉得有道理,笑了笑就离开了。
甘棠依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才平复心潮。
也就是那时,甘棠说,她想把他们的事跟父母说一声。
唐颂笑得洒脱,语气却诚恳:“求之不得。”
反正两边家长都已经见过了,不知不觉,他们俩的事已经水到渠成。
想到这里,甘棠的脸上露出些许甜蜜的笑意,被母亲嗔道:“你这孩子!傻乐呵什么呢!”
“一想到过年我就开心。”甘棠避重就轻地道,没注意母亲撇了撇嘴,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来日方长
真到了除夕夜,甘棠却有些心不在焉。
没别的原因,一想到唐颂孤零零地和冬瓜作伴,就觉得既滑稽又辛酸。
这或许就是身份的转变带来的思维差异。以前也都是各回各家过年,没什么不对劲,如今却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
“想什么呢?”母亲提醒她,“菜都凉了。”
“哦。”甘棠回神,却看见窗户外面的烟花竞相绽放,隐隐约约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敲击着耳膜,又慢慢地落在心湖里。
甘棠也不知哪里来的心思,掏出手机给餐桌拍了一张照,发给唐颂。
下一秒,蓝色多瑙河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她错愕,连带着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却见对面的父亲不慌不忙地拿起自己的手机,笑着冲那头说了句新年快乐。
母亲拍拍她的手腕:“发什么呆啊你。”
“吓死我了。”
“大过年的能不能说点好的。”
甘棠不满地嘟囔:“爸的手机铃声能不能换一个啊。”
“你管这么多。”
吃完年夜饭,甘棠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铃声的事,父亲无所谓地说:“那你帮我换吧。”
甘棠最后选了默认铃声,被母亲一通嫌弃:“我说你这丫头怎么比我还古板。”
甘棠一下子明白了,这铃声显然是母亲给父亲选的,于是又不太情愿地换回来。
父亲在一旁笑,又低头在亲戚群里聊天了。
而甘棠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发过去的那条信息一点回音也没有,跑回房间给唐颂打了过去。
彩铃响了接近一分钟才被接起,甘棠听出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你……不会是在外面遛狗吧?”
“你怎么知道?”
“……你年夜饭吃了吗?”
“嗯。”
“泡面?蛋炒饭?还是馄饨水饺?”
“比这些都要丰富。”
“是吗?”甘棠稍显宽慰,“那就好。”
两人一时静默,找不到其他话来说,但又没人先挂电话。
“唐颂。”甘棠忽然放缓了声音,“我现在挺想吃面的。”
你做的。
那边有隐隐约约的烟火在绽放,还有冬瓜闹腾的声音,甘棠却只注意到他逐渐平稳的呼吸,不自觉地跟他处在同一个频率。
“甘棠。”
她的心开始扑扑地跳。
“我过来找你吧。”
甘棠看着被烟火照亮的半片天空,忽然觉得,除夕晚上看不见月亮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寄托,恋人的相思显得更加浓稠。
——
唐颂是在初三那天过来的。本以为能够避开初二的风头,却不想母亲说漏了嘴,大姑大姨们一听,初三那天又聚在了一块,对唐颂的热情程度比对茵茵表姐的新婚丈夫更甚。
甘棠在一旁汗颜,这样的架势不知道唐颂受不受得了。
“我说你也不拦着点。”茵茵表姐坐在她的房间里,笑着说,“你小心他被外面的人吓跑,不要你了。”
“这话一点也不好笑。”
“这么说,真定下来了?”
“什么?”
“你瞧瞧小姨和小姨夫的样子,分明拿她当女婿看了呀。”
“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改的想法。”
“你和他不是知根知底吗?”茵茵笑说,“小姨和姨夫也是为了你好,再说,时机到了就别犹豫,早点下手,免得夜长梦多。”
甘棠干脆不理她的揶揄。
“你都多大了还害羞。”
甘棠打开卧室里的电视,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被表姐闹着呵痒,忙往旁边躲。
大姨忽然敲门进来,看见姐妹两个又在闹,没好气地说:“亲戚朋友都在外面,待在房间里像什么样子。”
于是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出去了。
只是外面实在太热闹,甘棠忙着搜寻唐颂在哪,被母亲捅捅胳膊:“跟你爸在书房呢。”
甘棠觉得事态一下子变得严重了。虽然她见过唐颂的父母几次,但也没到私人谈话这一步啊。要不是母亲拦着,她甚至想去听墙角。
刘慧见女儿心思全写在脸上,觉得好笑的同时又难免感慨。
而后来,甘棠问起唐颂,那天父亲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只淡笑:“保密。”
她又问父亲,谁知他也说:“保密。”
问到最后,连母亲也开始好奇这两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而只有两个当事人清楚,对话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一个当了几十年法官的男人跟一个年轻的画家对于某桩婚事的确认。
其实唐颂也没想到进程这么快,但听着甘政说起甘棠小时候的事,他忽然觉得这是次很神圣的对话,像极了某种权利的交接仪式。
事后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心知肚明也好,阴差阳错也好,唐颂从书房里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把某人牢牢地圈在了怀里。
像是机缘巧合地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的发展愈发顺理成章。
双方父母见面,商量,场面和谐多过矛盾。甘棠在自家父母脸上找不到任何把大龄女儿嫁出去的急切,而李琴和唐稳言也难得和平地坐在一块,意见统一。
但甘棠和唐颂却出现了分歧。
前者觉得太快了,后者却持无保留意见。
“我们连好好的恋爱都没谈过。”
“难道我们在一起不算谈恋爱吗?”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
“不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吗?”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说来听听。”
“我还没升职加薪,也没出去冒过险,我没有经历过明显的挫折……这都让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并不完整。”
“你说的跟结婚有关系吗?”
“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迷茫了。
就像从来没吃过糖的人掉进了蜜罐子,没有惊喜,更多的却是恐慌。
她想过无数次和唐颂的相处,但除了这种。
婚姻的背后太复杂,她得花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就比如,他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住在对门,而她和唐颂相拥而眠的时间实在有限,这让她对接下来的夜晚抱有怀疑的态度:住在一起,彼此结合,究竟是不是件好事。
他会习惯吗,毕竟她已经觉得自己很难习惯了。
朋友变成恋人,再变成夫妻……天哪,是谁给出这样的命题。
诗咏约她出来谈心,去了黄览书的泰国餐厅,还没点菜,黄览书就热情地迎上来,被诗咏一把推开:“小棠,你知道吗?这家伙订婚宴都没请我们。”
甘棠也冷冷地看着黄览书。
“不是给你们省礼金吗?到时候结婚肯定提前通知你们。”
“你觉得我们会准备礼金吗?”甘棠说。
“小棠?”黄览书打量她几眼,“你心情不好?”
“婚前恐惧症。”诗咏憋笑。
“那正好,赶紧去找黄梁。你们肯定有话题聊。”
诗咏眼睛一亮,忙撺掇甘棠去,甘棠上了二楼呆了将近一个小时,和黄梁有说有笑地下来。
“效果怎么样?”诗咏忙问。
“看上去已经成功了。”黄览书为自己的好点子默默点了个赞。
而甘棠和黄梁却一头雾水,她们只是聊了餐厅部分菜的口味,顺带着聊了聊开分店的事情,全然忘了要相拥取暖相互劝导的初衷。
诗咏简直无语,决定现身说法,以自己和嘉侑的婚姻作为标本,条分缕析差点没全身解剖,奈何另外两个女人死活不承认自己婚前恐惧,排斥治疗。
诗咏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撒手不管,回家专心养胎去了。如此一来,甘棠的生活里少了一味调料,剩下的就全靠唐颂了。
他还是每天接送她,见面和分离时说话的声调都没什么起伏。
她在事务所,他去画室,白天各不相干,晚上平淡相处,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这下换甘棠纳闷了,怎么他一静下来,自己倒蠢蠢欲动了呢?
直到三月底的某天晚上,两个人从面馆里出来,甘棠边走边摸自己的脸,这段时间天天吃夜宵,感觉比之前圆润了不少。
“走路专心点。”唐颂提醒她。
“我是不是胖了?”
“好像是。”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甘棠不知道怎么解释女人的心思,但唐颂却自问自答:“看来你是怕自己变丑。”
……
“没关系的。”他安慰道。
甘棠心里舒坦了些,却听他说,“我不嫌弃你。”
她冲过去拍他:“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说的好像我夸你你就会嫁给我一样。”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于是唐颂竭尽毕生所能,连说了十几个夸赞女人漂亮的词语,甘棠听得愣住:“你刚刚说什么……如花似玉?沉鱼落雁?”
“不对吗?”
“我只是觉得这么古色古香的词语从你嘴里冒出来很可笑。”
“那怎样才能不可笑?”
“起码得真诚一点,写实一点。”
“比如?”
“你的眼睛很好看。”
“你的鼻子很漂亮。”他有样学样。
“你的酒窝很甜。”
“可你没有酒窝。”
“……”
“你的皮肤很白。”
“你的头发很黑。”
“你……你的睫毛很长。”
“你……你的耳朵很小。”
甘棠意识到两个人又进入久违了的比字数的游戏状态,于是玩心大起:“这回我不会输给你的。”
“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先回家?”
“不然呢?”
甘棠失笑,牵住他的手:“我们要比到什么时候?”
唐颂握得更紧:“开始结束都是你说了算。”
“那如果一直平手呢?”
“这不太可能会发生。”
“为什么?”
“想试吗?”
“当然想试。”
唐颂忽然笑了,似乎就等她这句话。
他眼底的笑意让甘棠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像是掉入某个圈套。
然后,她听见他郑重地说:“嫁给我吧。”
远处的商铺还人满为患,广告声,嬉笑声,车声都在此刻混成一团。
甘棠眼眶发热,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隔了好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认真的?”
“如假包换。”
她抬头看她,从没见过他这样深情的眼神。
她忽然觉得之前的犹豫和茫然都成了错误。
而唐颂蓦地低头吻住她。
很显然,这次打了个平局。
后来,甘棠不甘心地想,男人果然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明明说开始结束都由她控制,但最后他以吻封缄,却没给她重新再来一轮的机会。
算了,甘棠想,反正来日方长,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
晚风轻拂,车流如织,两个影子在路灯下拥成一团。
(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路陪伴。
感谢小天使的阅读和收藏。
稍后有两篇番外送上。
新春快乐。
☆、番外一
甘棠和诗咏刚出校门时,诗咏为了多赚钱,下了班还去一家咖啡厅兼职。被唐颂知道后,两个人就吵了一架,诗咏跑来跟甘棠哭诉,一面抱怨唐颂管得太多,一面控诉他的大男子主义已经无药可救。嚷嚷着要和他断绝关系,还嘱咐甘棠也要和他一刀两断。
甘棠自当她是闹情绪,还是小孩子心性。
那几天诗咏坚持兼职,就没回去,赖在她的合租房将就了几个晚上。甘棠虽然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但顾及到室友的感受,还是瞒着诗咏去找了唐颂。
她去他的画室时,他正在画画。因为他的背影实在专注,他不太敢打扰,只好在旁边等。
本想着他肯定要喝水或是上厕所,稍微转身就能看到她,谁知他一站一画就是两个半小时,直到被她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她看见来电显示是诗咏,做贼心虚地挂断,抬头就见唐颂惊讶地打量自己:“你来多久了?”
“刚到,刚到。”她撒了谎,心想承认自己傻等这么久实在是件太没面子的事。
“不好意思,我没发现你。”他并没有放下画笔的打算。
甘棠听诗咏说过,她曾经因为突然打扰他画画而被轰出去,所以面对他还算温和的态度,她暗自庆幸。
“你找我有事?”他头也没回。
“我……我是想说诗咏她……”
“她是不是还在咖啡厅?”他没得到答复,心里了然,于是说,“我待会儿就去收拾她。”
甘棠噗嗤一笑。也许是气氛太冷,而她这样的笑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