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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生气。而且,”两条小眉头再度皱起,声音依旧软糯糯的,“粑粑说,不能让人亲,也不能亲别人的。”
她的口齿比同龄要强,这句话,他算听明白了,耸耸肩,“那算了。你不肯亲,就是还生我的气。唉,这巧克力可是进口的,你知道什么叫进口吗?不知道啊?进口就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运过来,一般人吃不到的,可好吃了。”
他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把整板巧克力递到她鼻子底下,“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嗯……”小鼻子动了动,说话的时候,万分艰难地把鼻子挪开了。
内心许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鱼儿最终还是上钩,她怯怯地和他打起商量:“那、那就亲一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爸爸?还有妈妈,也不可以。”
说完,还瞥了眼厨房门口,见没人,才放心地转过头。
他滑下沙发,站到她面前,点点头,“我们是朋友,朋友要讲义气的,当然可以。”
做贼心虚的人行动力都比较强。
话音刚落,一股香甜的味道猝不及防地逼近。两人差不多高,她轻轻松松就碰到了他的……嘴。
“可以了吗?”嗓音奶声奶气,无辜又可爱。
活见鬼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他当时的感觉。
“你、你怎么可以亲我的嘴!”
面前的人微微仰着小脑袋,一脸不解,“粑粑麻麻亲亲,都是亲嘴巴的……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言下之意,我可以吃那板巧克力了吗?
他瞪大眼,末了轻哼一声,把巧克力递给她,原本这东西就是妈要他送给她的。刚才那些,都他扯的。
见她欢天喜地地接过巧克力,他盯住那两片粉嘟嘟的唇。
爷爷说,亲脸的是朋友,亲嘴的是老婆,她又不是他老婆,怎么可以亲他的嘴?
不过,她刚才贴上来的时候,触感软软的,热热的,还挺舒服。
算了,他就不和她计较了。
******
此后,两家人聚餐、一起出行,他们两个自然而然地玩到一起。
他发现,洋娃娃除了爱睡了点,还挺聪明的。
比如他生日,有人送他一副百片拼图,他嫌没劲,一直放着。某天,洋娃娃被托在他家,看到他房间角落的拼图,很有兴趣的样子,他就拆了包装,让她试。
一开始,她拿着拼图翻来覆去地打量,没拼,等他上完厕所出来,就见妈蹲在她面前,他走近一看,地上的拼图已经拼了十几块。
几分钟的工夫,这样的进度,对于一个刚接触拼图的三岁孩子而言,是相当惊人的。
“小易,你好像遇上对手了。”妈如是评价。
可不,他的确遇上了对手。
最终,无人辅助的情况下,那副拼图在一小时内被拼了出来,上头十辆样式不同的车,他小时候爱车,送礼物的人显然有心,不过在他心底,这份礼物倒更像她送他的。
他把拼图装裱,作了他为数不算多的收藏之一。
之后,他们之间常有拼图比赛,他保持着全胜纪录,他们还一起拆装玩具,组合模型,每每看到她“你好厉害”的眼神,他就想,自己得一直厉害下去,这样她就会一直这么看着他。
她看着他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厉害,比别人夸他的时候都要厉害,充分满足了他男子汉的虚荣心。
至于两人的关系发生质变,是因为一只狗。
那会,爸妈带他回安市看望爷爷奶奶,两天后回来,回来是下午,他去找她时,看到她一个人蹲在她家的狗屋前。
戴家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萨摩耶,取名“小白”,他知道她很喜欢那只狗。
不过目前来看,狗似乎不见了。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他上前问。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张脸转过来,嵌在上面的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见到他,委屈地抽噎了一声。
“小白不、不见了……粑粑麻麻找……找不到……不找了,我找、找不到……”她边哽咽边解释,红色的漂亮裙子拖在地上,沾了尘也不在意,可见有多伤心。
他看不得她哭,迅速对她的话进行分析求解,提议:“那我带你去找它。”
“真的吗?”问的时候,两只大眼睛和刚安上的灯泡一样亮。
“真的,你别哭了,好丑。”
大概知道“丑”不是个好字眼,前面还加了个“好”字,可见不能更丑,那张脸再次变得委屈,睫毛上沾着的一颗泪摇摇欲坠。
别是又打算哭了吧?
他把手插进兜里,脸上微微不自然,“也没有好丑啦,就一点点丑,所以你别哭了。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说完,他率先跨出几步。
“等、等一下,出去要跟粑粑麻麻说。”
他头也没回,“温姨一直在窗边看你,我们出去她看得到。而且我们就在小区找,都是认识的人。”
“哦……那你、你等等我。”软软的嗓音追着他。
啧,爷爷说的没错,女人就是麻烦。
不过他站在原地,等她跟上。
小短腿迈了几步,至他跟前,她伸手,“我们拉手,你好快。”
他忍不住在心底又“啧”了一声,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握住她的,那手很小只,比他的还小,软软的,滑滑的,手感也挺好,他就勉为其难地拉着吧。
这一找,就找到夕阳西下。
四条小短腿几乎踏遍了整个小区,结果一无所获。
最后是她结束了这场徒劳无获的搜寻,“我们回去吧,小白有可能回家了。”
回到家,小白自然没有回来。
她木木地站在狗屋前,红色裙子有点脏,上头的蝴蝶结耷拉着,也像是接受了小白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他绞尽脑汁,想出一句:“还有很多小白,你可以再买一只小白。”
当时她并未反驳小白的独一无二,只是摇着脑袋,“不要了。”
小小的身体慢慢下蹲,“为什么会这样呢?它们为什么到最后都会不见呢?爷爷家里有一只老猫咪,也一下子就不见了,我不喜欢这样。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起呢?”
她明明没有哭,可他就是能感觉出那份伤心,他居然也觉得很难过,学她的样子,蹲到她身边,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不会一下子不见,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真的吗?”她迟疑地侧过头。
他微赧,“当、当然是真的啊,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一生一起走,而且骗你又没有模型送,我干嘛要骗你?”
她歪着头想了老半天,像是想通了,终于笑开,“那我们拉钩钩。”
“幼稚。”
见她转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皱下眉,还是把小指伸给了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变就是猪八戒。”
他已经忘了那天的背景,就记得她露着糯米牙的笑,在他眼前,和那两只贴在一起的手一样,晃啊晃的,晃眼得要命。
勾完小指,她竖起肉乎乎的大拇指,贴住他的,花瓣唇翘起弧度,“说好了,一百年不许变。”
“嗯。”
像是怕他反悔,在他转身打算回家时,一只小胖手捉住了他右手的那根小指,轻轻地、恍带小心地摇了一下,“你不能反悔哦,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知道了,啰嗦。”
他并不知道的是,有些话一旦脱口,就是一辈子的事。事实上,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只是看见小伙伴失落,下意识地安慰她罢了。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珍视她的情绪,明明戴叔和温姨都不陪她找了,他依旧陪着她做了一下午的无用功。
珍视比起重视,多的是独一无二的属性。
******
再后,两人上幼儿园,在同一个班。
能和她从早待到晚,他还挺高兴,让他忧愁的是,她是真的很爱吃,比吃更喜欢的,是睡。
他不想承认,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是这么记录时间的:
戴殳没拿正眼看他的第一天……
戴殳没拿正眼看他的第二天……
戴殳没拿正眼看他的第三天……
而比这件事更忧愁的,是他发现洋娃娃在班级里相当受欢迎,尤其班里那些男的,见了她,比见到玩具还要兴奋。
其中就有一个不长眼的,班级演小话剧那会,在看到她穿公主装后,争着抢着要当骑士,他会让那个男的得逞才怪。
没想到小话剧后,那个男的还不死心,趁她睡着的时候,亲了她的脸!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顿暴揍。他在安市的时候就是小霸王,轻易不动手,一动手必下重手,那天被惹毛,直接把那人打成了猪头。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敢动我的洋娃娃,你小子活腻了!
后果无外乎批评教育,以及被爸妈用戒尺打了几下手心。
伤口是她处理的,一整瓶酒精倒在手心上,疼是疼了点,不过看她紧张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受用,本来想自己是男子汉,疼也得忍着,这下干脆不忍了,哇哇地乱叫。
她果然更紧张,就差掉眼泪了,捧着他两只手,不停地给他呼呼,呼几下,眼眶红红地问一句“痛不痛”。
他惬意得就差学爷爷翘二郎腿,觉得偶尔有这么一遭,也不错,至少,她拿正眼看他了。
最重要的事他也没忘,就是告诫她今后不能和任何男生玩亲亲,无论是她亲别人,还是别人亲她。
“书上说了,亲亲会有小宝宝,有小宝宝,你就要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让出来给他。”他板着脸,一本正经。
“我知道啊,粑粑说了,不能亲的。”她一脸懵懂,“可是,上次我们亲亲了啊,所以,会有小宝宝跑出来吗?”
他更加一本正经:“书上还说了,不知者无罪,就是说,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亲亲了,是不会有小宝宝的。现在你知道了,就不行了。”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算起来,这应该是他人生中的首次家庭教育,看来,成功了。
这一年,他们五岁,生活平静、偶尔有那么一点波折。
而所有的波折都聚在了六岁。
六岁那年,戴家到安市做客。
爷爷早年崇道,最嗜岐黄五术,他的名字就是他老人家的手笔,他老人家还有一个至交好友,是个“大师”,精通八卦。
看他们两个小的玩得好,两个老的不安分,给他们的前程各算了一卦,他的是大吉,而她的是凶相,那位“大师”更直言她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他差点没扑上去和其拼命。
两人的姻缘,也就没有算下去。
在此之前,他一直对这些卦象命理嗤之以鼻,唯独给她算的这一卦,他一直印在脑子里。
尤其之后还发生她差点被抱走的事。
事情是他发现的。
那个男的是戴叔的朋友,他老早就注意到他,因为那个男的对她特别好,他经常逮到那个男的目光黏在她身上,那种目光,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所以他告诉温姨,只要那个男的来戴家,一定要告诉他,他的说辞是喜欢这个叔叔,其实就是想玩盯梢。
那天就是温姨通知的他,他到戴家,正好看到那个男的背影,抱着她,疾步往小区外走。他追上去,那个男的解释天太热,想去前面的百货店给她买迷你电扇,解释完,径直走了。
大太阳下,他看到她靠在那个男的肩头,眼睛闭着。
不对劲。
她睡觉不喜欢光线,更何况是这么强烈的阳光,不该睡得这么熟。
他一路跟着,叫她:“戴殳!戴殳!”
见她不应,他扯那个男的裤腿,“叔叔,她好像睡着了,我们先带她回家吧。”
那个男的一开始还是一副笑脸,后来被他缠得烦了,一脚把他踢开。
大热天的中午,户外少有人影,他想跑回去找戴叔温姨,可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让他心生警觉,他记得车牌,是那个男的的车。
而其目标,根本不是百货店,正是那辆黑色轿车。
怎么办?
他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那个男的靠近那辆车,无计可施之下,他冲上去对着那个男的又是咬,又是捶,最后干脆抱住腿,用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方式——大吼“救命”。
“小子,你再叫,小心我宰了你。”
他自顾自扯开嗓音,“救命啊,有人要抱走我妹妹,还说要宰了我!救命啊!”
周围渐渐聚拢指指点点的群众,那个男的连甩数次大腿,没把他甩下来,也急了,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掀在地上。
他爬起来,继续抱,继续吼。
最后她不知怎么的就醒来了,看到他灰头土脸,破天荒地嚎啕大哭起来,一边骂“坏叔叔”,一边挣扎着要下来。
庆幸当时出去买酒回来的戴叔正好经过,那个男的见没机会,迅速找了个借口溜走。
在他的坚持下,长辈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是,的确服用了少量安眠药。
给她看诊的老医生还说了一句让他印象深刻的话:“小女娃体质弱,经不起折腾,你们这些做家长的,马虎不得啊。”
出来医院,他问温姨什么叫体质弱。
温姨注视着怀里已经陷入熟睡的她,突然握住她手,似玩笑又似认真地打了下自己的脸,“都是妈妈不懂事,可怜我的宝宝了。”
“说什么傻话。”一旁的戴叔眉心紧皱。
“本来就是嘛。”话落,温姨转身蹲在他面前,笑眯眯地问他:“易易,你喜不喜欢妹妹啊?”
他猝不及防,僵硬点头,“我们是朋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