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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和马车相对。
这条街很小。
牛看向马,马睁开打盹的眼,看见牛。
孟子容垂眸,拿起一颗花生,剥花生。
老马又半闭上眼睛,朝着前方走去。
哒。
哒。
哒。
狭窄的街道上,牛车和马车擦着过。
就在牛车和马车快要擦过的时候,马车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
马停了下来。
接着,一只手从马车的车帘内探了出来。
一只说不上好看的手。
但是,却是一只让人说不出气韵的手,带着妖异的女气和妩媚。
手指很长,泛着白,细细的腕骨上,系着一根不知道多少年的红绳,光影的映照下,起了一层细细的毛,但是那样的红,仿佛横亘在生命里的一滴血,于这雾霭沉沉的天地间撕裂开一道灿然的鲜亮。
孟子容看不到,然而在此刻,仿佛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升腾在心间。
她知道他在干什么。
那只手,从马车里探出来,裹着带着寒意的空气,停在了孟子容的车身。
谁都没有注意,在即将擦着过的车身上,别着一枝枯萎的花。
他轻轻的将那枝枯萎的花给拿了下来,珍重而眷恋。
孟子容的这辆牛车这些天从扬州城到锦官城,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密林,老旧的车身上,沾染过泥土,藤蔓,虫蚁,自然,还有春花。
这大概就是路上的春花,不过早就枯萎了。
那只手取下花枝,正想收手,却不知道哪儿起了一阵风。
枯萎的花朵花瓣纷纷扬扬飘开,一瞬间,只剩下枯枝。
那只手拿着那枯枝,接着,插在了自己的破马车上。
枯枝无花又如何?
因为曾有花,心便有花。
“走吧。”低哑的听不出音色的声音薄薄的从马车内散开。
于是,马便走了,渐渐的消失在所有人眼底。
孟子容坐在牛车里。
她看着眼前飘落的一瓣花。
她做了一个自己想不到的动作,她抹起花瓣,放入自己的唇齿间。
其实,没什么味道。
她扯了一下嘴角,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孟子容看着地下散落的花生,想了想,还是觉得很可惜,于是她准备下车捡花生。
这是她这四天来第一次下马车,最开始的时候她根本不能动弹,像是整个人的灵魂和驱壳都分开,后来她不断的尝试,方才好些,至少现在,能剥花生了。
于是,她试着动了动,结果便从牛车上滚了下来。
站在街道两旁的大婶急忙想上前扶:“哎哟姑娘!”
孟子容开口:“多谢大婶,让我来。”
她扶着车辕,想要努力的站起来,她的手指在颤抖,胳膊在颤抖,腿也在颤抖,她微微咬着牙,脚尖用力,一点点站起来。
旁边的人都默默的看着。
此刻的少女衣服上全是地面的灰尘泥土,半跪在地上,一滴滴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本应该非常的狼狈。
至少一个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都会不大好意思。
但是,她却在笑。
那是一种切切实实的高兴。
孟子容一点点的站起来。
脚尖挨着地,脚后跟挨着地,站直。
一瞬间,有一股汹涌的力量沿着这地面沿着她的脚尖荡漾。
那是,人间的力量。
她抬眼,第一次看向马车下的世界。
这是,锦官城,四面八方都是天地的味道,有人,有房,有食物,有喧闹。
一只飞燕剪着尾巴从青空飞过,叼着从农家偷出来粮食,结果对上少女的眼神,仿佛是一个干了坏事被抓住的小孩,瞬间一个不稳,好不容易叼出来的粮食落在了地上,它气得狠狠的瞪了孟子容一眼。
孟子容笑了起来。
大笑。
有粗嘎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里响了起来。
这笑声很难听,人不好看,如果是大家闺秀绝对不该是这样笑,但是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她的情绪感染。
带着洒然傲意,却又是轻松的喜悦。
于是大家就看到她弯下腰去捡花生,结果一次次因为无力跪倒又站起来,跌倒又撑起来。
没有人帮忙。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不需要。
孟子容捡好花生之后,微微的喘息。
这个很简单的动作,对于她而言,非常的困难。
她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花生。
她将花生珍而重之的放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坐上了牛车。
老牛在众人的奇怪的目光中朝着长街的尽头走去。
长街的尽头,贴着一张暗黄色的榜,只有天家能用明黄,一城之主只能用暗黄。
这是最繁华的地段,一边是望江楼,一边是青云坊,一个城主娘舅开的酒楼,一个是官家开的赌坊,而那暗黄色的榜就贴在中间,旁边站着两个侍卫。
因为贴的时间已经太久,大风大雨大雪大太阳之后,黄色的布匹已经褪色,有一层暗色的水渍滑过上面,榜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是不影响人们的阅读,所以很清楚的知道上面的奖励非常的优渥。
但是这张榜贴在这里已经一年,所有人都只是远观,没有人敢向前。
但是孟子容上前了。
------题外话------
谢妹儿:我才出场一只手?我要求加戏~还有,为什么我叫谢妹儿?
阿吹:因为你太弱了,风一吹就倒,我的其他男主都是英雄救美,你例外,你拿的是女主剧本,好好当一朵小娇花吧~
谢妹儿:……我这样的,感觉吸不到粉丝,心好累。
小苏苏:你知道我吸粉经历了什么?!
九毛:你知道我吸粉经历了什么?!
谢妹儿:……瑟瑟发抖……我还是当我小娇花吧……
望长安 第五章:一张无人敢揭的榜
孟子容从马车上下来,一步步僵硬的走上前。
站着的侍卫是锦官城城主府内的一等侍卫,他们在这里已经站了太久,久到内心都有点诽谤,但是他们依然没有将这个停在他们面前的破牛车看在眼底。
直到那个行动僵硬,面目丑陋的少女向他们走来。
她现在很狼狈,衣服是脏的,手是脏的,但是她走到他们面前却不见丝毫狼狈。
侍卫抬起刀,阻拦:“闲杂人等不得接近!”
本来谁都没有朝这边看,但是侍卫的声音响起,一瞬间,便吸引了过路的路人。
侍卫眼底带着嫌弃,不知道这个浑身脏乱的少女到底是干什么的,或者,就是个乞丐。
他声音冷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岂容你们这些人来碰?!”
孟子容点头:“我知道这是什么榜。”
她顿了顿,又开口:“我是来揭榜的。”
揭榜?!
本来准备随便看热闹的人群一瞬间便炸开了!
揭榜?!这个乞丐一样的穷丫头竟然说是来揭榜的?!她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吗?!她不要命了吧!
侍卫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嘴唇动了动,虽然他也希望有人能来揭榜,让他们不至于在这个破地方风吹雨晒,但是等天等地等来这么一个捣乱的,还是让人有点想生气。
“你认识上面的字吗?”侍卫认真的问。
“认得。”孟子容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侍卫觉得自己有点忍不住想要生气了:“你知道还在捣乱?!你觉得你是谁?!”
孟子容一双眼睛木愣愣的,一个人如果眼睛不怎么灵动,都会让人觉得傻,所以孟子容现在的话语也会让人觉得傻:“我不是谁,但是我是来救人的。”
救人?
或许这个少女会那么一点医术,但是谁不知道,这几年来,城主夫人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神息微弱,三城之内的名医束手无策,所以这才下了这样一张榜。
谁让城主夫人睁开眼,不论是谁,城主都会亲自道谢,并且满足那个人的一个要求。
城主亲自道谢,这该是如何的荣耀,而满足那个要求,这简直可以让人漫天要价呀。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学无术的人看上了这奖励,所以天天揭榜,但是最后却都毫无声息,反而城主夫人托梦给城主诉说她被折腾的痛苦,所以最后城主便下令,凡是揭榜的人,没有将城主夫人救醒,便一刀问斩。
所以,这一年来,这张榜便再也没有人动过。
但是现在,这个少女,却说她来揭榜。
虽然医术一道也要看天赋,但是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上下,哪怕从娘胎里学起来也不过十六年上下,名医之所以是名医,是因为他不仅靠天赋,还有时间的沉淀。
所以,她只是来闹着玩的吧?
侍卫皱了眉头,有些生气的道:“你知道若是你救不了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孟子容点点头:“现在知道了。”
侍卫松了一口气:“那你快走吧。”
孟子容问:“我为什么要走?”
侍卫怒:“你不要命了吗?”
孟子容道:“要命呀。我很爱惜的。可是,我不会死。”
她看着他,“我不会死”四个字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像是一个连“死”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侍卫的一口气瞬间就憋在了心口。
他一挥手:“我不管你!爱找死找死吧!”
孟子容看着他,真诚开口:“谢谢。”
虽然他言辞有点恶劣,但是实在算是一个好心人呀,不是常常有人会为一个不相干人的性命而出口的。
侍卫一时之间有些愣。
而在他的愣神之间,孟子容已经上前一步,艰难的抬起手,她的手指有些僵硬,像是有些无力,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翻卷的撕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只手上。
路上的行人,望江楼的宾客,青云坊的赌客。
孟子容的手指落到那撕口上,纤细的手指的泥土有一点蹭到了暗黄色的布匹上,留下一道隐约的痕迹。
一撕。
“嗤啦——”一声,这道一年没有人敢动的榜,就这样被少女拿在了手中。
少女拿了黄榜,转身,看向那个侍卫:“接下来呢?”
那个侍卫带着可惜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其实,她还是一个不错的小姑娘。
但是,他也没办法。
他走到了旁边的大树下。
旁边大树下,一个大钟,树上蹲着三只青鸟。
他捡起放在大钟旁边的一块敲钟石,再次看了孟子容一眼,敲了下去。
“当——”
“当——”
“当——”
古朴陈旧的钟声远远的传了开去,三只青鸟发出一声清鸣,扶摇而上,朝着城主府飞去。
青鸟传信,这是城主才有的待遇。
侍卫可怜的看着那个少女。
她只是立在那里,抬起头看着那三只高飞的青鸟,那双木愣愣的眼底,似乎闪过了一丝怅惘。
他也抬起头,看着那已经远得像是一个黑点的青鸟。
他知道,片刻之后,城主便会带人来,将这个少女带走去救治莲华夫人。
这个少女只有两条路。
要么死。
要么,一举成名。
望长安 第六章:请教
随着钟声和鸟鸣,有人揭下城主张贴的黄榜的消息瞬间刮过锦官城。
所以,当人们站在街道两边,看着精贵的马匹簇拥着一辆破旧的牛车,还有牛车上坐着的那个少女的时候,才会愈发的惊讶和有趣。
更有趣的时候,锦官城内的人都极其爱美,便是男子也有敷粉的习惯,更别说女子,便是长得丑了,都会不好意思将脸露出来,要用轻纱遮面。
但是现在,这少女丑陋见所未见,然而却坐的端正坦荡,丝毫不在意所有人落到她脸上的目光。
而在城主府的门口,城主上官修仪一听到青鸟飞回,立马便派了最好的侍卫骑着最好的马匹去迎那位神医。
那个榜,自从他下令治不了便要问斩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揭过,他的妻子躺在那床上已经三年多了,每日全靠着昂贵人参水和扎针吊命,他都快绝望了。
如果,有人能将她救活下,不论什么代价,他都是愿意的!
他已经迎着寒风在城门口站了半个时辰,望眼欲穿,旁边跟着的内侍不止一次的让城主在里面坐着,但是这位城主却不耐烦的打断他:“你骑着快马去看看,为何这样慢?我等不及了。”
内侍急忙应了,找了匹马翻身上去,急急忙忙的便去了。
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只是脸色有点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