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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朋像是被抽走了筋髓，栽倒在地上蠕动。
顾哲看了眼地上的魏朋，说：“这就是咱们两个人的区别，不管什么东西，你都是一股脑吃进去，而我，则是记在脑子里。”
“我放了你……妹妹……一条命。”魏朋喘着气，似乎是在求饶。
“你放了她，不是在给我面子，是因为你怕我。”顾哲说，“如果你没有放了她，我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你。”
此起彼伏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长空。
魏朋攒着最后一股劲儿说：“李思录，肖广平，郑乐乐，哪个人不该死？但是却能够逃脱法律制裁，活得逍遥自在。道德谴责，道德谴责有个屁用！谴责一下他们犯下的罪行就可以抹平吗？而且杀他们的人又不是我，我没有错……”
“我们要遵纪守法啊朋友。”顾哲重新在他面前蹲下，声音放低说，“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让警察找到真凶，你的试验相当失败……”
后面顾哲再说了什么，明礼支棱着耳朵什么也没听见。
顾哲浅笑着站起来，手捂着腹部往楼下走：“你有叫救护车吧？这里交给你，我先下去找医生。”
“你能行吗？”明礼看向他。
顾哲：“死不了。”
地上的魏朋像被打了一剂猛药，突然蹿起来。
明礼掏烟的手停下，本能往顾哲的方向挡了一挡。
魏朋狂笑着向反方向跑过去，明礼跑过去追，刚跨出去两步，前面的魏朋一脚踏空，直直坠了下去。
*
医生给顾哲伤口做了紧急处理后，他拿着一根烟点上，靠着一辆警车抽烟。
明礼走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凑过来，就着顾哲的烟头吸了口，烟头噌一下猩红。
他又吸了口，两个胳膊肘向后撑在车身上：“今晚可真他妈刺激。”
“魏朋的尸体收拾好了？”顾哲问。
“基本完事，要先运回局里，他们在做现场痕检。”明礼吐出一个烟圈，扭头看顾哲，“你走的时候，跟他说了什么？”
顾哲脸上没什么情绪：“我说，我还没玩够，你可千万别死。”
明礼辨着他脸上的表情，抽掉半截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就是个变态。”
“承让。”
“你不去医院？”
“我要去你家的医院，当一回贵族。”
“你这号人物，在哪哪都是贵族。”
*
一切采集妥当，明礼开车载着顾哲去医院。
凌晨四点半，天色微微有些黛青色。
顾哲坐在副驾上，又点上一根烟叼住。
明礼瞥了他一眼，说：“其实你不用真跳楼的，我当时已经找到了魏朋，完全可以制伏住他。”
顾哲靠在椅背上，抬手按了按眉头：“浑身痒痒，想跳。”
“我操？”明礼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欠啊，你伤好了后咱们打一架吧，往死里打的那种。”
“不打。”顾哲懒洋洋地说，“我打不过你，你不光枪法好，身手也好。”
“…………”明礼没听出来他这是在夸自己。
“我说真的。”顾哲诚恳道。
“你还是甭夸我了，我听了心里没拧！泵骼褚Я讼潞蟛垩馈�
顾哲侧脸看着明礼，不察地笑了笑，说：“如果我说，我临走前对魏朋说的那句话不是我刚才告诉你的，而是别的，你猜是什么。”
“什么？”明礼随口问。
“我对他说，”顾哲眯眼看着远处压迫感十足的地平线，懒懒散散地说，“试验项目，我故意半途而废，就是为了等你接替我来做啊。”
明礼脊背嗖一下蹿出一股寒意，他刹车，转头看顾哲。
顾哲一脸平静，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
足足两分钟，令人窒息的静寂。
明礼凝视着顾哲，笑：“你他妈又诓老子。”
“人就是这么奇怪。”顾哲侧脸过来，掀了明礼一眼，说了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只选择自己相信的。”
明礼咬着嘴里的烟一口吸到底：“我信你。”
顾哲笑笑没说话。
吉普车继续前行。
“你这个人，除了变态和装逼，其他没什么毛病。”明礼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案子终于结了，我明天要向简意求婚。”
顾哲叼着烟轻哼了声。
明礼想起简意，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朵根。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一个颠簸，差点儿把他的魂颠出来，一个奇异百爪挠心的念头突然蹿出来。
顾哲冒死也要跳楼，浑身痒痒？魏朋突然发狂跳楼，如果没有一脚踩空，他完全可以追上魏朋阻拦住他。
魏朋踏空的地方是块腐蚀了的木板，虽然痕检说没有人为破坏的迹象，但是如果这个人是……顾哲。
顾哲到底对魏朋说了什么？
——我还没玩够，你可千万别死。
——试验项目之所以半途而废，就是为了等你来接替我做。
这两句话，哪句会让魏朋突然发狂只求一死？
顾哲想让魏朋死？！
明礼咬着烟嘴，寒彻骨。
“其实查不查出来，你心里都会是个结。”顾哲突然说。
“啊？”明礼降下车窗，把嘴里的烟头呸出窗外。
夜风灌进来，车里寒气逼人。
顾哲头枕着椅背，嘴里的烟头被风吹灭，掉落了他一身的灰。
“如果我不跳，”顾哲闭着眼睛说，“魏朋就会把枪转向你。”
明礼额角青筋跳了跳。
顾哲接着说：“那你明天还求个鬼的婚。”
第84章 尾声
法医从魏朋的胃里取出来的名单，上面的人男男女女； 年龄不一职业不同； 遍及全国。
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曾经做过一些法律制裁不了的“缺德事”； 警察挨个找到这些人，成立心理辅导小组为他们疏导心理。
简意来医院看顾哲； 刚从病房出来，就被明礼堵在走廊上。他胳膊一伸； 来了个壁咚； 低头看简意。
只看； 不说话。
眼睛像一千瓦的小太阳，烤得简意身体发干。
简意背靠着墙； 抬手戳他的小腹：“怎么不说话？”
“你说过，我不说话的样子最迷人。”明礼眸底笑意流淌，“我刚是不是把你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呆子。”简意在他小腹上拧了一把。
“媳妇儿； 你怎么长这么好看，你男人我怎么看都看不腻。”明礼又看了她一会儿； “你叫我一声。”
简意仰起小脸看他：“明礼？”
“换个称呼。”明礼伸手在她嘴角捏了下； 提示道，“我给你叫小甜心媳妇儿，你该叫我什么？”
简意眨巴了一下眼睛：“展明礼。”
“成心的是吧。”明礼稍稍弯腰； 凑近她耳朵，往里呵气； “在床上，被我干到爽翻了的时候； 你都叫我什么？”
简意涨红着脸推他：“流氓。”
“流什么氓！这叫浪漫！”明礼理直气壮地提醒她，“叫一声，我想听，老~~~”
“老明。”简意踩了下他的脚，打算从他臂弯下溜走。
“欠草。”明礼一把捞起她，装作恶狠狠的样子，“信不信我就在这里草到你哭，哭着叫我老公。”
“有人。”简意在他怀里徒劳地挣扎了下，“你放开我。”
“整个医院都是我的，鬼我都不怕，我还怕人？”明礼霸气道。
“老公。”简意软糯地又叫了声，“老公，你放我下来。”
明礼骨头都是软的。
他把简意搂在怀里捂了会儿，小腹的邪火一股股往上蹿，感觉再这样捂下去就会坏事，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她：“以后都要这样叫。”
“走，老公带你去个地方。”明礼拖着她的手上楼。
“去哪里？”
“生孩子的地方。”
“我不去。”简意红着脸小声说。
“你想什么呢？”明礼睨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你先忍忍，晚上回家再和你做生孩子的事。”
简意：“…………”
明礼直接把她带到正在建设中的妇产科，院长听闻消息迎出来。
“还没建好？”明礼脸带不满，“怎么连个医生的人影也瞅不见？”
“上个月刚重新装修了一遍，虽然用的都是最顶级的材料，确保零污染，但是事关母婴，马虎不得。”院长看了眼简意平坦的小腹，解释道，“相关仪器配套设施正在陆续采购，招聘工作人事部也正在做。”
院长表示很委屈，不是说一年后要用吗？你告诉我，现在才过去多长时间！有意见薄为证！
“要快。”明礼大手一挥，“我老婆要用。”
院长：……
简意：…………
*
从妇产科出来，明礼酝酿许久的求婚之火在体内熊熊燃烧，旺到要爆炸。
如果不是陆天枪突然蹦跶出来阻拦住，他真敢当场来个单膝下跪，拽着简意的手把戒指直接捋到她手指上，然后扛起媳妇儿回家拿户口本去民政局领证去。
但是儿子们说求婚是大事，女人最在意这个，不能随便，要有仪式感。
明礼就纳了闷了，都是单膝下跪，都有戒指，怎么搁他这是随便，搁别人那就是仪式感？！
简直岂有此理，欺负一心想结婚的老实人！
老实人招你惹你，刨你家祖坟了？
‘刨祖坟’这词怎么这么熟悉，谁说过这话来着？
哎哟，我那个装逼的大舅哥。
他大爷的，求婚的时候必须把他提溜过去。
无论如何，这个婚必须今天求！再等会死人的！
明礼主意已定，他在陆天枪脑袋上拍了一掌：“去把你嫂子送到局里。”
陆天枪立马会意：“得咧。”
简意满脸黑线：“我怎么了？”
“入职手续办一下。”明礼捏了捏她的脸，“趁着这几天没案子，我休假带着你出去浪，浪够了回来上班。”
其实就是先去度个婚前小蜜月，等办过婚礼再来个真正的蜜月，蜜够整整一个月！
“入职？什么职？”简意其实已经猜测到。
“和我白天黑夜都在一起的职。”明礼龇出一口白牙笑，“咱们说好的，刑警队顾问。”
“谁跟你说好了？”
明礼看了看简意，抬脚把陆天枪踹出去三米远，这才弯腰凑到简意耳边说：“你在床上时答应我的。”
简意：“…………”床上的话你也当真？
明礼读取着她的表情：“当然要当真，真到不能再真。你求着让我爱你的时候，是真的想要。”
简意：“……………………！！！”
明礼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先工作一段时间，你不喜欢，可以再换。”
失业当天，明礼就提出来聘她当刑警队顾问，她这段时间确实认真考虑过这份工作，自我感觉还算感兴趣，但是心里没有底，怕担当不起顾问这个重任。
明礼为了增强她的信心，把她夸上了天，最后说，你要实在把握不住，不是有个现成的顾哲？怕什么！
简意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这才松了口。
“人事部的同事正在等着你去办手续。”明礼又亲了下简意的额头，催促道。
“我和他们不熟，你陪我去。”简意小声说。
“都是一群儿子，有什么不熟。”明礼揉她的耳尖，哄骗道，“有关魏朋在美国的资料，还有点儿不太清楚，我要去病房问问顾哲，用不了多久，完事以后，我就去局里找你。”
陆天枪蹲在不远处的树根上，捂着胸口看着腻歪的两个人，请不要伤害单身狗！
想想老大待会儿求婚时还要撒波狗粮，陆天枪伤害值不断飙升，再想想简意入职去局里上班后，老大天天都要在他眼前撒狗粮，陆天枪心在滴血，想拿根棍戳瞎自己的眼。
陆天枪从怀里掏出那个记满【爸爸撩妹语录】的小本本，心急如焚抓耳挠腮，怎么就不管用！
前天他拿着这个小本本去参加同学聚会，把班里的女同学挨个撩了个遍，结果差点儿被她们用假酒灌死在饭桌上。
昨天他套用这个语录去撩局里的女同事，挨了一顿揍。
啊啊啊啊啊陆天枪的灵魂在呐喊：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凶！老天爷也赐给我一个小甜心吧！！！
*
两人终于腻歪完，明礼把简意塞到陆天枪车里，连踹带骂交待了陆天枪几句，然后兴冲冲跑到病房去提溜顾哲。
顾哲正半躺在床上输液，吊瓶里还剩二指深的药。
明礼走过去，盯着吊瓶瞧了会儿，手痒痒地摸上去，指肚摸着滚珠想要把吊瓶开关开到最大：“这也忒慢了，急死个人。”
顾哲从平板电脑上抬起脸，一个眼神杀过来。
“我没碰。”明礼的手从滚珠上瞬移开，移到自己脑袋上撸了把寸头，嘿然笑着说，“简意去局里办理入职手续，完事以后我就向她求婚，怕时间来不及。”
顾哲拿眼上下打量了他两个来回，没有说话。
明礼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打扮，说：“我就是要回家先换衣服，换好衣服直接去局里求婚，求婚只这一次，你作为简意的娘家人，必须在场。”
“等着吧。”顾哲低下头，继续单手操作游戏。
“等什么？”明礼猴急到不行。
“药滴完。”慢慢的一声。
明礼急得要死，求婚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惹怒这位大舅哥，想去把给顾哲扎针输液的护士拖出来吼一通。
为什么不早点儿扎针？！为什么不把开关调大一档？！
明礼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胡子有点儿长，他找了把刮胡刀刮好脸，回到病房的时候药还没滴完。
他严重怀疑顾哲往吊瓶里偷偷加了药！
他在顾哲床前来回转，转了第八个圈时，顾哲扣下平板电脑，皱眉按额角：“我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