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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过来替她披上一件披风。「当心着凉。」
「是啊,这里有点冷,我仍不习惯这样的天气。」
不仅如此,她也不习惯这沉沉的躯体、不习惯吃也不习惯睡、不习惯饿也不习惯累、不习惯哭也不习惯悲、不习惯相思也不习惯情伤。然而这些事全在一个当头儿涌了上来,她深觉无力应付。
她道:「那时是春天,而现在已经隆冬了。」
「那时?」
龙吉恍若未闻,自顾道:「不过,妳看这里还是很漂亮,是不是?」
「嗯。可是公主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呢?」紫云举目四望,大雪纷飞、月华照耀下,有如琉璃世界,但也有股说不出的凄清寂寥。她强笑道:「这儿清静,咱们今后就在这里清修也好。」
「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他的。」她望着湖心。「妳看,两个月亮,天上一个、水中一个,然后我听到箫声,原来是他吹的,那个旋律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她在心里哼着。
紫云一惊。「他是谁?」
她轻笑。「就是我命中的魔星。」
「洪将军﹗您是说洪将军吗?」紫云讶然。「难道公主一开始之所以误犯清戒,就是因为洪将军?蟠桃盛会那天您就是为了听他的箫声才会迟到的,是吗?」
「嗯。」她点点头。「他差点就发现我了……」她想起那天他与秦大德两人,还为了她究竟是人还是鬼争论不休。真好笑!
「难怪公主偏要到这里来。」紫云终于了解。
忽然又听龙吉说道:「我觉得我好象听到箫声,妳听到了没?」
紫云倾耳细听。「没有哇。」
「有,一定有,我听得很清楚。」龙吉坚持。「妳再听听看。」
紫云见她心神恍惚,不觉害怕,忙道:「公主,我们不该到这里来的。我们去其它地方好吗?妳要好好休养才行,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忘了他吧?」紫云拉着她的衣袖,流泪道。「这时候他恐怕已经当上驸马了。」
「我知道,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他变得如何。妳看我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会在乎这许多?我只是觉得……」龙吉声如梦呓一般。「我觉得自己好象作了一场梦……就像人家说的黄粱一梦……」
「黄粱一梦?」
「就像我这样。仙窟千载,黄粱一梦。」她眼里浮起一层薄雾,嘴角却带着笑。
「公主……」紫云泫然。龙吉连笑都看起来虚弱。
龙吉回头对紫云一笑。「紫云。」她忽然觉得紫云的面孔愈来愈模糊,而且她看起来似乎很焦急惊慌。龙吉伸出手,想拍拍紫云的肩,想安慰她,叫她不要担心,但是她没有碰到她,于是整个人扑倒在雪地上。
眼前晶亮亮的月光不见了,只剩漆黑一片……自此之后,龙吉病势愈见沉重,乃至于米粒难进,镇日昏迷。
这一日龙吉似清醒了些,挣扎道:「水……」
紫云忙递上茶杯,喂她喝了两口。
「公主,妳觉得好些了吗?」
龙吉心知现在这点精神是回光返照,牵牵嘴角,虚弱地说道:「我很好,这样很好。」
紫云明白她的意思,想她已是了无生趣。「都是洪璟将军不对。他不该来招惹妳的,都是他害妳变成这样。」紫云握拳哭道。「我一定要回去杀了他﹗」
「别,别这样。万万不可轻动无名。」龙吉柔声道。「更不可犯杀戒!妳还看不清楚我得到的教训吗?八成是我前世欠他的吧!不过这些事『生时弥封、死后见明』,我可能要等到了阴曹地府之后,才能明白。」她拍拍她的手。「等我死了,妳还是有机会回瑶池,切记守己修身,强如在红尘扰攘。」
紫云哭道:「公主,妳别这么说,我回去求瑶池金母。」
她看着一向亲如姊妹的紫云。「傻丫头,我一错再错,犯了仙家大忌,如今自取大厄,是天命注定;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妳就把我葬在湖边……」
紫云终于痛哭失声。「公主……」
「我原先以为我可以的……」她累了,轻叹一声。
「可以什么?」她问。
龙吉转头看着窗外茫茫大雪。「可以选择……可以选择要或不要?后来才知道,来了就是来了,如果遇到了就逃不掉了。紫云……」
「我在这儿。」紫云忙握住她的手。
「我告诉妳,身处在红尘千万要小心啊……我曾经飞得好高,是他带着我……整个人都飞起来了,想再飞高一点,再高一点……」她脸上浮现桃花,红得妖异,但眼神已然迷蒙涣散。「可是呀,如果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会粉身碎骨。妳说……凡人真的很坏吗?」
紫云哭道:「公主,别说了、别说了,妳会好起来的。」
龙吉已渐渐失了神智,合上眼,枕上辗转反复,口中犹喃喃地,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我还是会梦见他,一闭上眼就看到他……他对我说,来来来,我的肩膀让妳倚靠……」
紫云见龙吉心神已散、气息渐微,伏在床边哭得伤心欲绝,悲痛万分。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心动,觉得有外人来到,身形一闪到外头一看。
「洪将军?」紫云见门外洪璟披着毛皮斗篷,一脸风尘,气喘吁吁地站在大雪里,身旁还有一只金色狐狸。她心下一酸,也来不及责怪他,只忍不住哭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洪璟一愣,还不及喘口气。「妳这是什么意思。」他连忙奔进室内。
只见龙吉闭着眼躺在床上。满室已点上安息香……洪璟怔怔地走到床边,轻轻拂开散在她脸庞上的发丝,尽管面容苍白清瘦,但仍清丽动人,就像是睡沉了似的安详。他探着她的鼻息,呼吸脉息均无,就剩心头还热。轻轻唤道:「龙吉……」
但她再也不会醒来。
洪璟一时也忘了害怕、忘了伤悲,只觉好心疼。于是轻轻将龙吉抱起,搂在怀里,贴紧着她,想给她更多的温暖,一面吻着她的额角面颊。「龙吉,别睡、别睡,妳不是不睡的吗?」
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龙吉脸上,分不清是他发上的积雪还是眼中的泪水,他爱怜地替她拭去。
我能做的很少对不对?以前我一直都不能为妳做些什么……现在可以了,但是不要告诉我太迟了,不要告诉我来不及了,不要……若换了别人,也许早就呼天抢地起来,而洪璟只是拥着她,什么都不去想,只抓住这一刻。
其实在这个地方,在这种大雪封山的时分,根本不用考虑找大夫灌药施救,不用气急败坏地喊救命,也不用找一群人来乱烘烘地预备后事……不,把这些都搁下吧!
龙吉爱静,她不喜欢人多,这样反而好。他的一颗心也就此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抱着龙吉,贴着她的额头,心想:妳在等我吗?我来了,这次我不会再离开妳了,妳躺在我的臂弯里,妳感觉得到吗……
☆☆☆
话说龙吉的魂魄早已出了窍,缥缥缈缈循着前路往瑶池而去。只见蕊宫玉阙,景物依旧,只是如今朱门紧闭,仙乐不闻,她不免心中悲戚。
龙吉自知此番降凡历劫,因未能参透魔障,反被情缘牵缠,终致郁结绝命。不消多时,她就得如凡人一般赴阴司入册,等候轮回。若耽误了时辰,恐魂消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她叹息。枉费了一生修行,终究还是不能免却生死轮回之苦。
「我的儿。」
龙吉闻声,忙回头一看,却是瑶池金母带着数对仙童徐徐而来。
「母亲。」龙吉悲从中来,跪地哭道。「女儿下世,未能恪守清戒,嗔痴难除,自惹灾尤,罪该万死。」
瑶池金母轻叹。「妳已除了仙籍,未能再返大罗之境,从今以后堕入人道,复转凡胎。」
「是。」龙吉又问:「那……紫云怎么办?」
「她的功课已足,我自会派仙童接她回来。」
龙吉稍感放心。「多谢母亲。」
瑶池金母又道:「龙吉,这尘世劫运,便是化外神仙也都不能免,也是妳命中注定的,不用太自责。只待妳圆满此红尘之厄,才能免生死轮回之苦。」
「孩儿知道。只是与母亲就此分离,心中不舍。」龙吉落泪。
「我们自有再见之日。」
龙吉哽咽难言。「母亲,请受孩儿一拜。」
「好了。」瑶池金母娘娘扶她起来,柔声道。「妳今生与洪璟注定有系足之缘,妳快回去吧!」
龙吉茫然不解,只是哭道:「孩儿此生阳寿已尽,与他并无缘分。」
「傻孩子,他不是来了吗?」瑶池金母指着云际,微笑道。「快回去吧,妳的尘缘未了,时候未到呢!」说着往她背心一拍。
龙吉又坠入万里红尘。
是谁在唤我?紫云?还有谁……我好象听见他的声音……是不是又作梦了……龙吉昏迷中呻吟一声。
洪璟和紫云见她略有回转,又惊又喜。忙轻声唤她:「龙吉」、「公主」。
好象有人抱着她?是一副温暖厚实的胸膛……她微微睁眼。
「龙吉。」
看清楚了些,真的是他!只见洪璟满脸关切,双目红红的,泪珠儿还在眼里打转,他哭过了?「你来了……」
洪璟此时心情激动,无法言语,只是紧紧拥着她。
紫云在旁则是又哭又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你不是去找公主了?」她在他耳边虚弱地问。
「妳就是我的公主,」洪璟吻了吻她的唇。「龙吉公主。」
龙吉吁出一口气。百转千回,终于尘埃落定……洪璟拧了一条毛巾,轻轻替她擦脸,深情地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道:「妳看妳瘦多了,怎么办呢?妳又不爱吃东西,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我饿了……」她真的饿了。
「什么?」洪璟再问一遍。「妳说什么?」
她无力这:「我说我好饿。」
「真的吗?」洪璟简直快要喜极而泣。「阿弥陀佛、感谢老天。知道饿就好,我还以为妳一辈子都不会说这个字。」
正说着,就见紫云掀了帘子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粥,笑道:「可是饿了?」
「太好了,紫云。」洪璟笑道。「我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救星』,妳就是救星。」他接过粥。「我来吧!」
洪璟捧着一碗红枣粥。「来,多喝一点﹗」他一匙一匙地往龙吉嘴里喂。
龙吉喝了小半碗粥,觉得精神好些,一时想起,问道:「对了,你怎么会找到我?」
「喔,是狐狸道兄突然出现在军营。」他道。「也是牠带我找到妳的。」
狐狸道兄?以前他不是都叫「那只畜牲」?
龙吉微笑。看来这个人终于有点慧根了。
☆☆☆
及至立春之日,瑶池金母派数名仙重引旛来接紫云。
龙吉此时已闭了天眼,与凡人无异,看不见仙童。但听得窗外风声怪异,掐指一算,心中有数。
「怎么了?」洪璟见她神色黯然,走过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龙吉摇摇头。「不是。」又道:「你待在这里,紫云在外头,我和她说几句话去。」
「嗯。」洪璟猜想有事,但不多问,只道:「披件衣裳再出去。」
龙吉走出屋外,紫云立在树下。「公主……」
「去吧!」她纵然心中不舍,但仍微笑道。「不用挂记我,妳有慧根,一定能修成正果。快回去吧,别误了时辰。」
紫云方含泪拜别龙吉,从此拔脱红尘,重返瑶池。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洪璟走了出来。「妳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再看她,发现龙吉哭得眼睛红红的。「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又问:「紫云呢?妳不是和她说话吗?」
龙吉伏在他的胸前,哭道:「她回去了……她回家去了。」
「喔,是吗?」洪璟知道她二人来历不凡,才会如此来无影、去无踪。因见她难过不舍,只得拍拍她,安慰道:「妳不是说过人与人的聚合离散都是缘分吗?缘分尽了,自然就散了。」
「嗯,我知道,况且她能回去也是好事。」她哽咽道。「我只是……觉得好孤单。」
「傻瓜。」洪璟故意取笑道。「妳这么抱着我,居然还说孤单。真是过分!」
龙吉一笑,这才止住了泪。
洪璟环着她,又道:「说到回家,我想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山上吧﹗」
「去哪儿?」
「我之前在塞外的一处人家,寄养了一群马匹。」他看着她。「我们去牧马放羊吧!好不好?」
龙吉仰头看着他,一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