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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桓早就反应过来,如果顾墨笙刚才对林嫮生有什么过分举动的话,依照林嫮生的脾气还怎么肯这样同顾墨笙说话,刚才肯定是自己误会了,可是看着两个人笑谈的样子,陆凌桓要捏着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上来再次把林嫮生挡在身后。
正压着火气的时候,就听到林嫮生好声好气地讲:“阿哥,我们先回家。”我们两个字叫陆凌桓的火气全消,也恢复了冷静,倒是开得出口来对顾墨笙道歉了:“顾先生,刚才是我误会了,抱歉。”讲完就向顾墨笙伸出了手。
☆、第107章
顾墨笙伸出手和陆凌桓一握,还笑着同陆凌桓讲:“你回护嫮生的心意我自然是理解的。”这话多少是向陆凌桓挑衅,可陆凌桓犯错在先,没有为了这句话和顾墨笙计较的道理,只好一笑而过。
在回城的时候,顾墨笙当着陆凌桓的面同林嫮生约定下回练枪的时间,还讲:“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到嫮生力气不继。下一次我会带支女式手,枪。嫮生携带也方便些。”
林嫮生觉得顾墨笙的主意不错,点头说好:“那好的呀,顾大哥多费心了。”
陆凌桓笑了笑讲:“顾先生好枪法,看来是常练的,不过事出突然没想到一把手,枪的重量,是不是个女孩子临时能承受的也是自然的。”
原来刚才在靶场顾墨笙三枪,一枪靶心,还有两枪分别在八环九环的位置,也算得上好枪法了。而枪法好坏,虽然讲天赋可是很大程度上还是依赖苦练,所以陆凌桓意指顾墨笙有意疏忽重量。
顾墨笙一眼扫过陆凌桓,两个人打了这一架,顾墨笙的面孔上挂了彩,陆凌桓也好不到哪里去下巴都青了:“陆先生,回去用冰块敷一敷可能好点。”
陆凌桓忍气:“谢谢顾先生关心,你脸上的伤也要化化淤血,不然明天会更肿。”
两个男人那一架打得仓促,收手也仓促,可以说远没尽兴,难免在言语上再交锋了一趟。尽管因为林嫮生在场,两个人也不好说得太过,草草收兵,但是林嫮生也知道顾陆两个是因为她才这样的,多少有些尴尬,所以回城的路上再没说过一个字。
等到了林宅,顾墨笙将两人放下,说了再会就叫小谭开车,而下了车的林嫮生面色就不大好了,嘴唇动了两动,像是要说什么,看了眼陆凌桓青紫的下巴又闭上了,带头往家门走。
自从他们两个跟顾墨笙乘走了,在章丽娟的认识里顾墨笙是有钱有势有人有枪,手条子还辣,要是他发起火来,吃亏的肯定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啊,所以她的一颗心就没安定过,就是林开愚回来也叫她无故挑剔了几句。也是林开愚脾气不错,看着太座发火不光没对吵,还好声好气地赔小心,这才叫章丽娟把脾气按到了现在。
等林嫮生和陆凌桓一进门,章丽娟起先倒是放下了心,正要问他们两个人吃夜饭没有,可一眼看到陆凌桓一只眼圈红肿,下巴上一大块青紫,嘴角也有点擦破就知道是和人动过手了,再联系到下午是顾墨笙把两个人接出去的,一下子就急了,手指着陆凌桓讲:“下半天白面书生一样出去,几个钟头就这幅鬼样子了,还是同顾墨笙在一道,侬两个人帮我老实讲,是不是打相打了,是勿是帮顾墨笙?”
陆凌桓刚想解释,还没开口就叫章丽娟打断了:“下半天来接你们的司机是顾墨笙的司机是伐?我看到过伊。两个人帮我老实讲,你们两个人到底为啥要和顾墨笙出去,又为啥要动手。囡囡啊,侬好太平点,勿要叫姆妈担心伐?”
陆凌桓对林嫮生倒是肯回护的,看林开愚不能救驾,只好自己上场,刚开口叫了声师母就叫林嫮生拉到了一边:“吴妈,侬拿块毛巾帮阿哥包点冰块来敷一敷。”之后才同章丽娟讲,“姆妈,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事,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讲。”
林开愚看林嫮生开口了,连忙接话:“是的呀,孩子们不是小囡了,做什么事心里都有数的,侬就冷静点听他们解释好了。”
没想到章丽娟一个眼刀就瞟了过来:“侬还有面孔讲?要勿是侬平常日脚宠牢伊,伊会得这样勿听教训伐。”
吴妈已经拿着包着冰块的毛巾跑了过来,林嫮生接过来往陆凌桓手里一塞,自家同章丽娟对上了:“姆妈!侬勿要扯爸爸,现在的事帮爸爸勿搭界的。”
章丽娟点点林开愚又点点林嫮生:“好的呀,爷三个好的呀,枪口全对牢我了?我倒是要听听,今朝到底啥事体,两个人帮我老实讲!勿要以为要订婚了,我就管勿牢侬两个人!陆凌桓,侬勿要忘记忒,结婚是要爸爸姆妈同意的!”
陆凌桓完全没想到一向大方得体的章丽娟竟然拿着订婚的事来威胁,正要开口,叫林嫮生抢在了前头。
林嫮生本来不想章丽娟着急,所以没有把石野村的真实情况告诉章丽娟,现在看章丽娟发急,也是没办法只好同章丽娟讲:“我帮阿哥要订婚,石野村那个疯子还认为是阿哥和你们逼牢我的,我是不情愿的。我怕他脑子搭错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去求顾墨笙帮忙,我不跟你讲是怕你担心呀。
可是章丽娟虽然不识字,可不代表她没见识,林嫮生这样含糊的话怎么骗得过她,当时就啐了回去:“放屁。石野村是啥人商行老板。陆凌桓是啥人?公司总经理。陆凌桓会得拿石野村没办法吗?囡囡啊,姆妈爸爸当初会得同意凌桓的求婚也是因为就是巡捕房见钱眼开,也不会只帮石野村。现在侬帮我讲,陆凌桓拿石野村没办法,所以还要侬去求顾墨笙?侬当姆妈刚度是伐?!”
林嫮生倒是没想到章丽娟反应有这么快,眼睛一转倒是有了借口:“姆妈,你生我气也不好当着阿哥的面这样讲,万一阿哥当真了,会伤心的。”
章丽娟哼了一声,转眼看向陆凌桓。
陆凌桓拿开捂在下巴上的毛巾,伸手来拉林嫮生:“嫮生,不要这样和师母说话。不我求婚时就明白,如果太太平平的,师母老师未必会放心把你交给我,谁叫我家庭麻烦事多一点呢。不是老师师母看轻我,其实是我乘人之危。”
这几句话讲得近乎卑微,所以林嫮生这次是真的反应不过来了,微张着嘴看着陆凌桓,陆凌桓居然还笑得出:“所以,嫮生,你该知道看见顾墨笙向你献殷勤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心里虽然有阿哥,可是有的时候你会忘掉阿哥才是那个应该保护你的人。”
林开愚一直是知道陆凌桓喜欢自己女儿的,可是听到这样近乎可怜的表白,也有点可怜他,就劝着章丽娟趁机收篷:“小鬼头的事体让他们自己解决,侬看,陆凌桓面孔全是伤,他是要见人的,侬去叫吴妈煮几只鸡蛋帮伊滚一滚。”
章丽娟原本是一肚子的火气,叫陆凌桓这番坦白讲得倒是有点可怜他了,本来是要收篷的,可听林开愚这样支使,倒是想起他和顾墨笙打架的事了,还准备讲几句,叫林开愚连拉带抱地拖到了厨房。
章丽娟正要发脾气,叫林开愚拿根手指按在嘴唇上阻止了:“好了,侬也想想,假使顾墨笙真的要对囡囡和陆凌桓不利,他们还回得来伐?警备司令长公子扣下的人,谁敢去要人?现在他们太太平平回来了,至少说明顾墨笙是没想过要对他们不利的,就让他们去。说句现实点的话,有顾墨笙在,石野村多少也会多点忌惮,囡囡也更安全点,侬讲是伐?”
可是章丽娟认为,把顾墨笙拉进来解决了石野村,假使他不肯松手怎么办?那么个男人,年纪又是大,手条子又是辣不说,他那个妈妈还不喜欢囡囡,帮他扯到一起,还是没有太平的,还要同林开愚争论的时候叫林开愚拉着转了个身,点着客厅同她讲:“侬看看,尽管刚才凌桓自己承认他我知道我们为什么同意他的求婚的,可是这样的事情要他自己当着嫮生的面承认,还是伤自尊的,他们既然要好,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客厅里林嫮生坐在陆凌桓身边,拿着包了冰块的毛巾在他下巴上按,嘴里嘀嘀咕咕地讲话,声音太轻,在厨房听不到,可是陆凌桓面孔上的笑容是看得见的。
章丽娟看了两分钟哼了声:“我就晓得你嫌我啰嗦,下趟我不管了,侬开心了。”讲完到底没在发火。
也实在是林开愚是做学问的人又把陆凌桓当自己的学生看,完全没想到,陆凌桓在生意场上打滚了好几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大学生。做生意的人,为了利益,有的时候难免会用点心机手段,现在在情场上也是一样。
顾墨笙利用自己的优势叫林嫮生对他产生信赖和倚重,陆凌桓知道在那些方面他是比不过顾墨笙的,生怕林嫮生会得转头喜欢上顾墨笙,只好另辟蹊径。
他和林嫮生认识五六年,知道她看起来娇纵,实际上是个心软的小姑娘,所以在章丽娟说出是为了教他保护林嫮生才同意把嫮生嫁给他的时候,索性借机示弱,表白他情愿被人当工具也要争取和她在一起。尽管这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可是至少能叫林嫮生心软,可以不再计较他今天在靶场失态的表现。
事实上,他的表白的确起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林嫮生一面给他敷冰一面讲:“阿哥,我姆妈那话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她也是着急了。”
陆凌桓看着林嫮生的眼睛,温柔地回答:“师母讲的是实情,我怎么会怪他呢。”
林嫮生听到陆凌桓这样回答,忽然有点不开心。
☆、第108章
林嫮生给陆凌桓敷冰的手落了下来,垂下眼睛讲:“阿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姆妈不顾及你的自尊心,现实了点,还有我,我对你不是很好,是不是?”
陆凌桓叫林嫮生问了这两句心里一跳,伸手就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嫮生,你没有对我不好,我更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太无能了,竟然还需要去求别的男人来保护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有时候反应有点过激,这不关你和师母的事。”
林嫮生本来还不知道自己不开心点什么,叫陆凌桓表白了这段,一下子从他手里把手抽了回来:“阿哥,你为什么不能明白讲出来呢?就象在靶场,我帮着顾墨笙讲话,你不开心了,可是你现在还要说你自己不好。刚才姆妈讲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同意你和我订婚,我看得出你也难过了,可是你还要赞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凌桓想把林嫮生的手抓回来:“嫮生,不是你想的这样,你想想,这几年,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我什么时候不是照着你的意思做的?我们一直这样的,以前都没有问题的,是不是?”
没想到林嫮生退后两步不说,还把手往后面一背:“陆凌桓,你明明是会生我气的!就象上次你发现我上了顾墨笙车子,你发了脾气,虽然那次我很生气,可是我生气的不是你对我发火,是你不相信我,你明白吗?”
陆凌桓又朝林嫮生走了几步,伸出手:“嫮生,我明白的,我明白了,你不要生气,以后我改好不好?我相信你。”
可是他往前走,林嫮生就往后退:“陆凌桓,你还是没明白,我们是未婚夫妻,我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不是你一直顺着我,也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让着我。陆凌桓,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又当你自己是什么?”
林嫮生的话把陆凌桓定在地上,脑子也有点迷糊起来,难道她是嫌他对她太好了?这不可能的呀,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对她好呢?这些问题叫陆凌桓不敢细想,又怕林嫮生更生气,只好惯性地讲:“好,阿哥明白了,你不要生气。以前是阿哥不对,以后阿哥改好不好?”
又是这样,又承认是他的错,哪怕他现在把他为什么顺着她哄着她的原因讲出来,哪怕理由只不过是因为她年纪小所以不合她计较,也比现在又笼统地承认是他错了的好。林嫮生近乎失望地闭起眼睛:“阿哥,我想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我刚才讲的,你想一想再告诉我。”讲完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看着林嫮生上楼,陆凌桓弯腰把林嫮生刚才扔在地上的毛巾捡起来紧紧地捏在手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静悄悄地走出林家。
杜森伯格停在林家弄堂口,深黑的车身在路灯下泛着绿光。这辆车子是他为了接送林嫮生特地从美国订购回来,连上关税运费,差不多花了他三万美金,可以讲在上海滩上独一无二。
陆凌桓打开了车门,如果他在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一看就会看见林嫮生抱着煤球站在窗口,可是他低下头坐进汽车,杜森伯格悄无声息地滑入黑夜。
林嫮生看着杜森伯格开走了,才回到床边,把脸埋进了煤球的背毛:“煤球,我今天会不会对阿哥太凶了?”
煤球摇了摇尾巴,吠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