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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张美玉走到储蓄所门口的时候,看见储蓄所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周丽萍正在营业厅内拖地。
在这个五个人的储蓄所里,陈姐和宋晓琪是绝不会早来,也绝不会打扫卫生的。
她们俩充其量就是拿块抹布把所有的桌面打湿,然后把抹布重新清洗干净,认认真真地擦一下自己的桌子。
只有周丽萍、秦怀远和张美玉这三个人认为上班前的清洁是他们份内的工作。
张美玉常听银行学校的同学说单位里的同事多坏,多坏,欺负新人,可在人民医院储蓄所,她并没有这种感觉。
陈姐和宋晓琪毛病多,可谁没有毛病呢?做人得宽容一些。
秦怀远和周丽萍在她的眼里都是善良,勤快的人,能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真是自己的运气。
秦怀远是营业部有名的业务能手,老好人。如果非要挑他一些毛病的话,那就是节俭,可对于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来说,节俭是他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无可厚非。况且,勤俭节约不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吗?
周丽萍的名声不如秦怀远,不是因为她的人不好,而是因为她的“出身”,她的“出身”让很多人瞧不上她,甚至觉得她一定很无能。
不过,张美玉从不这么认为。在她的眼里,周丽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个人才在这个小城里是出类拔萃的,出了小城,走到哪里都不会过得差。
她的聪明、智慧,她身上的那种积极乐观,勇往直前的生活态度让张美玉钦佩不已。
第14章 人才
周丽萍以前是化工厂幼儿园的阿姨,她会唱歌,会唱戏,又弹得一手好钢琴,在小城的“文艺圈”里颇有名声。
在工行日渐兴旺发达的时候,工会经常会组织一些文艺汇演去省行参加比赛。
可排节目离不了一个多才多艺的老师,整个工行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
行长说了,咱们自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那就去外面找,借用,于是周丽萍就成了一个借用人员。
周丽萍继续在化工厂上班,只是隔三差五被工行借用些日子。汇演一结束,周丽萍就和银行又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个时候的工行比现在还招摇,天天在行门口卖债券,为了烘托气氛,每天都会推出一些被子,铝锅,卫生纸,洗衣粉之类的东西做奖品,来吸引人们来摸奖票。
小城人哪见过这个,整个城市都沸腾了,工行大楼的下面整天都是乌央乌央的一群群摸奖票的人。
所有的人见面都问“今天你去摸奖票了吗?”
工行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蜜罐子,金窝窝。
周丽萍动了心思,她想调到工行去,好尽快离开那个半死不活的化工厂。
调动工作,想想容易,做着难。
怎么调呢?她甚至没见过行长,不知道行长是男是女。
自己是能歌善舞,是能给工行职工排节目,可人家又不是天天排节目,想吃鸡蛋,难道非得到市场上去买只母鸡回来吗?
可是,自从动了调进工行的心思,周丽萍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寻找进工行的机会。
很偶然的一次,周丽萍在街上碰见了工行的一个熟人,熟人见了周丽萍,唠唠叨叨地聊了很多丈夫,孩子,公公婆婆之间的家务事。
周丽萍对人家家的家务事不感兴趣,可这个人的一句话却让她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这人说:“我们行那个幼儿园阿姨要是有你一半的能耐就好了。可惜她是既不能唱,又不能跳,我们家孩子跟着她都学傻了……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天天都有人到人秘科去告状,说那个阿姨蠢笨如牛,简直是在耽误下一代。”
机会自己跑来了。
周丽萍就是个幼儿园的阿姨。她善良,又有爱心,还可以教孩子唱歌跳舞,她对自己带孩子很有信心。
工行现在缺的不就是自己这样的幼儿园阿姨吗?
调动工作得要找行长,得要送礼。周丽萍不认识行长,又没什么钱来给领导送礼,可她有智慧。
周丽萍打听了一下行长的家庭情况,知道行长老婆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农村老婆,跟着当了官的男人进城做起了官太太。
这个官太太进城后,还保持着农村生活的习惯,喜欢包谷面,喜欢大襟衣服,喜欢跟人聊农村生活。
可惜,城里的人都没这习惯,这让她落落寡欢。
周丽萍在农村插过队,太熟悉农村生活了。
在农村,她不但学会了很多农活,还学会了做柿子饼,做浆水面,纳鞋垫,甚至可以在鞋垫上绣上一朵水灵灵的牡丹花。
于是,她连夜纳了一双结结实实,针脚细密的鞋垫,当然还绣上了一朵牡丹花。
当年在农村,全村的女人都夸周丽萍手巧。周丽萍相信行长老婆一定喜欢她亲手纳的鞋垫,一定喜欢跟她说话。
因为她是半个农村人,必要的时候,她还可以做一个纯纯粹粹的农村人。
周丽萍手拿鞋垫敲开了行长家的门,行长不在家,行长老婆开了门。
周丽萍知道怎么跟农村女人打交道,没用多长时间,她就和行长老婆熟了。
行长老婆手拿鞋垫说:“这针脚细密匀称,这花跟活的一样,你一个城里人竟然有这好手艺。”
“我是什么城里人,我在农村插了6年队,我就是农村人,只不过现在进了城。”
一句话拉近了自己和行长老婆的距离。
这样一来二去,她和行长老婆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她把自己的心愿告诉了行长老婆,又给行长老婆唱了几段戏。
行长老婆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村子里的大戏台。
于是,她拍着胸脯对周丽萍说:“妹子,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了,回头我给我们家掌柜的好好说说,你放心好了。”
很快,行长就知道了周丽萍的事。
他问了工会主任,知道这个周丽萍就是常年给工行职工排节目的那个能歌善舞的女人。又问了人秘科,看行里的幼儿园是不是真的缺一个像周丽萍这样的人才。
人秘科的科长跟行长诉苦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呀?咱们行真的找不出一个能唱能跳的人呀。”
行长心里有了主意,他对人秘科长说:“我知道了,很快就给你解决这个问题。”
天呀,没过多久,周丽萍就真的进了工行,成了幼儿园的阿姨。
很多银行人有一个共性,总觉得这么大一块蛋糕,你凭什么来分一块?
于是她们虽然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周丽萍,但却从心底里对她不屑。
没两年,银行幼儿园撤了,周丽萍自然要分流到别的地方去。
按理说以她的特长,去工会是再合适不过了,可工会太轻闲了,这么轻闲的一个地方,凭什么让她这样一个抱孩子的阿姨去。
于是,周丽萍进了储蓄所。这个时候,她已经三十来岁了,学业务有点晚了。
大家都瞧不上她,不屑于跟她搭档。
周丽萍不信邪,她再次使出了“鞋垫外交”的策略,感动了身边的人,再加上自己勤奋,很快就掌握了业务。
周丽萍热情大方,真诚待人,可是在有些人眼里却成了“傻呵呵”的代名词。
张美玉第一次见周丽萍就觉得非常有缘,她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永远都是神采奕奕的女人。
张美玉进了储蓄所,亲热地对周丽萍说:“周姐,上班了?”
周丽萍抬头看见张美玉,高兴地说:“美玉,来了?哎呦,今天可真漂亮,听我的,以后就得这么穿,你适合穿浅色的,衬得脸色好。”
张美玉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外套,的确比平时好看得多。
“周姐,你太勤快了。”
“在家也没啥事儿,早点来还能把卫生打扫干净了,多好。我这个人最爱干的活就是收拾房子,早点打扫干净早点清爽。”
张美玉以前不相信这世上有人爱打扫卫生,因为她从小就看见妈妈一边清理房间一边抱怨她和姐姐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
这种负面影响,让张美玉从小就觉得打扫卫生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情。
可是自从见了周丽萍,她一下子发现了新大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爱漂亮,爱干净,爱干活。
只要周丽萍上班,整个储蓄所都能焕发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
张美玉进了储蓄所,放下皮包,看看四周,发现周丽萍已经把卫生全部打扫完了,自己根本用不着再伸手拿什么扫把,抹布了。
周丽萍把拖把放进卫生间,环视着四周的环境说:“干干净净的,多好。”
张美玉不知道周丽萍是否知道那一万块钱的事,她看着周丽萍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忍不住地说:“周姐,你知道不知道前天,你休班的第一天库里少了一万块钱。”
“啊?怎么回事?你是出纳,晓琪是记账?”周丽萍确认了一下两个肇事者到底是谁。
张美玉对着周丽萍的脸点了点头。
“那找到没有呀?是不是账错了?还是你们俩给人付错了账,收错了钱?”周丽萍急于知道事情的原因。
“没找到,账没错,应该是错在钱上了。”
“你说说,你说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一万块哪。”周丽萍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张美玉趁着这会儿没人,悄声对周丽萍说:“周姐,你在行里时间长了,我想问一下这种情况,怎么赔偿?”
“还能怎么赔?这种情况一人一半,各打五十大板。你和晓琪互相复核,都有责任。”
这个结局比当初的料想要好得多,五千就五千吧,拿钱买个教训,总之是这个教训太贵。
周丽萍看张美玉神态平和,心里想这个小丫头,心理承受力还不错,可宋晓琪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周丽萍虽然和宋晓琪共事的时间并不很长,但她早就知道宋晓琪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懒惰、急躁、不吃亏,这些负面词汇放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过。
张美玉把昨天和所长的出行简要地告诉了周丽萍,然后说:“今天还剩下最后一个王大龙,不过我料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周丽萍一脸认真地对张美玉说:“那可不一定,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但终归好人多,坏人少。今天你和所长去了以后,要真是那个取钱的王大龙,千万别强势,做出一副弱女子的样子,最好再流点眼泪,以情动人。他要真多拿了那一万块钱,说不定就招了,把钱还给你们了。”
张美玉觉得这招好使,可到时候自己不一定能哭得出来,毕竟自己的眼泪是很金贵的。
第15章 最后的努力
周丽萍正跟张美玉传授经验,秦怀远来了。
他永远都是笑嘻嘻地,看见周丽萍和张美玉在一起嘀咕,开玩笑地说:“说什么秘密呢?没说我坏话吧?”
“说了,正说着呢,说你山西九毛九,就多那一分都不想出。”
一句话逗乐了张美玉和秦怀远,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山西九毛九来自于一个很久以前的传说,说是一个山西商人横渡黄河出外经商。摆渡人给他要一块钱的费用,可山西人只给出九毛八。
摆渡人无奈,说:“那就少收你一分钱吧。”
山西人欣然答应,以九毛九分钱的费用成交。
船行到对岸,摆渡人很纳闷,问:“别人过河都出一块钱,你为什么非要少一分钱呢?”
山西人认真地说“我要是生意做赔了,全凭那一分钱起家呢。”
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典故把山西人的抠门,节俭表现得淋漓尽致。
秦怀远这个山西人不抠门,但他很节俭,从不大手大脚,所以周丽萍就经常用“山西九毛九”来调侃他。
可事实上,秦怀远却是整个营业部知名的有钱人,他常常时不时地拿出一张张的定期存折来,让柜台上帮他转存。
张美玉很好奇,悄悄问周丽萍,秦怀远哪儿来这么多钱?
周丽萍笑笑说:“人家秦怀远的老婆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人,人家能没钱吗?”
张美玉听了恍然大悟,第一次这么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低调。
这么一个有钱人却过着最简单,最朴素的生活,真是了不起。
秦怀远对别人的玩笑话从不生气,他对周丽萍说:“今天你接一下美玉的出纳,我和美玉去储户家里,前天库里少了钱,昨晚储户不在家,今天必须见到本人。”
“知道了,你进来的时候,美玉正说这事呢,没问题,待会儿库车来了,我们办一下交接。”
三个人正说着话,宋晓琪拉长了脸走了进来,她跟谁都不打招呼,径直进了营业室,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美玉知道宋晓琪是在针对自己,所长和周姐不过是捎带着晾一晾。
难道宋晓琪是在怀疑自己吗?怀疑自己动了手脚,拿走一万块,再赔付五千块,还白赚五千块。
还是她觉得自己是个灾星,都是自己害她倒了霉。
周丽萍见怪不怪地看着宋晓琪耍脾气,她朝美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理她,她就这样。
秦怀远无奈地看了看宋晓琪,心里暗想,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宋晓琪可比张美玉大4岁,二十四五的人了,做出事来简直像个中学生。
他懒得理这个自以为天下人都欠她的傻孩子,走到大门口去接库。
这个时候,永远迟到的陈姐踏着钟点进了储蓄所,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