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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这麒麟和凤凰的力量被她吸取,那么她将会无限的接近自己的天命。
而神巫所言,只有凌洛河那样纯粹的命脉才能和麒麟和凤凰相遇,开启他们。
她整整花费了三十年,才让神巫引导找出了那个魂魄,并且,将她引到了老禹王的女儿身上,等待着一天苏醒。
她派去了神巫殿内的青牛,给它下了禁咒,让它等待着一个人的苏醒。
后来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她醒来了,叫做孟子容,遇见小满,回到长安……
一切都由青牛眼落入那片水镜里。
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看着所有的一切都慢慢的回归,在自己的手中成形,即便有偏差,但是几乎还在她的控制中。
现在,终于到了这一步。
麒麟角和凤凰之羽都在她这里,而孟子容的魂魄,正在被抽取。
再过一天,她就将要大功告成了。
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
她细细的打量着孟子容,发现自己那仅存的一丝不舍和痛苦都因为那即将成功的伟大而烟消云散。
女皇很高兴。
她转身,和神巫一起走出了这间密室,然后她回到自己的宫殿,看见崔宁。
这个少年坐在那里,正在煮茶。
她已经不煮茶,这个少年因为她喜欢,便去学,而且学的很快。
少年眉目如画,犹如傅粉的脸上,最红的胭脂将他的嘴唇衬得越发的鲜艳。
“你就这么喜欢胭脂?”女皇问。
崔宁低下了头回答:“那是小人的母亲喜欢。”
女皇笑了笑:“喜欢就好,有些东西传承下来,就是为了纪念。如今,有了权势,你将曾经害过你母亲的人全部送上了黄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保护不了的人,完成不了的事情,可以驱天下之力供你一人之愿,如何,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的信仰快完成了?”
崔宁将一杯茶递到了女皇面前:“是的呀。小人是感觉信仰快完成了。”
女皇喝着茶,缓缓的笑:“信仰之所以为信仰,便要高高在上,完成他人不能完成之事,这才叫一生无憾。”
崔宁只是柔顺的回答着,不说话。
而女皇已经站了起来,今夜她似乎很高兴,也有一点伤感,她透过窗户,看着黑暗的天空下飘着的絮絮的雪,仿佛一点点的染满了心中的丘壑。
崔宁就这样陪着她,他的陪伴和付康林是不同的,他的陪伴带着仰慕,仿佛像是在看一个神。
女皇十分满意这样的感觉,就像她曾经看显文帝一样。
她对崔宁仿佛带着一个补偿心理,曾经的她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便想要他轻易握在手里的感觉。
她知道他在她手心里永远翻不起大风浪。
就像是一只猫,无论在外面如何的勾起锋利的爪子,像是一头雄狮,在她的面前,只是一只小猫罢了。
她有些寂寞了,就逗弄这只小奶猫玩。
崔宁便静静的陪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也依然跪在榻前。
他又不知道跪了多久,方才站起来,然后替女皇盖上被子,然而在盖上被子的时候,他捡起了女皇褪下的衣袍里那把钥匙。
他拿着钥匙走了出去,穿过走廊,然后来到了密室,拿起钥匙,打开门。
他上前,然后一把把开了锁,将繁复的步骤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做事。
他打开了最后一把锁。
然后他弯腰,将孟子容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再次将一切恢复原样,然后带着她坐上了自己的车驾,然后朝着皇宫驾驶出去。
女皇宠爱的崔宁大人要出宫,有令牌,根本没有谁敢阻拦。
他不徐不疾,仿佛和平常时间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也知道那一盏茶让女皇睡不了多久,要将茶中的嗜睡药物控制在一定量而又不被发现,他试了很久。
他的手心里没有冷汗,眼神依然带着一丝狠厉和自嘲,鲜红的嘴角勾起。
崔宁出了宫门。
他驾车到了第一城的中心,那里,有着几匹最快的马。
等在那里的顾启连在看到崔宁的时候都惊讶了一下,他没想到。
崔宁只是将孟子容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对着顾启连微微一颔首,然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万万没想到,这个长安城所有人为之不齿作威作福的小人,竟然是他最后的一根稻草,当他收到信件,让他午夜在这里等着接人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有诈,怎么可能有人从女皇手里下将人救下来呢?他们连孟子容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些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毫无疑问,当日那个写“不要回长安”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顾启连看着崔宁的背影。
崔宁上了马车,最后回过头来,看了看依然在昏迷中的孟子容一眼,接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胭脂盒。
已经有些旧了,上面有着店铺的标志。
露华浓。
顾启连不明白,然而,崔宁也不需要他明白,坐在马车,回去了。
这便是他的信仰。
当年长安第九城,递给他和他母亲的花生,倾尽所有的一盒胭脂,还有大雨中他咬在她手臂上的伤痕,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娘亲说过,人生在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这是那个小乞丐唯一的一次报答。
再见,孟小姐。
马车扬长而去。
顾启连听着那马蹄声响起,看着那被吞噬入暗夜中的背影,不知道等待着这个少年的会是什么。
他对着行远的马车鞠了一个躬,代表着对这个少年最后的敬意,然后甩开了马鞭,带着孟子容飞奔。
沈翊已经被送出城了,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他和焦急等在那里的其他人汇合,然后趁着这夜色,任凭马蹄声敲开这长安城的黑夜。
疾奔,再疾奔!
前行,再前行!
第一城,第二城,第三城……
天已经渐渐亮了。
之前努力想要进入的城池,现在成为了一座牢笼,只能不断的逃离!
第四城,第五城,第六城……
快了!
他们只恨不得长上两双翅膀,飞出这个偌大的长安城!
第七城!
他们骑着最快的马,然而这像风一样的速度跨越长安,也需要大半天,细细的雪粉纷纷扬扬的洒下,还未落到身上便被冲散!
第八城!
快了!
朝着第八城那条贯穿九城的大道往前,一行人便能看到那大开的城门了。
薛星莱大喊:“快!我们快点!”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间,一道强大的杀意铺天盖地的从后面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让人胆寒的阴冷暴戾的声音。
“你们!出不了这个门了!”
女皇的身影仿佛星矢一般坠来!
顾启连的在马匹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然后从马上一跃,抽出马上挂着的长刀,然后转身便朝着她划下去!
“你们都要背叛我吗?!”女皇的声音带着冷肃,看着这个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大将。
她的手上还有着鲜血,热腾腾的,仿佛那颗少年的生命。
顾启连拼尽全力的这一划,根本不足以和这位圣人相对抗,他的身体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摇晃落地,手里的长刀被那暴戾的气劲给绞杀成无数节。
“大哥!”
顾家三兄妹瞬间也从自己的马上跳了下来,然后横刀上前。
他们焉能和女皇相比,在女皇所有精力都在追逐孟子容的情况下,他们虽然免于一死,但是整个人都像是沙粒一般的一吹就散,滚落在地。
然而这样也不过只阻止了一会儿。
百姓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被那种恐怖的力量笼罩,仿佛觉得自己宛如破絮,根本一戳就散。
薛星莱咬着牙,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又看了看在马上快要倒下来的孟子容,一咬牙,然后在自己的马屁股上有簪子扎了一屁股,然后疯狂的追上了孟子容的那匹马,一伸手,在孟子容掉下去的时候将她拖到了自己的马上。
她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接下来的一瞬间,那道凌厉的杀意便已经在背后。
女皇的声音几乎就在耳后传来:“找死!”
她一掌,拍向了薛星莱。
薛星莱心中暗道我命休矣,然而却还是不甘心,死了便死了吧,但是连个门都没出!
不甘心!
她憋着一口气,准备硬生生受了这一掌,用身子护住孟子容也要冲出去。
然而在她准备接着这一掌的时候,旁边的楚江流却跳了过去,他本来在后面,这一跳,便准备往女皇的背后跳,自然手里还拿了一把刀,这逼得女皇不得不转身,将转来的气劲拍向楚江流。
少年的身体瞬间砸入旁边的城墙,一声闷响。
门就在那里。
奶奶的!死也要死在门外!
这样想着,薛星莱干脆将孟子容的身体一甩,朝着门甩了出去!
然而,女皇却放弃了一掌拍死她,而是一挥袖,强大的气劲一挥,整个大门在瞬间关上。
孟子容就算死,也要死在长安城内!
高大的城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慢慢的紧闭。
薛星莱咬着牙,大喊道:“你这个死老太婆!”
女皇一双冷目射向她。
而薛星莱在这样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宛如被凌迟的时候,突然间,紧闭的城门“哄”的一声打开,然后一双手伸来,稳稳的接住了孟子容。
薛星莱一愣。
接着,她大喊起来:“爷爷!”
门外伸出一只手,那人依然站在长安城城门外。
天光雪粉下,那位老人看着眼前的女皇,眼底隐约露出一丝叹息:“好久不见。”
——
千里之外,一人在独行。
此地未曾飞雪,还有细细的阳光洒落,然而落到那渡河的男子身上,似乎也显得萧瑟了。
沈谢站在那里,只是垂眸,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那老旧的红绳,似乎已经勒入了他的骨血,带着这生生世世的轮转,每一世都是求而不得。
撑船的舟子看着他用手摩挲着手中的红绳,便笑了:“公子这是月老所牵的红线吗?这般珍重。”
沈谢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声:“是呀。”
这解不开的结。
舟子问:“怪不得呢!新的一年要到了,像公子这样俊俏的年轻公子哥,肯定会有无数的女儿家喜欢的。不必担心呀。”
沈谢笑了笑,又轻轻咳了咳:“不必担心的,在下已有心上人。”
舟子笑:“公子是去找那位姑娘么?”
沈谢点头。
舟子问:“公子心上人远么?新年到了,可得赶回去团圆呀。”
沈谢道:“在长安。”
舟子道:“长安,有点远呀,这可得加紧时间了,否则可就赶不上了。”
沈谢轻轻的咳着点了点头。
过了河,沈谢下了地,前面是莽莽的平原。
舟子道:“祝公子一路顺风。”
沈谢颔首。
舟子摇着船返回,然而返回的路上,舟子回头,却早就不见了那人的身影,这一望缥缈的平原,再也不见那个消瘦的人影。
沈谢宛如一缕风。
他在天地间疾行,这天地山河,都曾是他神魂笼罩的地方,一念所想,一念所至。
他最终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此处和长安,只隔了一座山,只要再跨过这座山,就是长安城,他的小姑娘,就在这座城池里。
然而他还是止步了。
以前他总以为时间还很长,他想慢慢来,给自己多一点时间,给她多一点时间,两个人慢慢来,但是似乎,当一切猝不及防开始的时候,他就只能前行。
他坐了下来,迎着天光,然后,摘下了自己蒙在眼睛上的布。
五百年旧物,皆在他的控制之下。
然而此刻,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过是让自己的神识化为一道清风,然后顺着这天地间的一道光,落到长安城内。
——
长安城内,陷入半昏迷中少女仿佛觉得清风拂面,有一道异样的缠绵绕过自己的脸颊,仿佛那人的手。
沈谢……
她睁开眼。
一道温和的气劲正手顺着她的后背传入她的身体里。
老者温和的垂下眼眸看着她:“你醒了?”
薛星莱已经跑了过来,含着激动:“爷爷,爷爷!”
老者抬起手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不是叫你不准来长安吗?”
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