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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泽昨晚并没有来到我这里,听说他喝得大醉,被人送到了门口,却突然清醒过来似的,一个人,朝着自己的住处离开了。
我为自己昨天的一时冲动感到不安。毕竟,从草房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热,顺手拿了那把凶器。我一夜都在想,如果没有被宇文泽及时发现的话,那把小刀,会不会划破他的胸口。
“你的伤怎么样了?”宇文晓抱着齐耳站在我面前,齐耳奇怪的看着我,我伸手想要抱她,她却缩在宇文晓的怀中。
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婴儿,可是她的反应还是让我有些茫然。
“别介意,她可能还不习惯你这张新的脸皮。”宇文晓嘲弄的看着我,拍拍怀里的齐耳,说,“听说你昨天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说着,她瞄了一眼我手腕上的绷带,嘴角透出一抹寒意。
听晚秋说过,宇文晓虽然很小的时候和宇文泽被迫分开,可是她们兄妹情深,却是一贯的。这次为了宇文泽的宏图大业,她不惜用自己做筹码,他们之间的感情,可见一斑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嘲讽,看着齐耳,面带失落。不过我并不打算狡辩什么,不管怎么说,我和齐耳如今还在他们手中。
宇文晓加我并不打算向她解释,把齐耳交给一旁的晚秋,坐到我身边。冷冰冰的端详着我的脸,说:“别说,晚秋的刀法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不知道过些日子前来贺喜的狗皇帝看到你这幅样子,会作何感想呢?”
狗皇帝?我不禁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副轻蔑的眼神,我知道,我没有想错。她所说的狗皇帝,自然是指的靳旬了。
“公主,大汗还在外面等您,您把君主送过来,该走了。”就在我准备开口发问的时候,晚秋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提醒她说。
昨天也是这样,每当宇文晓向我提起靳旬的时候,她总是如此可以的阻拦。她越是如此,我对宇文泽和靳旬之间的交易越发感到疑惑。看着宇文晓扫兴的瞪了她一眼,看也不再看我,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我对晚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反感,特别是她昨晚给我包扎伤口之后。
“坐了一夜,我累了,把孩子给我,你也下去吧。”我伸手想要接过晚秋怀中的齐耳。
晚秋却向后退了一步,说:“大汗只是把郡主交到这里,并没有说要把他交给您。阏氏若是累了,自己休息便是。郡主,我带走。”
“站住!”我积攒了一晚上的怒火一下子按耐不住,高声呵住准备离开的晚秋。
齐耳在她怀中愣了一下,显然被我着突然的震怒吓了一跳。转而,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看着我的眼神中更加了一分恐惧。
我不禁皱了皱眉,强忍住怒火,走到她身边,说:“这孩子是我的女儿,你没有资格抱走。现在就把她还给我!”
晚秋像是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一样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着嘲弄的笑容,说:“阏氏,您觉得,我会听从谁的吩咐?”
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寒光,我耳边响起她昨晚的威胁。那是她用力的勒紧我手腕上的绷带之后对我的警告——“如果再让我看到有人对大汗不利,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抱走齐耳,她的承诺就做到了一半,我之所以还能在这里委曲求全,全是为了这个现在看着我满眼恐惧的丫头。
在她寒烈的眼神中,我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哭闹不止的齐耳在我眼前抱走。
心口像是压了万斤重的巨石一样,我捂着胸口,呼吸全都被堵住了。
张着嘴努力的吸着稀薄的空气,我眼中绝望的眼泪,彻底绝崩了。抓起一旁的杯子,砸向立在一旁的镜子,看着镜子里破碎的那张脸,我的心如同刀绞一样的痛。
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看着镜子里支离破碎的自己,我倔强的抹掉肆意狂流的眼泪。一整天,我都和衣躺在床上,苦辣酸甜流转着占据着我的心。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听父亲说过,北国天黑的总是比较早。特别是秋冬。
掌灯时分,一个北国是女捧着一堆画卷走了进来,她看着我的时候,眼中控制不住的流露出鄙夷之色。在她们眼中,此时的我就想当初在宫中的宇文泽一样,身份再为尊贵,也不过是一个异族。她没有和我说一句话,自顾自的走到一旁,把怀中的卷轴一幅幅的打开,挂满了我房间的那面空白的墙壁。
我负气看向别处,直到她把最后一幅画挂好之后,转身离开,我才忍不住好奇的瞥了一眼。只这一眼,我被画上的内容吓了一跳,上面画的,不同的场景,却是同样的内容。
那时不同场景下不同妆容的我,有的是在太师府,有的是在王府,有的是在皇宫。上面都写着时间,我仔细看去,竟然跨过了近十年的光景。
我的眼睛在这几幅画中流转,我不知道宇文泽究竟是何意图。其中一幅图中,我一袭红装从一顶轿子中走出,一块红布飞在半空,我的眼中露出娇羞和惊讶。
我的记忆被这幅画唤醒,那是我嫁给靳旬时候的光景。轿子在王府门前停下,喜娘扶着盖着红盖头的我走出轿子的一瞬间,不知道那里来了一阵歪风,把我的盖头掀了起来飞走了。
“其实,第一个掀开你盖头的人就是我,按照你们的风俗,我才是你的夫君。”身后传来宇文泽的声音,我猛回头,看到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惊讶的表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冷着脸看着他问。
宇文泽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的走到了第一幅画的位置。他的手指在画中我的脸上轻抚着,眼中露出无限的柔情。
“那年,你还没有认识靳旬。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当时走出来,一切会不会变得不同。”
我看着他怀念的眼神,再次把目光落在那幅画上,那是我如今这副容貌的原型。晚秋帮我恢复的,其实不是我最终的容貌,而是我十四五岁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我还没有认识靳旬,可是我也不记得我和宇文泽曾经见过。
他继续喃喃的道:“那时候我刚到京城,作为人质,我没有任何自由。只是当时走的时候,父汗交给我了一封信,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它交到你父亲手中。本来送完先后我应该立刻离开,没想到转头,却被花园中的燕语莺声吸引了。当我躲在一棵树上看着花丛中的姑娘的时候,一颗珠子落在了姑娘的头上。姑娘一脸诧异的抬起头,她虽然没有看到茂密的枝叶中隐藏的我,可是,她的这一生动的回眸,却印在了我心里。”
他讲述着他心中那段美好的回忆,我听着听着,眼前似乎重现这那天的场景。其实那天我看到了树上躲着的那个人的衣角,只是碍于姑娘的羞涩,没敢声张罢了。那颗砸中我头的珠子也困惑了我很长时间,直到后来,在靳旬的荷包上,我看到,挂着一颗的同样的珠子。我一直以为那日躲在树上的人是靳旬,想不到,一切竟然是个误会。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画一世界
慢慢的,宇文泽走向了第二幅画。画面上的我,正骑着一匹马。那马,正是雪青。周围一片苍翠,我一眼认出,再往前不几步,便是我和靳旬初见的山崖。
“你一定更不知道,你和靳旬的初次见面,全是在我们设计之中的吧。”宇文泽手抚摸着那副画,转头看向我。他眼中蒙着一抹愧疚。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脑海中全是那天相遇时候的情景。
其实,我和靳旬的初遇源自一场俗套的英雄救美。那天我背着父亲骑马出去玩耍。原本识途的雪青,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我迷了路,我看着周围陌生的风景,心中慌乱。催着雪青一路到了山崖附近,翻身下马之后,突然蹿出几个歹人。
“这一切都是我和靳旬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他能够通过你借助你父亲的势力。”宇文泽说着,怅然若失的一笑,“要知道,让雪青迷失方向,我用了多少心思。”
“那你为什么要画下来这幅画?”后面的故事,早就印在了我的心里,自从父亲遇害之后,每每想起,都让我备受煎熬。
“因为,这幅画之后,你就彻底的不再属于我自己。这时你成为被人的女人之前,留给我最后的记忆。”宇文泽说着,毫不隐瞒自己的心迹,甚至语气之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欢喜,“你知道,当我看到你抱着受伤的靳旬的那一瞬间,我都有一种冲动,挑出来向你挑明,当时若不是靳奕拉着我,我一手筹划的这场完美的邂逅,就要毁在我自己手里了。”
靳奕竟然也参与其中?我心里再次泛起被人背叛的痛,看着宇文泽有些痴迷的眼神,不禁远离他几步。
“你是说,从一开始,你和靳旬靳奕就是一起的?你们一起设计了我?一起设计了我父亲?”宇文泽点点头,毫无隐瞒,或许此时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了隐瞒的意义,他看着我,说:“当时靳旬身份卑微,太后的嫡子还活着,他想要翻身,只能依靠朝中势力,当时彭家仰仗太后嫡子,他只能选择与彭家对峙的势力。可是你父亲在接到我那封父汗密信之后,对于我已经有了戒心,当时靳旬和我走的很近,加上他人微言轻,你父亲对他自然也是不理。我们只能从你身上下手,我到现在都再后悔,向靳旬除了如此下等的主意。”
“原来我能和靳旬在一起,你竟然是我们的大媒。宇文泽,那杯媒人酒,我还真是欠了你的。”我讽刺的说着,眼看着宇文泽眼神有些阴郁,不过他及时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第三幅图,是你大婚时候的样子。当你走下轿子的时候,我用手段,掀起了你的盖头。”宇文泽走到第三幅画前,眼中带着一抹得意。
我冷哼一声,看着他痴迷的眼神,冷冷的说:“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妄念。”
宇文泽没有被我的话打击到,他依旧痴迷的看着画中的我,有些无奈的笑着说:“如果知道往后发生的一切,我一定不只是把你的盖头掀起来这么简单,这道门槛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跨进去。”
“是吗?”我不禁被他的话影响,心中真的在想,如果当时一个人冲出来把我拦下,后面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不会发生?靳旬的计划彻底失败,父亲也不会被他利用,管他朝廷上是黑是白,我们一家依旧美满的在一起,也许,我们随着告老的父亲,早就回到了故乡。远离是是非非,一家其乐融融。
父亲也许会在他众多得意门生之中,为我选择一个夫君,我们一起过着平淡无奇相敬如宾的日子……
想象中的一切太美好,我不敢继续想下去。毕竟时光一去没有回旋的余地,一切的美好,只能衬托着我如今的悲催。
“不要再说了!”宇文泽似乎准备一副一副的把画面想我意义解读,我看着那些画面,不耐烦的打断他,“宇文泽,你想我展现这些东西,究竟所为何事?如果你是为了让我能够死心塌地的留在你身边,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我们之间,由始至终,都只有利益的合作,更何况几次合作下来,我总是你的垫脚石。”
“庄儿!”宇文泽的假面被我无情的撕开,他面露痛苦和无奈的喊出我的名字。
我冷冷的看着他的脸,苦笑出声音:“那个夜晚,你是不是也像这几幅画中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呢?”
宇文泽的表情告诉我,他知道我所说的那个夜晚指的是什么,就是彭语梦了断我性命的那一夜。是原来的范静庄死去,现在的范静庄苟延残喘开始的一夜。
“我说过,那一夜法身的事情是场意外,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激怒太后。”宇文泽突然不想之前那般娓娓道来,他的语气开始慌乱起来。
“你们?”我迅速抓住了他话中的破绽,“你们,是包括靳旬吗?”
宇文泽没想到自己会忙中出错,一时说漏了嘴,他眼神有些闪烁,却还是下定决心一样的看向我。
“我们,是指我和靳奕。范太师获罪一事,靳旬已经乱了阵脚。”
宇文泽的话让我大感意外,一时反应无能,只能愣愣的等着他的解释。
“彭家设计范太师,当时外面已经形同逼宫。靳旬刚刚登上王位,那是就像是一个屈辱的傀儡。后来证明,那一切彭家已经准备了很久。那也是我们所有环节中,唯一大意的部分。当时我们手中唯一的军队和靳奕一起镇守河西,当靳奕悄无声息的带兵赶回的时候,范家已经……”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我眉头紧锁,面带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