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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出口,石溪直接便咳嗽出声。
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了。
“他伤了我我还要嫁他?你以为我有受虐狂?再者,他是天界三殿下,你以为是什么人想要嫁就能嫁的?”
“说的也是哦。”小绿帽煞有其事地继续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要不让父君他嫁给你得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石溪这一次只觉得喉咙被什么给堵住了。
这小绿帽是不是吃错药了?
“睿儿,你父君不欢喜我,我呢也不心悦他,所以你千万别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可能!若我父君不欢喜你,为何要将你带上天界?”
小绿帽格外认真地问道。
石溪也同样格外认真地反问:“为什么他将我带上天界就代表着他欢喜我?”
“他带坏娘亲上天界就是因为他欢喜她呀。”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石溪总算是知晓这顶小绿帽为何会抱有这种天方夜谭般的想法了。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她无奈道:“书是个好东西,我建议你还是得多读些。”
霎时,睿儿闹别扭地别过了脸,飞跑了出去。
坏银!拐着弯说他读书少不懂情情爱爱!
小小的人儿闹脾气走了,石溪摊了摊手,继续收拾值钱的玩意儿。
来一趟天界,她差点就将小命交代在了这儿。总得拿回去一些东西当做回本。
*
“偷拿本殿的东西,你这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乾坤袋被塞得满满当当,石溪正掂量它的重量时,冷不防便听得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易淮离!
她当即便脸色一变,循声望去,果不其然便瞧见了他。
男人一袭银衫,长身玉立,意态风流。手上的玉骨扇轻动,扇出来的明明是微风,却直扇得殿内通体生寒。
而他的身后,蹑手蹑脚地跟着一顶小绿帽。
这会儿石溪算是想明白了。
敢情刚刚这顶小绿帽气咻咻地跑了不是伤心落跑,而是去告她的状了!
石溪就这般眼见着易淮离走来,没出息地第一时间想要飞入三生石中避难。
然而她又蓦地想到自己上次在冥界时被他从三生石的本体中强硬拽出的惨境,只得生生遏制住了这个念头。
即使躲进去也难逃被他揪出来的命运,那索性还是迎难而上吧。
“三、三殿下,您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我怎生会做出鸡鸣狗盗之事?”
腆着脸,她努力让自己面容上的假笑自然些。
“是否做了宵小之事,将你乾坤袋打开让本殿一看便知。”易淮离神色冷毅。唯独眼角眉梢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淡然睨着她。
28、我对她绝无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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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火防盗防小绿帽。
石溪这一次算是栽在了这顶小绿帽手上。
不仅将偷拿的东西都掏了出来,还被迫在易淮离的紧迫盯人之下从乾坤袋里头掏出了自己的几样宝贝奉上。
“也罢,既是你诚心要送本殿,本殿便勉为其难收下。权当是你谢本殿对你的救命之恩。”
某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她的宝贝,之后便扬长而去。
只恨得石溪瞪着他的背影咬牙。
救命之恩?
去他的救命之恩!
若非他用玉骨扇伤了她,若非夕薇儿灼穿了她胸口,她需要他来救?
呵,好一个救命之恩!
“小石头娘亲,你……你还好吧?”躲在一旁看热闹的睿儿见易淮离走了,这会儿冒出头来。
“你个小叛徒!我不想理你,立刻消失在我视线范围!”
想到自己被逼着上交的宝贝,她就心塞不已,没好气地直接赶人。
小绿帽弱弱替自己辩解:“我只是怕你抛弃我嘛……”
小家伙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偶尔抬眸偷觑她一眼,那双小眼睛中涌动着水汪汪的痕迹。
人家都这么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这是怕被她抛弃才出此下策的,她还怎么气得起来?
石溪弯腰打了一下他的小屁股蛋,最终大人不记小人过:“得了,别往我这边卖乖。给我去偷摸着拿点仙露来尝尝,我这副身子急需进补。”
小绿帽小脸这才雨转天晴:“小石头娘亲你等着,我这就去!”
还没等石溪再多说几句,他撒开脚丫子就跑远了。
只不过很快,他又跑了回来,二话不说便拉着石溪往前走。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石溪好笑地跟着他走。
“带你去看坏娘亲是怎么我见犹怜让我父君欢喜她的!”睿儿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脾气,“为什么她对父君那么温温柔柔对我却恨不得从未生过我呢?就因为我生父不详不是被她所期待的吗?”
这个问题,石溪自然是无法回答她。
虽然夕薇儿缺了一魂,但这缺失的魂不主神智,按理说不会对她的心智有所影响。
可她疯癫起来却是想要掐死睿儿的。
想来,应是睿儿是她与人私通所生,她才厌恶至极吧。
*
不远处的转角长廊。
女子嘤嘤哭吟,男子无声拥她入怀,轻拍她的背。
时不时便可听见女子的哭声以及男子的安抚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哭声才歇了下来,水润的眸子凝视着男子,不依不饶地继续问着:“淮离,你为何要千方百计留下冥界的三生石?你是不是对她生了情分?”
“别瞎想,我对她绝无情分。”
“那你为何要特意留下她,还允许睿儿喊她娘亲?你置我于何地?淮离,我相信你不会对她生了情分。可你这样的做法让我心里委屈,让我就是忍不住想要怨你……”
女子一声声的控诉,凝噎着嗓音。
当真是我见犹怜。
那带泪的珠子,就这么滑落那张柔美的面庞。
石溪远远地瞧着,都要替易淮离心疼上几分。
听她这般质问着易淮离,她倒是也想知道原因。究竟易淮离是怎么想的,为何非得留她在天界,为何还允许睿儿喊她娘亲?
他向来是恣意妄为的主,但也不该如此才对啊。
29、大婚,此生终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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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薇儿再三的追问之下,易淮离终究还是开口了。
“你还记得当年给了你修为的小灯芯吗?”
他这话落地,立时便令夕薇儿面色一凝。
她不动声色道:“自然是认得的。小灯芯大义,我一直感念她的恩情,只可惜她灰飞烟灭……”
“小石头和小灯芯交好,两人感情厚笃。我特意将她留在天界参加我们的婚礼,也权当是由她代小灯芯瞧瞧她施恩后的结果了。”
竟是……如此吗?
石溪只觉得耳畔嗡嗡嗡一片,有些听不真切了。
涩意滑过面容,她轻揉了下眼,才发现不知何时眼角竟起了一抹湿意。
也亏得堂堂天界三殿下还记得小小蛮荒之地的小灯芯了。原来,不过是感念她的恩情啊,感念她当年用自身修为救下了他的心尖儿人。
呵呵,原来啊,原来如此啊。
她突然便笑了。
笑得疯癫笑得肆意,笑得眼泪再次溢出了眼眶。
只不过,笑无声。
无人知晓她笑里的无奈与悲凉。
睿儿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安地将自己的小手缩在石溪的大手之中,小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直接牵走了。
另一头,夕薇儿听得易淮离的解释之后便放松了心神,投入他的怀中。靠在他肩头,瞧着那一大一小默默走远,她唇角上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而她,自然也便没有发现易淮离眸中的一抹复杂。
*
天界三殿下大婚,祥瑞绵延,万凤鸣啼。
四海八荒仙使受邀前来,就连几位早就不问俗世的远古上神都亲临这九重天阙。
一时之间,天界热闹非凡。
宸淮宫。
按着迎亲的规矩,夕薇儿在前一日便宿在了天帝命人收拾准备的宫殿。另打发了几个小仙娥仔细伺候着。
今日大婚,由司礼星君打头阵,众仙随侍,易淮离亲自去接人。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将新嫁娘迎出来,已近巳时末。
石溪远远瞧了一眼,便见得那一对璧人格外养眼。红衣似火,竟比那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还要妖艳惹眼。
尤其是作为新郎的易淮离,俊脸含笑,平素没个正经的人,对着一干道喜的仙友一一作礼。
瞧着那样子的易淮离,石溪只觉得眼睛被什么给刺了一下,酸疼得厉害。
经过了千年,他终于,如愿娶到他的夕薇儿了。
而她这个小灯芯,终究什么都不是……
按着天界成亲的规矩,新嫁娘被迎回宸淮宫前得先和新郎去凌霄宝殿给天帝见礼。由司礼星君主持,天帝亲自见证,八方来使朝贺下,经历火刑磨难,再被授予象征着三殿下正妃的宝册印鉴,才算是礼成。
见着那簇拥着新郎新娘的队伍走远,耳畔锣鼓喧嚣渐次转弱,石溪默默收紧了袖中的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从那一袭红色喜服的易淮离身上收回视线时,竟似接触到了他回以的探究光芒。
明明他背对着她,怎么可能……
她晃掉那些不该有的思绪,转身离开。
既然他希望她能够代替小灯芯瞧见他和夕薇儿的大婚,那么现在她已经瞧见了。自然,也是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择了一条就近前往天门的路,岂料还没走多久,便见眼前金光一闪。
万丈华光笼罩下,一道熟悉身形飘渺而至。
30、你若悔了,它可助你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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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正是昆仑山中西王母,掌管灾疫和刑罚。想当初她能够化身成为灯芯守护蛮荒之地,便是经由西王母点化。
“娘娘。”
石溪忙不迭施礼。
“小灯芯,这具身子用得可还习惯?”
柔和的声音响起,石溪这才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本该魂飞魄散的她会被留有一缕残魂,怪不得她能够靠着三生石将养出新的人形,原来全都归因于西王母。
“谢娘娘大恩。”石溪面露诚挚,“您不值当为小灯芯这么做。”
“你本出自蛮荒,这天界也就只有我尚且可以助你保留残魂。我又岂能坐视不管?”西王母散去周身的华光,“你和三殿下见过面了?”
石溪默了默,最终答道:“是。”
“放下了?”
西王母简简单单的三字,却令石溪浑身一震。
“小灯芯,不破不立,你若想真正重生,就必须舍下七情六欲。”
“娘娘教诲得是,小灯芯谨记。如今三殿下大婚,我自然也彻底放下。”
西王母暗叹一声,语重心长:“如今的你不过是一缕残魂,再过些时日这缕残魂便会飞散。届时,你将六界难存。当务之急,你必须得找回千年前你的一缕残魄,将你的残魂与残魄糅杂一番投胎轮回。”
闻言,石溪只觉得心头一紧。
她原以为只要她安安稳稳待在冥界,待在三生石中休养长眠,这便是她以后的人生了。
没想到,不久的将来她连这一点也办不到了……
她倏地讪讪一笑:“谢娘娘提点,若我真的彻底消亡于六界,我无悔。”
轮回又如何?她早已无所求,轮回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无止境的磋磨。
西王母慈和的目光扫过她:“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也便不再多言。念你追随我多年,你若后悔了,可循着你簪子上的流火找到那抹残魄,它可助你轮回。”
挥袖间,一抹流火飞向石溪发上那通体碧绿的簪子。瞬间又黯淡下来,与那发簪融为一体。
石溪朝着西王母盈盈一拜:“叩谢娘娘大恩,小灯芯无以为报。”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是她心向往之的了,这流火自是用不上了。看来她终究是要辜负西王母对她的再造恩情了。
*
角落里,原本悄咪咪跟着石溪的睿儿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他听到了什么?
小灯芯?
小石头娘亲对那位西王母娘娘自称小灯芯?
她就是小灯芯?
如果她是小灯芯,她是不是就可以嫁给父君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坏娘亲和父君成亲了?
想到这儿,他心情起伏不定。撒开脚丫子就往后跑去。
不行,他得去告诉父君!
他不能让父君娶坏娘亲!他喜欢小石头娘亲!
跑了几步,他的小身板便撞上了一堵墙。
哦,不,是一条肉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