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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一瞬,望着那一片黄沙,庆幸眼泪没有流下来。
如果就这样死去,那该有多么遗憾,遗憾没有意气风发的年华里珍视面前的这个,遗憾死得这样早,不能再多留下些岁月来好生弥补从前的亏欠。
“已向纥雷借了马匹,明日咱们就启程南下,去看看,江南水乡。”
漫天繁星的时候,花花将裹成一样粽子的从帐子里背到外面去看星星,然后他就一面东拉西扯地讲些从前的琐事,一面说了余下的行程。
花花说话的时候,眼睛闪亮亮的,仿若银河里的星子。想,们天一教收男徒弟果然是要瞧皮相的,啧啧,不然,为何花花与美师兄都长了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自打离开若虚山,与花花的日程就逐渐变得紧巴巴的。从日复一日睡起觉来就很难清醒这件事上看,是日渐嗜睡了,但这对于这么一个行将就木的来讲,实不是什么好事。
从大漠到江南,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不晓得会不会半路上一个不留意就死了过去。猜想花花大概也忧虑着这件事,但他每日每日跟前都恍若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谈天说地,时时挑拣些旧事来调侃。
有时候,都会被他表现出来的无所忧愁所蒙骗,以为他当真是放开了胸怀,便时不时拿着自个儿要死不死的模样来逗些乐子。可偶尔有一日醒的早些,看着他独自一坐八仙桌旁,手里握着一柄梳子出神,就再不敢当着他的面拿的病情开玩笑。
那梳子是若虚山上时常用的,后来头发一直掉,就再不敢梳头。但花花从前总是说,等将养得生龙活虎了,就日日给盘发,每日换个花样,保管叫教里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起初嘲笑花花忒没有逻辑,因天一教里本来就只剩下一个女的,倒是要和哪个去比美。可后来看着他那和大漠落日一样苍凉的神情,一时也不是滋味,就不再提及此事。
没想到,他却一直惦记着,又盼望着哪一日果然生龙活虎起来。
花花一向大智若愚,面上总是糊里糊涂,可他也什么都明白。怎么到了这个事上,他偏要这么欺骗自己。
待两个走到湘县的时候,已不大能够独自行走,要靠花花时时搀扶着,才能勉强站住。
们湘县租了个小院落,花花说,只要渡了湘县外头的陈河,就算是到了江南。但陈河上这几日水流的急,需再等等才能渡河。
坐院里晒太阳,花花一旁摆弄着一袋子中药。
“阿歌,北边又打仗了。”他低着头鼓捣着那些药,忽然闷声说了句,“北边有四座城池已沦陷了。”
看看自己枯柴一样的手,对他笑了笑道:“听见乡亲们议论了,可当真没将心思搁上面。花花,什么时候说话也说的这样迂回了?先前不是还斥责纥雷不该同说这些劳心事,自己怎么又提?”
“是怕一个憋心里,憋出什么毛病来。”花花抬起头看,“也知道,这回是秦璋挂帅亲征,恐怕不将大齐搅得个落花流水,他是不会罢休的。”
拨弄着手指,心里头稍稍地惆怅,“北戎也罢,大齐也罢,纵使天下倾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关心明日是不是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清朗的日光,是不是顿顿不会饿肚子,是不是能和一道去看看江南烟雨,别的,管他怎样折腾。”
花花愣了愣,旋即淡淡地笑,他伸过带着药渣子的手摸摸的头说:“就知道这张嘴贪吃,唔,不会让饿肚子的。”
皱眉瞪他,“看,弄得一头干草渣子!”
花花拍掉手上的药渣,笑得贼兮兮的,却难得有一次没来跟拌嘴。
傍晚前,突发奇想地要下厨去弄顿像样的饭菜,花花对此表现得很惶恐。
他扶着说:“阿歌,上回教里下厨,呃,仿佛是烧了半个厨房?”
瞥他一眼,不以为意,“那时候年岁尚浅,厨艺上欠些火候有什么稀奇?”
于是他不再坚持,只是要求别一把火烧了别的院子。
这主要是因为烧坏别的东西通常是要赔的,而们又没有多余的钱去做这件事,所以只好小心谨慎。
自觉精神头不错,就强行将花花赶出了厨房,把自个儿关里头研究如何酱肘子,任花花外面撕心裂肺地挠门也懒得去管他。
但酱肘子这道菜的工序委实繁冗,坐厨房折腾的仰马翻。
一个时辰以后,才将那勉强看得出是盘肉的酱肘子从铁锅中搭救出来。
日头早已西斜进了山后头,一轮弦月当空,幽幽月色自半开着的窗户缝里透进来。
抹布上擦擦手上沾的油渍,便倚灶台旁粗粗喘了几口气,喘着冲着窗外喊道:“花月,来端菜!”
等了片刻,没应,于是又费力地扯着嗓子喊了一遭。
仍然是没应。
无奈之下,只得挪了几步端起那硕大的盘子,推门出去。
推开门,清风徐来,拂掉鼻息间那一股子油烟气。
端着酱肘子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倚着门边,哀怨地看看花花,“花月,喊没听见么?”
院里腾腾的杀气被这么一搅合,顿时就散了一半。花花转头望向,歉然一笑,“方才没听清。”
看一眼坐石桌那头的秦璋,却不大看得清他的神色。
“阿歌”
秦璋干巴巴的声音院子里响起,转手将盘子递给走来的花花,偏了偏头,笑望着秦璋,“既然来了,那就一道吃顿便饭再走罢。”
说完,就招呼花花盛粥拿馒头。
秦璋的脸色愈加阴沉,瞪着两个石桌前忙碌,看样子倒是像是要一把掐死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恩狐狸君又粗现了
95第九十二章 无知
“闹够了没有?”
“闹够了就跟回去。”
这个的心间明灭了多年的男;他此时此刻质问着这样莫须有的东西。
明明是被他逼得如此;但眼下却像是无理取闹。
可笑的是,他面对着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竟然也没有低声下气,只让看到了帝王的强硬和专横。
夜风微凉,躺藤椅上望望那一轮残月;捞口凉茶沾了沾干燥的嘴;默不作声。
秦璋垂眸看着;眼中复杂的情绪几番涌动;“阿歌;要出门散心,自不会拦着,但如今兵荒马乱;一此,叫怎么安心。”
偏头看看坐树影下半支着头的花花,低声轻笑,“怎么会是一个,多虑了。”
“跟回去。”秦璋勉强扯了扯嘴唇,“讨厌李昙,将她关兰池宫里就是,不喜欢宫里繁琐的规矩,不去管它们就是,这么逃避,能够解决什么问题?”
抬眼看他,默然叹息,他侧脸的棱角似乎又分明许多。
“和的缘分,早孩子没了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又何苦执着,何必不忘?这辈子一心倾注的感情,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所打扰着。从前是太现实,将这一切都清醒地看眼里,宁肯被迫得节节败退也要抓住这一丁点虚无的温暖。其实所谓感情,不过一点执念罢了。缘聚缘散如淙淙流水,所求不同,是到了该散的时候。”
往昔种种,已如流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说完一席话,闭上眼重重喘气,秦璋却紧紧箍住的手臂,一字一句压低了声音道:“阿歌,就算是死,也会让身边死去。,休想逃开。”
胸口压着的血气让拼命地咳嗽,星星点点的血迹溅盖着的斗篷上,喘着粗气伏藤椅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恍惚间,花花已藤椅旁坐下。只觉得绵长温软的气息胸肺间游走,抬起眼皮费力地看着他与相抵的手掌,张了张嘴想说话。
他摊开那只撑膝盖上的手,倏然一笑,对摇了摇头。
秦璋手里的一柄长剑堪堪垂花花颈边,剑锋泛着寒芒,看样子大抵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花花没动弹地盘腿坐着,一双弯弯的眼中映出郁郁的神色。
“此时杀了,恰好陪着阿歌到幽冥司去作伴。无论怎样,也是不亏的。”
花花洋洋得意地看着,话却是对着秦璋说的。
秦璋缓缓将长剑垂下,“铮”地一声,剑锋没入土地。他颀长的身影晃了晃,神色悒郁。
的头耷拉花花肩头,咬咬牙吞回那口涌上来的血,扯开嘴角对秦璋道:“狐狸,回去罢,军中不可一日无将,不要罔顾追随多年的将士们的性命。两军交战,深入敌军腹地乃是大忌,早走一时便是一时安稳。”
秦璋怔忡地看着,可却瞧不仔细他的表情,眼前总是有模模糊糊的影晃动。
狐狸,不要死战场上,也不要死大齐这个敌国的土地上。纵使已不能回到从前,但仍然盼望活下去,哪怕现世不安稳,岁月不静好
可这样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重重跌入黑暗的深渊前,看见他眉眼间的纠结。
总是这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的表情变成如此单一,似乎难以展颜。
花花说,睡着的比醒着的幸福。
但自病倒后,这件事就发生了质的颠倒。睡着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麻痹感让怎么也动弹不了手脚,纵然可怖的梦境令冷汗涔涔,可却不能睁开眼来看看窗外暖的日光。
如此磨的情况不晓得连续了几日,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醒来,置身于一艘摇摇晃晃的船上。
睁开眼时,花花正望着一对粗瓷茶杯出神。
兀自招呼他,“醒了。”
花花转过头来,迷蒙地看了一眼,复又转回去,怔了半晌才忽然扑到跟前,瞪着说:“阿歌,果然是醒了么?不是白日发梦罢。”
于是又重复一遍,“果然是醒了。”
花花欣喜若狂,喜了一会儿就耷拉下脸来,说:“前两日没下雨时外面景色很美,可惜都被睡了过去。”
砸吧砸吧嘴,“雨中自有朦胧之美,渴了去,弄口水来。”
花花巴巴地转身给倒水,又巴巴地送回来,眼里飘着几根红红的血丝。
问他:“睡了几日?”
他答:“四日。”
抿嘴看看掖得一丝不苟的被角,“那四日没睡?”
“嗯,”他瞥了一眼,“差不多。”
瞪大眼睛看看头顶的乌篷,眼角酸困。这熬的老天,委实太能折磨了。
见醒来,花花便端来几碗熬得黑乎乎的中药,强迫一碗一碗灌下去。
他说,阿歌实是不容易伺候,昏睡着的时候怎么也喂不下去药,喂下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真是,可惜了买药的钱。
那一颗感激涕零的心瞬间如枯萎的花瓣片片飘落,余下的时候只能感慨他和果然是同门而出,们都是这样现实又这样喜欢钱的。
事到如今,已很难依靠个的力量坐起来,更遑论走出这方乌篷去。花花安心地一旁睡死过去,睡颜相当平静,手中死死地握着的衣袖,如同牵着豆包一般。
从挑起的小帘里能够看到外面细细的雨丝,小船水上行的缓慢,碧波荡漾,别有一番意境。
花花说,们顺着陈河南下,正是要是武山峡。武山峡常年云雾缭绕,是个景色宜的地方,主要是那地方有几股温泉,甚是养。
船行六日,没有问起秦璋,花花亦没有提及他,仿佛那一日他从不曾出现,也不曾说过什么。
那样一个并不爽朗的夜晚,就这样烟消云散。
北边战事的消息鲜少传来,也无意打听,到了最后竟然听不到什么消息。这大概与们走水路有关,水上讨生活的渔民,大多都不关注陆上那伙到底搞什么勾当。
猜度,花花大抵不乐意再费心,到底是个不能劳心的病,多一丝念想都是不行的。
到了此时,仍不能心无旁骛地去思念秦璋,去回忆们之间的过往种种。
要忘情并不容易,尤其往事渐渐淡去时,浮上心头的,竟不再是痛苦和仇恨。有时候会害怕,以为这是之将亡的一种预兆。
可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就连瘦削的脸上都有了血色,胃口也较先前好了许多。
花花武山峡里居然找到一间傍水而建的茅屋,屋子纵然是破旧,但勉强也能够遮风挡雨。
重要的是,离着茅屋不远就是一汪天然温泉,茅屋后面还有一大片不知名的花海。
想,这也许就是该埋骨的地方。
花花为寻的这片去处很好,很满意。
而茅屋里竟然有炊具,有张简易的木板床,这实叫欣喜。
花花将船上带来的零零碎碎布置茅屋里,把这破旧的地方愣是捣腾出了几分生气。
他说,两个大约要这里落脚了。
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个山沟沟里头落脚,便捡个由头问了,可他却反问,难道不是一直向往采菊东篱下的日子?
无言以对,但其实只是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