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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刚开动,他收到了袁木杰的信息:“查过四牌楼附近的监控了,没发现杜轩,至于你说的黑衣人,我们抓到的一个模仿者,照片我发你。”
随着“叮铃”一声响铃振动,陈牧看到了袁木杰发来的照片,被一身黑色衣饰包裹着的一张十八岁左右的脸庞,目光中透着愤世嫉俗的迷茫。
陈牧悬着的心并没有安定下来,他将照片像素放到了最大,和心里的影子反复地比对,生怕错过一丝的线索。
车子行走在云来县最宽阔的人民路,长途大巴车宛若一叶扁舟,摇摇荡荡地滑过两旁的街景,陈牧立在扁舟的最末端,目光利剑般钉在手机屏幕上。
照片好像也没什么不妥,但是总觉得哪里有点对不上,是哪里呢?
车子驶出云来县边界时,陈牧的眼睛方从手机上移开。
他给许良发了信息,得到的回复是方琛正在做B超,一切安好。
陈牧揉着眼睛,望向窗外葱绿的田地,心稍稍落定,或许真是自己太紧张了,等抓到人,马上回家,把方琛牢牢地守在怀里,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他合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刚有意打一会儿盹,手机又响了。
陈牧还以为是袁木杰,低头却发现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接通电话后,没等他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哥,我回来了。”
“杜宇?”陈牧马上听出了对方的声音,他即刻精神大振,“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有点小事情要处理,就先回了。”杜宇的声音很轻,透着温柔的礼貌,“过几天再和大部队汇合。”
陈牧翻着杜靓妮的手机,并没有发现杜宇和姐姐联系的迹象,他不由觉得一阵奇怪:“到瑨州了吗?”
如果有可能,他们可以先在瑨州小聚一下。
“还没有,我刚到延吉机场,飞机要一个小时后才飞。”杜宇说道,“哥,我到了就去找你好吗?”
陈牧一下醒了:“你在延吉,你去延吉干什么?”
“我……”
没等杜宇说话,陈牧又接着问道:“你去见杜轩了?”
那边马上没了回应,杜宇沉默了。
陈牧几乎是怒吼着质问道:“问你话呢,说!”
周围的乘客纷纷望向陈牧,看他凶巴巴的一脸愤怒,又徐徐收回了想要责问的目光。
“他跟我约了在延吉见面,但我到了却没找到他,”杜宇的声音更低了,低到陈牧不得不竖起耳朵听,“哥,你怎么知道他的?姐姐告诉你了吗?”
杜轩不在?在延吉的是杜宇?为什么他要把杜宇约到延吉又不赴约呢?他想做什么?陈牧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那日那人的半截小手指,和照片里那双插着口袋的手似乎有些不同。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即刻挂了电话,起身跌跌撞撞冲到门前:“师傅,停车!”
前面五十米处就是高速拐口,按说不该停车,但司机被陈牧凌厉的喊声镇住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打开了车门。
陈牧一下车,就来到马路中间强行拦了一辆面包车:“警察办案,现在征用你的车。”
面包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看了一眼陈牧的证件,说道:“上车,我拉你过去。”
陈牧顾不上感谢,快步钻到副驾驶,同时跟方琛保持着通话:“方琛?”
“嫂子去厕所了,”回答陈牧的是许良不急不缓的声音,“刚才她做检查,不能带手机进去,就给我拿着了。”
“跟着她。”
许良“啊”了一声,还以为陈牧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队长,嫂子她去厕所了。”
“我知道,跟着她。”
“可那是……女厕。”
“我他妈知道,”陈牧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让你跟着她,看着她,视线不要离开她,很难懂吗?”
许良听到陈牧心急如焚的声音,便知道出了急事,随即说道:“知道了。”
陈牧掐着拳头,声音几乎在打颤:“师傅,去县医院,尽快,遇到红灯也不要停,出了事责任我负。”
面包车司机看着后视镜中陈牧焦急的面色,低声说:“你坐好了。”
县医院八号楼的厕所门口,许良迎着身边排队的女人们投来的讥笑目光,朝里面大喊。
“嫂子,嫂子,你在吗?”
喊了三五声,却不见方琛回答。
许良涨红着脸,硬着头皮准备强冲,被众人纷纷指责:
“你干嘛啊?公然耍流氓啊?”
“就是,长得人模狗样,原来是猥琐男。”
人群中,几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合力把他往外推:“报警,医院保安呢?臭流氓管不管啊?”
许良被众人一骂,有些慌了阵脚,结巴着道:“不是……我是那个……”
“小伙子应该是急着找人的吧,哪有这样耍流氓的?”后面的一个大姐为许良帮腔道,问他,“你找哪个啊?”
许良保持着镇定,满眼希望地跟大姐描述着:“长头发,大眼睛,二十五岁左右,嗯……长得挺白的,她刚从B超室出来,到这儿排队呢。”
“那位小姐啊,我见过,刚刚是在这儿,不过离开有一会儿了,”女人说道,“有孕妇身体不舒服,急着上厕所,护士小姐说隔壁七号楼南侧的公厕人不多,她就帮忙扶着孕妇,由护士带着去了。”
“哦,谢谢您。”
许良道过谢,匆匆往七号楼跑。
七号楼紧邻八号楼,出了侧门二十米一转就到,他走路的间隙,发了微信给陈牧,让他放宽心:“嫂子在七号楼南侧的公厕,我现在就去找她。”
经过的一位医生听到他发消息,好心提醒他:“七号楼南侧没有公厕,只有三四楼有洗手间。”
“没有?”许良微微发愣,“是护士说有的啊?”
“也许护士是新来的,搞错了,”医生边说,边进了八号楼的门诊大门,“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许良来到七号楼的门口徘徊着,有些不肯定到底先去哪儿,五秒钟后才下了决心,拔腿上楼去找人,惊慌失措中,连陈牧的语音传来都没听到。
但在三四楼转了十几分钟,他却没看到方琛的影子。
“去哪儿了呢?”许良握着方琛的手机,手心浸出了一层厚厚的汗,他慌忙中按到了陈牧刚才的语音消息,只听到陈牧说,“先去七号楼南侧看看,那里没有公厕,先确保最不可能的地方。”
许良被陈牧的话忽然敲醒了脑袋,挤过周围的人群,张惶地又往楼下冲去。
七号楼后的南侧,是一栋待改造的危楼病房,墙面凹凸不平,大面积褪色,入口大门贴着封条,周围一片死寂萧瑟,许良走在旁边,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与其他地方的人山人海相比,这里仿若不是同一个世界。
许良下意识地喊道:“嫂子?”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走过。
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那位护士一定是半途中想了起来,或者是像他一样,被哪位医护人员提醒了一句,然后带着方琛和那位孕妇去了其他厕所,她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歇着等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这儿的。
许良暗暗对自己说道,边思索边准备从前面的小路绕过去,重新转到八号楼去找方琛,但刚走了几步,目光却被大楼拐角处的一抹白色所吸引。
走近了,他看到那是一顶掩在土中的护士帽边角。
这时,一片花丛之隔的对面又传来了模糊的哼叫声,像是谁在惊哭。
许良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护士帽,几乎是弹跳着跑过花丛,来到了更里侧的角落。
刚刚落脚,他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几乎是毫无逻辑地喊了一声:“你谁啊?”
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被一件白色的护士服打成水手结捆绑了起来,两只袖子揉成了硬团,满满地撑在她的口中,她靠在墙角,惊恐地哭泣着,两腿间,破裂的羊水混杂着血液尿液流了一地。
医院内独立存在的一角,到处充斥着血腥味的气息。
“嫂子?”许良猛然扑了过去,扯出孕妇嘴里的布团,拍着孕妇的脸道,“我嫂子呢?跟你来的人呢?”
“杀人了……”孕妇颤抖着嘴唇,泪眼模糊地说道,她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身后方的一扇窗户,“护士杀人了!”
许良抬起头,看到废弃大楼一楼的一扇玻璃窗被人从内至外打开了,其中一页玻璃破碎成了几段,杂乱地落在了下面的泥土地上,窗户上残存的玻璃碎片上,染着刺眼的血迹。
许良走了几步,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人,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不由自主地软颤起来。
他双膝着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第83章 月未圆
陈牧和医院的保安队长几乎同时疾冲到了事发地,废弃大楼的一零三室。
保安队长颤抖着一双手,掏出钥匙开门,没等他找到老钥匙,淡黄色的大门已经被陈牧抬腿踹开了,如果不是有人正收拾玻璃窗,他或许会从窗户直接跳入,因为那是距离她最近的路径。
进门的一刹那,保安队长又随即退了出去,屋内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惨烈的场面超出了正常人的承受极限。
没人会料到,医院封存起来的一栋旧楼,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刑事案,经过几分钟的口口相传,众多人好奇地朝这边涌来。
保安队长来到外面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组织其他保安队员把闻讯而来的群众们拦在了警戒线外,还劝说傻跪在地上的许良进屋去看看陈牧。
许良清醒过来,睁着一双泪眼,嚎啕大哭。
屋内,陈牧在看到方琛的一瞬间,猛然刹住了脚步,他的双腿像忽然之间缀上了千斤顶,沉重得绞着一股蚀骨的痛。
方琛血人般静静地躺在地上,脖颈的左侧被划了一刀,口子不大,七八厘米那么长,不会让人立即死去,只会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鲜血从伤口处一点点溢出,像在慢慢放干她的血。
她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了,其中那只修复过无数文物的右手掌,还隔着一页纸,插着一柄锋利的冰镩。
她今天特地穿上了结婚不久后,陈牧买给她的白色纱裙,如今裙子被汩汩流淌的鲜血浸透了,恍若成了另一件红色的新衣。
昔日里他美丽温柔的妻子,只有一张失血后苍白的脸是完好的。
陈牧跪在地上,几乎是一步一跪地挪到了她身边,她的脸朝着门口的方向,就像是要等着他回来似的,他摇晃着一只手,拔掉了那只像插在他心口的冰镩,忍了又忍,压着说不出是痛苦还是绝望的情绪,终于没有哭出声。
他像往常那样低声唤她:“方琛。”
方琛说不出话,抬不起手,扭不了头,没有传说中的回光返照,连一丝疼痛的□□声都发不出来,一息尚存的气息全聚集在了洁净明亮的眼睛上,双目似睁非睁,微微掠过陈牧的脸,又无力地涣散到四处。
她多想跟他说句话啊,就算死离,也想好好告个别,说好一生一世的,现在仅仅开了个头啊,哪里够呢?可惜她的世界静止无声了,就像没了信号的手机,发不出收不到,再也无法回应他的任何讯息了。
就连好好看一眼,也是不能了。
陈牧扶着她的双肩,把浑身湿热的方琛抱在了怀里,额头贴向她的脸颊,声音轻而颤,像怕吵到她似的,低低地说:“我知道你今天早上想跟我说什么了,你想说我笨是不是?”
那张被方琛的血迹染红的报告单上,字迹依稀可见,初步诊断一栏写着早孕二字,几张B超的彩色照片内,能够窥见模糊的胎体。
照片下面附着文字说明:宫腔内可见46*16mm的胎囊,囊内可见胎体,胎动,CRL:23mm,胎心搏动良好。
她怀孕了,医生说刚刚一个月大,她即将成为母亲的欣喜尚未散尽,生命却忽然中断了。
陈牧揉着方琛血肉模糊的手心,捏着那张与未曾谋过面的孩子的唯一媒介,凝视着怀里的方琛,温热的液体在他眼中凝聚成一颗颗的眼泪,滑过脸庞,落在了方琛的发丝中。
对啊,怎么就那么笨呢?笨到没认出杜轩也就算了,还笨到把她独自遗忘在了这儿,她胆子多小啊,说句双驼山上的狼都能把她吓得疾跑回家,可现在,他竟然笨到让她独自面对一个暴戾恣睢的冷血动物。
她刚刚,该多怕,多绝望啊。
怎么就那么笨呢?刚认识的时候就不该跟她吵跟她较劲,那会儿就该大大方方地告诉她,自己喜欢上她了,然后尽快把她娶回家,过日子,早这样的话,何至于只有数月这么短暂。
陈牧微低着头,碎碎念道:“不走,可以吗?”
方琛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做不出动作,唯有眼睛眨了两下,一滴热泪从她的眼角徐徐滑过,她的头仰靠在陈牧的怀里,随后轻轻地侧头一歪,怀着对他无限的不舍和还未倾诉的无尽的话语,朝向陈牧的胸口,永远地睡着了。
“方琛。”
陈牧紧紧地抱着她,鼻涕眼泪交杂在一起,发出一阵闷响的嗡鸣,而后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毫无节奏的长鸣;他抵着方琛的额头,咬着她柔顺黑亮的头发,绝望的□□声让他的脸抽搐成了一副陌生的面孔。
揪心的绝望排山倒海般向胸口涌来,他只觉得周围原本明艳的世界噼里啪啦地炸开,骤然间倾地倒塌,头顶上的那轮骄阳不见了,汇集而成的漫天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