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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狐语-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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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心叹息着道:“白虎使壑川是我的哥哥。”
褚衣和杜衡对视一眼,狐疑道:“白虎使确实有一个小妹,但是很早就死了。”
夜心轻轻摇了摇头:“你们以为我死了,其实我并没有死。我就是夜心,只是不是敖胜的妹妹,而是壑川的妹妹。”
夜心这么一说,我细细看来,她的眉眼确实和壑川有几分相似,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杜衡神情复杂,褚衣则颇有嫌恶之色,问道:“你方才说梼杌和穷奇要助白虎使登上魔尊之位,你可知白虎使的计划?”
夜心肯告诉褚衣和杜衡这么多已是难能可贵,怎么可能还将壑川如此重要的计划透露?果然,夜心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并不回答。
褚衣亦觉察到自己这么问有些鲁莽,遂放轻语气道:“等青龙使从松霞殿和魔尊议事回来,我自会告诉他一切。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再帮着你哥哥害青龙使,我暂时不会将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和魔尊议事?”夜心有些迷茫,“你说魔尊召烈炎大哥去了松霞殿议事?”
褚衣讥诮道:“是啊,还有你亲爱的哥哥。”
沉默了会儿,夜心突然从位子上跳起来,拽住褚衣的胳膊,急道:“魔尊已经被哥哥软禁起来了,哪里会召烈炎大哥去松霞殿议事?”
褚衣和杜衡大惊,褚衣扣住夜心的手腕,眼里寒光一闪:“你说什么?白虎使软禁了魔尊?”
可夜心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对褚衣的话充耳不闻,褚衣又问了一遍,夜心猛然惊醒:“一定是哥哥要对烈炎大哥下手了,我们快赶去松霞殿!烈炎大哥身中剧毒,根本不是哥哥的对手!”
褚衣和杜衡根本来不及多想,立刻动身赶去松霞殿。夜心本来也要一同前去,可硬是被褚衣强制留了下来。这个时候不该暴露夜心的“叛徒”身份,或许以后,还需要她“通风报信”呢?
我和小眉跟着褚衣、杜衡赶到松霞殿,可殿内静悄悄一片,哪有烈炎的影子?问了几个小妖,才有一个说是听到青龙使和白虎使去了旋天门。
旋天门位于王城近郊的西铭山内,是推选历任新魔尊的比试之地。但见浓黑暮色里一座巨大的汉白玉牌坊,刻有“旋天门”三个黑色大字,牌坊后有一开阔平地,像是硬生生在山里挖出来似的。平地中央筑有一处高台,高台四边还插着五色彩旗。
绕过高台,却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黑影。鲜血浸湿了他们身下的土地,只有两三个还在痛苦地挣扎着。褚衣和杜衡奔过去,褚衣扶起其中一个,问道:“青龙使呢?”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青”字,身子便一阵抽搐,再不能言。褚衣又扶起第二个,他的五官已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伸出一根手指,断断续续地说道:“在那边……悬崖下面……”
我幻化成人形,站在悬崖边往下望,只见一片茫茫迷雾,看不清崖底。
身后传来褚衣惊讶的喊声,我回过头,截住她的话,道:“待会再向你们解释,我们先赶紧下去。”
来到崖底,越过低矮的灌木,我一眼便看到烈炎静静地躺在地上,半边身子已被血水染成了黑色。我只觉耳边嗡嗡直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烈炎死了。

☆、金狐内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直到小眉的一声“他还没死”,我才敢睁开眼去仔细看看烈炎。他的脑袋耷拉在肩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满是血污的手也近乎白得透明。
杜衡撕开烈炎血迹斑斑的外衫,里面是一件铁绿色的铠甲,铠甲靠近胸口的位置还有几道裂纹。我在宝物鉴赏书上看到过烈炎穿的这件护甲,相传是黑灵王所铸的乌金铁甲。看得出乌金铁甲为烈炎挡了致命一击,救了他一命。
“你们怎么没反应?”小眉拼命地摇着烈炎,恼怒地瞪着杜衡和褚衣,“他还没死,你们赶紧救救他啊!”
杜衡和褚衣皆面如死灰,褚衣道:“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青龙使的内丹已损,很快就会元神俱灭的。”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烈炎,内心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会醒过来的,他会醒过来的……我不能相信,强大的烈炎,会就这样死去。
我瘫坐在地上,麻木地问道:“是不是烈炎死了,就没有谁能制止壑川了?”
“魔尊被软禁,四大魔使如今又只剩白虎使一个,这魔界,便是壑川的魔界了。”褚衣闭上眼,悲痛似这崖底化不开的浓雾,“神魔大战正在紧要关头,壑川若以魔尊之名临危受命登上魔尊之位,自不会有反对之声,因为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壑川一手操纵的阴谋。从今往后,怕是不止仙凡两界,就连魔界,也会因梼杌和穷奇的重现而无安宁之日了。”
“如果现在我把内丹给烈炎,他是不是就能活过来了?”
褚衣惊讶地看着我:“当然不可以!青龙使修为深厚,你我的内丹都根本救不不了他!”
我道:“可我是上古仙狐一族,我的内丹也不可以吗?”
小眉的脸发白,嘴唇也在微微颤抖:“你别傻了,除非拥有非常强大的法力,否则只有龙族、凤族和仙狐之王金狐一族的内丹才能将涣散的元神凝聚。你虽是仙狐一族,但你是黑狐,不是金狐。”
我淡淡道:“我是金狐一族,我父亲是现任金狐神君的胞弟。”
小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我又对褚衣说了一遍:“把我的内丹给烈炎,他就能活过来了。”
杜衡忽然按住我的手臂,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道:“现在只有我能救烈炎,而我救烈炎,不单单是救了他一个。”
杜衡见我态度坚决,又望向褚衣,褚衣沉默着低下头,我却不懂他们的意思。我急了:“不要再犹豫了,再拖下去,就算有了金狐内丹,也救不了烈炎了。”
小眉道:“阿菱,你没必要牺牲自己,烈炎的死与你毫无关系,就算你救活了烈炎,他也不一定能阻止壑川,阻止梼杌和穷奇。”
我道:“可烈炎活着,就有一份希望,如果他现在死了,就是一点希望都没了。魔军已打到了不周山,九重天岌岌可危!本来我们的胜算就不大,如今又要面对梼杌和穷奇,谁知道下一步壑川还会有什么更疯狂的举动?或许壑川逼退三大魔使,软禁魔尊,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现在烈炎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他只有集结自己在魔界的势力与仙界结盟,才有一线生机。就算我料想的错了……”我叹了口气,“烈炎于我,有不只一次的相救之恩,也算是我报答他的吧。”
褚衣面有难色:“阿菱姑娘,你要想清楚,你就算不出手相救,也没有谁有资格指责你。况且,青龙使若知道是你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他……他……”
“那就不要告诉他。”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随你们编个什么理由,但是不要告诉他是我救了他。”顿了会儿,我道:“我想给烈炎留一封信。”
杜衡变出笔墨纸砚,我立刻写了满满一页,将信纸装好递给杜衡,道:“等烈炎好起来了,请你把这封信交给他。”
杜衡郑重地点点头,褚衣道:“阿菱姑娘,我们感激你。”
我抿嘴微微一笑,转向小眉道:“小眉,你不要对师傅,还有……还有云繁君他们提起这件事,你就说我游山玩水去散心了,让他们也不要费心思去找我了,只要我玩累了,自然会回来。”我的心剧烈抽痛,云繁的名字,似炭火般灼烧了我的唇齿,带来一种撕裂到骨髓里的疼痛与无望。
小眉眸中水光盈盈:“你这个臭丫头,平时能好好说话,一旦遇到紧要的事儿下定了决心,任谁都改变不了。”
我很想笑,但我怕我一笑,泪也止不住,索性紧紧绷着脸。
这时,南瓜也现出了小狐狸的身形,亦是抑制不住的悲痛。它道:“阿菱,朋友一场,我最后能帮你的,是用无相之术缚住你的元神,让你在没有内丹的情况下还能以虚幻之身存在七天,你就抓住这最后七天的时间,去看看想看的风景,去见见想见的人吧。”
我道:“谢谢你南瓜,但是对不起,没能帮你找到西瓜。”
南瓜道:“彼此彼此,我也没能帮你找到杀零渡,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西瓜,也一定会替你找到杀零渡的,你想问的话,我会通通帮你问的。”
杜衡和褚衣用法力逼出我的内丹,慢慢送入烈炎的体内。我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只是有种身在云端、虚无缥缈的感觉,我竟又体会到了初初学会飞行时,那种随风而游的自由自在。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消失,一点点变成透明,最后,当我完全变成虚幻之身时,小眉他们已看不见我了。小眉泪流满面,茫然地到处找寻我的身影,殊不知,我就在她身畔,只不过,我再不能和她说说话,再不能和她打闹了。
所幸,南瓜还能再陪我七天。它问道:“阿菱,你现在想去哪?”
我想了想,道:“先去黑河地洞。”
在黑河地洞的第七层,我又见到了暮穹,他仍与卫琮和潮生、涟漪兄妹关在一间牢房。卫琮正闭着眼蜷缩在墙角,身子时不时一抖,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若睡着了,他此刻一定做着噩梦,但若醒着,更是一场噩梦。涟漪头枕着潮生的腿,整个身体蜷成一团,可在哥哥怀里,她所有的,应是一个温暖之梦吧。暮穹盘腿坐在最外面,靠近牢门的地方,以孱弱之姿守护着三个晚辈,就像当时在赤梁,义无反顾地守护着无亲无故的我们一样。或许对暮穹来说,我不过只是他千万弟子中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可对我来说,他却是一辈子的恩师。可我在这里,在他面前,却连叫一声“师傅”,也不能再让他听见了。
我在心里道:师傅,你教给我的许多话,或许当时无法明了,可后来我却总能渐渐领悟,受益无穷。能成为你的弟子,是我生之所幸。
离开黑河地洞后,南瓜问我接下来想去哪,我努力想了想,道:“碧雪天潭。”
我和南瓜寻了好久,才找到了位于卫都西郊的碧雪天潭。碧雪天潭风景极美,既有绵绵秋情,亦有盎然春意。广阔起伏的田野上,青黄相接,成群的木屋相依而建,远处青山绵延,像被雨水洗过般苍翠欲滴。大朵大朵白云漂浮天际,宛若咫尺,似乎一伸手就可触碰到。
行至一处低矮洼地,大片的蔷薇花海肆意蔓延,花开绚烂,极致芳华。每当微风拂过,就如波涛翻涌,荡漾开无尽柔情。花海中央,有一座精致的黄花梨木小屋,一个女子出了屋子望了眼,又走进屋里。
我心里猛地一跳:果真在这里吗?我走进屋里,看到屋内的摆设也与露仙台烈炎所住的小屋差不多。一道鹅黄色的倩影正立在书桌前,那侧脸,比我几个月前见到的清瘦了许多。
辛萝见彩云回来,停下手里的画笔,笑着问道:“追月还没回来?”彩云一脸无奈:“臭丫头借本菜谱也借这么久!等她回来我肚子都饿扁了!不行了,我得先去烧饭了。”边说边进了里屋。
我走到辛萝身侧,看她专心致志地继续作画。那细薄光润的画纸上,是一个丰神俊秀的男子,眉眼清冷,带着淡淡的疏离与孤傲。
没过多久追月回来了,一进屋就嚷着:“丰大婶也真是的,借本菜谱而已,就好像我要偷她家菜园似的!我要真想偷,还会先跑去跟她打招呼?”
辛萝嫣然笑道:“所以你才去了这么久?彩云可早就饿了!你快把菜谱给她送去吧。”
追月紧拽着菜谱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又出来,走到辛萝旁边。辛萝歪着头问她:“你看我画得是不是越来越像了?”
追月眨眨眼:“像,当然像了!天天画,天天画,能不像吗?姑娘再画下去,过不了几天青龙使就要从画里走出来了!”
辛萝听了这话,反倒露出一丝怅惋:“画得再像,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追月口没遮拦:“姑娘可真不好说话,说画得不像吧你肯定不高兴,说画得像吧,你也不高兴!算了我不待这儿了,我还是去和彩云一起钻研菜谱吧。”说着又蹦蹦跳跳地进了里屋。
辛萝无奈地笑笑,走出屋子,随手摘下一朵蔷薇,让它在手指尖慢慢旋转,低低道:“世间繁花万千,为何你独爱蔷薇?”她手一松,蔷薇便直直落在地上。
辛萝进屋后,我弯腰想拾起那朵蔷薇,当我的手径直穿过花瓣时,一种早该有的深深的恐惧才在此刻袭上心头。
南瓜许是看我怔忡良久,有点担心我心里负担过重,便建议道:“我们去卫都看看吧,褚衣他们应该会把烈炎带回卫都。多亏有你,烈炎才没有不甘心地死在壑川手里。”它这么一说,我心里确实好受了一点。
按理说,卫都离碧雪天潭不远,但我和南瓜还是绕了不少路才到达目的地。南瓜猜测的不错,烈炎他们确实回到了卫都。我在冬青阁里,见到了重伤初愈的烈炎,虽然才分别没多久,但烈炎恢复得很快,已经能自由走动了。冬青阁里不同以前,不见一个侍卫、婢女,烈炎也只是一直待在房间里。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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