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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了。”
她边说边走向来时的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坠。心下想着,筠生啊筠生,此生就当我负了你。我宁愿此生都不再见你,只为着你能平安终老,而不是因着为这儿女私情,反倒丢了卿卿性命……
周筠生只立在原处,眼见着茱萸渐行渐远,在天际边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幕下,田庄劳作的人,都收了工,一并向着瓦房而来。走近了,方才瞧见,这些人脸上都刻了一个“奴”字
“王爷……”阿平拱手道,“需要小的安排下么?”
周筠生摆了摆手,“罢了……今儿交代的事可办妥了?”
“王爷放心,奴才办事,就没失手过。俱已办妥,只等着王爷下一步诏命。”阿平回道。
茱萸匆匆下了马,原想先与师太道个别,只听着鸳鸯、彩莲来报,说是师太身子一时不爽,此刻已经歇下了。茱萸也不便打扰,只得交待了姑子两句,便起身回了宫。
这一日,原是想寻着香炉,便带去佛国寺与智闲和尚讨个主意的,不曾想就这样过了一日,只得空手而归。一路上,茱萸也默不作声,满腹的心事。彩莲回身忘了鸳鸯一眼,鸳鸯只是叹了口气。
才进了云梅宫,却见着皇帝坐于殿内,小宫女见贵妃回来了,忙上前轻声道,“皇上来这里等主子,有一个时辰了。”
茱萸整了整衣冠,小步上前行了礼,“参见皇上。”
2 第一百十三章 子夜巧审(一)
“今儿个刑部过了初审,这杜名理真当是条疯狗,倒还咬了爱妃一口,说一切都是你主使的。还说是你从他那拿了药,专为着谋害那容妃肚里的孩子。更是说你小产也是叫他同你一块演的苦肉计。你说,这人,可不可笑?”皇帝脸上笑着,眼中却看不到温热。
茱萸道心下想着,这人到了公孙展手上,怎么这会又说提早过堂,呈了皇帝,倒有些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于是她又跪地启奏道,“倒不曾想,这杜太医,如今还能抓着了。刑部既然过了堂,那便该还有二审,那臣妾便自个也去帘后听着,倒是真要听听,这杜太医还能胡说八道些什么了。也全赖着皇上,一心信着臣妾,臣妾真当是……真当是深受皇恩,泣血都无以为报啊。”
周昶景起了身,慢慢走到茱萸跟前。茱萸只瞧着这双金色飞龙纹样的长靴停在眼前,靴尖上一尘不染,一看便知,都是薛巾每日亲手擦拭的鞋面。
“他倒未有过堂,是朕,今儿个亲自去了一趟刑部天牢。”周昶景伸出手来,茱萸只顺着往上一搭,这手冰凉冰凉,“事儿交给刑部去审就是了,您九五之尊,去那晦气的地儿作甚,只怕是要伤了龙气,何苦呢。”
“这亲手伤朕皇儿性命之人,朕倒是要好生瞧清楚,问明白了,这才能让他死的其所。”周昶景深沉道。
茱萸笑笑,“皇上也莫要气恼了,既然人已经在了刑部,那便让刑部接着审就是了。皇上国事繁多,莫要让杂事分了心。”
“爱妃的事儿,那便是大事,朕自当要为你讨个公道。”周昶景又道。
沉吟半响,茱萸给皇帝斟了盏茶,“皇上,既是如此说,臣妾也不愿劳皇上费心了。那倒不如,明日夜里,您且着人将这杜名理宣到臣妾宫里来,臣妾那,就请您看一出戏。”
“哦?看戏?”周昶景饶有兴致说道,“朕便应了爱妃所请,倒是要瞧瞧,你能唱出什么戏来。”
“谢主隆恩。”茱萸边说,心下边思忖着,此番定要借这杜太医,杀鸡儆猴才好。
当夜,茱萸召彩莲、鸳鸯来,如是吩咐了一番,要这宫里上下都接上那丧礼的白绫布条,又要她等在昭阳殿前准备一些祭拜的物件,又细细吩咐了诸多事儿。
到了一早,鸡鸣声起,茱萸又吩咐了下去,若是今日见着宫里有人来寻,便红着眼哭诉,只说自家娘娘不便见客,旁的都勿要多说什么。
到了午间,容妃说是提了一龛糕点来,专程为着给贵妃品尝。不想着脚还未跨进云梅宫,就见着这宫外一片寂静,竟也无当值的太监来。心下正觉着怪异,却见着彩莲来开了门。
孙瑶环笑道,“这云梅宫,今日可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白日里也紧锁着大门,倒是吓人一大跳。”
彩莲脸上皆是泪痕,这眼睛肿的如核桃般大小,只哑着嗓子道,“我家主子不便见客,还请容妃娘娘见谅。”
“哦……既是如此,那本宫改日再来探访。”孙瑶环边说边又打了退堂鼓,走到一半,又回身望了眼云梅宫,隐约见着枝头挂着祈求安康的黄色符咒来,不由得一丝笑意涌上心头。
桂嬷嬷道,“今儿个,这贵妃也太不识脸面了,娘娘来探视,竟就闭门不见。”
孙瑶环笑道,“嬷嬷,这不见人,才是好呢,本宫倒是愿她,永世都莫要再相见了才好。”
桂嬷嬷在甬道上,左右环顾,只轻声道,”主子的意思是,这贵妃娘娘,许是一时病倒了?”
孙瑶环轻哼了一声,眼中满是阴毒之色,“这就是她命薄了,也怨不得旁人不是?若是真病死了才好,那也算是少给咱们添麻烦了。”
桂嬷嬷小声笑道,“倒是不知是这样的喜事,老奴先给主子道喜了。”
孙瑶环道,“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嬷嬷,你说我这费尽心思,可不得还得要老天爷看不过眼,来替咱们整治那贱人不是?”
桂嬷嬷连连点头道,“是了,定是主子对皇上的一片心意,感动了天地。”
傍晚,云梅宫备下酒菜,先请了皇帝来,这一进宫门,见着满目素缟,只问了声,“好好的,弄这些东西作甚。”
“回皇上,主子说,夜里请皇上看戏的。”彩莲回道。
周昶景笑笑,也便不再多问,进了殿内,便见到一桌的菜式及果品。
茱萸笑脸相迎,两人先饭后酒,到了开怀处,又行了一波酒令。周昶景有了几分酒意,愈发的高兴,便命薛巾取了长箫来,茱萸则附和吟唱。
待得到了子时,已是添衣饮茶,正是换盏复酌酒之际,只听着薛巾来报,已遣人将杜太医从刑部天牢提出。
再说这杜名理,头上被罩了黑纱,伸手也是不见五指,只被人羁押来到了云梅宫。
待得举目可看之时,却见着到处是白绫素缟,一时心下起了骇异。眼见着不知到了何处,隐约瞧见前方殿中有烛火模样,遂往前去瞧个究竟。
才到了昭阳殿门口,却见着里头放了一个牌位,上书写着“歆贵妃李氏千古之牌位”。牌位前一排祭祀香火已是燃了大半,这下头又有火盆,里间的纸钱,不知为何,竟只燃了一半。
杜太医正狐疑之际,却听见墙角下有人幽怨地长叹了一声。虽是心下悚然,他仍是壮着胆,厉声道,“何人在那?”连问了三声,也无人应答,他想着许是方才听差了。
正松了口气,只听着一声风声过墙而去,恍惚闻得殿内门户开阖之声,顿时只觉着阴气森森,比方才还要惊悚了几分。
杜太医咽下一口口水,抖声道,“何人装神弄鬼!”环顾四周,这殿外空荡,也无旁的邻所,况且方才可见之时,这周遭也无遇着任何人在此。想及此处,杜太医毛发倒竖,吓得直打哆嗦。
“杜太医……本宫死的好冤啊……。”墙边声音再起,天边月色也是惨淡,也不似方才那般明朗。
杜太医闭上眼,搓手道,“不知您是何方鬼神,误闯了此地,还请饶恕。我这就走!”边说边赶着往外走,不想一踉跄,竟是重重摔了一跤,磕断了三颗牙,痛的真叫唤。
2 第一百十四章 子夜巧审(二)
这时杜太医恍恍惚惚瞧见有白色身影飘过,骤然凄声道,”杜太医,你害的本宫掉了孩儿,又诬陷本宫是毒害容妃的人,本宫如今死了,也是死不瞑目,可得带你一同上路才是。“
杜名理一时吓得抱头痛哭,直哆嗦求饶道,“娘娘,歆娘娘,您便饶了小的吧。今儿个听容妃娘娘遣人来报,说您是病了,我哪里晓得,你这么不禁熬的……哦,不……小的的意思是,哪里晓得您就这样去了……您也是冤枉的很……可这事真不怨我啊……”
“不怨你,要怨谁,本宫今夜如不索你的性命,黄泉下如何能安心啊。可不得今夜抓你去见阎王爷才好,到底是否冤了你,自有阎王来主持公道。”茱萸披散着过肩长发,脸面不明,只抖腔着漫步上前。
“都怪那容妃娘娘呀!小的也觉得娘娘死的冤屈,您这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怎么也得找那容妃娘娘和太师才好呀。小的也不过是迫于无奈之法,当初那容妃娘娘拿着太师压我,我又能怎么办呢。若是不从,就连乡下的老小都得遭了秧呀。”
杜太医边六神无主说着,边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哭腔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一时殿内风气森森,比先前倒是更觉凉瑟,茱萸冷笑道,“本宫如何能饶你?你倒是仔细说说,这容妃小产之事究竟真相如何?本宫又为何会没了孩子?你若是说不明白,一会那扭头马面来了,直接便抓了你下油锅去。”
杜太医匍跪在地,吓得一点也不敢抬头来看,茱萸每走近一步,便吓得往后退一步,“那容妃说是记恨娘娘您承了圣宠,便要小的给她假意开几剂安胎药来,说是自个有孕在身。实则小的把过脉,那容妃娘娘有宫位后置之象,若说有子,那可比登天还难。因而容妃娘娘压根就没有过身孕,一切都是诓骗圣上的那!”
周昶景在帘后,听的暗暗攥紧了手心,心下想着,这容妃竟然胆大包天,连此事都敢欺上瞒下,诓骗自个与太后,实在是可恶!可恨!这太师,身为一国首辅,竟也能帮着干出这等荒唐事,实在是罪该万死!
脸上冷汗滑落在地,杜名理此刻眼上皆是汗渍,瞧着贵妃白衣身影,愈加显得恍惚了,“再说那后来,容妃娘娘小产之事,自然也是假的。贵妃娘娘您这胎,虽是受了些寒瘴之气,但是若是诊治及时,倒也还是留得住的。可恨小的,被容妃娘娘胁迫,又不得不给您下了打胎药,这才……。小的罪该万死,但是还请贵妃娘娘饶了小的吧。”
话已至此,这事的来龙去脉自已是一清二楚,又听着杜名理所言,这容妃还胆敢派人进天牢窜供,更是罪加一等。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见着殿内一时亮了许多,周昶景坐于殿上,满面怒色。
杜名理一时被烛光照花了眼,待得揉了揉双目,又见着歆贵妃一席翩翩白衣,立于皇帝身侧,登时明白了过来,忙又跪倒求饶道,“皇上,皇上,小的方才是吓破了胆,一时胡言乱语,冲撞了圣驾,还望皇上饶命呀。”
“杜名理,你大可不必都认了去,朕这会已是着人去请容妃来,到时你们自可对质一番,可好?”周昶景轻轻摩挲茱萸手道。
茱萸莞尔一笑,“今日臣妾这宫里阴森,怕是容妃来了,许是还要吓一跳。“
周昶景沉色道,“这是人是鬼,待她来了便是知晓,吓死了,那也是该的。”
不一时,只见着孙瑶环带着桂嬷嬷来了。见这云梅宫鬼气森森,孙瑶环当真吓了一跳,差些失态跳脚起来,好在桂嬷嬷扶的稳当,才不至在殿门口便失了仪态。
待得入了殿,孙瑶环袅袅行了一礼,“吾皇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安康。”
行完了礼,孙瑶环一起身,见这杜太医此时竟在旁哆嗦跪着,又瞧见茱萸一身雪白素衣,一时心下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只见着她眤视杜太医道,“想你心肠可真是歹毒,竟也敢谋害歆贵妃肚里的孩子,真当是胆大包天,就是现下当场处死了,也不冤了你不是?”
皇帝笑笑,“怎么,容妃以为,这谋害皇嗣之人该被处死是么?”
孙瑶环躬身道,“吾皇圣明,这样的人留下也是祸害,还是死了干净。”
杜太医忙上前扯住孙瑶环裙角道,“娘娘,小的可都是听您的话办事的呀,您不能就这样扔下小的不管呀。昨日您不是还派了人来牢里说,会将小的救出天牢么!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呢。”
孙瑶环转身便是一蹬脚,杜太医登时翻落在地,“好一个钦犯,你可是皇上亲自发了榜文要通缉之人,本宫又怎么可能与你说这些胡话!况且你犯下了滔天之罪,还是快些认罪伏法才是。”
周昶景拿起手边的鼻烟壶,嗅了一把,“太后先前总说,这太师送进宫里来的鼻烟壶是最好不过的,朕如今一试,倒当真不假。想朕富有四海,这宫里的鼻烟壶,却连太师府上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