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为有阿依莫在,陆一鸣不好跟江泉开玩笑。江泉问一句他答一句,后来干脆就靠在椅背上打瞌睡。睡到后来,头一歪,脸颊蹭在一个冷冰冰的东西上。他猛地惊醒,扭头一看,原来是框子里放着的一个猪头大嘴伸在两个座椅之间,正好碰到了他脸上。陆一鸣觉得很恶心,不住的用手擦脸颊。江泉哈哈大笑,一边骂他臭讲究,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他把烟叼在嘴里,又伸出一只手摸出打火机。把烟点燃,他猛地吸一口,吐出烟圈舒服的叹息一声。
陆一鸣被他喷出的烟气呛的咳嗽了两声,他凉}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以前你不吸烟啊!”
江泉猛的吸一口,把烟头吐出车外。阿依莫在后面喊道:“院长,烟头不能乱扔,引起山火怎么办?现在天气这么热!”
江泉闻言,一个急刹车。陆一鸣没防备,头磕在怀里的药箱上。他刚要骂人,见江泉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朝丢烟蒂的地方跑回去。江泉一下车,陆一鸣问身后的阿依莫,“你们院长做手术也这个样子吗?”
阿依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摇完了想他可能看不见,又说:“院长做手术可不这样!”
“那是哪样?”
“我不知道,我是医院的厨子!没见过!”她想了想又说:“反正不这样!”
陆一鸣笑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就无话的坐着。过了一会,阿依莫突然问:“嗯,你用的什么沐浴露?身上好香!”
陆一鸣哑然。他正不知要如何回话,江泉回来了。陆一鸣问他:“找到烟头了?”
“没有!”他朝着陆一鸣狡黠一笑,“我朝那片撒了一泡尿!”
阿依莫在身后哈哈大笑。陆一鸣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泉,他到是活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糙人!
☆、贡莫村的宿命
江泉把车开的又快又野,饶是如此,等到了普雄镇也已经是晚上了。陆一鸣抱着一箱子药睡得歪来倒去,江泉把车挺稳了他都没醒。江泉让阿依莫叫人来搬药,自己绕到副驾驶把陆一鸣粗暴的摇醒。陆一鸣睡眼惺忪的看着窗外胡子拉碴的江泉,一时间恍然不知身在何方。
江泉拉开车门,把他手里的药接过来,“睡迷糊了吧!到地方了,下来!”
陆一鸣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跳下车子。山里的夏夜,空气清新又凉爽,漫天密密麻麻的星斗像无数闪亮的钻石,又像窥探的眼睛。陆一鸣觉得很舒服,他打量周围的环境。医院是栋三层楼房,一个不大的院子,大门口垂挂着一个灯罩,里头的灯泡大约只有15瓦,光线昏暗的仿佛随时都要灭掉。靠墙种着一棵三角梅,爬满了半个墙壁,另一侧则是一棵月季,一大蓬趴在院门的正上方,花开的正好,香气四溢。这分明就是个农家小院,哪里像个医院。
他还在打量着,阿依莫领着一个年轻医生从楼里走出来,开始从车上搬药。那医生动作有点大,江泉大呼小叫的喊:“轻点轻点!木根,你知道我弄这点药多不容易!”转头看见陆一鸣站在一边没动,他又朝他喊:“陆一鸣,帮忙搬呀!”
陆一鸣冷哼一声,“帮你搞药已经仁至义尽,还让我当苦力!没门!”话虽如此,他还是抱起一箱药品随着木根走进医院。医院里头刷着白墙,靠地面约1米高的墙壁刷了深绿色的油漆。各科室都是清一色的木门,药品存放间装着防盗门,进去靠墙立着几个冰箱用于存放需要低温保存的药品。
这条件简直差的超出陆一鸣的想象,他抿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搬完药,江泉喜滋滋清理自己的宝贝,陆一鸣靠在门口看他,突然问:“你要这样待上一辈子吗?”
江泉愣了一下,头也不回对着清单药品,“这个问题不讨论!”
陆一鸣没有继续追问。过了一会阿依莫端了两大碗面条来,老远就在过道里喊:“院长,晚饭好了,在哪里吃?办公室还是你宿舍?”
江泉的清理工作接近尾声,他喊回去:“我宿舍,端上去!”陆一鸣回头看,阿依莫一手端着一个大海碗,雄赳赳气昂昂的上楼去了。江泉把防盗门锁好,领着陆一鸣上楼,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太穷,民风即淳朴又野蛮。”
淳朴、野蛮,这对立的形容放到一个对象上真是奇怪。陆一鸣问道:“怎么说?”
“你到农村去,果园的果子,地里的草莓那是随便吃!老乡们也热情,总是热心留你吃饭。这是淳朴吧!可就是太穷了,有时候一个村组队来偷东西。西昌经久那边盖钢厂。修了一道厚厚的混凝土围墙把厂区圈起来。彝胞们认为挡住了他们下山最近的路,出动一个村子的人在混凝土厚墙上打了个一人高的门洞。还趁着夜里下山把靠围墙的一个食堂洗劫给了。锅锅碗碗,油、米,各种调料,就连冰箱都搬回了家。人家钢厂报了警,找到村子里。这家还回来几个碗,那家搬来一袋米。冰箱那个更搞笑,不会用,就把冰箱门卸了当成开敞的碗柜!”
陆一鸣听的有趣,正要再让他多讲一些,突然传来一阵蹬蹬的脚步声。阿依莫气冲冲的疾步从江泉和陆一鸣中间走过,撞得江泉一个趔趄。江泉揉揉被撞痛的肩膀,朝她的后脑勺喝到:“阿依莫,走路不看路啊!”
阿依莫猛地停下来回头朝他瞪眼睛,“院长,你说我们彝族人坏话!你这是歧视!我抗议!”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下楼。
江泉看阿依莫走的没影了,悄声对陆一鸣说:“你看看,这就是彝胞!不讲道理!”
阿依莫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她中气十足,气贯长虹的吼道:“院长,我听到了!”
陆一鸣哈哈大笑!
江泉领着陆一鸣到了三楼,“这里是宿舍区!”陆一鸣跟在他后头走到最尽头的一间屋子跟前,阿依莫端上来的两大海碗面条就放在阳台水泥栏杆顶面。旁边有砌了一个水泥台子,上面挂了两个水龙头。江泉拧开水龙头,拿起旁边一块肥皂洗了洗手。洗完手把手上的水一甩,掏出钥匙开门进去。陆一鸣跟着进去,这是一间二十平米不到的房间。屋子里还算整洁,一面墙上全是木头钉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式的医科书籍。另一侧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凉席,一床被子胡乱的揉成一团堆在床尾。床尾立着一个空间大师的简易衣柜,靠窗子有一张书桌和一张木头凳子。陆一鸣打量了一圈,这就是江泉的全部家当,他把大好的日子过成了修行,就差青灯古佛了。
江泉俯身从床底下拉出一箱啤酒,拿出几罐来。“走,吃饭!”
两个人站在阳台上,一人一罐啤酒,外加一大碗辣子面。江泉吃的很香,陆一鸣很饿却吃不下,这面的味道太重了些。他小口小口的喝啤酒,站在阳台上望出去,小镇上只有寥寥几处灯光,没有电视和机动车的声音,唯有间或的鸡鸣犬吠。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发空,觉得这个地方确实适合修行。他想将来实在无处可去就来跟江泉做个伴!想到此处,扭头看了眼把半个脑袋都埋进面碗的江泉,他这个样子哪里像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于是又打消了与他作伴的念头。
江泉一顿胡吃海喝。填饱了肚子放下碗,见陆一鸣的面几乎一口没动。他问:“不和胃口!”
“太辣!”
“我这里没有别的吃的,□□红烧牛肉面要不要?”
“行!”
江泉去床底下拉出一箱子方便面,从中间取出一盒给陆一鸣泡上。等方便面好的间隙。他端起陆一鸣未吃的面条,呼啦啦又吃起来。陆一鸣看的目瞪口呆:“你才吃了一大碗,还吃得下?”
江泉的嘴上还有一根面条,他吸溜进去,说:“你这碗面几乎一口未动,一会让阿依莫看见了定然以为你嫌她做的不好吃!”他朝陆一鸣挤挤眼睛,“老彝胞,话多心眼多!”
陆一鸣盯着他看几眼,问:“你跟阿依莫……”
江泉打断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心里只有梅梅!”
陆一鸣拿起方便面叉子搅了搅面条,“梅梅不过在这里呆了三个月而已!你其实用不着一辈子守在这里!”
江泉把面碗放下,“她说她喜欢这里,春天漫山遍野都是格桑花!她喜欢这里,我就在这里陪她!”
两个人默默碰杯喝酒,江泉说:“不说我了,你呢?还在找汪白妙吗?”
陆一鸣摇摇头,“不找了!前几年我把自己的工资,姐姐给我的分红全部都拿来雇佣私家侦探,甚至我在网上还发起了悬赏令,悬赏500万找她。结果通通都是一无所获。后来姐姐断了我的分红,就凭我那几个死工资,也无力找她了。”他苦笑一下,“得亏了这几年不找了,姐姐才又恢复了我的分红。要不然,你空手套白狼让我给你搞药,我怎么能弄得来!”
江泉闻言脖子一扬,“空手套白狼!说的多难听!等药卖出去,我会还你钱的!”
陆一鸣点点头,把手里的易拉罐嘎吱嘎吱捏扁。他端起方便面吃,江泉突然说:“不管怎样,你好歹还有个盼头!不像我……”
陆一鸣胃口尽失。两个人又喝了一气。对面的群山黑漆漆的,唯有一处亮着雪白的灯光。只是距离太远,看着倒想是一片斑斓的光点。陆一鸣指着那灯光问道:“那里是哪里?怎么那么亮?”
江泉答道:“那里就是这次闹瘟疫的地方。那片灯光怕是进驻的医疗组。”
“看着挺远!”
“人都是流动的,老彝胞尤其能走!隔壁村子就有人被感染了。你明天就回C城去!”
“我被范秦明停职一个月,回去也无聊,我要在这里散散心!”
“那你去成都散心吧!别呆在这里!”
“喂,三年不见,一见面就赶我!药送到了是吧,用不着我了?”
江泉撇他一眼,弯腰朝楼下喊:“阿依莫,上来拿碗!”
楼下静悄悄的,一会就听到了蹬蹬蹬上楼的声音。阳台另一头的房间里走出来那个叫木根的年轻人,他端着脸盆到水龙头跟前洗漱,朝着陆一鸣腼腆的一笑。阿依莫还在生气,看也不看江泉一眼,风一般冲过来拿起面碗,看到一个碗里还有面条,便嘟哝了一句:“浪费!”然后又风一样下楼了。
木根很快洗漱完回屋去了。陆一鸣小声说:“你们医院的医生好年轻!”
“木根吗?他是专科毕业的,刚来我们医院。我这个院长还要兼做老师呢!”
两个人闲谈了一阵子,稍微洗漱一番,在双人床上一人躺一边,抵足而眠。
早上在晨光中醒来,陆一鸣觉得口干舌燥,洗漱的时候发现鼻子里还有血丝。这里简直太干燥了!他推醒江泉,“这里太干了,我得补充水分和维生素,有水果吃吗?”
江泉揉揉眼睛,“吃了早饭你就回去,西昌、成都多的是水分和维生素!”
陆一鸣爬起来洗脸,他说:“我不走,至少也要待上一两周!”
洗漱完后,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昨天晚上和衣而眠,衬衫已经皱巴巴。他下了楼,从面包车上拎了一口箱子上楼。从里头翻出T恤和短裤换上。江泉见他备用衣物都带了好几套,知道赶不走他,便说:“今天我们镇不逢集市,你一会开上面包车去隔壁贡莫村,买些水果回来。”
“贡莫村怎么走?”
“出了镇子有个三岔路,往左去西昌市区,向右去贡莫村。”
陆一鸣开不惯曲里拐弯的山路,面包车开的十分缓慢,等到达贡莫村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镇子不大,很容易就找到了菜市场。今天是贡莫村的赶集日子,很多大山里的老彝胞都背着山货到镇上来了。老彝胞们个个皮肤黝黑,经年不洗澡,身上的味道着实不大好闻。陆一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了一阵子,看到的都是买蔬菜和干货的。他被菜场的气味熏的头昏脑胀,正打算退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再向前走几个摊位就是一片买水果的区域。五六月份正是吃水蜜桃的季节,一个彝族打扮的妇人面前放着两个竹编的提篮,一篮是水蜜桃,一篮是杨梅。一头金黄卷发的汪胜利正蹲在提篮跟前跟老妇人讨价还价。
陆一鸣的心砰砰跳。虽然他跟汪胜利不过见了数面,这中间又隔了这么多年,可不过是看到了一个侧脸,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也许是汪白妙对他太过重要,也许是他在她消失的岁月里无数次回忆过两人相处的细节以及周围出现过的人,所以他才这么笃定的认出汪胜利。他站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并没有走上前去,就那么呆呆的看他。汪胜利最终什么都没买,到是趁着讲价的功夫吃了一大把的杨梅。陆一鸣听见他对果农说:“阿莫,你卖的太贵了,水蜜桃二十五块钱一斤,一斤才三四个,杨梅要二十块钱一斤,里面还全都是果核!太贵了,太贵了!”被他叫做阿莫的老太太见他吃了许多水果,最后却一点也不买,做势要打他,汪胜利灵巧的闪开,拎着一袋子菜跑了。
陆一鸣看着汪胜利的背影,这么多年过去,他个头没长,光横向发展了,变成了一个矮个子胖子。陆一鸣没有追着汪胜利去。这么一个显眼的外国人,常在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