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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尧不放心地追问,“你的特指了吗?要特指才有用。”
“恩。”修颉颃点点头,“我的还特指了相貌呢。”
边尧一听有些嫉妒,他的护身符可没有人脸识别系统。
进入地下墓葬后,就连空气都带着湿寒之感,边尧之前兴致勃勃,此刻也不得不打了个寒颤,倒是修颉颃进墓葬有一种进自家后花园的熟练之感。他一边走一边左右观察墓室的结构,与专项小组讨论,第一步就否认了组长提出的皇族猜想。
“安史之乱后,唐王朝走向衰败,所以在唐代第三期墓葬中会出现墓形降级的情况,即达官贵人,也可能采用庶人的墓形。但唐代规定,贵可同贱,贱不可同贵,所以皇室贵族可降级,庶民不可越级。这个墓室是长斜坡多天井单室砖墓,属于唐代第二期墓葬的结构,不太会出现墓形降级。而唐代在墓室长度上有较为严格的规定,庶人墓的长度多在25米以下,此墓葬长度是22米,所以墓主的身份不可能是贵族,只可能是庶民。”
“那怎么会有编钟呢?”最让专项小组困扰的问题还是青铜器的发现。
“我觉得最关键问题在于,墓葬中的青铜器是青铜器时代流传至唐代的,还是唐代铸造的。”修颉颃一针见血地说道,“如果是唐代铸造的,那么即便她的身份不是贵族也要考虑可能与贵族有关系,而如果是青铜器时代流传下来,那么她的身份则要考虑特殊职业。”
专项小组连连点头,就连拿手机录像的边尧都与有荣焉。对边尧来说,他真的很感激孟秋与修颉颃,因为他们他的家庭才得以重新完整,只有失去过的人才会珍惜每一分的圆满,尤其是修颉颃所学,多多少少继承了边教授的部分家学,这也让身为亲儿子的他可以放心去追求自己喜欢的职业。
当然这些肉麻的话并不会从他口中说出,他只是将它们压在内心深处,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颉颃想要的,他就绝对不会与他争抢。当然他绝没有物化宋儒儒的意思,只是在他心底,若是颉颃还喜欢她,那么他的喜欢就可以割舍,若是他们已经过去,那他才能放心去追求。
因为青铜器已经移出了墓葬,所以修颉颃只在墓葬中简单地观测了一圈,记录下他需要的数据,便提出移步去看青铜器。
一行人刚刚走出墓室,就听到外面宋儒儒活力四射的声音,“……《大乘起信论》说的是什么呢,一个核心:一心开二门。所谓一心开二门,就是说善恶全在一念之间,心向善,便打开善门,得善终;心向恶,便打开恶门,食恶果……老妇人的棺椁里放着《大乘起信论》,说明她是笃信心性论佛学的,认为带着此书便可以通往解脱之门……”
她一手举着自拍杆,一手挥斥方遒,讲得那叫一个声行并茂,“可大家要说了,人生在世只此一遭,我们怎么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对还是错呢?有时候我们怀着善心,却不小心做了坏事,岂不是善心开了恶门?所以在唐代,上自皇帝下至庶民,都通过寻卦求卜问吉凶、问命运,这次直播我就要为大家介绍唐代四种占卜——龟卜、易占、五兆和杂占卜。首先要说 的第一种就是龟卜,龟卜从字面意思看……”
宋儒儒边说还要边留意观察屏幕左上角的观看人数,眼看就要破五百万了,游艇已经开过去几艘,依照惯例,只要进入占卜正题,飞机大炮可都要来轰炸了。
哪知她身后冷不丁冒出了修颉颃的冷漠脸,还没等宋儒儒回神,他就已经开口了,“唐德宗就不信阴阳占卜,所以不能说上自皇帝下至庶民都寻卦求卜,不严谨。”
宋儒儒连忙把手机按在自己胸前挡住摄像头,狠狠地瞪向修颉颃,原来两个月不见,他宝刀未老啊,还是能一出场就坑她没商量!
“不好意思。”他目光躲闪地说,“虽然你讨厌我,但说错了就得纠正。”说完转身就走,仿佛真的在认真履行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承诺。
宋儒儒拿起手机一看,就那么一句话,观看人数瞬间跌破两百万,屏幕上已经开始了两派粉丝的拉锯战。
死忠粉A:人有失误马有失蹄,神婆最棒!
死忠粉B:刚才的那人是不是上次节目里怼宋儒儒的,怎么又是他!
路人粉A:小哥哥好帅啊,求联系方式。
路人粉B:神婆专业不行了,失望……
……
“修颉颃!”宋儒儒匆匆关闭直播,愤怒地对走远的人大吼一声,他可以在节目上怼她,也可以突然说不喜欢她,但是!他不可以挡她的财路!尤其是在她对感情不报以希望,只想发财的时候,简直是掐灭宋儒儒最后的星星之火啊!
修颉颃听到她叫自己,自然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即便内心暖如春风,平静的脸上依旧封了一层透明坚硬的冰,然后啪地一声,全碎了。
边尧这辈子不会忘记那画面,小个子宋儒儒像炮弹一样冲出去,将比她高一个多头的修颉颃撞翻在地,然后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把他揍了一顿,她那股子狠劲像只猎豹似的,迅猛、凶残、身手不凡……
最后足足三个男人才把宋儒儒从修颉颃身上拽开,拉开时她还不忘再踹两脚,杀红的眼里迸射出凌厉残暴的光芒,“以后惹我一次打你一次!”
边尧咽了下口水,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穆扬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她这个女神婆,又狠又不好惹,谁敢做我二舅,我认他做大哥!”
修老师和神婆终于碰面啦~神婆神功无敌,千秋万代
☆、33,和爷睡你不亏!
PART 33
对宋儒儒来说,揍修颉颃其实是一种仪式。这么多年,她从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修颉颃算不得欺负了她,但她确实因此伤心难过了,这种情绪一天得不到释放,她就一天不得安宁。就好像吵架的时候因为太过气愤而一时语塞,回家之后整夜都会酝酿台词,后悔当时没能怼回去。
宋儒儒也一样,两个月来她日日夜夜都在想,当时她就应该抢在修颉颃说不喜欢她之前先开口的,说什么都可以。她那天失去先机,即便后面耍狠也不过是亡羊补牢,总是被动了。换做今天这样,主动出击将他揍一顿,立刻就爽了。
可爽过之后呢?宋儒儒发现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循环,那就是早知道揍他这么爽,她就应该抢在修颉颃说不喜欢她之前先把他揍一顿,那应该会更爽。于是新一轮的结论就变成了,也许再揍他一顿,就可以弥补了。
再说修颉颃,被宋儒儒一顿暴打,眼睛肿了,嘴角也破了,就连脖子都被抓伤,惨不忍睹。边尧给他上药时,都有些下不去手。
“你怎么好好的又去惹她?” 边尧嘴上说着心疼修颉颃的话,可看着他挂彩的脸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你说她下手……她胆子可真大。”
“我听到她说错了,忍不住。”修颉颃垂着眼让边尧上药,疼的时候也一声不吭,就像挨打的时候他也是一动不动。
边尧啧啧嘴,“你说你当老师是不是有瘾,不纠正别人难受是吧。”
修颉颃陷入惯有的沉默,他想说,宋儒儒不是别人,他也不是不纠正就难受,他是看到她就难受,心里一阵阵的疼。他本以为时间过去很久了,自己也不会再遇到她了,可今天他才明白,就连隐隐听到她的声音都会疼。
走向她的时候,他像是被牵住的木偶,不想去,却不得不去,因为她在那里,她那样鲜活地侃侃而谈,她那样美丽地笑着跳着,他不自觉地就走了过去。
说句实话,就连被她打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暗自赞赏,她的拳头可真有劲,一定不会被人欺负。
对……若是以后还有人像自己那般让她难过,她也会不留情地揍回去,只是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以后不会了。”修颉颃说,“我会避开她的。”哪怕很想靠近,也会逼着自己控制。
“她都说了惹一次打一次,你还不避开?”边尧摇摇头,“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宋儒儒真的太可怕了。”
修颉颃试着眨了眨眼,除了有些酸疼倒也没有大碍。“我去看青铜器了。”
“你都这样了还看青铜器?”边尧简直要给他颁发劳模锦旗,“让人看到不得笑话啊,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揍了。”
“可她揍我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场啊。”
边尧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一开始还只有专项小组在,打了七八拳后摄制组也到齐围观了,确实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打架的输赢和性别无关,是武力值的问题。”修颉颃忍不住纠正,“所以我只是被一个比我厉害的人打了,这不可笑,而是必然结果。”
边尧叹了口气,“修老师,我叫你老师可以了吧,您就别给我上课了,赶紧去看青铜器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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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项小组清理出来的青铜器共有十五件,已知的鼎、爵、尊和编钟共计十件,还有五件造型奇特,有一个上部是梯形斗,一面平一面半圆,两面都刻着兽纹,下部配有粗手柄。剩下的是几个巴掌大的厚片,顶端有穿孔,刻着飞鸟形的图案。
修颉颃顶着被打肿的脸进来时,所有人都不自然地低下头,想笑却不敢笑,而当事人却自然得很,认真地观察起梯形斗上的兽纹。“这上面刻的是饕餮与夔龙的纹样,主要出现在商末周初的青铜器上作为装饰,夔龙是《山海经》里记载的一种蛇状怪物。”
“那这东西是什么呢?”边尧看着这东西又像簸箕又像漏斗。
“这是铙,也叫执钟,是一种铜质的打击乐器,经常和钹一起使用。”修颉颃指着上面的夔龙纹继续说,“最早用于军中传播号令,后来才变为乐器。因为相传夔和龙是舜的两位良臣,所以才会将此刻在铙上。”
“那剩下的这些是什么啊?”
这个问题让修颉颃陷入了沉思,这些刻着飞鸟纹的厚片他倒真的从未见过,因为只有巴掌大,并不知道所谓何用,若说是其他大型重器的组成部分,它们又偏偏边沿光滑,显然是独立存在的,加上飞鸟纹鲜少在青铜器上出现。他摇摇头说:“我现在不知道,我这几天去查查资料。”
此时天色已晚,边尧揽上他的肩膀,心疼地说:“修老师辛苦了,今晚我给你捏肩。”
修颉颃一听这话,平淡的神色里透出不易察觉的嫌弃,“我和你睡?”
“不都是住禅房吗?”边尧挑着眉头不高兴了,“你不和我睡,你想和谁睡啊?”
“哦。”修颉颃小声说,“你睡觉会说梦话。”
边尧坏笑了一下,“那你睡觉还会哭呢!啧啧……”
他话音刚落,修颉颃耳根一热,赶忙打断他的话,“我和你睡!”
边尧满意地一笑,拍拍自己结实的胸膛,“放心吧,和爷睡你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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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竺今天的晚餐是清炒丝瓜、粉丝白菜和红烧冬瓜,丝瓜是宋儒儒最不爱吃的蔬菜没有之一,可因为下午揍了修颉颃颇费力气,心情又好爽,宋儒儒晚上食量剧增,不仅吃光了白菜和冬瓜,就连丝瓜都吃了大半盘。
月真师傅看这情形不对劲,试探地问:“儒儒,你又失恋啦?”上一次是食不下咽,这一次是暴饮暴食,这些年轻人干嘛一恋爱就和吃饭过不去呢?好好吃饭也是一种修行啊。
“才没有呢。”宋儒儒边说还边活动手腕,她出拳太猛,好像手腕有些扭伤了,“我下午把师傅你说克我的家伙揍了一顿,可爽了!”
“啊?”
“你不是让我见到他就绕道嘛,那我多麻烦啊,不如我把他揍一顿,让他以后见到我绕道,我不就省事省心了嘛!”说起歪理,宋儒儒总是格外有逻辑。
“阿弥陀佛……”月真师傅连声叹息,“儒儒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一没刀,二没屠啊。”宋儒儒耸了耸肩,神色无谓,“再说了,师傅你说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那他就是命里有此一劫,不是我揍他,也会有别人揍他啊!”
“你你你……”月真师傅又圆又白的脸气得通红。宋儒儒只当她是生气自己动手打人,连忙诚恳发誓,“好啦,我保证以后不随便打人。”却不知月真师傅并非在意打人,只是希望宋儒儒与那个孩子永远不要产生任何关系。
月真师傅还想说什么时,宋儒儒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竟然是穆扬给她打电话。宋儒儒当下有些迟疑,因为穆扬曾说过只有中年人才会打电话,年轻人能打字绝不打电话。
“喂,中年人,你怎么了?”
“儒儒,出事了……”穆扬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诡异,但宋儒儒仍不忘与他论资排辈,“叫二舅妈!”
“你能帮我想出办法,我叫你舅奶奶都行!”穆扬的语调都变了,宋儒儒琢磨着是真有大事了。
“怎么啦?你劈腿被温惜抓了?”
“你看今天的新闻没?”他没头没脑地回了这么一句,宋儒儒大惊失色,“你劈腿还上新闻了?”
“是阮教授寻女的新闻!我师兄安排的播出时间!”穆扬大吼一声,他养的那只蠢狗甜瓜立刻开始狂吠。
狗叫声混合上穆扬毫无章法的解释,宋儒儒彻底懵了,“阮教授找女儿?你师兄安排?关我什么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