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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萦旧梦-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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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和师母怎么说啊,林嫮生却是用哭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你开车呀。”
    算了,最多给骂几句。陆凌桓硬着头皮发动了汽车,先是慢慢退出了支路,调转车头往林宅的方向驶去。
    两个人闹了这样一出,陆凌桓是心里愧疚,林嫮生的哭累了,两个人都没出声,一直沉默到车子将要开到林宅所在的弄堂前,林嫮生忽然开口:“阿哥,顾墨笙刚才和我讲,他会查石野村的事,但是需要时间,为了不叫他在我们订婚时捣乱,我们最好把订婚的时间往后挪一挪,你怎么看?”
    陆凌桓一脚刹车踩下去,转头看着林嫮生,想了一回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想延迟到什么时候?”
    林嫮生眼睛眨了眨,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陆凌桓抿了抿嘴唇,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愤怒,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同林嫮生解释:“如果他一个月查不到呢?如果他半年查不到呢?一年呢?我们无休止地一直等下去吗?嫮生,你太单纯了,想不到人心的复杂。”
    林嫮生扭头看向陆凌桓,她的眼睛还有点红,倒是更显得楚楚可怜,看得陆凌桓刚刚升起来的火气又降下去不少:“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顾墨笙别有用心。只不过我们推迟订婚,又没有个确切时间,不说亲戚朋友们怎么想?你预备怎么和老师师母解释?”
    林嫮生转身面对陆凌桓:“可是,万一那个疯子发疯呢?”
    陆凌桓拍了拍林嫮生的手,叫她安心:“交给阿哥,以后你要和阿哥过一辈子的,所以你要相信阿哥会保护好你,知道吗?”
    林嫮生长长的睫毛象蝴蝶翅膀一样地颤了颤,迟疑着点了头。
    陆凌桓得着林嫮生首肯就笑了,摸了摸林嫮生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凑上去在伤口边轻轻吻了下:“那我们回家了。”
    回到家里,章丽娟自然因为林嫮生还带着泪痕的眼睛和一看就是咬破的嘴唇同陆凌桓翻了毛腔,把他骂得几乎是狗血淋头。陆凌桓自知理亏,低着头一声也不敢辩解。还是林开愚看骂得够了,才过来做好人把章丽娟劝到楼上去:“好了,年轻人嘛,难免有控制不住轻重的时候。侬先去看看囡囡嘴巴上要涂药伐。揩了药一道下来吃夜饭。”
    章丽娟正好也想问问陆凌桓到底做了什么,就顺水推舟地上了楼,敲了敲林嫮生的房门:“囡囡,姆妈可以进来伐。”
    林嫮生走过来开了门,手里还拿着块干净的手绢按在嘴唇上,眼睛往楼下瞟了眼。章丽娟拉着林嫮生走到床边坐下,移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嘴唇上的伤口,眼睛转了转:“囡囡啊,凌桓欺负侬了?”
    章丽娟的意思自然是陆凌桓有没有对林嫮生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到底陆凌桓也是二十六七岁的青年,正是青年,身体健康,气血旺盛,对着喜欢的小姑娘,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亲密行为来也是可能的。也实在是她问得太含蓄了,林嫮生根本没有听懂,只以为章丽娟问的是嘴唇上的伤口,眼睛一红点了头:“姆妈。不过我骂过他了,他说以后不会了,你就不要再骂他了。”
    林嫮生这个说法就叫章丽娟误会成她承认了,虽然对陆凌桓现在就下手的行为有点生气,可是转念一想两个人就要订婚了,现在有了亲密关系也不是很要紧,所以点了点林嫮生的额头:“帮侬阿哥。好了,反正侬要订婚了,姆妈就勿管了。”
    林嫮生到底还是不死心,就试探地问:“真的就要订婚呀,好不好晚一点?”
    章丽娟本来要起身了,听到这句话就又在林嫮生的身边坐下了,拉牢林嫮生的手:“囡囡啊,现在这种情况了,侬还作点啥。早点拿婚订忒,大家太平,晓得伐。”
    林嫮生委委屈屈地哦了声,同章丽娟讲:“那你先下去,我换件衣服。”
    章丽娟满心忧愁看着林嫮生拿了衣服进浴室,就听到开淋浴喷头的声音,晓得她汰浴了,就想要跟进去看看,又晓得自家这个女儿面皮薄,大概是要恼羞成怒的,只好在外面坐等,好象过了很久,才看到林嫮生开门出来,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头发梢上还在滴水,就过来接过林嫮生手上的大毛巾帮着把头发擦干,抱了抱林嫮生的肩膀:“乖囡,下去吃饭了。”讲完拉着林嫮生的手下了楼。
    在章丽娟上楼哄林嫮生的时候,林开愚也就陆凌桓和林嫮生之间的关系旁敲侧击了几句。陆凌桓也是心虚,自然一再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林开愚听了也就算了。
    等看到章丽娟牵了林嫮生下楼,陆凌桓立刻过来从章丽娟手里接过林嫮生,护送着她到了位置上,自己在她旁边坐了,态度一贯地殷勤小心,尽管章丽娟对陆凌桓和林嫮生之间的关系有了误会,看到陆凌桓这个态度也放心了点,就问陆凌桓:“侬帮囡囡订婚,侬陆家们来多少人?住宿安排在啥地方?”
    陆凌桓正给林嫮生舀汤,听到章丽娟问话连忙放下碗,回身回答:“我奶奶早就不在了,我爷爷、大伯父二伯父,大姑姑,小姑姑都会来,还有堂兄弟堂姐妹,不出意外的话,是十七个人,还有我母亲那里的舅舅阿姨,也有十多个,我已经包下了扬州饭店,应该不会住到我家里。”
    章丽娟听说了就点点头:“不叫他们住到家里来,他们不会有意见吧?”
    陆凌桓连忙回答:“不会的,他们知道我爸爸妈妈情况特殊,都能理解。”讲完就又拿起碗来给林嫮生舀汤,“他们知道嫮生明白我家庭状况还肯嫁给我,都说嫮生十分难得。”

☆、第99章

在陆氏夫妇出事前,虽然上头还有个陆凌云,依着陆凌桓本人的条件,当然算是金龟婿。就是现在,哪怕邓秀英脑子不太清楚,依照着光华公司的规模,陆凌桓也是年轻有为而且洁身自好的好丈夫人选,所以陆氏那些亲眷们对林嫮生的夸奖多少有些言过其实,大概都是看在陆凌桓对林嫮生十分上心的基础上,不好完全当真,可是有这么个态度在,对林嫮生来讲总是件好事。
    等陆凌桓用了晚饭,陪着林嫮生吃了水果告辞回去后,章丽娟又把林嫮生叫回房间叮嘱几句,大概意思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老老实实地订婚,不要再出什么花样,叫人家把印象转坏就不好了。
    这里林嫮生也有问题,如果她诚实地把石野村的危险行动和她父母说了,未必不能把订婚的日子往后推,当然也可能直接就结婚了,可她不想惊吓到章丽娟,隐瞒不说,就叫章丽娟和林开愚以为她是正常的婚前焦躁,倒还难得地采取了高压姿态。
    陆凌桓和父母这边都不同意推迟订婚,林嫮生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这个建议是顾墨笙提出的,总要给他一个答复,可又不好当章丽娟的面打电话通知顾墨笙,林嫮生只好写了封信,叫佣人出去买菜的时候顺手寄掉。
    等顾墨笙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顾墨笙本来以为,就算林开愚是个知识分子,章丽娟又是家庭妇女,他们夫妇不能明白石野村隐藏的身份可能带来的危险性,他陆凌桓是场面上的人,总该知道的,当然应该同意他的提议,哪里晓得林氏夫妇不出意外的反对以外,陆凌桓居然也不肯答应,叫顾墨笙以为陆凌桓是不把林嫮生的平安放在第一位,当时就去了电话,约陆凌桓见面。
    在陆凌桓看来,就是石野村可能会在林嫮生订婚时做出疯狂行动来,但是,难道他不能预先做出防范?比如多请些保镖,再比如报纸上宣布的订婚场合是金门大酒店,难道他不能预备个备用场所,叫石野村摸不准地方?他顾墨笙都不来和他这个当事人商量下,就哄骗林嫮生推迟订婚,难道不是隐藏了个人目睹?所以就是顾墨笙不打这个电话,陆凌桓也是要找他的。
    两个人在电话里约定见面时间地点的时候还能保持和平风度,等见了面,各自话里含沙射影,幸亏两个人都是受过教育的,还算有理智,虽然话不投机到底还是没动手,讲了没多少时候就不欢而散。
    顾墨笙回到顾公馆,刚刚脱下外套就接到了消息,在四马路一家叫做碧玉楼的长三堂子里找到顾墨笙要找的那个司机。那个司机姓罗,大名春分,同碧玉楼的姑娘苑苑相好,一个星期里总要来两三次,现在已经进了碧玉楼。
    得到这个消息,顾墨笙都来不及吃饭,拎起外套点了几个人就出了门。
    因为不想给人留下线索,所以顾墨笙派出去车子是上海马路上最常见最普通的那种,连牌照也挂了块伪造的。车子到了碧玉楼前,下去了两个穿着绸子短打的人,装作找姑娘的样子进了碧玉楼,摸到了那个苑苑的房间,就叫了两个姑娘,到苑苑隔壁的房间吃酒划拳,实际上是盯着罗春分。
    罗春分在苑苑的房间一直要呆到十点多才出来,他前脚走出苑苑的房间,顾墨笙派出来的两个人后脚就推开了临街的窗子,把事先商量好的暗号发了出去,所以罗春分一出碧玉楼就叫人跟上了。
    罗春分虽然是司机,但是平常时候是不能随便开车的,所以坐的是黄包车,等黄包车拉到一个偏僻路段,就叫部汽车从后头撞上来,当时就翻了,罗春分也摔在地上,也是汽车速度不快,所以罗春分伤得并不重,一面骂着“瞎了眼乌子的小赤佬,垃圾瘪三,开介快要去寻死啊。”一面爬起来冲到汽车旁边和司机理论,要司机陪他医药费和压惊费。
    车门一开,下来两个男人,一个倒还斯文,穿了衬衫长裤,还带了眼镜;一个是剃了板寸,一身绸衣绸裤。穿衬衫的男人用苏北话同罗春分讲大家不是故意的,反正罗春分也没吃什么大亏,拿两块大洋走路。
    罗春分摔得半边身体都在痛,怎么可能答应,就把车夫拉过来,说黄包车也撞坏,不赔别想走路,一开口就是二十块大洋,看着两个人头凑到一起商量,以为就算没有二十大洋,总归要比两块大洋多。
    哪里晓得两个人头碰了碰之后,那个一身绸衣绸裤的就朝他走过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一拳头就打在他的腹部。这一拳十分有力,打的还是罗春分胃部,当时就叫他人蜷缩成个虾米,嘴巴一张就把胃里的酒水吐了出来,半天直不起腰。
    黄包车司机本来就不敢惹开汽车的,何况还是穿短打的,一看就是帮派里混的,实在是被罗春分强拉过来的,现在看这个流氓真动手了,哪里还敢出声,往后就缩。
    没想到这个流氓到也算有点良心,扔了两块大洋到他面前:“穷鬼拿牢铜钿快滚,敢多讲一句闲话,拿侬种荷花。”车夫听见这句黑切口,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不要说黄包车只是车轮变形,修起来根本用不上两块大洋,就是撞散架了,他也不敢和混帮会的要赔偿,所以弯腰抓起两块大洋,拖起黄包车头也不回地跑了,把罗春分留给了两个流氓。
    “种荷花”就是把一个人装入麻袋,头朝下地扔进黄浦江,那还有活路吗?罗春分本来就叫那一拳打得直不起腰,再听到这三个字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讨饶:“大阿哥,大阿哥,小弟瞎了眼乌子,有眼不识泰山,老虎头上拍苍蝇,两位英雄高抬贵手饶了小弟这个瘪三。”
    两个人就蹲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脸颊:“刚才不是老嚣张的吗,现在吓了啊,告诉侬,阿拉兄弟最讨厌侬这种软骨头。还讲我们兄弟要去投胎?今朝叫侬先去死!”讲完就正反手抽了五六下耳光。
    罗春分叫打得眼冒金星,头脑子也昏了,哼哼唧唧地讲:“我是帮东洋人开车的,你们要是不放过我,东洋人会找你们算账的。”
    两人刚刚那一番威吓是要从罗春分嘴里套话,没想到罗春分倒是配合,根本不用费多少力气,自以为聪明地讲出他是帮东洋人工作的,希望能别人能放过他,哪里想到正中对方下怀,立刻一个手刀把他劈晕在地,用绳子五花大绑了扔上汽车,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因为罗春分经常逛堂子,所以他的妻子对他夜不归宿早就习以为常,连着几天没看到他也没上心,等罗春分再出现,已经是黄浦江里一具脚朝上的浮尸了,标准帮会处死人的手法。这种死法巡捕房也看多了,涉及帮会,罗春分的妻子又不肯花钱,自然没有人愿意认真追查。倒是石野村,觉得罗春分不至于到要“种荷花”的地步,派人去查,可是已经失了先机。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现在装着昏迷的罗春分的汽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到了黄浦江边一个半废弃的仓库。
    汽车按了两长一短三声喇叭之后,仓库的大铁门缓缓地打开,里头射出昏黄的灯光来,汽车关上车灯慢慢地开进仓库,铁门随即在车后关上。
    仓库里四周堆放了些木箱,上头罩着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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