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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家宴”把我折磨的疲惫不堪。走出景灵宫的时候,头也不敢回。琥珀不声不响的跟在我身后。她的身份特殊,每每来太后宫中,必要带着她。果儿还在孤岛养病,她倒是一时还不敢对我如何。
自顾自闷头走着,路过一出别院,抬头,想起来,这是兰霜的住处。不由得停下脚步。夜已经深了,四下寂静。突然,听到开门声,我忙躲在暗处,一只灯笼挑了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里走出。回头跟送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朝着朝露宫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她的身影随着灯笼的光消失,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呆呆的看着已经紧闭的朱漆大门。
心中百味杂陈。那个身影,我认的清楚,正是珊瑚。
受刑以来,我就知道,这丫头对我已经有了意见,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的背叛。转念,想到已经死了的叶晗儿,我倒也能理解。
不过,虽然对她受的委屈我心中有愧,可是如此背叛,我绝对不会轻饶。想着,我的脚步愈发急促。琥珀跟着我,一语不发。
回到朝露宫,迎面撞到从我房间里匆忙出来的珊瑚,我面沉似水。
“娘娘,您回来了。”她显然惊魂未定,却不得不向我请安。我哼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我不想现在就戳穿她。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与其换一个我一无所知的新人替掉她,我不如自己多加小心。
没有让她跟进来,我关上了门。门缝中,珊瑚神情一滞,眼圈微红。
我收起那份恻隐,原本因为害她受刑所生出的愧疚,也早已在兰霜门前看到她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脱下衣服,脖子上的伤已经有些发痒了。我对着镜子,拿出一盒药膏,一边抹着,一边想着怎么去营救哥哥。今天得到哥哥尚在人世的消息,让我心情振奋了。这个世上,我不再孤独。虽然他可能和琥珀一样,不可能相信我,但是,活着,就好。
今天听太后的口气,这件事儿,不想让靳旬插手。这倒是合了我的心意。只是,这种事儿,能瞒多久呢?
刻不容缓,我重新穿上一身暗色几乎夜行的衣裳,听了听四下无人,悄悄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正文 第二十章 死人了
“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刚刚走进花园,一棵树上跳下一个人。我一惊,发现时宇文泽。我正要去找他,不想,他竟然从天而降。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要事找你!”见到他,我急忙上前,险些忘了规矩。
宇文泽四下看了看,警惕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他拉着我绕道一出假山后面,低声的说:“你没发现有人跟着你?”
我摇摇头,作势要向外看,他一把把我拉了回来,说:“就你这粗心大意的,我真怕这一年你能不能活下来。”
“活不下来就去死。”我白了他一眼,说,“但是我活着,你就得帮我。”
宇文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苦笑道:“好好好,我帮你。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今天彭威虎说了什么。”
这才是他半夜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吧。也许我即使不冒险出来,他也会想办法潜入我宫中我笑了笑,说:“他说的,正是我要来告诉你的。不过与你们北国无关。”
宇文泽半信半疑的样子激怒了我,我冷声道:“你若不信,大可不用我。”
“信,当然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好吧,那你说,你找我作甚?”宇文泽说着,眼神瞟了一眼我身后,然后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靠在一边。
他的反应告诉我,身后跟来的人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是,我还是问了一句:“那人是谁?”
“你身边的眼线。”宇文泽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只有我听得见。
知道是琥珀,我反倒没了顾忌,说道:“今天从太后那里听说一件事,这件事你要帮我。”
“说来听听。”宇文泽见我无所避忌,倒也坦然,问。
我将范家还有活口之事全盘托出,宇文泽看着我,问:“你是让我去杀人?”
我忙说:“我是让你去保他周全。太后要斩尽杀绝。”
“你为什么要救他?”宇文泽不解的问。
我还不能跟他说的明白,只是霸道的说:“你别问这么多,我自有用意。如果你不出手相助,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见我如此强势,宇文泽只是略一沉吟,点头答应到:“你可有他的画像,说正经的,范家人,我接触不多。范经臣,更是没有见过。”
我看他不向说谎的样子,疑惑道:“你在宫中多年,难道不曾见过范家人?”
“见过。不过只有范平成。实不相瞒,范太师是我的仇敌。如果不是他,我六年前就回北国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范经臣,我只是听过他是个文武全才,而且对北国充满敌意。是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如果不是范家如今只剩他一个逃亡,我杀他的心多过救他。”
宇文泽说的倒也实在。可是我心里却不安了,他会不会趁机动手杀了哥哥?宇文泽精明的看着我,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宇文泽答应你的,一定做到。再说了,他如今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我讨厌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明明是个落魄户还要在我面前充贵族。我看了他一眼,说:“明日午后,你在这儿等我。我给你送画像。”
宇文泽没说什么,他先行走出假山山洞,几乎同时我回头,看到不远处的草围动了动。我故意晚些走出去,给琥珀逃跑的时间。
这丫头对我不信任,再向她解释,只能画蛇添足。不如让她自己来看。正所谓,日久见人心。
第二天一早,杜来得过来传话,让我去香榭台见靳旬。香榭台是宫中乐坊,靳旬约我去哪里,我心中多了份谨慎。
“公公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换了身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弹琵琶要用的指甲,我走了出去,跟着杜来得走向香榭台。
“皇上万安。”我走进香榭台站定请安。靳旬伸手虚扶我起来。
刚站稳,靳旬还未开口,杜来得进来报,列王来请安了。
我心头一紧,自从那日大闹灵堂之后,靳奕被封了列王,收了兵权,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正想着,脚步声音,他已经走了进来。
我向他请安。他看也不看,径直走向靳旬,跪地拜道:“臣弟见过皇上。”
他们兄弟二人表面上毫无间隙,可是话语之中,我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也许为了调和他们之间的尴尬,靳旬看着我,说:“梦儿的霓裳曲当日在府中就独领风骚。今日正巧,六弟,同朕一起赏赏。”
还好早有准备。绑上自己带来的指甲,怀抱琵琶,琴音从琴弦之中流淌而出,我尽量模仿者彭语梦的曲风。
起初靳奕一脸不耐,慢慢的,他眉头锁了起来。我一心多用,看向靳旬,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我暗自叹息,琴音由心而生,彭语梦的曲风我终究是学不来。一段急弦,“砰”的一声,我将弦挑断。
忙放下琴,跪地请罪。靳旬靳奕还沉浸在刚才的乐曲之中,一时有些茫然。见我如此,靳旬索然扫兴的看了我一眼,抬手让我出去。
走到僻静处,才拆下手上的指甲。其中一片,一边磨得锋利。那是我以备不时之需断弦所用。手指被崩断的琴弦割了深深的一道口子,血已经染红了指尖。用帕子胡乱缠住。我刚刚起身,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忙回头,竟是靳奕。
他离我很近。我想起那日他身上的戾气,虽然此时身无寸铁,可是他是习武之人,那股杀意还是让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王爷有何吩咐?”我故意语气强硬,和他保持距离。
“本王听说娘娘六甲在身,本想恭喜。可是想起那日送行之时,我也在车内,这句道喜,实在说不出口。”靳奕冷笑着看着我,眉眼之中透着一股轻蔑,“皇兄行事向来隐忍,可是却不是无限的纵容。这等羞辱之事,他忍下一时,终究会寻机会报复。我劝皇贵妃,早做准备。不要到时措手不及才好。”
我心里一惊,脸上露出惧色。听靳奕的口气不像是说谎,我头脑飞速旋转。靳奕静静的观察着我,我忙敛眉屏气,做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手却在袖子里攥的紧紧地,指尖的痛,让我冷静下来。
向靳奕福了福身子,面色冷淡的说:“谢王爷好意告知。臣妾心中有数。不过,臣妾的命都是皇上的,一切自然听有皇上发落。”
我的反应让靳奕有些失望,他微微一怔,说:“你不用在这里装贤良。你别以为为了皇上做了什么,就能保住这个野种。当日皇后怀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龙钟,七个月上,也不曾见他怜惜。”
晴天霹雳!他的话像是一击重拳,砸在我胸口。所有努力装出来的镇定,此时荡然无存,我的声音有些发抖,“皇后不是因为皇上被囚禁,忧思过度,滑胎的吗?”
似乎这才是他一直在等的反应,靳奕冷笑起来,他眼底如同腊月寒冰,嘴角带着讥讽,说:“不是你出的主意吗?如果不是孩子没了,范太师怎么会果断出击相助呢?”
我心下一沉,绝望的看了一眼靳旬所在的香榭台。
匆匆辞了靳奕,我走到无人处,终于撑不住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中泪水已经决堤。
我嫁给靳旬十年,几次怀孕都没有保住。最后一次,好不容易到了七个月上,却突然滑胎。当时我心中就有些疑惑,虽说那时为了他我茶饭不思,可是原本健康的孩子,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靳旬已经从被囚禁的院子里放了出来,守在我身边。悲痛之中,我没有细想根由。如今看来,我那可怜的孩子,竟然成了他激将的一枚棋子。
怒极反笑,想来也是,当日靳旬触犯天威,眼看着就要从好不容易爬上的亲王之位跌下万劫不复。原本支持他的父亲也有所动摇。若不是因为我忧思滑胎,父亲怎会因为愧疚,冒险出手相救。并促成他日后谋反逼宫!
靳奕今天告诉我这些,无非是想让我知道,皇帝的薄情。他们兄弟已经回不去从前,我们夫妻,也已经越离越远。靳旬,早已经不是当日的少年,他已经站在权力之巅。
昔日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向上爬的垫脚石。我的情谊,在她面前一文不值。为了自由,为了王位,孩子算什么?不过是一团毫无意义的肉,当时表现出的懊恼心疼,也不过是一出只有我看出不的蹩脚的戏。
靳旬,我待你如此,你待我何如?你灭我满门,杀我亲子,还要将我交于彭语梦这等毒妇之手,死前的折磨,寸寸在心。失子之伤疤,今日被靳奕生生的撕开,这些日子的隐忍,让我痛彻心扉。直觉五脏六腑一阵绞痛,胸口不平涌上,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我紧紧地咬住嘴唇,我压抑着自己想要嚎啕的情绪,嘴里的血腥,唇边的痛,胸口的憋闷,我只能任由眼泪无声的决堤。男人竟然为了权力可以残忍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对他心存不忍?
早已对他不报任何希望,如今,只不过是让恨再加了一分!
突然一阵狂狼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我忙屏住气息,用手上的帕子擦干嘴边的血,深吸一口气,躲在暗处。
丽妃和顺妃一同朝着这边走来,我向后躲了躲,想要等他们离开。
这时,兰霜却从一个拐角走了出来,一头撞在回身向顺妃说话的丽妃身上。丽妃一个趔趄,撞到顺妃怀里。
“哪里来的不长眼东西!”丽妃站稳,回身就是一记耳光,声音响亮,兰霜本就弱不禁风,被她一击,重重的摔在地上。
丽妃还不解气,走上前去,将她的手碾在脚下,破口骂道:“你个没有脸的东西,冲撞了主子,竟然毫无悔意?看我如何教训你!”
我来不及细想,快步走了出去,寒气森森的逼近,冷笑道:“妹妹,如果我记得不错,本宫册封皇贵妃的金册子上写着,管教宫嫔是本宫权职。你这般僭越之举,不觉得辛苦吗?”
顺妃见是我,忙拉了一下丽妃的衣服。丽妃忙抬起脚,跪在地上,说:“着贱人冒犯上位,嫔妾一时恼火,还望娘娘恕罪。”
我又看向兰霜,她已经站了起来,目光还是一贯的冷淡。我走过去,同样一副高位者的姿态,说:“玉美人看来确实不懂规矩。从今日起,回你的隐然居闭门思过去。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得探访。”
兰霜看了我一眼,冷冷一笑,抬脚就走。走到丽妃身旁,我不知道她说了句什么,只见丽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