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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哪里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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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到此处,我喘略略了口气。喘气的间隙,感觉狐狸半搂着我的手臂僵了一僵,我以为他是累着了,也不甚在意,便扶了他倚在厚棉被上。

    “狐狸,我在沈府的娘亲虽待我亲厚,却也不同我讲些女儿家的事。我晓得这是老太爷的意思,他就是要我做个铮铮男儿,延续沈家将门的荣耀。那时姊妹们都瞧不上我,自然也不与我亲近。我不懂得姑娘家看上了谁的心思到底该是那般地百转千回,只是晓得我看待封奕总要比看待旁人特别些。就算时至今日,我也着实不能透彻,这究竟是如何的情绪。你方才说,我是个不抽打就不肯动一动的人,自是没什么错的。二叔曾说,军人打仗,情绪不可外泄,一旦喜怒被对手洞悉,那离死也就不远了。你知道我这个人贪生怕死的,自然就不敢将什么都挂在面上。久而久之,就都掩在自个儿的肚子里了。我不说,自有人会懂。譬如你,譬如花花,但封奕他不懂,所以我两个既没有缘,也没有份。他娶了我名义上的姊妹,这其实对我也是个慰藉。”

    言过许久,才听得狐狸缓缓一声叹,他紧了紧搂着我的手臂,将下巴抵在我的颈窝里,低声道:“阿歌,无论外面有如何的风霜雨雪,我都能够替你挡着,但倘若你自个儿不能放了自个儿,那我又该拿你怎么办?”

    我思量了会儿,转过脸认真答他,“你与叶绥若不是当真的,并且你又能撇下花花的话,那等开春了,就领我去那个什么地方罢。唔,别皱眉了,那时候没听仔细。你看,我就这么跟着你跑了,状态上像个私奔,估计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大乐意。不如等咱们把这些闲事了了,再回一趟若虚山,给他正经捎个信罢。”

    “阿歌,你这么样,是不行的。待到你何时弄明白了自个儿的心思,我再来领你去那个什么地方。现在,睡吧,夜已很深。”

    于是就在这个浓到化不开的夜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梨花飘零的日子,鼻间似有淡雅的香气盈动。秋千轻摆,天际湛蓝,巍峨的宫墙后,是谁在吟唱着那一支童谣,又是谁念在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可待到惊醒时,却已不能记得那人的一双眉眼。

 27第二十六章 阳高城的瘟疫

    正午时分,日光在叶绥的破落院子里铺洒得恰到好处。

    秦璋雍容地倚在一张四处破洞的藤椅上就譬如倚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塌上小憩,叶绥托着腮在他一旁眯眼瞧着,模样很是有几分仰慕。

    我原本是去地窖里扒拉叶绥口中的过冬大白菜,但去地窖中扫荡一圈却无任何斩获,方知被叶绥这货又折腾了一遭。

    叶绥顺着爬梯子的声响回首来看我,海棠花瓣似的唇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他说:“女人,看看你,灰头土脸的。你这么难看,叫我两个可怎么带你上路来着?”

    我攀着地窖的边沿爬上来,一面拍打着衣裳上的土,一面对他道:“这里没有你两个,只有我与秦璋两个,和你,别搞错了。”

    叶绥蓦地从袖口里抽了柄扇子出来,“啪”一声打开对着自个儿扇了两下,才唏嘘道:“呦呦,所以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看我将璋璋的伤给治妥当了,就变得如此不客气。你不叫我跟你俩,我就偏要跟,你奈我何?”

    “所以说——你在数九寒天里打着柄折扇,不冷?”

    叶绥哼了一哼,斜睨着我说:“男人的风度与温度无关,女人,这你不懂。”

    我向前凑凑,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估摸男人也一样。这么的话,叶绥你是真心看上狐狸了,所以才要在他跟前容一容的?”

    叶绥垂眸半晌,才扬起眉峰来似嗔似怨地望一眼沉睡中的秦璋,道:“他一没马车数辆,二没房屋数间,产业么,就是在个破落镇子上有间门可罗雀的酒楼,且这酒楼也马上要黄了。何况——璋璋他又娶了十八房妻妾,这就委实伤了我的心。女人,现实太残酷,你也节哀罢。”

    言毕,叶绥敛衽起身,一柄折扇重新拢回袖中,翩然离去。

    “阿歌——”

    “什么事?啊,狐狸,你醒了。”

    “来,这边坐。同我讲讲拈花茶楼是何时要黄了,唔,并了那十八房妻妾的事一道来说给我听听,与我开开眼界。”

    “”

    所以说,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叶绥者,小人也。

    一日后,由于叶绥家中连过冬大白菜的菜叶子都不剩下一片,这就导致我三个必须弃它而去。

    叶绥说,因秦璋的伤势是那么地不能揣测,随时可能复发,所以他要同我两个一道走。

    秦璋不置可否,默许了这件事。而我因为没有什么发言权,也只能跟着默默许了。

    在叶绥的无私赞助下,我三个得以坐上一辆牛车。

    但由于这辆牛车的速度与我们步行的速度相差无几,所以在捱过数个天寒地冻的日子后,牛车才缓慢地到达了曈山关。

    此时,战事早已结束,眼前徒留下一颓败景象。

    半空中秃鹰盘旋,荒野上笙旗破碎,枯骨遍地。

    叶绥哀叹:“一将功成万骨枯,每逢佳节倍思亲。”

    秦璋闻言默默转身,“啪”地踩断一根枯枝。

    我抬头望了眼天际,与二人相对无言。

    入曈山关二十里,是边陲重镇阳高。

    阳高城十里之外,有重兵把守,我三人被重兵拦住。

    我瞧一眼这守兵的架势,啧啧,此时莫说是闲杂人等,便是头顶的一只飞鸟,怕是也要被人一箭洞穿胸腹,不放它飞越前面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我原本以为,这是因城中杵着位贵到不能再贵人,但事实却是,阳高城中突发瘟疫,已害死了上百人。

    拦住我三个的兵士有言,城中的疫情眼下已被一个复姓闻人的神医控制住,不日就可放行。他说,你们要是没有嫁娶奔丧的急事,那就等等罢。

    叶绥旋即变得亢奋,他仰望着西边的天际,念道:“西出阳关无故人,长使英雄泪满襟。”

    我拨转了牛车的方向,与他说:“叶绥,你果然是诗词界的一朵奇葩。”

    叶绥深以为是,沉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夜半三更的时候,三道黑影沿着阳高城的城墙进行徒手攀登,技术难度十分之大。

    而这三个黑影分别就是秦璋、叶绥与我。

    幸亏,城墙之上有许多的凸起和窟窿,并且我们攀登的这段已在战事中毁去一半,于是就减去了不少垂直攀登的障碍。

    根据我的判断,既然闻人师兄在城里,那么花花就必定在城里,这么的话,小皇帝就有可能在城里。

    并且叶绥突发奇想,打算要悬壶济世一遭,不得已之下才搞得三人要一同去爬城墙。

    索性这个城墙并没有十分地巍峨,所以一个多时辰后,我就已坐在了太守府的檀木雕花椅上哧溜溜喝着热茶了。

    这个不大不小的议事厅里,眼下甚为热闹。

    西北角上,叶绥将闻人师兄困在那个角角里,用鼻尖对鼻尖的距离与他嘀嘀咕咕。东南角上,花花额角青筋跳动地瞪着他跟前云淡风轻的秦璋,火药味道甚浓。

    这厢,浴池小弟正低眉顺眼地守在一旁为我添茶,并且时不时为我讲解番他铺在我面前那张惊世骇俗的大表。据说,上面是他用排除法推断出来可能灭他满门的人群。

    我观摩半晌,得出一个结论,我说:“浴池,你们家族结下的仇人委实多了些。我看不如将天一教那个魔教的头衔让给你,你看可好?”

    浴池小弟切切望着我,气得要哭了。

    大抵在几刻钟前,我与秦璋、叶绥三个在萧索的阳高城里遇见了外出巡逻的花花。花花瞧见我,甚是激动,张开双臂作母鸡模样就要扑上来。结果一不留神被秦璋踢出去的石块绊了下,直直扑倒在我跟前,所以他身为大侠的颜面就一丝不留地没了。

    花花与我说,阳高城的瘟疫是十几日前发起来的。恰逢那时候朝廷军主力溃败,纷纷后撤。而待大军撤进阳高城时,城里就爆发了瘟疫,这就搞得柔然军望而却步,主动撤回了草原上。

    花花以为,小皇帝在处理政事上虽显得十分低能,但在自找倒霉方面却是个中高手。因小皇帝要在阳高城里体察民情,众将领敢怒不敢言,所以众人就在体察过程中,皆病倒。

    而小皇帝本着独倒倒不如众倒到的原则,遂与众人一同病倒。

    鉴于诸位赤胆忠心的官员不能不救,一国之君的小皇帝不能不救,所以闻人师兄就来了,搭救芸芸众生于水火之中。

    “小五,这又是在琢磨什么?尉迟兄弟的图都被你抠烂了。”

    我回了回神,低头看看被我挖出一个洞的惊世大表,果然,浴池小弟的仇家被我抠出去了几个。

    一旁,浴池小弟捂着胸口,悲愤地将我望着。

    “唔,也没有在想什么,只是——师兄,你确定这场瘟疫不是冲你来的?”

    闻人师兄笑得有些古怪,他说:“你这个话,倒和叶九问的如出一辙。可听闻你两个自见面起就水火不容的,怎么这会子又生出默契了?”

    我愣了一回,“叶九,哪一个?”

    闻人师兄努努嘴,示意那厢正活蹦乱跳的叶绥,“京城叶家九公子叶绥,你不知道?”

    我摇头,“诚然不知道。”

    闻人师兄掀了袍角在我一旁坐下,道:“也难怪你不知。前些年你经年在外杀敌,不常与人走动,而叶九又神出鬼没,游走于江湖”

    我沏上杯热茶塞进闻人洛手中,说:“师兄师兄,回神了。现在出问题的不是叶绥,而是你。”

    “哪个在喊我?嘿,女人,你这么大大咧咧地在和谁平起平坐呐?挪挪,站后面去。”

    “不去。”

    “女人,站过去。”

    “我不去,你奈我何?”

    任叶九公子如何张牙舞爪,我沈凤歌自岿然不动。

    师兄拂一拂宽袖,甚温雅地与叶绥道:“九公子,这个事情就不必计较了。那么,你从小四跟前特特过来,是有什么事?”

    叶绥愣住,“小四,哪一个?”

    我望了望风流倜傥的叶九公子,道:“小四诚然不是问题的关键”

    “女人,闭嘴!”叶绥重重瞪我一眼,旋即去看我家师兄,面上勾起一抹荡漾的笑,他说:“闻人,你有没有发现,其实这个瘟疫——”

    师兄眼波流转,长指在茶盏边沿儿上划了半圈,方才低笑着说:“其实只是个瘟疫罢了。”

    于是我敛衽起身,飘飘然踱去寻秦璋继续闲磕牙。

    既然师兄他老人家不肯开一开金口,那我便是将椅子坐穿也不见得有多大功用,倒不如就将师兄这个硬石头送给叶九公子慢慢磨牙。

    我找到狐狸的时候,他正坐在太守府的一方屋脊之上,望着当空一轮混沌的弦月。于是我就扒拉着周围一切可以扒拉的东西爬上房顶,然后甚飘渺地在狐狸身旁挑了个干净地儿坐下。

    他看看我,不言语。

    我看看他,说:“狐狸,其实从瑶镇到曈山关的这一路上,你有没有被谁牵着鼻子走的体会?”

    他恍然笑了笑,答:“没有。”

    我一拍大腿,比划着一根手指指点江山,“你看,从瑶镇那三具无脸尸,到屠晋和覃娘被害,再到落霞派的灭门,每一个都暗暗指向天一教。虽说朱承钰要借师兄之力去搭救他的青梅,可合不该做这样大的手笔,我以为”

    “阿歌。”

    “唔,怎么打断我?”

    狐狸侧首望着我,沉沉的眸中映着霜白月华,他说:“今日,是娘亲的忌日。”

    半晌,我才念着去撞撞他的手臂道:“那你不早点说,应该备些香烛贡品的。”

    狐狸捉了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一抹笑浅浅淡淡,“不必了,有你在这儿陪着,已是很好。”

    苦涩,一点一滴地在我心头蔓延,直到包裹了我全部的心绪。可我却不能懂得,这样的苦涩,究竟是为狐狸,还是为我自个儿。

 28第二十七章 因由

    晌午日光和煦,肆虐了数日的寒风总算是停了一停。太守府西北角落的凉亭里,我装模作样地捧了卷花月切切给送来的书,嘴里念念有词。

    半晌,皇帝说:“小沈,你能别来回晃悠么,朕看得眼晕。”

    我掀了茶盏的盖子,呷了口茶说:“皇上,您已盯着草民看了一个多时辰,草民得活动下手脚。”

    皇帝唉声叹气,把自个儿手里的茶盏碰的咯噔响,他说:“你确然是不能知道朕心中的痛,舍弃你,朕比谁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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