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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哪里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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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唉声叹气,把自个儿手里的茶盏碰的咯噔响,他说:“你确然是不能知道朕心中的痛,舍弃你,朕比谁都痛!”

    我翻了页手上的书,与他道:“皇上,少了一个人陪你您宫里斗蛐蛐出宫逛青楼,这其实不是件坏事。”

    皇帝啧啧两声,“浅薄,小沈,你忒浅薄。”

    “唔,这怎么说?”

    于是皇帝果然被我勾起了诉说的欲望,他探过半个身子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小沈你看,你与我两个其实能够算忘年之交了。你前些年在朝为将,为朝廷守卫疆土,屡立战功。朕,甚是看好你,曾经还打算将皇姊赐婚与你”

    闻言,我惊悚地看看正口若悬河的皇帝大人,复又感慨一番:“幸亏您当初没有干这个糊涂事,不然长公主就要守活寡了。”

    “你别打断朕,朕在酝酿感情——方才,说到哪儿了来着?”

    我埋首又翻了页书,恍然意识到花花递上来这本是个关于草药的医书。翻过这页,我才悠悠与皇帝道:“皇上您要将长公主赐婚与草民。”

    皇帝不耐地撑开五根手指在我与摊开的书之间晃了晃,说:“算了,这个事就不要再提。朕其实想表达的是,你为什么会是个女人?朕同你一道沐浴一道玩耍,都没有察觉这个真相。且你这个女人长得又不赖,这就有点可惜了。但既然你没有死,那就随朕回宫去,为朕守着江山社稷。朕向你保证,只要是你看上的男人,朕替你做主,叫他娶你。”

    我搁下手上来回倒腾了数遍的草药书,清了清嗓子打算跟皇帝开诚布公地谈谈正经事,我说:“皇上,您一直没有察觉草民是个女儿身,一来是因您从未在这方面留意,二来是因在沐浴时,您向来都是自个儿脱了精光,再着草民陪着,从未强迫草民褪下一件外袍。至于回朝之事,想必皇上也清楚,这是没什么可能性的。再则,关于嫁娶之事,草民也一向遵从个两厢情愿,断不能强他人所难。另外,草民以为,皇上既然已在宫外游玩了这么许久,那合该回去一趟了。即便皇上不思念诸位大臣,也该思念思念您储在宫中的娘娘们。这小半年都未见到夫君,各宫娘娘该是很寂寞了。”

    这一言罢了,我便拢了宽袖为小皇帝沏上杯热茶,嗅着袅袅茶香,我操了手等着他一贯的怒火滔天。

    “小沈——你是知道朕的,所以你不必再切切嘱咐,对朕讲这样堂而皇之的话。”小皇帝望着我,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有少见的倦怠和苦涩,“朕渴望着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日子,可朕不能够。但这个不能够却不是因朕的这张龙椅,而是因朕有不能割舍的事。小沈,你与朕不同。你么,一个偌大的沈家你说放就放了,自个儿的命,也说扔就扔了。不晓得因由的旁人说你是洒脱,可朕就说你是不在乎。你这颗心空旷地,连你自个儿都没放进去。”

    小皇帝说罢,就就着这杯已凉了一半的茶咕咚咚灌了下去,喝干了便甩手将茶盏一掼,青花瓷茶盏砸在青石地面上,碎成一片片的,茶叶渣子从杯底滑落下来,有一瞬间的萧索。

    “小沈,你那个什么狐狸的,似乎待你不赖。你这个女人,也老大不小了,朕劝你早些嫁了的好。啧啧,看看你这脸,都起褶子了。”小皇帝凑过来嬉皮笑脸一阵,然后将宽袖一拂,便施施然离去。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下意识摸摸自个儿这张吹惯了风沙的老脸,暗自无奈。

    朱承钺这个人,他实在是不傻,看来,我也不必再费唇舌。

    其实我会掐着这个时间来拜会小皇帝,大抵上是闻人师兄的意思。他说小皇帝染上的瘟疫已好得七七八八,就算去探望探望也不至于会染上,不碍事。

    闻人师兄说这个话的时候,正是立在一株枯树下。枯藤老树,衰败已极,苍白混沌的日光下,闻人师兄一如既往地温雅,一如既往地绕着圈子讲话。

    我嘲笑他迂腐,他不理会我,就兀自走了。

    我倚着老树用脚尖拨开了树根边的一撮土,思量着他是要我去见见小皇帝来着。

    “阿歌——”

    伴随着树枝刮破衣裳不料的声音,小花稳稳落在我跟前,手里拎了个大纸包,不知道包了些什么东西。

    “唔,花花。”

    “你怎么老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发烧了?”

    我望着小花双眼上翻地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说:“这么是思春了。”

    我说:“你才思春,你从小到大都思春。”

    “沈凤歌!”小花抽出手指比在我眼前,鼻孔一张一翕,显然在运气。于是我便趁着这个间隙问他:“花花,朝廷大军在曈山关不进不退,柔然西路军不攻不撤,就这么捱到小皇帝来投曈山关,是为何故?曈山关一战朝廷军大败,为何不走三面环水一面背山的洛城,反而撤进阳高?阳高的瘟疫为何在大军撤退时突然爆发,这显然不能算是个巧合。花花,你不个管闲事的人,又为何将闻人师兄拖进来?”

    “你这个人忒没情调了,怪不得嫁不出去。”小花将手中的大纸包一甩,扔进我怀里,“喏,秦狐狸给你的一包草药,叫你自个儿煎来服了。至于你将将说的那些个劳什子的事,我也摸不着头脑。这么讲,闻人师兄不是我请来的,而是自个儿骑着马来的。至于大军为何不撤进洛城,却是个老头子将军的意思,可小皇帝也未反对,所以大伙就撤进了阳高。再者啊哈,困了困了,你自个儿慢慢琢磨,我得去补个回笼觉。”

    小花伸了个懒腰,眼珠儿一斜瞄向不远处的一丛常青灌木,于是便我搂了搂怀里的大纸包,与他一道起了身,说:“我这就去厨房将汤药煎了,也不知狐狸的这葫芦是卖的什么药。”

    诚实地讲,我们这一遭来阳高,碰见的人委实是多,结果就搞得看了这个忘了那个,但我琢磨这个事情和我间歇性失忆也有一定关系。

    我偶遇浴池小弟的时候,他正专心致志地伏在小院儿里的石案上描一副小像。我凑过去一看,首先是吓住了全神贯注的浴池小弟,其次是我震住了我自己。

    这副小像,啧,该如何说,实在是将在下我描绘的太过于曼妙,以至于不大像是我这个粗糙的人。

    于是我便问他:“浴池,你这个描的可是幻想中与我同胞的姊妹?”

    浴池小弟红着一张小脸将那副画卷了卷,羞涩道:“我诚然画的是沈姑娘的像,哪里来的什么姊妹。”

    我抬手指了指被他捂住的画,说:“唔,那画完能不能将它送与我?这么多年,我也没个正经着女装的小像。”

    浴池小弟闻言大喜,遂小鸡啄米般点头,“姑娘能喜欢最是好,那便裱好了送与姑娘。”

    我诧异地望着他,说:“你裱它做什么?裱完这画就沉死了,你叫我还怎么拿着给媒婆帮我相亲去。我看,就不必裱了,这么一张纸,我看着挺好的。”

    浴池小弟郁闷地继续捂住那画,半晌才道:“姑娘若是要拿它相亲去,那便不送姑娘了,我自己留着就好。”

    我看他那副恨不得倒下去的样子,就只得叹了一回,说:“你这个愁人的孩子,不就一张画么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来了阳高的?你不是在若虚山住的妥妥的?难不成是师父他老人家揪住你去洗袜子了?啧啧,就知道会这样。”

    浴池小弟闻言慌忙摆手,“没有没有,天机老人大侠前辈对待我是很亲厚的,诸如洗袜子刷碗这样的事一直都是闻人先生在做。此番我之所以到阳高来,是因听闻人先生说,你与秦公子也会来此处。”

    于是我恍然大悟,便拍了拍浴池的肩膀道:“狐狸在这个时辰里大抵都会窝在书房,你去找找他罢,聊表下相思之苦。但看在咱俩认识比较早地份上,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和叶绥抢男人,这个男人是个异类,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他。若是一个不慎沾上了,会很麻烦,你看我,就是个血淋淋的教训。”

    “哦,我懂得了。可是沈姑娘,方才碰见叶公子时,他便兴冲冲地说要与秦公子一同去赏梅,仿佛闻人先生也一道去了诶诶,沈姑娘,你先别跑,这画当真不要了?”

    于是我在奔跑的过程中答了答他,“要的要的,那画你先画着,我改日来取。”

    赏梅花?倒是有闲情逸致。既然他三个凑在了一起,那么有些事就不得不提到议程上来了。

 29第二十八章 梅香深处

    闻人师兄是天一教里头排行老一的软钉子,这个事情我与花花一贯都知晓,所以我两个在普通情况下都不会去碰这颗钉子,除非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但根据我的判断,眼下就是个万不得已的时候。

    太守府外的东湖边上,开满了绿萼梅,花香馥郁。一簇簇白梅在这寒凉之地开得雍容,似瑞雪般压上枝头。

    重重莹白中,六角亭堪堪露出飞檐,箫声袅袅,琴音铮铮,剑气破空声恰到好处地令人神往。

    我举步再向前又挪了一挪,挪到了湖畔那三人的视线内,然后便操手观望着。因恰如眼下这样三个大男人间的风花雪月,实在是不常见到,所以我就抱了看景儿的态度,十分和顺地望着。

    待一曲罢了,秦璋才倚在琴台旁对我勾勾手,说:“阿歌,来。”

    于是我裹了裹披着的棉花大斗篷,拾阶而上。

    那厢,闻人师兄持了一丝譬如老爹看闺女的和蔼眼神望住我,将玉箫在手中打了半个圈,换个方向拿着。

    中间路过叶绥时,我特特躲他手中那柄细长的银剑远了些,因他这个人实在是个没有常性的人,所以难保他不会一时兴起就过来以试剑的名义劈我两剑。

    “女人,你这一来,就忒煞风景了。”叶绥收了剑随在我后面,不满地哼了一声,结果弄得我心惊肉跳的,使劲后悔为什么背对着一个逻辑思维混乱的人。

    “小五,有事?”闻人师兄不紧不慢地为我腾出来一个石墩,让了我坐下。

    我巴巴在桌上寻摸了个尚且干净的茶盏,为自个儿添上杯茶,说:“唔,是有点事来着,其实只是有关城里闹瘟疫的事,也没什么打紧。那什么,叶九公子,你方才那套剑法拿捏得不赖,花花俏俏的,保管能迷倒阳高城里半城女子。”

    叶绥闻言甚欢乐,眉峰不自觉地扬了扬。

    于是我也欢乐地接着道:“可剑法虽花俏,却不忒实用,若是上了战场,那便是个活箭靶,可惜、可惜了。”

    说完,我就兀自捞了口水喝,望着奔走在暴怒边缘的叶绥就比如望一根白萝卜。

    狐狸在一旁听罢也不言语,只是拎了茶壶为我满上空了的茶盏,然后就又似困顿地倚回那方软垫子上。

    “瘟疫的事早已解决,皇上不日就要启程回京,此事便是如此了。”闻人师兄凉凉瞅一眼在我四周晃悠的叶绥,一如既往地顾左右而言他。

    “师兄,你知道我一向喜爱在教里四处乱逛,看着脏的地方就顺手扫一扫。就连你书柜后的那方小石屋我也将它收拾得很利落,屋里的什么参啊,花啊的都被我和花花照料的甚妥当,师兄你看这件事是不是很好来着?”

    所以说,对付君子就要懂得用流氓的手法。

    果然,闻人师兄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半晌,才听他缓缓说:“除了那朵赤心莲,其他的随你两个动哪个都可以。”

    “赤心莲?就是那株中间独独里着一根赤红花蕊,拳头大的白莲花?”我比出一个拳头来在闻人师兄眼前晃了晃,示意他我是认识这花的,没有在胡说八道。

    师兄诚实地点头,“正是此物。”

    于是我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啧,怎么是那花被花花拿去摆在屋里作盆景了?师兄你也知道,花花这个人一向混不吝的,你若硬是同他要,保不齐他就把赤心莲给扒拉去喂鸟了”

    “小五,”闻人师兄沉沉叹了一遭气,“这场瘟疫实则并不是普通的瘟疫感染,而是由生在苗疆的一种毒草所致。在苗疆,苗人管这种药叫做三更倒,意思就是说人若沾了这种毒,那便活不过当次日三更了。关于此事,我只能言尽于此,小五,往后的事你当好自为之。”

    “又是苗疆?”我低喃一声转而去看秦璋,发觉他也是眉头微蹙,四个手指石桌上哒哒地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哼!”叶绥忽然在旁边重重冷哼一声,但却只是倒提着长剑不言语。

    秦璋忽的舒展了眉心,作个事不关己的神情与我道:“阿歌,方才拿给你的草药煎了么?”

    我被他问得一愣,于是顺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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