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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失足得千古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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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姝以为裴子昂不信,急得快哭了,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半蹲着捉住他袖子求道:“郑姨娘都不行了,就这么一个时辰都不到,肯定是烈性的□□。我干嘛要这样害你,就是真要害也要等你的债还完了再说,还不能让人知道与我有关,不然我们一大家子人不是都要受我牵连。”
说的全是大实话,还和裴子昂的想法十分吻合,可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受用?
裴子昂实在笑不出来,偏偏人命关天,容不得他斤斤计较,“就收在我床头的矮柜里。”
其姝捧着讨给郑姨娘的那丸回到观沧海。
大夫已到 ,可郑姨娘回天乏术。
其婕伏在床畔泣不成声。
药丸就在掌心,递出不是,不递也不是。
其姝难得踌躇,“三姐姐,我给……从六郡王那里找来的……”
从小一处吃住,一处读书,姐妹间心意相通,其婕竟听懂了其姝吞吞吐吐的话语。
她颤抖着将那颗药丸喂进郑姨娘口中。
大夫捻着胡子别开脸,明知行不通,却不忍心点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其婕突然爆发的大哭打破了室内压抑沉重静默。
大夫不忍瞧,转而验看郑姨娘吃剩的两块糕。
“因为是三姑娘亲手送来的,姨娘根本不舍得吃,还是我多劝了几句,杞子桂花糕放久了味道不好,她才用了些。”燕语本就没什么主心骨,说到此处哭得比其婕还惨,“要是这糕点有问题……都怪我……”
银针插入糕点中,停留片刻抽出,没入糕体的部分依旧白亮如新,只有与上端糖霜接触的位置变得乌黑。
大夫用手捻了一点糖霜,“这……无嗅无味的白色粉末,只怕糖霜里混了砒。霜。”
燕语“嗷”地一声晕了过去。
正房东次间,常妈妈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夫人,那个善婆子不在府里,到处都找不到人。”
幸好还有玄衣卫,他们拉网搜查,在准备出城的商队中找了到乔装改扮的善婆子。
她格外镇定,既不喊冤求饶,也不质问为何被抓,摆明就是做过心虚事,知道事发后果严重,却分毫不怕,连辩解都懒得说一句。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其姝希望亲自问一问,善婆子与她素昧平生,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有裴子昂在,这愿望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达成的事。
善婆子被关在玄衣卫驻营处的一间帐篷里,铁锁束缚四肢,面色颓败、发髻散乱地伏趴在地上。
账帘打起,其姝在裴子昂与尚永泰的陪同下走进来,猩红的丝绒斗篷衬得她肤色雪白,娇美稚弱。
善婆子听见脚步声响,眉眼微挑,目光落在身上,浑浊的眼珠瞬间明亮起来。
“善姐姐,我总算把你等来了。”她如是说。


第11章 陈年秘事(下)
其姝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几乎靠在裴子昂身上。
“你说的善姐姐,是尚永善吗?”她还是强作镇定问出来。
“不,你不是善姐姐。”善婆子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我……我竟然没把你毒死,没能惩罚那个老虔婆!”
她不肯正面答,其姝却还要问:“你说的老虔婆……是我祖母吗?”
善婆子忽然笑起来,笑声里透着说不出的阴狠与仇恨,“哈哈哈,除了她,世间还有那个做母亲的人狠心如斯。亲生的女儿走失了不去找,只说人病死了。当女儿千辛万苦终于找回家去,她竟然不认,逼得她万念俱灰,转头就跳了护城河。”
其姝觉得冷,伸手将斗篷裹得紧些。
“十年,整整十年。不管待在多不堪的地方,受多少屈辱,她从来没想过死。她总是说,有朝一日一定要回家去。母亲爱她如珠如宝,她不见了,定然心痛至极,日日夜夜盼着她回家。可是她终于回了家去,她的母亲嫌却她肮脏,嫌她丢人现眼……”
善婆子的叙述更像发泄,没有条理,没有前因后果,只是反复强调尚永善的遭遇。
其姝大致明白过来,原来当年二姑姑不是因病早逝,而是被人拐了去。拐子拐走貌美的姑娘,当然是为了为非作歹。二姑姑曾遭遇过什么,可以说是不言而喻。
她自小随父亲四处去,比一般闺中少女见过更多世情百态。死亡事小,失节事大,贞洁比命重要,这些都不是从未听过见过的事情。可听过见过,不等于赞同。
其姝不想为祖母辩护,她只是追问:“可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害我呢?”
“我原来的目标不是你。”善婆子直言不讳,“这些年我靠着接生手艺讨生活,也为了留在平城替善姐姐报仇。可定北侯府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这次要不是凑巧……我本想着趁六少奶奶生产时做手脚,偏偏进府那天看见了你。那个老虔婆最疼你,让你丢了命,当然比隔了层肚皮的庶子的孙儿更令她伤心。”
原来上辈子是她害了六嫂母子!
其姝愤怒道:“你认为祖母狠心,对不起二姑姑。那你就没想过,不管是我,还是六嫂嫂未出世的孩子,都与当年的事情毫无关系。你胡乱伤及无辜,难道就不狠心,不是个老虔婆吗?几十年来你都不放弃为二姑姑报仇,可见你与她感情多深,你有多喜爱她,又有多恨我祖母。可是到最后,你却成为了你最恨的人的样子……”
她不想再说下去,转身出了营帐,迎着鎏金的夕阳一步一步回到马车上。
不管初衷为何,目标是谁,善婆子总归杀了人。
杀人偿命,理所当然。
尚永泰打算把她移交官衙处置。
如此一来前因后果便瞒不了人,少不得要征得乔太夫人同意。
隐瞒多年的秘密将要被揭开,乔太夫人自是反对不迭,“既然查明了,并没有冤枉她,就是私下处置了又如何。”
玄衣卫执掌诏狱,说从无私刑,无冤魂,谁信呢。如今不过一命还一命,有何不可?
尚永泰摩挲着手中汝窑冰裂纹斗笠杯上的纹路,沉默半晌。
“母亲,这件事今日应该结束了。每说一次谎,就得撒更多谎来圆它。这么多年您不累吗?”
“佛家说,种善因得善果。您每日烧香礼佛,从不间断,就没悟出今日之事,全是您当年种下的恶果吗?”
乔太夫人气得呼吸都粗重起来,发髻上的白玉簪随着胸口起伏微微晃动不停。
其姝几乎将小脸埋进茶盏里。
这样的爹爹她从来没看到过。或许因为常年经商磨平了菱角,爹爹向来脾气极好,说起话来也和善亲切。如此不留情面,真是第一次见,对象还是祖母!
“你还在怪我?你这样怪我,你……你有没有良心?”乔太夫人没有像其姝以为的那样发火,反而语带哽咽。
“那是我的女儿,我的血肉化成,十月怀胎,在产房里痛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女儿!她出事了,我能不难过?那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佛前祈祷,求佛祖保佑,别让她受苦受罪,若非受不可,尽管十倍百倍在我身上。”
“可是世易时移,你们大姐进京选秀,我不求她中选,不求她嫁去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我只想她平平安安说个好儿郎。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秀女之中多少人受利益所驱明争暗斗,我不把善姐儿的事发落了,万一被人拿去做文章,你大姐这一辈子也毁了。”
“她回来那一年,是昭平七年,三月十八。朝早时,刚有鸣锣报喜,你在殿试上被先皇点为探花。也是那一年,你二哥从蜀城调往杭州任知府,江南富庶之地,向来官位争得什么似的。先帝肯把他往那儿派,就是肯再重用咱们定北侯府的意思。当年你大哥不就是因为成帝猜忌,能承爵却不能掌兵权,把咱们尚家传承两百年的实权丢了,才郁郁而终。我能不为你们兄弟想,让你们的仕途再凭白生出坎坷来?姑娘家被拐走,就算只有一天,名声也毁了,何况整整十年。我何尝舍得把她推出去,可我若不,整个定北侯府就是天下人的笑柄,别说你们兄弟俩,往后子孙三代,都别想在人前抬起头来,别想有一门像样的亲事。”
“你怪我狠心绝情,怪我逼死你的姐姐。为了惩罚我,你一声不响把官辞了……你就没想过,十指连心,你们哪一个我舍得?可你们全是我的孩子,我能为了一个早就没有未来可言的孩子,生生毁了一家子原本前程远大的孩子?你如今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就不能将心比心体谅一下我的不容易?”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尚永泰无言以对。
昭平七年,他刚满十七岁,连中三元,成为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正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之时。谁知回了一趟家乡,竟无意中知道走失多年的二姐因为母亲拒绝相认,投河自尽。
他聪明绝顶,当然猜得出母亲有苦衷。
可他年少气盛,清高自负,怎么可能接受得了用亲姐姐的命换取自己前程这种事。是赌气,也是愧疚,所以毅然辞了官。
三十多年过去,尚永泰说不清到底后不后悔,重来一次是不是还会如此抉择。但至少这些年,他不许要日日承受良心的煎熬。
然而母亲是做出决定的那个人,她的心里该有多苦?
思及此,尚永泰再开口时语气也温和许多:“母亲,我知道您不容易。可我们也是时候该给二姐一个交代了。平城知府姚千帆祖上追随易公,祖父与父亲都与咱们家交好,我也与他有同窗之谊,请他不要将事情公开总是行得通。不管是您,还是二姐,或是定北侯府,都不会因此受到损伤,好不好?”
乔太夫人一脸疲惫,仿佛眨眼间衰老了十岁似的。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妥协似的开口道:“四郎,如果我都依了你,你肯不肯再入仕途?”
其姝头也不敢抬,不敢去看两位长辈的模样,只竖直了一双耳朵,不愿错过一字一句。
可过了许久许久,也没听到父亲的声音。
观沧海西跨院的厢房里,因郑姨娘去世恸哭以至昏厥的其婕缓缓睁开双眼。
团绣宝相花的床帐只放下一半,天已经黑了,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在,屏风后面隐隐有灯火忽明忽暗闪动不停。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其婕想起早上去探望郑姨娘时,她一直追问:“老爷是不是选定你了?”
又连声督促:“你再加把劲儿啊,再没有比身份高,能掌事,说了算更好的了。”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没有一点和前世不一样。
只有姨娘的生死全然不同了。
就算做了守灶女,身份高,能掌事,全家都由她说了算,又如何?
上辈子她都做到了,可姨娘的死不过再次证明,这世上还有许多许多事根本是她无能为力的。


第12章 终身契约
出了人命,最希望埋葬的往事被挖出,乔太夫人这个生辰过得实在意兴阑珊。
寿宴第二天,六少奶奶平安产下一对双生子,新生命的来临总算让她找回些许欢容。
裴子昂中毒后虽及时吃了解药,但未曾休息便四处奔波抓捕真凶,再加上本就有伤在身,铁打的人也经不住,着实病了一场。卧床数日,未曾出过房门,错过了乔太夫人的寿宴,也没吃成新生儿的洗三宴。
其姝专程带了补身的食物去探望他。
雨丝细细密密地从空中挥洒而下,为秋日又添几许凉意。
可裴子昂不怕冷,让下人将贵妃榻支在堂屋里,门扉大敞,萧瑟的秋风卷进室内,吹得案几上的书页不时翻起。
明明身上受了伤,怎么脑子不好用了?连冷热都不知道了?
其姝收了伞,顺手就要关门。
裴子昂轻咳一声。
“谁叫你不关门的,看,冻得都咳嗽了。”明明是关心,话却是横着说出来的。
裴子昂也觉得其姝脑子不大灵光,“你与我共处一室,还把门都关起来,这是……生怕我不以身相许?所以添把柴?”
其姝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一个“呸”字压回肚子里,哐啷一声把门扇推开,“谁稀罕你!你都那么老了!我……我……就算嫁人也要嫁年岁相当的。”
任谁也不愿被说老,何况他十七,她十二,不过差了五岁而已。
“什么叫做老?我这年纪,正是好时候。”
“我知道,”其姝忽然咯咯笑道,“京城大把豆蔻年华的少女都争着嫁给你嘛!去年西北军回京,满街全是盛装打扮只为一睹你风姿的姑娘。”
裴子昂得意地挑了挑眉,“你也去了。”
“有热闹当然要围观。”其姝没注意到他说的不是问句,扮作语重心长道,“一年就快过去了,你怎么还没娶老婆?少年人,不要太挑剔,我看那些姑娘个个肤白貌美,足以配得上你。”
“人不大,管得到多,连我的终身大事都操心起来。”裴子昂轻哼,转移了话题,“你带了什么来?”
“当然是好东西。”其姝笑得眉眼弯弯,献宝似的把食盒戳到榻上,一瞥眼却见到榻边小几的青瓷碗里盛着满满的药汁。
“你怎么不喝药呢?”她一下子把食盒收回去藏在身后,凶巴巴地指着那碗药,“先把药喝了,过一刻钟再吃别的。”
“我都没事了。”裴子昂道。
原来他怕喝药!
其姝笑弯了腰,满京城排队等着嫁他的姑娘们知不知道他这么幼稚?
“子昂哥哥,我喂你喝药好不好?”她半点不掩饰嘲笑,搬出哄小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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