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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粗瓷的茶碗叹了一遭,对秦璋说:“狐狸你看,江湖就是这样子,不乱的时候就挺乱的,一旦有风吹草动真的乱起来,他们本身还是那么乱。江湖人士都喜爱凑热闹,也喜爱墙倒众人推,所以说舆论的力量是多么可怕呀。”
秦璋淡然地看着我,“那么你想表达什么呢?”
我被他问得愣住,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
半晌,又省起一事,这件事原本在五天前我就该弄清楚的,只是一直在赶路,就来不及问问。
于是我放下手中那只剩下一个碗底的茶水,慎重地看着秦璋,问:“狐狸,你说封奕他好端端的一个丞相,却偏从京城跑到建州,这有没有很不正常?”
秦璋略有惊讶地看看我,道:“你怎么现在才问?我几乎要以为你是太伤情了才不肯提的。”
我更为惊讶地回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问是因为没有时间问问,你的思想怎么那么复杂。”
秦璋似是被我的一句话打败,于是不再和我争辩,只是望了眼远山,与我道:“关于这件事,你所猜测的,就是事实。”
我望着他侧面的剪影,愈发认为秦璋是个高深的人,他怎么能知道我猜测的是什么呢?万一我只是以为封奕是拖家带口地出来旅旅游的,那他岂不是高深错了地方。
但总归我没有以为封奕是出来旅游的,我很不厚道地认为他是来和朱承钰密谋的。所以小皇帝就危险了,他现在估计正在边关打仗打得欢乐,压根就不知道朝中重臣要叛变了。
鉴于目前这种已奔放到不能控制的事态,我与秦璋决定要星夜兼程回到若虚山去。我的想法是,现在以我等的绵薄之力已不能改变任何情况,那就只能先将小皇帝从他钟爱的战场上拽回到他厌恶的朝堂上,再去找一找闻人洛。而之所以将闻人师兄放在后一位,则是因我实在相信他逃难的水平,估计一时半刻是不会被哪个门派给人道毁灭的。
十多天后,我和秦璋二人牵着两匹瘦骨如柴的马来到了若虚山下。望着高耸的若虚山,我感慨良多。因我已多年未踏上这片土地,所以这时不免有几分唏嘘,旧日里残缺的记忆片段不时在脑海里翻涌。
由于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记忆的碎片这个充满了文艺气息的词汇,所以我不由得对着秦璋阴森森一笑,道:“狐狸,你知道在我两个时时擦肩而过的那三四年里,我如何了吗?”
遥记得在那几个年头里,每每我俩将要相遇于某地时,我都会因各种原因而离去,导致两人擦肩而过。就仿佛是一个在追一个在逃,只能用无缘无分来形容。
秦璋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抿紧了双唇不搭理我。
我恍然一悟,以为他是在计较那几年里我俩的没有缘分,于是便打了个哈哈道:“据说那时候我从若虚山上失足跌了下去,醒来之后却不知为何会失足跌下去,并且连同那几年的事都已不记得。可我想我既然仍认识你们所有人,那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师父他老人家时时叹息,直说孽缘啊孽缘,也不知我是不是在那时毁了哪个少年的清誉,你知不知道其实是哪个少年人?”
待我说完这一番话,秦璋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不知他是不是因要见到小花而太过激动,所以才摆出这么一副模样来。
但我此番的想法也仅是由于身在若虚山这个地方,倘若换了别处,我也断不会有这么一遭绵长的回忆。所以世人说触景生情,大抵就是这么个理。
秦璋自在山脚下起便不再理会我,一门心思地牵着瘦马向山上走,只时不时在我将要跌下去时来拉我一把,作一副冷面郎君的形容。
我体谅他思念花月心切,便也不与他计较,兀自算计着如何将花月绑了送进他的房里去,也好报了他这么一遭又一遭的救命之恩。
若虚山虽算不得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但它却有着连绵不断的山脉,横断面非常地宽广。好在第四十四代教主没有选择将天一教建在某个遥远的尽头,只是挑着主峰将大伙安顿下来,这就减少了我与秦璋奔波的距离,实在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于是在两个多时辰后,我两个已站在了天一教的山门外。
一个挑着扁担的弟子立在石阶上看了我片刻,旋即扔下手上的扁担,边跑边对着山上欢呼:“兄弟们,武渊长老回来了!”
我摸摸自个儿那张沾满了沙尘的老脸,对着秦璋干笑一声道:“弟子们太热情,没办法,呵呵,没办法。”
秦璋凉飕飕地将我一望,默默地不言语。
我这一遭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便识趣地不再去招惹他,老老实实埋头踏上石阶,迈进了山门里。
我与秦璋自上了石阶这一路上,就不断瞧见欢呼雀跃的弟子,于是我很疑惑,不知他们是因了什么事才这样地思念我。
“阿歌——”
熟悉声音自上方飘来,我遥遥望去,却只来得及看见花月的一片衣角。我眯起眼睛看他,唔,这轻功使得委实不错,看来他屁股上的伤已然好得利索。
花月飘飘然落在我面前,直勾勾用他那双水灵且水灵的眼将我望着,就如同见着救世主般。
再下一刻,我的脉门便被一人温凉的手指搭住。
只听那人温吞吞道:“小五,你的脉象似不大妥当。”
听见小五二字,我的心头禁不住一阵酸涩。遥想当年,我正是一个活泼可爱的黄毛丫头,天真烂漫地拜在天机老人门下。那个时候,我是师父他老人家膝下年幼的小徒弟,而我的大师兄由于不善于记住别人的名字,所以一一为我们取了序号。师父自然是老大,闻人师兄自个儿排行在二,闻人师兄的狗排在三,小花排在四,我在五。
因我被排在了狗剩这条白眼狗的后面,所以十几年来始终不能释怀。
诚然扣住我脉门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师兄闻人洛,我不禁叹了一遭,大抵明白了教里的群众们为何那般想念我。因闻人师兄自幼便倡导吃素这件事,后来由己及人,倡导全教上下一起吃素,偶尔有个把不愿合作的兄弟,都会被他以冷暴力解决,所以闻人洛其实是天一教弟子们满足口腹之欲道路上的一个巨大障碍。
我干笑着抬头,正对上闻人师兄那一片清澈澈的目光。
“师兄早啊。”
“已不早了,小五。”闻人师兄仍然是一副肃然模样,不苟言笑。
这就是我与闻人洛阔别多年后的重逢,他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却让我踏实许多。毕竟他没有在外面风餐露宿,没有被人漫山遍野的追杀,这于众弟子而言,就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所以尽管闻人洛一回到教里就继续倡导大伙吃素,可也没人去举报他,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也未曾被通知。我猜度这大概就是他许多年来与弟子们攒下的情义,闻人洛之于我们,从不是杀人的魔头,而仅仅是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罢了。而这点事情,对于擅长离经叛道的我们众人而言,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
秦璋对于闻人洛会回到天一教没有感到丁点的意外,他说一个人无论走得有多远,终究也都是会惦记着故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有点点悲戚。我一面装作视而不见,一面思量着他的家乡到底是在何处来着,可回想半日,却没有一丝线索,最终只能作罢。
庄庄与九宝在见到我和秦璋时,各自都十分高兴。庄庄拉住我与我讲述了他们从山东一路回到若虚山的所见所闻,其中自包括了不少九宝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举,她说令她很是钦佩。
言语间,我隐约察觉到庄庄的些许小女儿心思。于是就想着往后同秦璋提一提,若是可以,就将庄庄许给九宝,也算促成一段姻缘,为各自积些福报。
傍晚用膳的时候,闻人洛告诉我,他在扬州城外搭的那个小茅屋已然被许多批不同的武林人士踏得连渣渣都不剩。
我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这才惊觉我们与闻人洛在扬州时是一前一后地擦肩而过,只能说是赶得不凑巧。但好歹兜兜转转,总算是在若虚山碰了面。
小花把玩着手上的一副象牙筷子说近日来也分别有不同派系的人上山来找茬,但皆被弟子们乱棍打下山去,可见我们天一教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而后九宝说小皇帝的军队已在大小战役中数次败于柔然,如此下去,实在岌岌可危。
秦璋闻言兀自浅酌不语,五个手指轮番在桌上哒哒哒地敲,敲得我心里莫名地七上八下。
“左右那些人要的就是传国玉玺么,咱们只要将玉玺藏好不就妥了?”庄庄立在一旁忽然开口道,我愣愣地望了她一眼,小花则蹙起了眉心。
庄庄执着酒壶的手一顿,有些惶恐地看着我问:“姑、姑娘,可是我说错话了?”
我拨弄了下手上的珐琅彩酒杯,正待说话时,却听九宝道:“你这个法子自然是最直接的法子,可别人也知道这样的方法。倘若别人一举将天一教踏平,再慢慢地翻腾那玉玺,就怎么藏都是没用了。”
“所以源头还是在朝廷,只要朝廷安稳了,这玉玺也就没什么用了。”小花舒展了眉心,唇边噙了个若有似无的笑对九宝道。
“当——当”
山门外的铜钟忽然嗡鸣阵阵,我愣了一愣,这才省起是教里有了大事,只是不知是喜是忧。
门外,一个弟子匆匆忙忙从影壁后跑来,边跑边喜气洋洋地喊道:“禀教主、长老,老教主回教了!”
“师父?”花月拍案而起,我也跟着他推开了雕花木椅,于是我两个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淡然自若的闻人洛。
只听他幽幽一叹,说:“小四、小五,你们都坐下罢。这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16第十五章 拖家带口去投军
白昼黑夜,转瞬即逝。焦躁的夏已至尾声,秋风卷来几丝凉意,带着些许悲戚。
枯叶飘散,凉意袭人。算算时日,这已是我与花月并庄庄三人到了宣城城外的第四日清早。
念及二十日前,师父神迹飘忽地回到若虚山,一如往常。他老人家仍是道袍加身,摆出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可惜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道,着实不是很妙。
师父对闻人师兄的事不置一词,看他就譬如看一团空气,委实也是一种境界了。但这让我与花月十分欣慰,总归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
十日前,秦璋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力透纸背的信,信上清晰晰的四个大字:宣城相会。
宣城这个地方我自然不大陌生,遥想九年前,二叔曾兼任宣城总兵,而我作为沈家军之一,自是要陪着他在这个荒芜的军事重镇一同镇守的。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看着宣城颇有厚重感的城墙,心底唯剩下物是人非的悲凉。
由于狐狸留下的纸条上说在宣城相会,于是我和小花便心安理得地在宣城吃饱混天黑,直到了第四日上头盘缠不够时,我才惊觉他信上没说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在宣城相会。那么就很有可能我们已经错过,或者他其实想在十年后相会,那么我们就要再等十年,问题是我们已没有钱在客栈里住上十年。
我手里捏着余下的几枚铜板,十分郁闷地将这个想法说给小花听,他听罢愤然道:“阿歌,你为什么不问清楚时间再来等?为什么?”
在小花的质问下,我默默觉得和他一起出门其实是个错误,因我的思维已不能跟上他超然的逻辑。
最后还是庄庄一语道破,她说:“姑娘倘若能见到姑爷的面,那咱们自然也不用到宣城来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四日再四日后,我与花月、庄庄三个已将能够花出去的钱通通花光。但碰巧此时我们也不用再为房钱发愁,因宣城已岌岌可危,城里的男女老少纷纷收拾行装,开始逃难。
小花见到此情此景,不无感慨,他说:“阿歌你看,幸亏咱们来的早,否则肯定不能进城了。”
“姑娘,咱们也要出城去么?”庄庄在一旁已将包袱收拾整齐,实在是贤妻良母的可造之材。
我思忖片刻,再看看满脸庆幸的花月,道:“不走了,咱们去投军。”
花月掀起眼皮来撩了我一眼,斩钉截铁说:“不去。”
我从眼风里幽幽将花月望着,半晌,拨弄了下指甲道:“我记得宣城距若虚山也就是个千儿八百里的样子,骑马的话,约莫要不了几日。”
庄庄闻言皱了眉头,堪堪将我的话打断,“姑娘,咱们已经没有盘缠去买马了。”
“唔,没关系,其实步行回去也是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