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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誉一把将她搂过来抱在腿上,顺着她的语气感慨着:“这外头的人都说沈老板唱戏时不爱点亮灯,可我瞧见的却是明灯下一个嗓音婉转、貌如仙娥的美人儿,若非是这灯太亮,竟晃得我眼花了?”
“不知这美人儿,公子可喜欢?”沈春花的一双藕臂圈着他的脖子,吐息若兰。
“我自然喜欢。”乔誉的话不是骗人的,沈春花听得出来,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听得出哪些是虚情,哪些是假意,所以她漾开在唇边的笑也是真心实意的。
“若有一日我没了这般姿容,公子也会喜欢吗?”
乔誉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都说的极为认真:“我喜欢的人叫沈春花,她能唱出这天底下最妙的曲儿,水袖能挥出最动人的舞姿,她不会做饭,不会女工,她却能咏诗,能弹琴,能写一手漂亮的字,她是我心尖儿上的人,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就是她,独一无二,无人能及。”
灼灼的灯影中,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瞧着彼此眼中的自己,情到浓时,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个缠绵的吻。
沈春花记得那日的戏散场后,他一直坐在座位上,任凭谁去请都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底下的人都说这乔公子怕是被自己的容貌迷惑住了,死赖着不跟走。
夜深后,乔家的人开始找上门,乔誉坐在那里恍然做了一场大梦,被人架走的时候,还断断续续的念着自己的名字。
自那之后,不管是不是沈春花登台,乔誉每晚都会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没有人知道,那日的沈春花掀开白色纱幔的时候,他就像看见了天上的凤凰,海底的明珠,还有遥不可及的神女。他的心就从那一刻开始,遗落在了她身上,却不敢去要回来。因为他还没有想要怎么同她讲自己的这份喜欢,说轻了怕她感受不到,说重了又怕她不相信。
乔誉就这样坐着苦想了七个夜晚,这些夜晚他的怀中藏过娇嫩的鲜花,明淮居的玉簪、点翠楼的糕点、一柄蒲扇、一盒胭脂、一幅画卷,还有这个散发着暖黄色光亮的锦囊。
而从第三个晚上开始,沈春花便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他,她看见乔誉时而欢喜时而悲伤的脸,一下下的摇着头,又一下下的点着头,觉得这人怎么可能是姐妹们口中那个风度翩翩的玉面书生,充其量不过是个呆头呆脑的小白脸。
第七个晚上,沈春花决定吓一吓这个小白脸,叫他不敢再踏进自己的园子,于是她叫人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烛火。沈春花太熟悉这里,即使是在一片漆黑中,照样能准确的寻到那个座位。
“公子,我好冷啊。。。。。。”一个突然响起的女声,让乔誉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却任壮着胆子说道:“姑娘若是觉得冷,可以将在下的衣服披上。”说话间他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无奈黑灯瞎火的什么姑娘也看不见。
沈春花没有想到这傻子会脱衣服给自己穿,心中不由觉得有趣,继续用幽森森的声音说道:“奴家的冷并非因为衣服穿得少,而是奴家如今是一缕孤魂,若是公子愿意将阳气分一些给奴家,奴家就不会觉得冷了。”
这回这个傻子该害怕了吧!沈春花一脸笃定的等着乔誉落慌而逃,却惊讶的发现眼前突然亮起了一圈暖黄色的光,光影中那个如玉的男子含笑着看向自己,眉眼如画,笑若春风。
这一刻,沈春花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任由乔誉握住自己的手,听他声音温柔低哑的说道:“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我连命都愿意给你。”
“你。。。。。。”沈春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那时候的他,眼神太过温暖,将她的一颗心看的如同溺于茫茫的海水之中。
“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将这些萤火放给你看,幸好你变成孤魂出现了。”乔誉在第四个夜晚的时候,就知道那个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人是沈春花,可他并未戳破,因为太过欣喜,太过珍惜这样的相处。
“你当真愿意将命都给我?”沈春花从前听过太多这样的话,可她明白那些男人不过是因为她的容貌,而现在她问着乔誉,问着这个从前觉得甚为幼稚的问题。
他的眼睛里盛满了萤火的光芒,他的声音认真而笃定,他说:“愿意。”
这两个耳熟无比的字却让沈春花心间一颤。听了太多次的话,却没有谁像他一样将戏言当做了承诺。
沈春花心想着:这可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个情场老手呢,难怪整个眠城的姑娘都爱慕着他。念及此她的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醋意:“你这话不知同多少姑娘说过,我可不信。”
没想到乔誉却并未否认,而是将沈春花的手握的越加紧了,“我是同很多姑娘说过这样的话,可唯独对你,我的每一句话都如誓言,永世不敢忘怀。”
还是个说情话的高手,不知道他用这招骗过多少无知少女?而自己既有知识又有经验,才不会被。。。。。。
沈春花还没腹诽完,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自认为自己也是游历在情场中的老手一个,绝对不会轻易遗失了这颗心。只是这一刻,所有的自持力都在快速的坍塌,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名叫乔誉的人,他的温度,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一切的一切都开始融进自己的血肉里,再也无法分离。
可她是沈春花,怎么会轻易的认输!
于是她贴着他的耳朵,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悸动:“我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没有谁比谁真心。”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信我?”
“我听说渡梦河的睡莲开的很美。”
“你若是喜欢,我这就去摘来。”
他的眸光璨若星河,他或许真的是一个傻子,因为没有谁会在这样一个更深露重的夜晚,为一个女人去摘那长在渡梦河心的睡莲。
渡梦河的水很深,溺死过不少人。渐渐地,饶是这睡莲开的再娇艳,都没有人敢去采摘,怕被河中枉死的水鬼索了性命。
沈春花的心动摇了一下,嘴上却还是笑着说出一个“好”字。
乔誉像吃到了蜜糖的孩子一样,欢喜的笑着,他的脸模糊在萤火散去的黑夜之中,可沈春花却记得他柔情似水的眉眼。
他出了自己的园子,他要去给自己摘渡梦河里的睡莲,那河不吉利,却滋养着眠城里最美丽的睡莲,只是睡莲晚上是不开花的。。。。。。
这一夜的沈春花坐在乔誉做过的位子上,一直从黑夜做到了清晨,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傻子,可又一遍遍的担心着渡梦河这样深,他会不会掉进里头就回不来了?还有那索命的水鬼,要是瞧上了他该怎么办?
沈春花就这样熬了一夜,直到清晨细碎的光从窗台上落进来,乔誉仍旧没有回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那人或许根本就没有去摘睡莲,又或许他去了,可在看到那阴气森森的河水时,就吓得跑回家了。
他和那些薄情寡义的男人是一样的,二十四岁的自己居然着了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男人的道。真是可笑。。。。。。
“沈春花,你还相信这些臭男人能有什么狗屁真爱啊。”她娇笑着问自己,声音中却带着无尽的疲惫。
她曾是王城朝樱里最红的戏子,连陈小侯爷都是她的座上客。戏台上浓妆艳抹的沈春花,唱着别人的悲欢离合,说着真假参半的话。这些年她在朝樱左右逢源,见惯了那里头的虚情假意,伤了情,也伤了心,才回到眠城开了这家戏园子,定下了这“三不”的规矩,就是为了只做戏中人,不恋戏外情。
可就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那人的声音带着朝阳和薄雾,落入沈春花的耳中时,惊起了万丈波澜,从此再也无法平息。
“渡梦河的荷的睡莲果真很美,只是它们都怕被眠城里最美丽的姑娘给比下去,所有纷纷不敢盛开。”
乔誉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冰冷的水渍,可唯独那双眼睛温暖如春。他的手上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朵花骨朵,那些为了采到它而耗去的力气,在这一刻统统化作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那时候,乔誉站在渡梦河岸上,耳畔回想着同打更老人的对话。
“这河里有水鬼,那些睡莲都是水鬼用来迷惑人的,公子千万不要去摘啊。”
“我不怕什么水鬼不水鬼的,我要将那睡莲摘去送给我的心上人。”
“公子不要说什么胡话了,快回家去吧。没有哪家的姑娘会这么狠心,在深夜里让公子去摘那河中的睡莲。”老人颤巍巍的手拎着一面老旧的铜锣,夜风将他一双眼睛吹得极为幽深,让乔誉觉得那里头一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指着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声音中染上了星星燃烧后落下的灰烬:“她就像这颗星子,离得我那么高又那么远,璀璨而夺目。而我只是一只渺小的萤火虫,却不自量力的想要离得她近一些,渴望能够伴在她左右。”
老人看着那颗除了亮了一些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星子,摇着头嘀咕道:“哎,这年头的疯子说的话都一个腔调,可偏偏这些疯子还都长得这般好看,果然上苍是公平的,给了他们俊美的容貌,却没给他们一个正常的脑子。”打更的老人见自己的劝说不管用,也就叹着气离开了。
乔誉看着满河面的花骨朵,才想起睡莲只有到了白天才会开放。阴冷的河风吹拂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可他的心里头念着沈春花的脸,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能够吓得住他。
他“扑通”一声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一点一点的朝着那朵闭合的睡莲游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化作了一尾鱼,不知疲惫的朝着心中的白月光游去。冰冷的河水浸透四肢百骸,只要心是炽热的,那点光就不会熄灭。
渡梦河里没有什么水鬼,它们全都藏在人的心里。只是乔誉的心里藏了一个沈春花之后,就再也藏不进这些水鬼了。。。。。。
沈春花站在那里,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个男人抽的一干二净。他回来了,还带来了渡梦河的睡莲,他真的是一个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沈春花知道自己不应该回头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里面被乔誉这个傻子占得满满当当。
看着沈春花转过身,乔誉眼中的欢喜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他紧张地捧着手中的花骨朵问道:“你可喜欢?”
“你是傻子吗?”他的头发上还夹着绿色的水草,脸色苍白而憔悴,衣服上滴着水渍,这副模样哪还像个玉面书生。
“为了你,我愿意做个傻子。”乔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发晕发烫的脑袋,让他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在倒地的那一刻,他依稀看见沈春花接过了自己手中的睡莲,说着我很喜欢。
说不为所动的那都是假的,乔誉倒下去的那一刻,沈春花慌乱的叫着他的名字,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好看的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应有bgm:做一个傻子多么好~
☆、春花遇(六)
从渡梦河回到今初园的时候,陶林的手上多了一串像是用银灰色的细线做成的手链,而这手链奇特的材质,在不久后还救了她一条命。
就在“小狐狸”欢喜的朝着自家师父展示自己的手链时,渡梦河底,鲶鱼大哥一边心痛的抚摸着他那头宝贝长发,一边忿忿的骂道:“该死的凡人,竟敢偷走我美丽的头发去做手链,真是太气鱼了!”
“很好看。”离妄淡淡的笑着,一颗心却因为沈春花房中,那股来历不明的邪气而感到困惑。其实他在看到鲶鱼精的时候,就知道害沈春花昏迷不醒的邪物不是他。
每只邪物身上都有它自己独有的气息,这气息不仅代表了它的身份,也传递着它所拥有的力量。而鲶鱼精身上所带的气息,虽然和沈春花房里的有些相似,可却比它多了一股鱼腥味。
虽然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水鬼”,可堂姐的病显然和这只水鬼没有关系,沈岁岁的脑子在恢复了正常的运作之后,连忙摇晃着粉黛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那个乔誉和堂姐是不是那种关系?”
“哪,哪种关系啊?”粉黛被她摇的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了,她的胆子比沈岁岁要小的多,还未完全从鲶鱼精的阴影中走出来。
“就是他喜欢堂姐,堂姐也喜欢他,两个人互相喜欢。”
粉黛回想着那段时间,乔誉确实和沈姐姐走的很近。而自从乔誉出现之后,姐姐就渐渐地不再登台唱戏了,她的戏就只唱给乔誉一个人听。
看着身边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岁岁立马一脸“原来如此”的继续道:“这就对了!他一定喜欢我堂姐,要不然怎么会不顾性命的去救她。这个乔誉现在准是成了孤魂野鬼了还惦记着我堂姐,缠着她不肯放,才害她得了重病。”岁岁对自己这番分析十分满意,随即望着离妄问道:“大师,你说是不是?”
离妄先前也有过诸如此类的猜测,只是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也不能妄下定论。所以他只是对着那张泛着潮红的脸微微一笑。
“缠住你堂姐的为什么不能是周大公子?”陶林对舍身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