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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醉尸意-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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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就连额头汗珠低落亦如同需经一整纪年般难熬。以为过了许久,耳边听不见动静,心中想着蛊尸许是离去的大臣缓慢地睁开双目。一睁眼,便看见树下已围聚三只蛊尸,抬起半张被鲜血染红的狰狞面孔,龇牙咧嘴,曲掌成爪地仰望着大臣。
不曾意料到的四目相对让大臣全身一抖,身子一个不稳向后倒去,幸而其手腕死死勾住树杆而未曾掉落。大臣的动作引起枝叶摇动,落叶纷飞,更让蛊尸确定了其所在之处。暂不懂攀爬的蛊尸直立身子,伸出长臂,摇晃着,想要抓住树上的大臣。
尝试几番未果,其中一蛊尸慢慢不直反蜷地蹲下,弓起后腿,一个跳跃起身,长臂随着跃起之时如同鲤过龙门般一勾,其锋利的指甲划过大臣悬空的一脚,指锋之利索,划破大臣脚上之靴。感受到蛊尸利爪的动荡,大臣的脚一个哆嗦。他双臂抱紧树杆,双脚扑腾着寻找落脚之处,缓缓站起欲爬往更高之处。
另一侧的楼舒玄与齐若月悄悄伸出手臂,试图接应住大臣。
“ 吼——” 蛊尸不停地起跳,勾抓引起原本粗壮结实的树杆也开始出现晃动,晃动惊醒了本熟睡的小太监,“ 怎,怎了?”
感受着树杆的晃动,看着树下的蛊尸不懈地攻来,大臣的目光停留在刚醒来还未弄清发生何事的小太监上。他一咬牙,伸出腿,脚尖一踹。梦中初醒的小太监因大臣那一脚而不稳,双手前后扑腾着,上半身往后一折。千钧一发之刻,其双膝收紧夹住枝干,稳住身子,倒挂于树上。
“ 吁——” 小太监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然此气未顺畅吐出时,他双目便看见树下聚集来的蛊尸,四目相对。蛊尸张开嘴,吸一口气的同时喉咙中发出“ 吼——” 的一声低鸣。他一个起跳,双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小太监的头,随之用力一扯。
伴随着“ 咔嚓”一声脊梁折断的声音,太监的头被扭下,浓烈的腥味从其断脖之处连绵不断地流出。“ 哗啦啦——” 是鲜血如水浇灌落下的声音。
另两只蛊尸闻味前来,咧开狰狞的大口,仰面伸舌,痛饮其血芬芳。
大臣看着面前依旧倒挂在树枝之上的无头尸体,气也不敢多喘,顺着枝干挪步至另一侧。
树上的卓画溪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由得侧脸回避,抿唇之时见得怀中乌雀已醒,她的双手不自主地遮住乌雀的双目,不愿其看见这番景象。
耳边听见鲜血倾泻于地面之音,鼻尖嗅到血味之气,季雪禾便能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他并不作惊讶状。正于此时,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季雪禾微侧脸,感受到结界的变化,嘴角一抹浅笑化开。
鲜血渐流淌尽,其声从潮水般的“ 哗啦” 变为如晨露的“ 嘀嗒”。树下的蛊尸饮够了血,才缓缓拖着吃剩的鹿尸离去,只剩下树根一侧被丢弃的太监头颅,依旧带着美梦初醒的模样。 


☆、第五十七章      其林乱道

胆战心惊一夜,天色蒙蒙亮时,树上之人才爬了下来。
脚落于地面的众人目光纷纷看向依旧垂挂在枝头的太监身上,不言语。乌雀看见树根处已经惨白无血色的人头时吓得钻进了卓画溪怀里。
最先打破死寂的是那位大臣,他故作感慨道:“ 我们赶紧赶路。” 
“ 何大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看着他竟然理所当然的模样,齐若月皱起眉头。
“ 有何要说?”
听见如此冷漠的话语,同行的宫女再也忍不住压抑许久的泪水,哭着喊:“ 是你杀了小五子,是你杀了小五子!”
“ 你休要胡言!他分明是被蛊尸吃了!”听见宫女的哭喊,何大人皱眉不悦地回应一句。
“ 就是你!是你杀了他!你是推的他下去!” 宫女的泪水婆娑了脸侧,其之伤心看得出来她应当与小五子感情很好。“ 是你杀了他!” 宫女说着冲上前,推搡着何大人。
何大人的手腕被宫女的指甲抓挠得痛痒,他气急败坏地猛然推开宫女,“ 你这下贱的婢子!不过是一个阉人,你竟然如此对老夫大不敬!”
被推至一侧的宫女脚下踉跄,险些跌落,幸得卓画溪扶住。何大人的言语激烈刻薄引起了其他人的不可认同。卓画溪扶起宫女,冷眼看向何大人,道:“ 莫非阉人便非人?大人便能高人一等?”
听见卓画溪的言论,何大人似心虚一般侧过头,冷哼一声,“ 你一女子懂得什么!”  他说着,走至一侧树根处,低头看着地面之上小五子的头颅,“ 那时若非那般做,死的就是我。” 说完,他冷笑着转身,看向对面的众人,“ 若换做你们,只怕也会如此。生字面前,何来的圣者!” 
齐若月朝着何大人骂了一句:“ 自私鬼!” 
扶着宫女的卓画溪身体一顿,欲再与何大人分辩时,季雪禾伸出手,侧拦其身,道:“ 姐姐,如此之人单凭口角是无法得以说服匡正,只有让其体会何为感同身受才可。”
“ 罢了,罢了,” 清晨的纷争让君渊身心俱疲,他叹息一声,音平静而深沉,“ 我等葬了小五子后,也该走了。” 说完,他走上前,试图爬上树梢取下小五子的无首之尸。楼舒玄也走上前,帮衬着君渊。
“ 生时沦为低贱之人,待到身首异处之时却能得驸马之亲手为其葬,”季雪禾的语气虽温和柔静,听着却着实充满了讽刺之味,“ 其间真为妙不可言,姐姐,是么?”
卓画溪不语,目光看向被取下的尸体,喉咙干涩下咽。宫女早已跪在地面,泣不成声。
楼舒玄双手捡起地面小五子的头颅,手臂带着颤抖。小五子脸部僵硬的安祥神情在惨白与淤紫的调和下带着一丝生硬的诡异让人难以直视。楼舒玄不自主地转过其头的方向,双臂绷直,不愿冰凉的头颅触碰到自己的胸膛,缓缓将头颅放于地面小五子的脖颈之处,合上了小五子的双眼。
“ 难道只是这样?将他放在这里,要是被蛊尸拖走吃了怎么办?”齐若月问。
“ 如此确为不妥,然则我们无火折亦无锹,只能如此,” 君渊语气略带无奈道。 
众人看着小五子的尸首,纷纷低下了头,沉默不言以表哀。除了何大人独一人走至一侧,眼神似带回避地不愿面对小五子,鼻息中的那一声“ 哼”也成为掩饰其心虚的表相。
“ 那人怎能如此?当真是寒了心,” 见到何大人的模样,画梅也忍不住嘟囔了出来。
“ 事不关己,均如此,” 卓画溪闭上眼,长吸一口气,道:“ 且他惯了高高在上之日,又怎会为区区一奴而落泪流伤。” 
身侧的季雪禾听着卓画溪的话语,嘴角轻动,“ 姐姐身子可觉得好些?” 
听闻季雪禾问候自己身况,卓画溪看向他,点头道:“ 并无大不妥,多谢。”
“ 时候不早,我等也该动身,” 君渊看向不远处的明光,说道:“ 应当不远。” 
画莲走上前,欲扶着季雪禾时却觉脚踝一阵生痛,酸胀之感,似扭伤一般。“ 哎,” 画莲吱声出来。
“ 怎了?” 画梅扶起画莲,“ 莫不是下树之时扭伤?” 
“ 许是那样,” 画莲牙咬下唇,道。
“ 既如此,我扶着你。” 
即便依然受伤,画莲心中依旧系着一双目难以看清的季雪禾,“ 那季公子要如何?” 
“ 我扶着他,你莫要担心,” 卓画溪拍了拍画莲的手背,道:“ 你脚有伤,无需勉强。” 说着,卓画溪手挽扶上季雪禾的胳膊,“ 走罢。” 身侧的乌雀见得季雪禾眼有疾而不便的模样,懂事地跑至他身侧,一双小手轻拍季雪禾落下的衣裙上,似在安慰。
走了不知许久,面前的明光渐显,他们逐渐走出林间。
“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 终踏出迷林的齐若月面向灼阳,双臂伸展。她正欲再向前走去,却听得侧面传来刀剑相碰交锋凌厉之声。
“ 君渊,你说的接应是不是那个?” 齐若月抿了抿嘴角,手指向那两拨拔剑相向的人马,口中生涩。
君渊眯眼看去,虽看不清交战人之容貌,却能分辩得其看似得上风之人非凌衍峰之样,然略显流壑宫之色。君渊眉梢一紧,“ 走。” 他再次走入林间阴影处,将身体融入林间树荫下。
“ 何故如此?”楼舒玄疑惑地问。
“ 流壑宫的人在。” 
君渊只是远远单看一眼便能分辨得流壑宫之人,卓画溪看向君渊的目光中夹杂一丝复杂。原来,对于这个男人,她所知的并非为少,实则乃冰山一角。
幸而流壑宫之人忙于交手混战,未曾留意林中一行人的身影。
“ 现在要去哪?” 齐若月问。
君渊眼底的顾虑化开,他于此处地形并非熟悉,若要去往桥头只知晓两条道。一为方才那路,然则其道中遇流壑宫一行人。另一条则为进林前之大路,然若要回头,则需再次穿过密林。想着,君渊停下了脚步。重新回去万万不可,其因之一乃密林中暗藏杀机,其二则为即便穿过也难以知晓是否那头也依旧有流壑宫之人看守。
回想先前之事,好在流壑宫之人应当不知晓曲华裳的身份,且更不得知其已经被文辞带走。
交战的两拨人的脚步随着刀剑交融的方向而移近。虽不得以见其阵势,单凭声音季雪禾也能略知一二,然则比起这些人马的动静,身后隐约传来的致轻极微之声让他眉梢似带不悦。落于身侧宽袖中手翻面于上,指尖朝向一侧轻弹挑,一道极细的银光飞出,不带任何声响。银光碰撞至树杆之时调转方向,迎着日光射||向混战中的人群,准确无误地刺进杨左使肋下三寸之地。
始料未及的一阵刺痛让杨左使脚步方乱,方才所运之气竟悉数凝结于体内难以挥散,似有何物压制一般。
“ 左使!” 见到杨左使忽然间踉跄两步,身侧弟子急忙扶住他。
混乱之中,杨左使难以知晓究竟是何人暗算于自己,更难顾及面前敌人难解难分,“ 走。” 他说罢,一个轻功腾空飞去。
凌衍峰弟子见到流壑宫之人离开,正欲追出时,凌衍峰大师兄莫不悔道:“ 莫要追。” 
见纷乱平息,看清留下之人乃凌衍峰中人,君渊才走了出去,“ 不悔。”
听见君渊的声音,莫不悔回头,几步上前,双手抱拳,道:“ 君驸马。 ” 
“ 方才之人可是?” 
“ 是流壑宫中人,” 莫不悔点头道:“ 驸马,不悔听从掌门吩咐来接驸马回凌衍峰。来迟还望驸马赎罪。” 莫不悔话语的铿锵有力流露出一种古板的固执之气。
君渊摆手一笑,道:“ 何罪之有。且如今皇朝覆灭,我也再非驸马。”说着,他起步,“ 既如此,且上路。此处只怕也非安。” 
莫不悔并未立即起身,而是将目光看向君渊身侧一行人,道:“ 驸马,掌门只说接驸马一人回凌衍。” 
“ 此话何意?”楼舒玄皱眉问。
“ 不悔,如今乱世怎能丢他们而不顾?且均为我之友,听我所言,让他们均回凌衍,”  君渊语气温和,试图劝说莫不悔。
然而莫不悔的固执无缝可插针,“ 不可,掌门之意只要接回驸马。” 
“ 你这话何意?若非要我们于此处等死?既如此,我们又为何要跟随驸马至此?”听闻莫不悔的话,何大人叫唤了出来。
“ 你愿跟随,与凌衍何干,” 莫不悔面无表情的脸色倒是与文辞如出一辙。
“ 不悔,此事我已然开口,让他们去。文辞那我自然会亲自说,” 莫不悔的执拗引起君渊眉头皱起,道。
然则,莫不悔的双目坚定如冰木,“ 不可,掌门之命不可破。”说罢,他做了个请之势,“ 君驸马,还请。” 
“ 不!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 何大人见着君渊要独自离去的身影,冲上前去,然则在其脚步刚踏出半步之时,凌衍峰弟子手中冷剑便已架在其肩头,“ 你们!你们这是何意!” 
“ 不悔!” 此番举动也引得君渊一阵动怒,疲惫的脸更显憔悴之色,“ 你要做何!” 
“ 只有驸马一人,” 莫不悔依旧坚定口中的那一句话,正当话音渐落时,天边隐约飘来一层厚云遮挡烈日骄阳,为地面撒下一层灰幕阴影。
见天有异变,莫不悔道一声:“ 带走。”随着莫不悔的一声令下,两凌衍峰弟子走至君渊身侧,双手架于其双肩,带着君渊盘旋飞起离开。
“ 你不能走!不能走!” 何大人追出几步不过为徒劳一场。
见得君渊竟如此如同掳劫一般被人带去,卓画溪的目光顺着凌衍峰一行人离去的身影移向天侧山边飘来的一层乌云。此云色之乌沉道清之后必将有一场大雨倾盆。乌云笼罩大地,袭卷狂风凌虐,身后的林子也随风卷云涌而躁动不安,剧烈摇动的枝叶发出“ 沙沙”声如同是吹响战争的号角。此云来的诡异无常,带给大地片暗淡如黄昏的景象。
“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一个地方避雨?” 齐若月抬头看向昏黄的天空说。
“ 确实如此,” 卓画溪点头道,正欲转身离去之时,却听见林间传来“ 窸窣”之声。
此音非风卷残叶落地吹之萧瑟,而是一种属于杀机的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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