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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没有言语,只是凝眸盯着他,视线冰寒。渐渐的,她瞳眸动了动,逐渐隐露出几许委屈与无助之色,“……好好的?”
李复瑾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你让我怎么好好的!”硕大的泪倏地落下来,慕容素突然挣开他,拾起那个残碎的布偶,“你扯坏了我做的衣服!你让我怎么好好的!你说!”
他的心坠下去,胸口徒生了一丝乏力,叹了口气,“素……”
“走开!”用力拒绝了他的抚慰,她猛地拭去脸上的泪,咬牙厉道:“我恨你!”
狠狠丢下这一句,她决然转身,推开殿门跑出去。
李复瑾不曾去追逐,默默静滞在原地闭上眼。他头痛欲裂,心脏仿若被无数利刀混绞,疼痛欲死,几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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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已过了二月,竟又下了一场微雪,将早春方才回升的些许暖意又压了回去,空气清而湿冷。
侯平感觉李复瑾这一日的心绪似乎不大好。
他自晨起时便有些疲倦,眉痕深刻,虽不多言,却隐约蕴着气怒。朝上众臣参奏,有数臣同以往般奏请陛下驳回立后圣旨,却破天荒地遭到他的厉斥与处置,又下旨此事已定不可在意,违者,自当严惩。下了朝亦未往常般径直去往汝坟殿,而是独自在宫苑走了很久。侯平测想他今日反常当与慕容素有关,却未敢多问。只得了他的指令随的远远的,暗自随侍在侧。
已入了春,虽然温度仍寒,宫苑一些疏木却已抽了新芽,呈尽万物复苏之势。李复瑾漫无目的地沿湖独行,依水看景,默默迎着初春的凉风,想让凉意令自己清醒。
他心中很乱,登临帝位这数年,明争暗斗,阴诡权谋,却从未有一刻如而今这般疲累。和慕容素之间,他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却总似有一个死结,想解却解不开。他执拗地想去解,却只能将结系得越来越紧,也让她越来越远。
心中的涩意一重盖过一重,让他分外无力。他越走越远,亦越想越累。胸膛似被千金重石所擂,击得他肋骨尽断,心肺戳穿。
一丝响动就在这时传来,声音细微。
李复瑾怔了怔,下意识沿着声音寻匿,绕过层层枯枝草林,终在一处假山的坑洞中,发现声响之源。
那是数只花猫。一只大猫伴着几只小猫,慵懒而温驯。似乎是感到冷,小猫们互相依偎,拥靠着挤在一处。葡萄大眼睛溢着好奇,滴溜溜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相比小猫,大猫略有警惕。见至有人,机警地直目观察,张着臂努力护卫着怀中的小猫。他有些诧异,悄然退开数步,挥了挥手唤来侯平,问询,“宫里有哪座宫殿养猫吗?”
“回陛下,这是野猫。已在宫中游荡两年了。这猫平日性情还算温顺,不曾伤人,内廷便也未曾教人驱策,就这样任它在宫中活着。”
李复瑾了然。看势样那大猫该是小猫的母亲,他默默观望,心中不禁柔了些许,满膛的烦躁略有挥散,他凝固了视线。
看神态猜不透主人的用意,侯平小心请示,“陛下要驱赶这些猫吗?”
“不用。”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片晌,慢慢地退走。退了几步他又停住,不由自主回头望了望,吩咐道:“待会儿你去内廷,拿些棉被与粮食给它们。而今春凉,小猫不易受冻,别令它们生了病。”
侯平怔了怔,心头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又不敢驳口主人的意思,只能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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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李复瑾并未去汝坟殿。
当天夜里,一则自汝坟殿传出的通禀彻底震骇了李复瑾。
彼时方才入夜不久,李复瑾尚在御居殿内批奏,就见广常自殿外匆匆行来,一瞬跪伏在地。他甚至忘了传禀,还不待李复瑾反应,一瞬惊慌道:“陛下!汝坟殿方才派人来称,昭仪娘娘方才失足坠入冰湖,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
李复瑾刹时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似被冻住了,惊怔在了原地。他方才起身,还未步出御居殿门,远远已有另一个内监仓皇禀告,“禀陛下!汝坟殿着人带来消息……称太医确认,皇嗣……不保……”
第140章 赐死
对于这件事情,无人能够说明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即便是从来随身侍候慕容素的琉画——
李复瑾赶到汝坟殿的时候,慕容素还尚未清醒。太医院的太医几乎倾巢而出,纷纷确认慕容素此胎已落,无回天力。他震静了许久,唤来琉画欲问事情始末,琉画却只泣称不知,只道方一入夜慕容素便独自往宫苑漫行,并执意不允琉画跟随。而再回来时,便已是这般遍身冷水,血迹弥漫。
而依照慕容素昏迷前的说法,是她自宫苑漫步时,不慎受到了一窝野猫的惊吓。彼时夜黑风高,她并未注意自己周身有猫存在。许是她的步声惊动了小猫,大猫为了自保出身袭击,她为了躲避,这才失足跌入了湖池,险着丧命。
又空等了几刻,慕容素已转醒。他犹豫了少顷,终是缓慢步入了内殿。
慕容素正依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闻有人,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的唇色有些苍白,宽大的衣裹着细弱的身体,仿若笼了一抹薄雾,随时可能化去。
沉默看了她许久,李复瑾沙哑着开口,“孩子没了。”
“嗯。”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听见话音,只是轻轻一应,连悲伤都不曾。
他窒了一下,心口突然有些愤怒,愤怒她的不动声色,愤怒她的面无表情。凝视的目光悲痛陈杂,静滞了半晌,终还是轻声道:“素素。”
她顺声望向他。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
他停了一瞬,语气微凝,“你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慕容素的目光轻轻顿了顿,视线凝在他的脸上。
“我听到了……”李复瑾的心头有难以叙说的悲恸,他低垂着眸,灵魂都似飘得远走了,声音很低很低,“我听到,它对我哭,它说湖里好冷。它问我,它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它。”
“……”
“你是故意的,对吗?”缓缓抬起头,他紧紧盯住她疲倦的双眼,眸中有一丝轻红,“你从来不怕猫,又怎会被猫所惊吓。何况,我知道那个猫窝在何处。它离湖池尚有一段距离,你根本不可能因为躲避猫的攻击而跌进湖里……”
凝痛的神情逐渐变得愤怒,他定了许久,终于说了下去,“所以,是你故意跳进湖里,而非失足,对不对?”
迎着他的视线,她静静地回视,默默看了许久,忽地笑起来,“没错。”
李复瑾呼吸顿时一窒。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她叹了一口气,终于转开了视线,似乎有些疲惫,她靠在榻上闭上眼,“你明明全都知道,又何必说出来。”
他的脸上渐渐有了怒色,被强克制着不曾表达出来,喑哑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这样。”她笑得很淡,却容颜明媚,似乎真的做了一件极为欣欢的事情,“你杀了我啊。”
他紧握住拳,咬着牙出声,“你明知我不会。”
“那你真可怜。”不曾感到丝毫的感动,唇边淡渺的弧度隐约多了抹轻嘲,慕容素瞥了他一眼,“自己的孩子被害死,却无法手刃凶手,我都替你感到悲哀。”
“为什么!”他忍不住低吼出声,涩哑的问语几乎是硬生生强挤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不懂?”慕容素似笑非笑,“我也想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如何啊?”
“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他几乎难以置信,咬牙切齿,“你为了报复我,你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
轻轻睁开眼,慕容素的瞳眸闪过一丝讽意。
“哪有什么孩子。”她笑了笑,叹息,“李复瑾,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替你生孩子?”
“……我知道,你不愿。”强忍住了胸膛刺骨的疼,他低声开口,“但,既然已经有了,你又为何……”
她“哈”的一声笑了,笑意灿烂明丽,却无端透着轻蔑。他不禁缄住了话语。
“李复瑾,你还真是很好骗。”素净的面庞掠过一抹残忍,慕容素眸光闪亮,“我以为,永远都会是你骗我。原来,你也会被我骗。”
“什么?”他有些愕然,并没有听懂,心中却下意识沉坠。
她没有说话,默默自身侧摸出了一个小盒,轻轻打开。盒子中置着些许血红的丹砂。她轻挑了一点,落上自己的臂腕,雪白的臂上鲜红轻抹,拭之不去。
李复瑾默默望着,只觉脑中轰然一响,完全不可思议,“这……不可能!”拉过她的手臂,他用力蹭拭,那火红的一点却愈来愈艳,几乎刺痛眼眸,“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她嘲谑地哼了一声,轻叹,“合欢香配合迷魂丸,可令人沉坠春梦。你所以为的与我的每一次欢好,都不过只是一场梦矣。既然是梦,又哪里来的孩子?你说,这好不好笑?”
这般盛大的一场欺骗,被她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如同一根根绵软的利刺,直直刺进心肺,疼痛欲裂。他呆呆地回忆,渐渐的心中又起愤恨,却仍不可置信,“你在骗我。”
“对。”她明白他在说什么,却懒于解释,闻言软语,继续剥落着包裹真相的一层层虚伪,“我在骗你。自我邀你入汝坟殿起,我就一直在骗你。可是这一次却没有。我就问你,自传出我有孕开始,你日日跟我在一处,可曾见过我有哪一日嗜睡?有哪一日呕吐?有哪一日不适?所有有孕的征兆,你可曾见过我有过一次?你有吗?!”
他蓦地攥住了她的衣襟,迫令她抬头望着他。胸臆的怒意澎湃胸臆,几乎难以控制,冷厉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我骗你又如何?!”她的眉眼也骤然厉了,冷冷凝视着他愤懑的眼,声色急戾,“我就骗你了!我就骗你了!你又能把我怎样?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他真的恨不得掐死她,揪着她衣襟的手愈来愈紧,亦愈来愈盛怒。强捺了很久,他蓦地推开手,将她重新推回床榻,沉息着闭上眸。
“李复瑾,这不就是你一直对我的态度么?”她粗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襟袖,轻轻冷哂,“你问我为什么欺骗你,那你先回答我,你有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害我!你我之间,一直都是你先欺骗我的!”
他蓦地睁开眼,望着她的视线一片冷寒,声音失了力,“你一直……都只是想着,报复我。”
“没错!”慕容素冷冷道:“我不仅要报复你,我要把你给我的痛苦加倍还给你!你害我家破人亡,害我国破族灭,却还想着要我原谅你。李复瑾,我问你,这些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他的心似被刀割痛,凝望的眸逐渐泛了泪色,期期艾艾,“……我爱你。”
“爱?”她却只觉得好笑,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目光比冰更凉,“你爱我所以一直隐瞒我,爱我所以一直背地里害我?!你所做的一切,凭什么敢说爱?你有什么资格!”
他无言以对,无话反驳,沉滞了良久良久,面颊有泪滑下来。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李复瑾。”她静静地望,淡然浅笑,呵声如兰,“阮美人的孩子,其实也是我弄掉的。”
他赫地震住了,如一记闪电自心尖劈过,不敢相信,“什么……”
“还有淇玥。若我没猜错,她已经流产了,对不对?你没有孩子了,对吗?”她徐徐笑出来,笑得愈加灿烂,愈加得意。仿佛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无比地惬意痛快。
“你……”他完全怔住了,讷讷退后一步,摇头低喃,“你怎么可以……你……”喉咙似被棉絮塞堵,他丝毫说不出话,忍着疾痛,厉道:“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怎么样了?”她的笑容一瞬消失了,面容凄凉愤恨,怒意滔天,“我变成这样,不正是你造成的?你还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吗?十年之前,我还是公主,我就住在这汝坟殿。那时候,我有朋友,有家人,有一切!你还记得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吗?我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你还记得吗?!”
“是你!把我逼成了这个样子!是你把我毁了!”怒戾的声线嘶厉而凝痛,夹着嫉恨,“是你放了那把火,你下令屠杀!你不知道我是怎样逃出去的,你更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你早就一把火烧死了那个慕容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我为何会变成这样?你说我为何会变成这样的!你说啊——!”
他几乎说不出话,心中无数情绪混杂,悲厉交加。含痛滞忍了许久,他低低开口,“你恨我,你对我怎样都行……”恼怒与恨意愈加繁盛,他死死抿着唇,“又为何要害了那些孩子?!”
“我还不过只是害了那些孩子!”看着他苍白的脸,她依旧讽笑,眸中恨意深浓,不遗余力地刺激,“你知道吗?我入凉宫这么久,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一剑刺死你!”
他的心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