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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呼吸都这么困难。
仿佛再来几下,这动静就会彻底消失,然后化作一具尸体,再变成这海底的泥沙,随着水流飘飘浮浮。
瞧瞧,你有骨气又怎么样,不窝囊又怎么样,还不是活得这么累。
她窝囊了又怎么样,至少还活得轻松。
可不甘心啊!
凭什么要被一个臭小子教训!
殊墨却就喜欢挑人底线说话,“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现在是觉得跟你说话和白费唇舌也无异。”
他微微睁着眼,黑玉般的眸子里却看不出什么神色。
“你混蛋啊!”
皎月眼睛猛地酸胀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溢出眼眶便化作一颗颗鲛珠落在海水之中。
可没过多久,那些蓝色的鲛珠又渐渐融化,与海水融为一体。
殊墨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鲛珠。
下一刻,脖子上就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刺痛,有尖锐的利刃刺入皮肤,穿破了血管。
他清晰地感到了血肉的流失,就如同他的意识。
垂眸看去,是皎月深蓝色的头发。
带着报复,发了狠地在啃食他的血肉。
殊墨抬手抚了抚她清软的发丝,等她抬头之后,才轻声问道:“好吃吗?”
皎月没有回答。
可殊墨下一句话就让她愣在当场。
他的声音虚弱,暗哑的嗓子甚至都无法说清楚一句完整的话,可却一字一句地敲在了她的灵魂深处:“你最好永远记住这个味道,它将是你无法摆脱的噩梦。”
在话音落下之际,他的神色猛然狰狞起来,忽然就朝着皎月猛地嘶吼一声,露出的獠牙如是索魂鬼,森然可怖。
声音也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可响在耳里却只是寥寥几许的沙哑喘息。
皎月的灵魂却在这无声的嘶吼下变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溃散,死亡……像是做了什么献祭。
皎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孤零零的灵魂被一道巨大的黑影牢牢束缚,再也无法挣脱,再也不见天日……
她怔愣着舔了舔唇上还沾染着的鲜血,将还沾着血迹的尖利牙齿收回。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狗胆,她又低头咬了他一口,却没有先前那恨不得将他就这么吞入腹中的狠劲儿。
反而开始轻轻舔舐,将那些血迹尽数吞咽入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灼热的感觉,通过腹部流向全身。
皎月没有留意这些,只是等他伤口不再流血之后,才渐渐撤离。
可紧接着,她就在他瘦弱的脖颈处放声大哭。
一边哭一边动手打他,力道大得恨不得将他掐死:“他们都不喜欢我,我知道,打我骂我的人多了去了,可没人像你这么欺负我……我是鲛是鸟关你屁事啊,你凭什么欺负我,我不要你教训,你混蛋,我讨厌你!”
话说得语无伦次,却满是委屈。
殊墨:“……”
他抬不起没力气的手了,于是直接偏头,用嘴堵住了她的胡言乱语。
皎月:“……”
皎月瞬间就哑了,仿佛中了定身术,整个人都呆滞了。
殊墨往后仰了仰头,看着她呆滞的神色,就吹了口气过去,一串气泡直接钻进皎月的口中。
皎月下意识吞咽,随即回神,然后就扇了他一巴掌:“你不要脸的啊!”
眼泪是再也流不出来了。
殊墨惨白着脸,看着她轻笑:“有什么好哭的呢,欺负你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啊……”
“你!”
“欺负我的人也不少,但能咬着我血肉的,你还是第一个。”
“你活该!”皎月理直气壮。
可仔细想想,他说得也没错……可怎么偏偏就把他咬了?
是因为他比自己还弱小,所以自己就……?
殊墨看着皎月忽然愧疚起来的神色,失笑。
之后,他费力地动了动残破不堪的身体,将头抵在她肩上,轻声道:
“皎月,我不知道你活着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是痛苦的,前面是走不完的荆棘险峻,摆不脱的垂死挣扎,到处都是绝望深渊,每走一步我心里都充满了恐惧,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光明……可如果我是像你这样,几百年下来连自己是什么都分不清,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又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活没活着?
又为什么要活着呢?
“你我遭遇如此,大约这条命都来之不易,为什么还要用来糟蹋……”
活着的感觉这么透彻。
虽然痛苦,可至少刻骨。
皎月垂下了头,将头靠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喃喃:“我又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
弱吗?
她并不弱。
她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
☆、第6章 天劫
“你把旁人的目光看得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殊墨无情地拆穿她的伪装:“别人说你是错,你就觉得自己是错,什么也不做,就在这珊瑚礁里等着……等死呢你?”
“……”
皎月咬唇沉默。
片刻后,她抬手去戳了一下殊墨脖子上被她撕咬出来的伤口:“你好烦。”
殊墨疼得揪心,脸色陡然一白:“我他妈——”
造的什么孽!
海鬼已经再次逼近,触须缓缓地缠绕过来,想将两个人一举拿下。
皎月猛地将殊墨收进怀里,随即便将双翅展开,势如破竹般带着人一路往上冲出海面。
海面上游荡着许多鲛人,沐浴着月光,唱着自己喜爱的歌儿,与心爱的人相和,一切都这么美。
这样的祥和画面,一直都是皎月心里的祈盼。
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在这些人中间,和他们一起欢声笑语……
她祈盼了五六百年,换来的只是族人越来越多的嘲讽讥笑辱骂。可祈盼就是祈盼,那是心里唯一的希望,是她活着的力量。
现在,她该怎么做?
海面上所有的鲛人在看到皎月冒出水面之后,就停了歌声,全都皱着眉头朝她游了过来,试图重复着每一次看见她之后的行为。
每个人的神色都满是嫌恶,目光尤似闪着寒光的冰刃。
皎月看见这样的目光就下意识想要潜回水底,可殊墨却忽然抬着……抬着他发着抖的手,指了指天空。
只是一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举头是皎皎明月,瀚瀚星河。
皎月望了片刻,心里便忽然有个无法抗逆的意念,驱使着她,再次展开双翼,气势如虹,直上云霄!
抖落的水花飞溅,犹似珠落玉盘。
而皎月的灵魂深处却在她越去天空的那一瞬,忽然生出一股无法质疑的高傲,她不由自主地回身,对着下面那些目瞪口呆的鲛人戾喝一声。
悦耳的戾鸣带着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挑衅,鄙夷,蔑视。
这一声,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将海面上的鲛人掀了个措手不及,全都随着海浪倒仰,好似忘了反应一般,傻愣愣地望着天际。
不可置信,目瞪口呆。
皎月迎着疾风,心里真的是天翻地覆,万语千言不知该怎么出口。
殊墨的声音恰好在耳边轻声回响:“你看,你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他们都将因此而震撼,羡慕,再至嫉妒……你之所以生而不同,是因为你不是他们。”
“……”
皎月握住了拳头,目光穿过云层,看到了下方所有人那惊慌失措的目光。
就如殊墨所言,他们眼里,真的有太多太多属于嫉妒羡慕的情绪。
殊墨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语气幽幽,和着渐渐强烈起来的夜风,有些悠远:“有这一程就够了,天劫要来了,你把我放下吧……”
一般的鲛人离开了海水倒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动静,但殊墨不一样。
他本身的存在也不被天地所容。
皎月也感受到了周围越发逼近的气氛,不安。
水底有海鬼,天上有天雷,丢下他了,他能去哪儿?
皎月低头看他:“你想死?”
殊墨把手里的鲛珠给她,轻声道:“你是要和人争名,我是要与天争命,该死的时候我不会贪生,该我活着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怕死。”
“……”
皎月拿着鲛珠,怔怔地看着他。
他眸子里没什么神色,视线也有些空洞……皎月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松了手。
看着他身体往下落去,就像是放开了一捧握不住的水。
只有自由才是他的归宿。
这诡异的念头一冒出来,皎月就不由低头看了看,而后双翅展开,往旁边去了。
她不打算就这么离开,离了海,她注定无处可去,她也没勇气做到像他那样自在,生死都好似只在谈笑间。
而天劫下的人是护不住的。
他会死吗?
希望……算了,还是希望他活着。
像他那么可恶的人,就该用来报复社会。
最好是先祸害万年再遗臭万年。
就在皎月这么愤愤想着的时候,便有一道紫雷蓦地落下。
霹雳的炸响瞬间传遍了附近整片天际和海洋,刺目的雷光直接击在了殊墨的头顶……从他的天灵盖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甚至都能听到他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痛呼喘息,还有电流蔓延的滋滋声响。空气中能嗅到腥甜的血腥气,随着狂风肆虐,又随着狂风消散。
在这一道雷声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黑云急冲而来,遮了圆月,藏住了流光一般的繁星。
只有沉沉的闪电,和轰鸣的雷声传入神经,入目所及全是犹如森林一般的密集雷光,每一道都看得人心里发毛,神情紧绷。
皎月在第一道雷光落下之后,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仿佛有一只手忽然捏住了她的心脏,而那只手的主人,就在下方垂死挣扎。
她扑腾着翅膀绕着黑云不安地飞着,彷徨的目光始终定定地看着雷光中间,看着那被雷光劈得乱七八糟,却总在撑着身体要爬起来的殊墨。
他不疼吗?
不难受吗?
殊墨被雷光劈中就摔落在了海上的礁石岛上,再一道雷下去就仿佛支离破碎,偏偏他还在挣扎。
本就狰狞的鱼尾就跟烤焦了似的,两片尾鳍都快烂成七八片了。
他痛不痛啊……
皎月揪着心,还忍不住想,这下可真的成烤鱼了……
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眼睛又有些模糊。
亲眼见证的东西,果然要比切身经历来的更为铭心。
落在殊墨身上的雷光仿佛像是落在她身上的一般,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那么讨厌的一个人,人小鬼大,老气横秋,还欺负她……被雷劈死了都活该!
可为什么……放心不下啊!
就在皎月茫然四顾的时候,平地一声龙吟忽然响彻天际!
本是低沉的声音,却带着淡淡的沙哑,气势更尤似破釜沉舟,一往无前,不知回头。
皎月循声诧异抬头,紧接着就见一道巨大的黑色虚影拔地而起,往着天空扶摇直上,朝着那翻腾不止的黑云雷电直奔而去!
☆、第7章 敖燧
这乍然之景看得皎月目瞪口呆,可都还来不及等她露出震惊神色,就见天上的紫雷黑云都被那虚影张嘴一口给……吃下去了!
吃下去了?
皎月:???
我擦嘞……
来不及感叹,下一瞬就见那黑影径直落下去,却又在半空中溃散,化作了一道小小的身影,摔在海里溅起了浪花无数,然后随着水波沉沉浮浮。
周围那些震惊不已的鲛人听着动静,纷纷游了过去,要看看刚刚掀起了那滔天巨浪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皎月见状,想也不想就扇着翅膀俯冲而下,将那在水面上漂浮着的那条黑烤鱼捞了起来,眨眼就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不见。
有鲛人试图追赶,但皎月却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很快就从一众鲛人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正好就在附近的四海之王敖燧察觉到异动赶了过来。
他身着一袭金色龙服,头生金色双角,眉眼上扬,对下方的众生仿佛不屑一顾。
他的高贵与孤傲如同与生俱来。
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友善的神色,但却没人会对此提出质疑,因为他就是这海上的至尊。
敖燧看着一片狼藉的海面,目光在落到海面上那些鲛人身上的时候,多了几丝嫌恶,但还是皱眉问道:“刚刚此地发生了何事?”
众人在海中俯首,犹豫踟蹰片刻之后,才不情不愿地上前说了起来。
众说纷纭,但结论只有一个:有小鲛离海,渡了天劫。
“只是如此?”敖燧却不相信。
他也不相信鲛族。
毕竟,龙鲛两族本就不和。
刚刚的天劫并没有那么简单。
有人又道:“哦,黑海域那边那个长着双翼的鲛人也出现了,她把小鲛人带出海的,不过他们已经离开了。”
他们确实是对龙王有所隐瞒。
比如那小鲛人所化的虚影,还有那声龙吟……
敖燧对众人口中那个‘长着双翼的鲛人’有些印象,他身上的龙服便是龙宫属臣以那鲛人手中采买而来的鲛绡制成。
只是他虽喜爱这鲛绡,却不喜那织出鲛绡的鲛人。
因为,在他所掌管的四海之中,还从来没有一个海族人胆敢长出翼族那双翅!
而且那鲛人在南海中也颇不得同族人的欢迎,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的。
敖燧当时听着属臣说起此事之时,就忍不住惋惜:真是白白糟蹋了那一手织绡手艺!
想到此,他眼底便浮现出了一缕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又问:“他们去哪儿了?”
既然不好好地在深海里藏着苟且偷生,安守本分,那就让她永远也别再回到深海!
四海海域也不需要那些违背天道而生的杂碎!
“不知道。”
海里的鲛人回答着敖燧的怒问,但见敖燧神色陡然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