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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愈来愈怕。”
季夫人明白她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她沉吟半晌后问道:“你前几天不是跟我提起那个仙霞姐姐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仙霞姐姐一直对我很好,先前的不告而别让我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恐怕自己会一时心软,答应了她,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季夫人点头道:“既是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倒不如试试这个法子,若好呢,她可以帮村帮衬你,若不成,最多以后不相往来就是了。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
“师娘说的法子是--”俊俊不解。
“过几天我找个名目请她过来,然后你也出来跟她见见面,一来嘛,让她知道你没事,好放下心;二来嘛,也顺便跟她说容儿打算娶你为妻。你们俩既是好姐妹,你要嫁人,于情于礼,知会她一声也是应该的。”季夫人接着道。“我想她也是聪明人,就该明白此时如果她肯以你娘家人的身份,出来替你作主这门婚事,那你担心的事不就迎刃而解了?”
☆☆☆
隔了两日,季夫人便以赏梅的名义在园中设宴,将仙霞请到府中。两人一见面便客套了几句。
仙霞笑道:一久闻林家的梅园,密聚如林、色若胭脂,是咱们开封府的一景,今个儿我总算是见识到了,果真名不虚传。”
季夫人陪笑道:“我们也是瞧着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精神,这才想到该邀请张夫人过来走走,不然光这粗茶淡食的,倒要教夫人笑话了。”
“季夫人真是客气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季夫人这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这番请张夫人前来,还另有一事儿。”
“什么事儿?”
“有个人想见您。”季夫人缓缓地道。
仙霞还未开口询问,只见俊俊从里间走了出来,到她跟前一跪。“姐姐。”
“俊俊!”她讶然,忍不住起身把她拉起来,哽咽道。“你跑哪去了,教我担心死了!”
姐妹两人拉着手落泪,半天说不出话来。
“幸亏是容儿找了她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的。”季夫人说道。“不然,她这些日子都躲在乡下替人洗衣裳。”
“你替人洗衣裳?”仙霞拉着她的手细看,果然是变粗了许多。她又气又心疼地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要是真不愿意侍候老爷,你跟我说了就是,又何必到外头吃这种苦?”
俊俊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我怕教姐姐为难。”
“唉!”仙霞叹了一口气。“我也有错,是我把你给逼急了。不过,俊俊,我出这个主意,原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俊俊哭道。“我都知道,姐姐从小就照顾我,我怎会不明白姐姐的心意。只是我心里……”
“你心里有了人?”
俊俊的头垂更低了。
“是谁?”
“是容儿。”季夫人替她说了出来。
“端木公子?”仙霞难以置信,想端木容一向趾高气昂的,怎会中意出身低贱的俊俊。
季夫人看出仙霞的疑惑,笑道:一还不是因为这两个冤家都把话搁放心里,白绕了一大圈的路,这才弄清楚。而且这件事也要怪容儿多一点,都怪他脾气倔,不过他受了这次的教训可都已经改了。”
难怪那日他知道俊俊离家出走后,会那样气急败坏地数落她,仙霞想到这里,抿嘴一笑。“原来是这样。”她拉着俊俊重新坐下,又瞅着她。“这会儿他对你好不好?”
俊俊胀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仙霞又问:“那端木公子还有没有说什么呢?总不是找着了你就算了吧?”
俊俊低头扭着绢子,声如细蚊。“他说、他说……他要娶我。”
“那就好了!”仙霞放了心。
季夫人客气说道:“过几日他们俩就要回蕴秀山庄了,是俊俊一直记挂你们俩姐妹情深,所以这才求我想法子把夫人请到这里来,想当面跟您说这好消息,也好让您放心。”
仙霞在欢场上打滚多年,早已练就七窍玲珑,听季夫人如此说,便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吗?我和俊俊的感情比亲姐妹还好呢!如今俊俊要出嫁了,我这个作姐姐自然要帮她作主才行,总不能叫她嫁过去受委屈啊!”
“仙霞姐姐……”
仙霞含笑拍拍她的手,又向季夫人道:“我知道端木公子家势显赫不过我这妹妹好歹也有个作知府的姐夫。话我可说在前面,倘若嫁过去端木家,受了委屈,我们可是不依的哦!”
季夫人笑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
“只是我这会儿走不开,若留妹妹在开封,改日从这里出嫁,又嫌远了些……”仙霞忖道。“这可怎么办好?”
“我倒有个办法。”季夫人道。“不如请知府老爷修书一封,把俊俊婚嫁之事转托给澎康去办好了。”
“李公子?”
季夫人笑道:“夫人也知道澎康和容儿两个人是拜了把子的兄弟,让他出来效力,也是理所当然的。况且李家也是出了名的富贵之家,俊俊从那里嫁出门,也不至于让知府老爷和您失面子。您看如何?”
“这法子甚好。”仙霞双手一拍,喜道。“还是季夫人想得透。我回去就请老爷写封信,派人送到李家去。这件事儿,不用说,还要请季夫人多偏劳了。”
季夫人笑道;“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后只要小两口能过得幸幸福福的,现在我就是累一点也是值得的。”
季夫人和仙霞两人说个不停。俊俊既插不上嘴,也不好意思表示意见,干坐了一会儿,使借口溜开。
她走到廊下里透了口气,顺势坐在了栏杆上,看着院子里树。
“咦,你怎么出来了?仙霞走了吗?”端木容也走了过来。
“还没,师娘说要留姐姐吃晚饭,她们俩现在还在厅里聊着呢!”
“谈妥了?”端木容在她身旁坐下。
“嗯。”她点点头。
端木容瞅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忙不迭地找靠山,怕我欺负你不成?”
俊俊噗嗤一笑,又低了头。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端木容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其实我不在乎你们谈得如何,因为无论怎么样,我都是要娶你的。”
“嗯,我知道。”俊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
这会儿蕴秀山庄上上下下正为下个月的喜事而忙着。这不但是端木家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办喜事,兼之女方又有官家身份,所以筹办起来更是慎重讲究。姑奶奶里里外外地张罗,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端木容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三天两头地跑去李家串门子。自然是去探望目前客居在李澎康家里的俊俊。
姑奶奶急得骂道:“下个月就要娶回来了,到时让你们俩成天面对面、眼对眼的,我也不管。这会儿正忙着呢,好多东西赶着办,你就不能先帮帮忙?去催催,照应着点!”
“是,姑姑。”端木容讪讪笑着。
他果真打起了劲儿,帮着姑奶奶应付眼前的事。这一打理,他才发觉原来成个亲竟如此大费周章,礼数和要准备的东西多得数不清。光是和姑奶奶两人商议着请帖怎么发,就直弄到大半夜。
几日下来,端木容叫苦不迭。
“叫苦?”姑奶奶笑骂道。“这还是你的亲事呢!再不想怎么着?要用抢的么?”
听姑姑这么一说,倒教端木容想起上次他骑着马去抢临上花轿的俊俊,他忍不住一笑。
“少爷,”小厮进来,递上一张红柬,说道。“这是金陵的邱三公子派人送来的请柬。”
“邱玉来了?”姑奶奶笑道。“八成又要请你去较量、较量琴艺?唉,你们这些人,弹琴不过是个消遣罢了,又不靠这当饭吃,这么认真做什么?”她顿了顿,又一笑。“我说还是俊俊看得开,她弹琴一向自然随兴得很,不像你们。”
“姑姑说得还真是轻松。”端木容笑道。“您也得看看天卞有几个人能像她那样聪明,有本事那么‘随心所欲’才行。像我们这种庸才要想弹出点像样的曲子,不努力一点怎么成?”
“唷,庸才?你倒是愈来愈学着谦虚了!”姑奶奶打趣他。
端木容一笑,打开请柬一看。“是邱三弄到‘蟾官曲’的琴谱,邀我去听曲。”
“原来是想献宝。”姑奶奶一笑,又问:“看来这‘蟾宫曲’是有些来历吧?不然他也不会拿来献宝。”
“嗯,这首曲子已经失传很久了,书上倒是有记载,但古谱亡佚,所以谁也没听过,倒不知道邱三何处寻来?”
“反正那个公子哥儿爱琴成痴了,成天没事就抱着琴,他能弄到这古谱倒也不意外。”姑奶奶摇头道。“也许这谱不怎么样,也或许是假的,反正谁也没听过,不是吗?”
端木容摇摇头。“若真不怎么样,邱三就不会拿出采献宝了。况且依邱三的个性,他也不会拿假谱出来唬人,我看必是真谱,而且他必是练熟了,所以忍不住想献技一番。”
“既是得来不易的名谱,那你就去听听吧!”姑奶奶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
“对了,你要去。不妨顺便把俊俊也一块儿带去瞧瞧热闹好了,正好又给你个借口去看她。我看你这么多日没去找她了,不信你不想得紧?”
这一说倒提醒了端木容,他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待会儿我就派人捎个信儿给澎康,要他那天带着俊俊一块儿出来。”
☆☆☆
端木客频频往楼下张望,人怎么还没来?好不容易才见李家的马车在酒楼前停了下来,一会儿就见李澎康扶着俊俊下了车。
“唷!今个儿你倒来得早。”李澎康步上楼,一见端木客便嘲笑道。“以前都是我等你,这会儿总算也让你尝尝等人的滋味了。”
端木容瞪他一眼。“啐,谁等你来着?臭美!”他见俊俊提衣款步跟在后头,虽然才数日未见,但已是教他思思念念,忙上前拉着她的手。“俊俊,你来了。”
“哎,干什么这样拉拉扯扯的?”李澎康故意挡在他们中间。“你别一见面就对我们家的贵客这么动手动脚的成不成啊?一点规矩也没有。”他迳自拉着俊俊坐下。“出门前我奶奶可千交代万交代,要我好好关照俊俊,要是叫她受了半点委屈,怎么跟知府夫人交代?”
端木容气得横眉竖目,这个澎康,简直是趁火打劫,赶明儿定饶不了他!可他一转头,见俊俊抿着嘴直笑,益发娇俏妩媚、灿若春花,也只好一笑置之。
三人坐定,没聊几句,只见许多受邀的贤达贵客都已陆陆续续进人各个包厢,至于其他闻风而来看热闹的人,也将偌大的酒楼挤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酒楼里乌鸦鸦挤满了人。
没多久就见邱三公子一行人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书僮模样的小厮抱着一把名琴。
邱三公子走到二楼的平台上,朗声道:“今日邀请诸位,实是因在下偶得这首失传已久的‘蟾宫曲’,曲境其妙、人间少闻,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以在下不敢独享,少不得献丑一番,也让诸位同好分享这绝响已久的名曲。”
李澎康忍不住低声道:“我看他是想献宝才是真。”
邱二公子说罢,便在琴前坐下来,款按银筝,抚弄一曲。果然是琴韵幽扬、极尽音律之妙,大有前朝遗风。
等他一曲弹毕,只觉余音尚缭绕不绝,一时台下众人俱是大声喝彩.他脸上不免颇有得意之色。一见昔日对手坐在对面包厢,便故意对端木容说道:“今日难得见素有‘天下第一琴’美誉的端木公子在此,不如咱们请端木公子奏一首,让在下也有机会见识、见识。”
他话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