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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主落座,项毅举着茶杯:“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这次来,想要给宁王昭雪厚葬。”
叶莺不禁站了起来,宁王之死,天下痛惜,更是他与叶狄心底最深的一道伤口,虽然诸侯进京打的就是讨逆的旗号,陷害宁王的皇后与太子已经被杀,但多事之秋,一直没人顾得上明告天下的给宁王平反,做一次排场。
“具体怎么操办这位秦先生给了建议,用九珠亲王的礼制,沉香木做棺,千人的水陆道场……哦,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仪式,我记不得了……”项毅皱眉道,“到时再跟礼部商量下,应该就没问题。”
叶莺看阿九时,后者眼中也有水光,二人都向项毅深深一揖:“将军厚德,无以为报。”
“有的报,”项毅大笑起来,“这次来找郡主,还有个事,前些天暴雨,玉带河下游有决口,我打算派项杰去赈灾,但我二弟跟我一样是个粗人,对民政之事不怎么懂得,如果让朝中官员跟去,又不好把职位安排在他之上。因此想让郡主暗中跟着,多教他些。”
叶莺觉得有点奇怪,如果想找个暗中相助让项杰拿功劳的人,比自己专业的人总该有吧,但是话在此处,对方已经给了自己这么大恩惠,一点小要求自己要还问来问去,推三阻四,未免太不像话,何况赈灾也是为民主事,没理由不答应,因此就裣衽一礼,“小主必尽所能,不负将军厚托。”
“好得很,郡主也是爽快人!”项毅大笑,“那这两件事,即日起本侯都提上日程。”
他的身后,一直敛口不言的苏龙胆突然说了一句话:“将军,赈灾的事,我想跟郡主同去。”
…
…
“隐珠,为那个郡主,真要这样费事?”回去的马车上,项毅问。
马车宽大,但车厢极为闷暗,厚锦遮住了所有的车窗,令里面的三人面容都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多半只能凭声音判断对方的情绪。
“项侯,”秦隐珠语气恭敬却不失疏离,答道,“项侯应该明白,当今先皇的公主们都已大婚了,郡主们虽有未出阁的,大多都是些锦衣玉食的花瓶而已,唯有这位清平郡主,我们既然已知她有几分聪明,又是叶家宗室,宁王之女,若能收进项家,谁还敢说将军是什么‘乡下诸侯’?”
“你不怕她聪明,嫁进来反水啊?”苏龙胆枕着胳膊,一旁懒懒插言。
“她再聪明,终归是个郡主,不是王子,嫁鸡随鸡,到时由不得她不站在项家立场上。”
“你们别争了,”项毅口气露出不耐烦意味,“不是已经让她跟项杰走一趟了么,成不成的,叶家郡主也不是她一个。比起这种小事,几个皇子怎么安排?”
隐珠转过来,回言: “已经给东海王叶彤连发了三道谕旨,责令其在新皇登基大典时赶到。”
“他若不来呢?”
“不来更好,”隐珠笑,“若他来了,死在京城,将军难免还要被人质疑非议,若他不来,新皇登基,他为人臣子,一不上表,二不朝贺,可以直接问罪,出兵征伐,名正言顺。”
苏龙胆在黑暗里咳了一声,但除了短暂证明她的存在外,再无下文。
秦隐珠接着说:“代王叶银,平素劣迹甚多,随便找个由头都能处理。至于协音王叶律,且容在下再想安排。”
项毅皱眉道:“怎么会这么麻烦,我都替你累的慌。我数万大军在手,就算掀了龙椅,直接坐上去又怎样?我就不信,我治国会比十年不上朝的老头更差,比六岁的小鬼更差?”
“将军不可胡言!”隐珠急叫道,这一次,连苏龙胆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怎么?当初是你问,我想不想当当朝皇帝,到了这儿,你们却一股脑推三阻四,叫我不要操之过急,不知在怕个什么劲,当初都说后党专权,太监势大,这会儿不也风卷残云一般,扫净了么。”
虽然在黑暗里,隐珠也努力使脸上换上笑容:“将军息怒,将军可见过大锅里煮的青蛙?”
“怎么?”
“若是汤水鼎沸,将青蛙扔在里面,青蛙负痛,一激之下,往往能跳出锅鼎,而用温水来煮,慢慢加热,到青蛙意识危险之时,却怎么也跳不出去了。如今将军若能站在那个六岁的小木偶身后,拉线操作,慢慢积累实权,一点一点地囤积粮米,一家一家地肃清诸侯,一个一个地掐灭叶家血脉,甚至做几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收买人心,何愁天下不是囊中之物。反观之,如果将军贸然称帝,人心不服,诸侯趁机起事,引发大乱,只怕那青蛙反而会跳出锅去了。为人杰者,总能趋利避害,忍世所不能忍,不可意气用事,望将军三思!”
项毅闻言,久久不语,再开口时,口气已经明显软化很多,“好吧,听你的就是。”
“将军胜过葛洪他们十倍之处,便是从善如流,”隐珠笑道,“既然说到此处,还有一事,请恕在下直言。”
“什么?”项毅隐隐觉得不会是好话。
“当朝皇帝跟漠北公主还没有正式大婚,就算结了,皇帝也才六岁,如果皇后的肚皮不幸鼓了起来,很不好看。”
“你!”纵使项毅有所预料,还是被呛得有些恼羞成怒。
“连在下都知道了,将军做事实在不够隐秀,”隐珠却还是那个语气,直白却淡漠。
项毅看看苏龙胆,此时她将头偏转过去,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在看窗外的风景——虽然一指厚的窗帘就在她眼前晃荡,她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项毅叹口气,一叠声的抱怨:“你们……管得也太宽了吧,我不过就喜欢那种一团软肉似的女人。你、你、还有那个清平郡主,我身边都是你们这种女人,想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喂,”一个字的低声抗议来自苏龙胆。
项毅不管她,接着说:“连个喜欢的女人都上不了,我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又有什么意思!”
隐珠等他把牢骚发完了,沉默半晌,道:“属下知道了,那属下私下命人给公主用麝香和秋柿柄配药便是。”
☆、第二十三章 棋卒之誓
“不,不要——”
苍琴喘息着坐起,眼见各方向奔过来的太监侍女,全部口称“娘娘,您怎么了?”
她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怒气却从心头升起,扑落落将玉枕、如意、凡是手边够得到的东西全拂在地上,歇斯底里“出去,你们出去!”
这些该死的东西,在她不论时间不论心情不论她是否愿意就被像只母狗一样压在身下之时,何尝有一个来问过半句“娘娘你怎么了”,只怕背后舌根倒嚼得欢喜。
屋子很快空了,留她一人在偌大的幽暗中,唯有一支红烛未熄,灯火摇曳。
她裹紧丝衣,拖身下地,菱花镜里,一如既往国色天香。
很像母亲……
上一辈,母亲是漠北所有琴歌里吟唱的女人,她一生嫁了六次,甚至引起过一场部落战争。女人们艳慕地看她金缕罗裙,在大君环抱里绝尘而去,便喃喃说这是长天赐福,回家也要多念念经以便来生投个好样子。
苍琴小时也一样这么想,不过她不必羡慕,因为她自小也就很美,知道自己将来要被送到大烨去,读着《拱手江山讨你欢》这样的话本小说,眼前便已经出现了带着淡雅兰香、文武双全的俊秀公子。
来大烨那天,这样的公子在她眼前实在出现了一下,然后却又被轿帘遮住,与她再无交集,像玩笑般,她得知要嫁的是一个肥胖痴愚还喜欢男宠的太子。
她想起,10岁有一天,正在镜前任下女画眉,却突然,母亲闯了进来,竟然拿刀要划她的脸。
当时大家都说夫人疯了,她也这样想,现在,却才深深明白。
绝世姿容也好,被最有权势的男人哄抢也好,她想活下去,始终只有一个选项:对胜利者张开双腿,即使这个胜利者刚杀死她的丈夫,以及襁褓中的孩子。
现在,这样的宿命轮到她了。
她恨像一件美丽的瓷器被人抬来抢去,她恨像一枚棋子任人玩弄股掌之间。可是,她毫无办法改变这一切。
“不是叫你们出去了吗?!”冷眼间,突然看见门口还有人影,她不由又凄厉大叫,将手边一个玉如意狠狠丢过去。
“公主,”来人让过,淡淡行礼,“公主这些下人不敢通禀,微臣就擅自进来了。”
苍琴一愣,看过去,是个颀长的身影,穿着白衣,她想起来,她见过这个女人,虽然只是远远的,当时她在项毅身边,项毅呼她“秦先生”。
她的恨意突然又起来了,这个长相清冷寡淡的女人,身后却好似有一双翅膀,载着她飞向她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她强压着这种恨意,收敛了一下神情:“是……秦先生?你来做什么?”
“给公主送些药,”秦隐珠进门,递给她一个锦盒。
“本宫没有病,”苍琴诧异道。
“是……预防用的。”
苍琴闻言,突然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她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了!她的羞辱,她每天被强迫做那些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隐珠靠近她,低声道,“不过这药伤身体,公主最好,咳,最好还是能让他……尽量小心一点……”
苍琴咬住嘴唇,低了头,眼中有水光泛动,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公主的心情……好歹我也是女人……懂得的,”隐珠叹口气,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些,“不过有时,人生都是身不由己。公主要想不用吃这药,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苍琴不禁抬了头。
“就是能堂堂正正给这人生孩子,不用像这般偷偷摸摸的。”
苍琴骤然睁大眼睛,这话的意思是……!!
“你爹那边不会反对,”隐珠的眼睛冷冷的,“二十六岁的女婿比六岁的女婿,你觉得希望早点抱上外孙的他,会选哪一个?”
苍琴脸上起了恶意的笑容,原来,这个谋士,是来说这些的。
“而且,对女人来说,项毅至少不是很差的选择的吧,”隐珠省略了后半句,有更差的你一样得□□,但是她的眼神还是部分出卖了这种心思。
苍琴尽最大的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怒骂,表现得和婉:“那,先生教我,该怎么办?”
……
半个时辰后,苍琴送秦隐珠出了门,回来一口吹熄了烛火。
棋子,也有棋子的意志,她暗自握紧了拳,要让他们知道。
…
…
叶狄
不日,宁王昭雪的事情已经诏告天下,此场大礼,在老皇丧礼之后,新皇登基典前,按国殇典制,水陆场面,一一做足,叶莺叶狄,皆扶灵痛哭,天下亦痛惜哀恸。
之后,因水灾事急,叶莺启程前往河东,看样子新皇登基大典也不能回来参加,留叶狄一人在京,一下子竟有些空落落的。
这一日,叶狄接到五皇兄的信儿,说是邀他过府听戏,得信之时,他嘀咕半晌,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果不其然,赶到叶律的府第,进了屋,叶狄不禁用手遮一下眼:算上他,这样小的一个房间,竟然盛了大烨三位现存的皇子,叶银怀里搂着丰满的侍女,叶律倒是空着手,没有像大多数时间那样摆弄乐器或填写曲谱。
“五哥,今天这是要唱哪一出?”侍女拉过蒲垫来,叶狄坐下,语带双关,有些讥诮。
“都是自家兄弟,不瞒你们说,想商量一场诛董卓的戏,”叶律不动声色,这样回言。
“五哥这话差了,”阿九皱眉道,“现在时势,怕还谈不上董卓吧?”
“不顾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仗着军马势大,先帝刚一殡天,立刻扶立先帝幼子,擅权专断,操纵孩童,这还不是董卓么?”
叶狄刚想再说什么,旁边却横空插来一句,“五哥,那诛完董卓,你倒是想怎么办?”
看过去,是叶银在一边与侍女调笑,一边道。
“这……”叶律顿了一下,才说,“自然是按长幼嫡庶……”
“就是说,把三哥从东海弄回来?”
叶狄在一边不说话,这边辛辛苦苦诛完董卓,然后迎一个二十多年没见的哥哥来当皇帝?料想叶律也并非如此打算。
果然,叶律笑道,“按序齿该他没错,不过按嫡庶,就不是了,他生母不过是个无名宫女,而且上次太子大婚都不曾回来,一直杳无音讯,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所以该你?”叶银在女人怀里,尖刻地回应。
“我没有这样说,”叶律倒也没恼,道,“只是先帝前期,后党一手遮天,先帝后期,太监又权倾天下,好容易如今的局势,这两块大石头都没有了,我们皇裔为何不可一致,推举一个能为自己说话的,好过见天听人呼来喝去。”
“算了,五哥,真的,”叶银带着一贯的微醉神气,“当着你们的面,我也不怕说大白话,咱们这几个兄弟,谁是当皇帝的那块料?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老三?精心研究乐舞的你?整天混在青楼的我?还是他——避祸到宁王家去的小公子?”
叶狄在旁边忍不住一乐,这整天鬼混的老八,说话倒也戳人得很。
“所以坦白说,难得长乐有这么个气象,连行院里都说最近客人高兴,打赏多了几分,”叶银笑着掐了一把侍女的胸部,让她哎呦叫出声来,“我无所谓谁当皇帝,只要我还能在女人身上出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