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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让自己彻底死心。
我变作鬓影的模样,敲响了云繁的房门。
云繁开门见到我,明显吃了一惊:“清泽?”
我笑:“不请我进去吗?”
云繁退到一边让我进屋,反手把门关上,看样子他吃惊不小,直到给我端茶倒水的时候也是面有讶异。我有几分心虚,难不成他与鬓影做了晚上誓死不相见,明日早起共白头的约定?
我定了定心神,抿了口茶,是民间上好的碧螺春。清香的茶味萦绕在唇齿间,仿佛连带着说话都有了碧螺春的旖旎甘甜。我道:“睡不着,也无处可去,就来了你这儿了。”
云繁亦端起茶杯举到嘴边,眼睛却一直盯着我。他将茶杯握在手里,也不坐下,只站在那儿,轻轻“哦”了声,“哦”完了又说:“你……”只一个“你”字,又没了下文。
我道:“你站着做甚,别客气,坐啊。”话出口了才想起这是在云繁的房中,便补了一句:“你这么站着,莫不是想赶我走?”
云繁听话地坐在了我身边。
我觉得他现在的表现与之前密会鬓影时差得有点多,正暗自悱恻,却听他说道:“以前你心神不宁时总爱喝点酒,喝了酒才能睡着,不过现在没有酒,只有茶,可惜茶却是越喝越清醒的。”
我含含糊糊应道:“哦,是啊,无妨,下次有酒时再找你喝。”说了几句话突然觉得不大像鬓影的语气,我心下一慌,决定尽力补救成鬓影的风格,于是问道:“云繁,在你心里,我和阿菱,到底谁更重要?”
我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他亦回望着我,不过眼神似乎不够深情。
我低眉垂首:“你还是更爱她吗?”
“不。”
我猛地抬头看他,他此刻的表情着实令我估摸不透,他道:“清泽,你要我怎么回答?”
我因在烈炎那儿当了回流氓,见识了夜心的几分手段,受益匪浅,遂决定东施效颦,用实际行动探一探云繁的真心。
我走到云繁身后慢慢环住他,头轻靠他脖颈,可能是被我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他身子轻颤了下,微微向前倾。我收拢双臂,在他耳畔道:“我好久没这样抱着你了。”
其实我根本从来没像这样抱过他,却要装成一个老手,实是有些不易。
云繁虽然没动,但身体却很僵硬,连说话的语调也硬邦邦的:“你这么不确定你和阿菱,谁对我更重要吗?”
我心里一凉,道:“我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说过的那些话,你不信我?”
“我想信,可不敢信。”
云繁抓住我的手一用力,将我拉到他面前侧身坐他腿上。他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扶着我的手臂,望着我的目光深沉似海:“你真的这么在乎我到底想的什么?”
我点头:“我在乎,很在乎很在乎。”
云繁的眼眸骤然闪烁出炽热的光彩,可他眼里的光彩每增加一分,我的心便沉下去一分。
他放在我腰际的手一紧,让我与他贴得更近了些,道:“想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木然点了下头,他凑过来,与我不过咫尺距离,气息交汇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我想就这样,抱着你到地老天荒。”然后浅浅唤了一声,“阿菱。”
我一惊,呆呆望着他,他的手指抹上我眼角,含笑道:“要不先变回来再哭?”
我捏了个诀变回原来的模样,搂住他的脖子,头抵着他的额头,想将他看得仔仔细细,直到确定他清澄似水的眼眸里,真真只有我一个。
“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你虽变成了鬓影的样貌,可你的神色动作,却是十足十自己的样子,我想认不出来都难。”
“我演技有这么差吗?”
他亲了下我的鼻梁,眯眼笑道:“不是你演技差,是我眼力太好。”
我还想再问,他的唇已落到我耳边,细细绵绵的轻啄,就像在我心窝深深浅浅地挠着,我脑中一时空白,待他稍稍离开时,我终于把想接着问的话问了出来:“你觉得鬓影的失忆是不是装出来的?”
云繁一顿,道:“我希望她是真的失了记忆,这样她就可以抛却过往,重新开始。”
“我只是不明白,无缘无故,她怎么会失忆?”
云繁沉吟道:“或许她是被封了记忆。”
他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我全明白了过来,我将假云繁与鬓影密会之事说与他听。他叹息一声,道:“难怪你会突然变成鬓影来找我。”
我道:“那个假云繁定是玄奚变的,他不确定鬓影是否真的失忆了,就变成你的模样去试探她。鬓影真的着了他的招……我们快去看看,我担心玄奚受了刺激想不开会伤害鬓影。”
云繁咬了口我的耳垂:“现在这时候?”
我脸颊火辣辣烧着疼:“来日方长……”
云繁看着我笑:“说得对,来日方长。”
***
我料想的不错,玄奚因为受了刺激想不开,竟然再次封住了鬓影的记忆,代价就是耗损自己百年修为,让鬓影沉睡百年,醒来之后再没有任何记忆。
我看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此刻更是单薄得像一张白纸,感怀道:“为何非要如此执拗?你不仅伤了鬓影,也伤了自己。”
玄奚不以为然地笑道:“没有谁比我更爱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爱她。从前我事事顺着她的意,是为了留住她,可惜她太不听话,偏偏想着如何离开。现在我封住她的记忆,亦是为了留住她,她不爱我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帮她。”
我道:“你这也叫爱她?你爱的只是你自己罢了。”
玄奚没有否认:“我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虽然疼我,却很少陪着我,鬓影也是没了爹娘的孤儿,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我爱着她,她本该也只爱着我,我离不了她,她本该也离不了我。随你怎么说都好,现在,我们谁都离不开谁了,这样就好。”
我望着床榻上沉沉睡去的鬓影,还是没忍住问了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的问题:“你会好好待她的,对吧?”
玄奚的嘴角缓缓勾起:“当然,没了她,我也活不下去。”
走出鬓影的厢房,我心情有些沉重。
云繁微微侧目:“你心中有愧?”
我不愿撒谎:“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对鬓影有所亏欠。”
云繁道:“若说对她有所亏欠,那也是我,不是你。”
我一直有个心结没解开,眼下趁着气氛正合适,索性说了出来:“云繁,你与我说个实在话,鬓影,不,清泽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转身面向我,道:“我喜欢清泽,就像你喜欢小眉、喜欢望遥那般喜欢她,但我与她的婚约,实是天帝的一意孤行。因为早有传闻,雷州白狐神君对九重天有不臣之心,天帝需要借联姻稳住白狐一族,大哥是长孙,日后要继承帝业,不可能让他娶一个有逆反之心的臣子之女,三弟收不住心性,所以只有我责无旁贷。”
他携起我的手,握得那样紧,就像怕我要挣脱似的,他道:“阿菱,自三百年前你离开之后,天帝要我娶清泽,我便想,对我来说,如果不是你,娶谁都是一样的。你不在我身边时,我可以欺骗自己,总有一个人能够代替你,与我恩爱白头,可是你偏偏又出现在我眼前,我才明白,骗己又骗人的事,我终归是做不来的。沧海桑田,我还是只想要你一个。”
我心头一震,反握住他的手贴在我脸颊上,浅笑道:“好想知道,真的到了沧海桑田的时候,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惜我和云繁难得的缠绵悱恻就在此时被褚衣打断了,我们被通知前去正殿,烈炎有要事相商。我们急匆匆地赶过去,不只烈炎,杜衡、望遥、秋槐他们都在。
烈炎将一张信纸递与我们,展开一看,上面一行蚕头燕尾的小字:
明日酉时一刻,凤鸣山一战。壑川
☆、长风传说
凤鸣山位于长风城外东南方向三百里,山顶有一座废弃的宫殿,乃黑灵王所建之旧殿。
传闻当年长风城主有一女名冰娥,有倾城之貌,倾世之才,前往求亲者络绎不绝。求亲的人太多了,挑来挑去也不知道挑谁好,于是这位聪慧的冰娥姑娘就想了个法子,她为所有求亲者设下三个问题,完全答对者就能娶她回家。
这样一来求亲的人就更多了,那些原本对自己相貌不自信的,家世不自信的,法术不自信的也通通跑来长风,奇怪的是,来了这么多求亲的,就没有一个是对自己智商不自信的。
这种盲目自信的后果就是,一个个意气风发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成百上千的求亲者,集体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拥有一个聪明的大脑,是比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颗火热的心更重要的事。
黑灵王听说了冰娥姑娘的光辉事迹,对她倾慕不已,也跑来长风跃跃欲试,结果又一次证明了上述道理。
被无情拒绝后的黑灵王并不死心,他在离长风城不远的凤鸣山上建了一座“慕娥宫”,长住了下来,在他看来,自己虽然不能在智商上打败冰娥姑娘,但一定能在情商上打败她。
就在他于慕娥宫里度过了第七个春天的时候,长风城内传来喜讯,说是终于有一个求亲者答对了冰娥姑娘的三个问题,不日就要迎娶她过门。
这个喜讯对黑灵王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打击,他感动了自己,却没能感动心爱的姑娘,于是气愤伤心之下,弃慕娥宫而去,再也没踏足过长风。
当然,眼下对我们而言重要的不是这个传说,而是壑川下达的战书。夜心没能劝动她哥哥离开长风,对她来说估计打击不小。
烈炎轻抬左手,点点银光在他指尖汇成一片,他手一挥,双生棱镜便出现在我们中间。镜子里映出的不知是哪里的宫门一角,一个紫色华服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望遥先笑道:“大哥,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过来了?”
风卓一向冷峻的面庞上现出一丝微笑:“看起来你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朝着云繁点点头,将一只锦盒递给烈炎,道:“希望我来的正是时候。”
烈炎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半块石头,正是当时我们送到九重天去的那半块翡璧之心。见到翡璧之心,我心里踏实了许多,道:“有了这举世无双的翡璧之心,虽然只是半块,但对付壑川应该不成问题了。”
褚衣道:“壑川有另外半块。”
我大吃一惊:“他找到了另一半翡璧之心?”
褚衣道:“壑川攻下不周山后得到了黑灵剑,便将半块翡璧之心的灵力注入黑灵剑之中,才会有今日一战中那么强大的力量。若不是青龙使请来火龙相助,我们必是一败涂地。”
我心有余悸:“难怪壑川出现的时候,他们都高喊‘黑灵王’来了,原来他真的拿到了黑灵剑。”
望遥不解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壑川得了另外半块翡璧之心,为何不早些让大哥把翡璧之心送过来?万一火龙没有及时赶到,或是火龙也打不败壑川,那我们就彻底输了。”
他紧紧盯着烈炎,我和他一样觉得不解,便也紧紧盯着烈炎。烈炎却紧紧盯着手里的半块石头,半晌,才道:“我只是以为他还有所牵绊,不忍将翡璧之心融入黑灵剑,而九重天那边,比我们更需要翡璧之心的力量来对抗梼杌、穷奇和三十万魔军。”
我更不解了:“什么叫他不忍心?”
烈炎看着我:“阿菱,你还记得在黑河地洞,我问过你雪熙的下落吗?”
我道:“记得,你问我的时候她还在不周山,不过很快她就跟壑川回了王城。”
烈炎轻叹口气:“知道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找到雪熙吗?因为,她就是另外半块翡璧之心。”
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烈炎又说道:“是我低估了壑川,我早该看清楚,对他来说,魔尊之位、三界一统远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是牺牲掉唯一一个在他心中还有些重量的雪熙,他也在所不惜。”
褚衣冷笑:“只是没想到雪熙竟然会甘愿成为壑川作乱天下的牺牲品。”
烈炎摇头:“不,或许正因为雪熙心有不甘,她虽与黑灵剑合二为一,却没能将翡璧之心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他低头看手心里的翡璧之心,微微皱眉:“若非心甘情愿,翡璧之心就不能完全发挥她真正的力量。”
云繁淡淡道:“试试吧。”
烈炎松开手,翡璧之心悬浮在空中,周身萦绕着幽幽紫光,他催动法力,那紫光便漫天散开,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那女子微嗔道:“我睡得好好的,你们为何偏要吵醒我?”
睡眼惺忪的姜兰紫陌似乎对我们很不满,往藤木椅上一靠,挨个将我们瞧了个遍,看到我时愣了一愣,撇撇嘴把目光移开,望着风卓问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深更半夜说?”
风卓道:“另外半块翡璧之心已经被壑川融入了黑灵剑,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打败他。”
说话直截了当,没有半分含蓄,不懂怜香惜玉,果真是风卓的风格。
姜兰紫陌瞪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气呼呼道:“原来你们打扰我睡觉就是为了叫我去死啊?我才没那么傻呢!”
风卓脸一沉:“当年天心玉还没有分成两半的时候,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