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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又有武至出兵封州,又请封州驻军一千军马,以堵截北逃的残敌。分派已定,就养精蓄锐,单等与敌人决战。
封州,武至先到了一步,此时已有钱芎竺另调来的五千兵马进驻。那鲜卑将军看见钺兵已到封州,心中又气又急又恨。禁不住破口大骂:“不知进退的死囚,深入腹地,不是来送死吗!”
只听着武至回头大呼:“斩将夺关,在此一举。”
说着便擎刀而出,与那鲜卑将军杀在一起,两个人年轻力勇,来来往往战有七十多个回合。
鲜卑将军渐渐感到力不能支,加上武至雄势如猛虎,乘胜而进,从心理上压了鲜卑人一头,因而这鲜卑将军渐渐枪法散乱,不能抵御,只得拨回马头,带着残兵往鲜卑方向逃窜了。
武至夺了封州,俘获鲜卑军近二千人,即将战况飞马报给了钱芎竺。
连番大捷,钱芎竺对继续向北挺进,信心百倍,若是不出意外,只怕是此番要攻下鲜卑一个城池都不在话下。
这一日,只听着张沐尧在帐中禀报:鲜卑还有与我大钺接壤的仙儿沟这个钉子不拔,他们可以从背后向我们进攻。我们已占领封州,如何不能连成一片?末将请缨,向他们主动出击,即攻不下,也一定使他们龟缩不出,以免后患!”
钱芎竺终究还是个保守之人,只沉思片刻便道:“不可,皇上前番迷信,未曾应允这攻池掠地之事,若是擅自行事,只怕是往后皇上那里不好交代。想来那一处,不须攻击,如今形势大好,耶律齐又不在勿洛过重。咱们自可派一以言善辩者,对他们说明利害,晓以祸福,招其来降。如能成功,可兵不血刃变敌为我,彼消我长,岂不更妙!”
正说话间,却听着帐外有人来禀:“启禀钱将军,武校尉来了,还带了一人同来。”
“哦?快请。”钱芎竺又与张沐尧行了一番眼色,便回到了主帅案上。
帘子一掀,前头走的自然是武至,后头跟着的,却正是鬼伯。鬼伯才到了营帐,便拱手道:“十万火急,还请钱将军速速带人前往南疆救驾,如今皇上已是落入南疆女王手中。”
一听南疆女王,钱芎竺大惊失色,当年南疆一战是何等的惨烈,他自有亲历,如今皇帝竟然落到了南疆女王手中,自然是心下骇然。
“好好的,皇上怎么就落入热朵手中了?”钱芎竺不禁紧锁眉头道。
鬼伯拱手:“说来话长,皇上如今与韩平将军皆在他们手中。还请将军速速派兵前往南疆,救回皇上与皇后。”
皇后……武至一听,心下也便明白了大半,忙请命道:“将军!末将愿率军前往南疆一战!必血洗它阿苏城,将皇上、皇后分毫无伤带回钺地!”
2 第二百五十二章 端午(一)
钱芎竺摆手,“不可,如今皇上、皇后都在他们手中,我们自不可轻举妄动,若是发军南疆,只怕是京师也要有动乱了。”
武至咬牙道:“倒是我思虑欠妥了,将军说的极是,现下京师内诸人尚且还不知皇上之事,若是落到有心人耳中,只怕是又该天下大乱了。”
说话间,李婵早推帘而入,对着钱芎竺福身道:“将军恕罪,我方才原是想来帐内寻武至的,不曾想,竟偷听了你们的对话。我愿前往南疆,营救皇上、皇后。”
原来那李婵自李耿去世以后,因着家中铺子也经营不下去了,在茱萸暗中帮助下带着母亲应氏来了关海落脚。前番叶家的势力在关海作祟,两人婚期一拖再拖。
自从知晓茱萸失踪,李婵更是没了心思,只是每日盼着能得到一些姐姐的讯息。如今在帐外听闻有了茱萸的消息,自然是情难自控,只得入账内相禀。
武至忙扯了李婵一把,低声道:“婵儿,你又不会什么傍身的功夫,去那南疆能做什么。不如让我替你去。”
李婵轻拍武至手道:“方才钱将军说的对极了,这正是非常时期,你断不可轻易率兵离开军营。况且鲜卑那厢战况刚定,若是你此时离开营帐,只怕不是好时候。”
见状,张沐尧忙上前拱手道:“将军,末将愿往南疆。带兵若是不妥,那我便更身便衣前往。”
钱芎竺道:“现下军中,这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们去了谁,只怕都不合适。依我看,这事儿还需从长计议。”
钱芎竺边说,边望了鬼伯一眼,从入账起,他只说了一句便没再吭声。
鬼伯笑笑,知晓钱芎竺此人谨慎,对自个还有一丝防备,因而道:“钱将军若是有什么计策,只管说来便是了,咱们同是为皇上办差的,也不用分彼此了吧?”
钱芎竺点头道:“那京师八千暗卫,你可有法子调离出来?”
鬼伯眯着眼,沉默半响,方才开口道:“暗卫从来只听皇上与虎符调遣。如今皇上被俘,虎符亦不在我这处,只怕是难啊。”
“那虎符现在何人手中?”钱芎竺禁不住问道。
鬼伯道:“自是在皇后娘娘手中。”
诸人一听,心下皆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止是皇帝落入了南疆人手中,竟连着虎符也不在钺地,只怕是这各地的谍者也调动不了了,也难怪鬼伯事出无奈,找人找到关海城来了。
此时,李婵又道:“如今南疆境内还有咱们的人么?可知晓皇上、皇后近况如何?”
鬼伯道:“因着热朵形式周密,这眼线又遍及南疆全境。咱们先前在南疆境内安插的人,如今全都失踪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武至自拍了一掌道:“这个南疆女王!真是个狠角色啊!这一出手,就直捏住了咱们要害,还不能动弹!”
……………………
三日前,耶律齐已经带着艺璇离开了南疆。他与热朵在内室密谈多日,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只是知晓,这勿洛王离开的时候,黑着个脸,好似心绪不佳。因着热朵才查抄了王府,正是风尖浪口,诸人见了热朵,只是低着头,谁都不敢直视她灼灼的目光。
这厢,茱萸昨儿个又见了周筠生一道,一时心下酸楚,又哭了一整夜。算下来,这周筠生被俘已有两月了。茱萸并不是时时能见着他,但凡是见着了,总免不了辗转反侧,独做伤心人。
一早,就有执拂尘的内侍来请,原是到了城外内河畔,这清流一带,势如游龙,河畔的石栏上,皆系了各色风灯。湖面静若平镜,清风拂面而来。
热朵负手立于画舫船头,身旁坐着的乃是如公主,她已在此恭候多时了。自打宋玉与香黎双双自刎以后,热朵也是深居简出,甚少见外臣,今儿阵仗如此大也是难得。
原来是端午将至,为了使得茱萸高兴,热朵特意着阿苏城内诸人筹措了一番,还召集了一批钺国来的工匠,学着钺国,准备着龙舟赛事。现场再看,一番百舸争流,好不热闹。
此次内河游幸,因着是热朵特意交代的,一应事宜筹备得也是盛况空前,还有点与民同乐的意思。除了热朵所在的游船,两侧及其后还文武百官,内卫、内侍、婢女等,以及阿苏城衙门中人所乘的大舫,一行人浩浩荡荡,乍一看,这内核里头竟也有数十艘船。
因着热朵,先前特意嘱咐,不可骚扰百姓,若是有围观,也无需阻拦,因而内河畔百姓游观买卖皆不禁止,一切如常。也因么,这河面上还有许多轻舫,与官船纷繁交错,乍看之下,倒是一派繁华之像。
御舟四处皆垂挂了珠帘绣帛,又悬挂七宝、珠翠等装饰物,水晶珠帘在微风中轻拽摇曳,衣香鬓影间,可以看见热朵绝美的容颜。热朵不时与茱萸说着什么,茱萸只是淡淡笑着,眼中却总是含着愁意。
热朵唤了如公主一声,说是想吃糕点,将一应人都给打发到了船尾处。热朵将茱萸身上的披肩拿下,放置在一侧:“如今月份大了,最是怕热,出门怎么还穿了这样多,怕是得闷坏了,这些个奴才,倒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茱萸道:“怪不得旁人,今儿一早要出门,也不知谁来问我,是否要添衣,我答得含糊,也没在意。倒是都不记得,是披了披肩出门的了。”
热朵笑笑,指着一旁民舫上的歌伎舞女道:“你瞧,这些人,都是我请来的钺国歌伎杂耍者,吹弹、起舞、杂耍,嬉戏水禽,可谓样样在行。想来你往常在京师的时候也没少看。”
茱萸微微笑道:“入宫前,倒是常与家中的小妹出去厮混,她是最喜欢看热闹的,这每年的端午龙舟,自也是从来不会错过。那时候,可是热闹,全京师的人怕是都出动了,比肩继踵,要占个好位置也不容易呢。况且当时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还只得站的远远的看。倒是不如今日,靠的如今近,瞧得也是尽兴。”
2 第二百五十三章 端午(二)
热朵笑道:“阿苏城虽是西域重地,可是终究不能与钺国京师相比较,人也没有京师那样多。今儿个是我这个老太婆,宫里头坐不住了,便拉你出来瞧瞧这民风民情,如此甚好。”
朝着内河畔放眼望去,岸上尽是小贩在贩卖水果、生鲜、蔬菜等,又有一撮撮的菖蒲、艾草,买的人最是热闹。
此时有一画舫靠近了官船,且慢慢靠近了御舟,立于船尾的侍卫立马呵斥道:“这是女王御舟,闲人勿近!”
说罢,几名侍卫便要拔刀要将这画舫处的商人驱逐开。热朵瞧了茱萸一眼,朝船尾处开口说道:“让他们过来,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卖的是什么玩意儿。”
两名侍卫将画舫主人带上船来,又呈递了一份货品单子,且将货物一一罗列出。细看去,原来是珠翠花钿、漆具、藤编、瓷器一类的物件。
热朵起了身,含笑逐一地验看,忽而看到一束荷花,又有一只白玉镂雕凤凰坠佩,一对伽南香木镶金手镯,皆示意着人收下。
再往前几步,又看到漆盘中有一只宝石碧玺花簪,花簪为铜镀金点翠,上嵌碧玺、珍珠、翡翠。以碧玺做立体芙蓉花,花蕊为细小米珠,花叶为翡翠薄片细雕而成,花蕾为碧玺雕成,花托为点翠。一只蝴蝶停落于芙蓉花上,其翅膀为翡翠薄片雕成,并嵌珍珠、碧玺。
热朵想着,平日里茱萸最喜素净,配这只花簪倒是正好,于是也便一并收下了。还未等热朵开口,早已有婢女给了一袋赏银给那船主。船主拨开小袋系绳一看,自是不胜欢喜,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方才下了船。
热朵笑笑:“你往日里最爱花,这一束芙蕖你可带回去,想来插在你屋内也是极好的。我先前打发人送来的金银器皿你也不要,屋里也忒素净了点,有这花儿点缀也是极好的。”
茱萸道:“倒是劳女王费心了,这吃穿用度,一应都不少,是您抬爱了。”
热朵示意茱萸近身上前,将花簪轻轻插入其发髻内,喃喃自语道:“你与你母亲是有些不同……她小时候,总缠着我要给她插些珠翠点缀,再配着那张精巧的小脸,可真是美极了。你倒是不止爱素净,连性子都带着有些冷呢。”
茱萸心下一时百转千肠,“母亲……倒是不曾说过这些呢……自记事起,母亲的衣裳就都是自个做的,一点首饰也无,一头乌黑长髻垂到尾,也未有什么点缀。原来,我倒是不曾知晓,原来母亲也爱这些个玩意儿呢。”
热朵微微一愣,苦笑道:“当年,从阿苏城撤离的时候,你母亲是没有走,可是她的红木匣,我却是带走了的。每年你母亲的生日,我便会在里头放一件首饰。这么些年了,匣子倒是满了,你母亲却再也没有回来。”
茱萸垂下面来,猛不防,隐约听闻岸边花市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一阵笛声来。好似一时也天空地静,喧嚣不在,烦心顿解了一些。
热朵又与茱萸说了一会闲话,到了晌午,正要起身回宫,却听着有人来禀,说是龟兹使臣到了。热朵便命人将使臣先带到船上来见。
原来,那龟兹使臣一行四人是带了朝贡之物来的,才见了女王,便单手抚胸前,弯腰行了礼。女王笑道:“往年你们不是要到秋日里才来呢,今年倒是奇了,这会子快到三伏天了,倒是来了。”
为首的龟兹使臣道:“我们大王听闻女王新近认了外孙女,因而想着好事成双,特意便命我等早些过来才是。”
热朵笑笑:“哦?倒是劳龟兹国王挂心了,待你等回去,可代我问声好。”
龟兹使臣边应着,边从身后抬出一架紫檀雕刻的围屏来。这围屏上有二十四扇画,中间各镶嵌了一块宝石,虽算不上上乘宝玉,却也是极好的片岩石,石上雕刻出山水人物,亭台楼阁,更有花鸟虫鱼等,一应皆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