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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康昊深呼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来强行压住了自己的火气。
“李庸观教授说的对！”金钟铭朗声接道。“咱们现在聚在一起，不是为了要跟谁街斗殴，而是要统一意识，尽量防止政治圈那种无脑对立蔓延到我们这里来。然后基于政府的态度和韩国电影人普遍性的意愿作出相应的反应……该斗争要斗争，该忍让也要忍让。而且我个人的意思是，无论政府作出怎么样的反应，首先我们这些领头的人还是要拿出牺牲精神的，以维护电影节的正常运行为前提，尽量弥合双方的分歧，如果能够获得谅解，那才最好……”
这一唱一和的，果然还是个资本家啊！
大饼叔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是又想起了那天和孙石熙主播的对话，不管金钟铭这人私德多么出众，能力多么显眼，但他最终还是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选择和权势者苟合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但是，自己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下的事情发展由不得自己插手了，也只能当个看客看下去了。
李庸观等人纷纷点头，但是金东虎老爷子此时却很不合时宜的皱了下眉头：“钟铭这话说的很对，但却没必要跟我们讲，因为不管是斗争还是弥合分歧，我这个已经退休的老头子都是没办法掺和的……牺牲也得有可以牺牲的东西吧？钟铭，现在想要维系住政府和电影节的关系，基本只能指望你了。”
有些倚老卖老了！周围不少人心里都暗暗吐槽。
当然，考虑到金东虎当初退休时的被动情形，或许人家心里还在记恨着这几个人呢？现在好不容易要到他的人脉来发挥作用了，装点蒜装点蒜好了。
毕竟嘛，说起维系政府和电影界的关系，还得是金东虎。
而果然，面对着老爷子的不良态度，金钟铭却只是笑了笑，并未做声。
“既然大家已经统一意见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打探一下情况？”一直没开口的安圣基也插了句嘴，不知道有没有为自己学生解围的意思。
“那……我去？！”金东虎老爷子借机出气归出气，关键时刻还是蛮靠谱的。“我去电影振兴委员会那边找下熟人。”
“有点晚了。”宋康昊这时候也重新收拾好了心情，然后加入到了理智的讨论来。“已经……七点多了，要不前辈明天再去电影振兴委员会，今天可以先和几个化部的老朋友探探风，反正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去吃顿饭。”
“也是。”金东虎微微颔首。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金钟铭这个时候忽然又开口了。“昨天下午听到消息以后我让人帮我留意了一下，青瓦台那里和电影振兴委员会那里全都托了人，化部那里，现在实际负责日常工作的李炳淳副部长也给了我个承诺，保证不搞突然袭击……”
众人齐齐的怔了怔，然后金东虎老爷子忍不住拉下了脸：“那你叫我来干吗？”
“来听消息，然后弥合分歧这一点是还是要指望着您老爷子的。”金钟铭坦然答道。“其实之所以让大家这个时候一起过来，恰恰是因为那边的反应不是很好……电影振兴委员会里面的人告诉我，郑进周委员长在下午两点左右被叫到了青瓦台，然后迄今为止都还没出来……没算错的话，是不是已经五个小时了？”
这下子，连金东虎老爷子也愣住了，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僵。
“看来政府方面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了。”隔了一会，还是林权泽微微眯起了眼睛率先打破了僵局。“不过钟铭，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坚持弥合分歧吗？”
“越是这样，越要尽量弥合分歧。”金钟铭昂然答道。“因为青瓦台想要玩横的话，一定会发挥政府机构的优势，然后尽可能的扩大打击面。而这样的话，即便是我们能撑得住，也乐意撑下去，却也必须要为底层的韩国电影人负责……说不定一些刚出道的青年导演因为没有了政府补助资金而拍不成电影呢？说不定有一些年轻演员因为身的标签而被某些电视台拒之门外呢？说不定这些人两个月找不到活交不起房租呢？真要出了那种事情，谁来负责？难道不该是我们吗？既然要为他们负责任，难道不应该懂得适当的委屈求全吗？”
众人面色古怪的盯着金钟铭看了一会，然后又忍不住齐齐的看向了宋康昊……这让后者几乎羞愤欲死，却又无话可说。
“现在还都是揣测。”从宋康昊身收回目光后，金东虎忍不住摇了摇头。“政府也是可以沟通的，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我们应该试着把问题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都不要再有什么幻想了！”李沧东忽然开口打断了自己老对手的话。“钟铭也好，金东虎前辈也好，这时候都不要有什么委屈求全的想法！韩国政局是典型的狗咬狗，而且两边还都是疯狗。不是昨天午的事情吗？连弱势的，而且跟我们关系不错，甚至一度正式结过盟的皿煮派都能抽冷子给我们来这么一下。那掌握着政权，还本来跟我们不是一路人的保守派阵营呢？难道人家今天商量了五个小时，是为了给我们一个简单警告？看着吧，人家不会给我们留余地的！”
“等着吧！”林权泽也摇了下头。“反正郑进周不可能在青瓦台过夜的。钟铭你刚才说，电影振兴委员会和青瓦台那里都安排了人？”
“哎，我保证把他们的……方案，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说着，金钟铭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手机，然后并排放在了自己身前的桌子，引来了所有人目光。
不得不说，这种‘第一时间’获取信息的能量确实吓人。
“那等着呗！”林权泽摇摇头，然后闭眼睛假寐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想象的要长，也想象的要难熬。实际，几乎每一个人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心思各异了起来。
李庸观眉头紧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电影节的事情，因为无论政府采用何种手段，那电影节都一定会首当其冲。不过作为一个聪明人，很快他再度想明白了其实早已经想明白的关节所在，那是釜山电影节执委会里好几百号人，是根本没法理智沟通的，而政府那边太过于强势，恐怕也是没法沟通的。那么自己作为委员长，无外乎是要在政府和执委会之间二选一而已。
只是，这还需要选吗？政府再狠又如何，他们能断的了电影节的炊是不错，莫非还能断的了自己的炊？而要是放弃了执委会，那自己辛苦经营十几年的电影节还跟自己有关系吗？
不过，现在金钟铭的态度是重要的问题，他这个样子，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到底是想和还是想战？真的很难让人看得透！可偏偏对方又是自己这种人的金主，是真的能断了自己炊的，又不能不小心揣测。
金东虎老爷子也在迷迷糊糊的想着事情，他毕竟是退休的人，而且身天然打着保守阵营的烙印，所以又多了一丝从容。按他想，还是要看政府这方面的决心，要是决心不大，那按照这些人的意思搭个桥帮个忙；可要是政府方面决心已下，准备杀鸡儆猴，那自己干脆拍拍屁股回去抱孙子呗，何必为了一群当年把自己撵走的混球在这里卖老命？
而且再说了，真要是政府下了狠手，准备把李庸观、李沧东这群人给搞下去，那将来自己是不是可以不服老一把，反正得有人出来收拾局面吧？
当然，金钟铭好像是个大麻烦，又有钱又有势的，有他在，政府还真不一定收拾得了李庸观这些人，而且算是将来收拾局面，人家也自己有脸。
所以说，还真挺麻烦的！
李沧东和林权泽远远的对视了一眼，其实，这两个有着代差却又配合默契的导演，心思也有些细微的区别。
林权泽毕竟老了，所以只能当个牌坊表个态而已，话可以肆无忌惮的说，真正的做起事情来，有多少人愿意听他的还真不好说。当然，这位也无需在乎，只要坚持住强硬的立场，保住晚节，谁也拿他没办法，估计政府那边也得绕着他走。
韩国电影教父这六个字的称号，可是靠着针对政府的数次政治运动才拿到手的。
至于李沧东，他看起来笑眯眯的，来跟金东虎老爷子开嘲，但实际他很可能是今天这些人里面真正的流砥柱。
首先人家有地位有号召力，作品带来的国际声誉摆在那里不说，还做过一任化体育观光部的部长，而且还是被化界共同推去的。其次，人家真的有见识，作为鲁迅的脑残粉，他对这个社会的本质认识的很清楚，他、很早的对韩国的宗教深恶痛绝不说，而可能是因为那次不愉快的化部长的经历，这位大导演对韩国政治的两派狗咬狗也有着清醒的认识。
所以说真要是闹起来，这位表情随意的大导演说不定会给任何轻视了韩国电影人能量的人一个好看！
相较而言，另一位心态平和的人物是真的平和了。
安圣基，这位是真的没什么可想的，因为他有个好学生坐在那里，这倒不是说这个学生会独断专行，不给他留些余地，而是他深知自己这个学生的能量，而且两人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摆在那里，那么对方既然要有所为的话，自己没必要多想什么了，跟着敲敲边鼓足矣。
与安圣基的平和形成鲜明对的则是宋康昊，大饼叔这个时候已经觉得自己脑子变得昏昏沉沉的了，他总觉的事情……不该是如此的吧？
昨天午他把纪录片送到釜山电影节执委审阅的时候，还是抱着一股纯粹的使命感和正义感的，然后在场的几百号电影节执委也都立场坚定，态度热情。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整个韩国的电影人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义无反顾的朝着政府发起冲锋一样。
可是才一天功夫，这些真正的大佬们都翻了脸，个个冷嘲热讽，把自己当做了惹祸添乱的存在。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把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给道德绑架在了自己身，什么年轻导演拍不成电影，演员演不成戏，最后交不了房租全是自己的锅？！
当然，大饼叔不是一个偏执的人，他心里隐隐约约的也明白，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的话，不需要这些大佬鼓噪什么，很多吃不饭的人真的会把矛头对准自己的。不然找谁呢？谁让自己这次跳的太明显呢？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变成自己的锅呢？自己只是给电影节送了一部纪录片而已好不好？
一时间，大饼叔有些想不通了。
或许是这些人危言耸听？渐渐的，在稀里糊涂的煎熬，有不少人对可能到来的情形选择了一种逃避心理。
但是，随着金钟铭放在桌子的那两个手机的依次响起，这种逃避变得越来越来可笑了起来。
“两边的信息没太大差别，基本可以确定无误了。”金钟铭放下手机，漫无表情的朝众人说道。“首先青瓦台不会直接出面，而是让釜山市政府出面，正式要求电影节撤下这部记录片。”
“这不可接受。”李庸观想都没想直接答道。“电影节的独立性和电影题材的自由度对我们而言都是最基本的铁律！”
“他们也想到了。”金钟铭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所以他们有后续方案。按照他们的方案，如果电影节拒绝的话，紧接着，电影振兴委员会会直接砍掉明年电影节的一半拨款，而釜山市政府会撤走今年所有的资助，从场地到资金……”
“这更不可接受！”出乎意料，反应最大的竟然是金东虎。“这是要毁了电影节！”
众人略带同情的看了眼这位老爷子，他一辈子最大的成是这个电影节，对他而言，什么政治立场，什么退休享福，什么做壁观，都是要建立在电影节本身不受太大影响的基础的。
可现如今，政府竟然会疯狂和强硬到来要砸了电影节本身！这当然更不可接受。
金钟铭摇摇头，准备继续讲下去。
“稍等一下，我有个问题要问。”在此时，大饼叔忽然插了句话。“釜山市政府这么听青瓦台的话？”
这是个好问题，毫无疑问的好问题，釜山市是韩国第二大城市，两大政治阵营在釜山的竞争非常激烈，甚至不亚于首尔这里。
甚至，算是保守阵营现在掌控着釜山市政府，算是和青瓦台同一阵营，可以釜山市长这个位置的紧要性，这位也是有资格拉杆子建立自己山头的。这好像首尔市长朴元淳一样，他是靠着安哲秀位的，可现在他真的会对什么都不是的安哲秀继续言听计从吗？想来，釜山市政府肯定也有自己的基本立场才对。
“肯定会听得。”李庸观黑着脸打消了对方的幻想。“宋康昊先生虽然是釜山人，却常年在首尔，知道的不多……在世越号出事的时候，正好是地方换届选举，釜山换了个新的市长，而我们这位新任的釜山市长在很早之前有一个绰号，你知道是什么吗？”
宋康昊默然不言，他是真不知道。
“朴氏忠犬！”李庸观板着脸给所有人介绍说道。“徐秉洙，青瓦台那位在西江大学的校友，而且是选了同一门课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