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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路上山秀林密,鸟鸣啾啾,野花鲜草繁芜茂盛,深浓的绿中错落夹杂着深秋独有的绯色,极有舒心静气之效。如歌如笑和广常随在队后嬉闹耍玩,盈盈晏语在整个山间飘荡着。广常甚至误打误撞捉了只野兔,乐不可支地朝两人炫耀。他们这些宫人自小入廷,业已许久不曾肆性耍闹,此番乐游实属万分难得。
慕容素一道紧随慕容梓,左右不离,拒绝了所有人的随侍,甚至不允莫钰随同,只得将向来少言寡语的少年坠随至队伍最末,与同样一路默然的李复瑾并行。相较于如笑广常的喧嘻,这几人的气氛无一不显怪异。慕容梓略略向后瞥了一眼,伴着慕容素泛泛闲谈,游赏山景,须臾便拉开了注意力。
愈往深处愈是僻静,游人旅客也逐渐稀少起来。极目远眺,浅碧的云雾居山环绕,聚如淡烟,竟有沥沥的雨丝坠下来。细雨如烟,虽不甚急,却擒着洇湿的秋凉,渐渐雨势大了,不远处的山道上一角飞檐入目,竟是一处废弃的六角亭。众人皆喜,立刻疾步过去。
刚行两步,肩上蓦然压上一件墨色厚衫。慕容素微怔,回眸望去。
“穿好。”来人正是莫钰,缈淡的神色未变,“小心着凉。”
后方恰时一道视线投射过来,她下意识看过去,猝然对上李复瑾深长的眸。迟疑了一瞬,默默将身上的厚衫裹紧了。
雨停后的山林更显朦胧渺然。沿着亭道一路下行,竟在林野深处寻得一缕景色疏丽的清泉。行了一整个上午,又被一场秋雨滞了良久,难得寻到一口泉水,一行人无一不感疲惫,纷纷偎在泉边憩息。慕容梓拿出早前便已备好的干粮,才忽然发现大部的吃食已被秋雨浸透,根本无法下咽。
余下的食物并不足以一行人果腹。云郡的山林多为赏木,能结野果的树木少之又少。若原路返回驿馆又得需半日之久……
徘徊间广常提出就地聚柴起火,他献出自己先前捉住的野兔,可瘦小的兔肉却分明不够分食。
“没有办法。”无可奈何,慕容梓将目光投向了队伍中仅有的两个男子。
诧然一瞬而过,明白了她话中的潜意,队伍最末的莫钰与李复瑾互望一眼,相继抿住了唇。
第34章 惊蛇
穿过层层仅供游赏的山林,向西一路直行,是一片树木层集的野林,四周的景致立即荒败下来。
这一代的林木还未经人工修缮,无论光景还是土坡山道都不适于赏玩,鲜少有人行过。方下过雨,湿滑的路面极易滑摔,需得格外小心。
行了一路,两人一直缄口沉默。
一道而来一直未见有山鸭野禽的踪影,间亘的默然更是疏远淡漠。风带着草香水气席卷,入耳只闻草木沙沙。
“李复瑾。”寂静许久,莫钰终于最先开了口,“你究竟想要什么?”
行至稍前的男子顿下步子,回首的神色未动,不解其意,“莫护卫此言何意?”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清冷的话音不沉,却是罕有的咄咄逼人,莫钰微一沉吟,“你有目的。入宫……究竟是何目的?”
林间似乎涌起一刹的冷寂。
默了一瞬,李复瑾唇角微扬,“恕我愚钝。”俊颜格外从容平静,完全不似受人施迫,“我早已说过,我只是家世败落,入宫仅为求生。”
“我不是公主。”淡淡的语音流露出些许轻鄙。这般理由,说与慕容素尚可,却万分无法轻易说服他。
耳侧传来一声环佩击刀的脆响,李复瑾应声望去,神情刹时有些晦涩不明。
“那莫护卫呢?”视线凝住那枚悬鞘的雪玉,他微敛了笑,片刻才道:“莫护卫又因何认为我入宫凭有私心。”
寂静一阵,莫钰缓缓地抬起眼,“你可知蛛网?”
双睫不易察觉地微动了一下,仅一刹,便立即恢复如常。李复瑾凝起了双眼,“蛛网?”
少年不言,漠然地望向他。
冰冷的眸子仿佛能洞彻心扉,视线相击对峙,谁都没有最先闪避,却似有什么在暗中角逐开来。
气氛格外僵硬,李复瑾双唇微抿,覆在背后的手甚至已经缓缓扣住了剑。
漠然探寻了良久,莫钰撇开了视线。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诡砺的寒意散去,他冷冷启口,音线漠得如冷剑冰霜,“只要不伤及公主,我可权作视而不见,但若你稍有异动——”话至尾处倏地停住。
倏地一声淬响,一线刃光闪过。李复瑾下意识拔剑出膛,可却分明晚了一步。莫钰腕间一震一颤,掌间的淬锋已然滑出手,夹着疾风朝他行去。
利刃笔直而行,却偏了半寸,冷厉而敏迅地自他的耳廓飞掠而过。后起的剑刃架上少年的颈。只闻身后锵然一响,侧目微偏,锐刃穿透了一只野鸭的羽翅钉入树体,野鸭拼死尖嚎扑腾,却分毫动弹不得。
莫钰不再言语,淡淡格开颈上的利剑,上前收刀取鸭径直离去。
原地静默了半晌,李复瑾收剑入膛,望着渐远的墨色身影,无声凝住了眸。
·
入了夜,习习的阵风中更加卷现了秋季的湿凉。
云郡的山脚下是一片山野旷原,辟地极大,遍野繁花细草。空气中散着草木清香,远处山高峻岭,烟色广袤,格外沁人心脾。
山间的夜与宫内大不相同。墨空如稠,漫天星影闪如银芒,辉映着山野仿若白昼。似乎随时便会坠落。这般奇美的景观在宫中实在难见。吃饱喝足,时辰尚早,一行人架起帷幕软帐,偎在篝火旁闲聊。
仰首凝望天幕的墨穹,高远的孤月如钩,与漫天星辰交相辉映。偶有残余的夏虫响动从田间传来,气氛散漫而慵懒。
直到安宁被慕容素的厉呼打破——
田间的草地一阵沙响,一条粗长的黑蛇不知自何处爬出,吞吐着蛇信疾朝着慕容素的方向行来。如歌如笑花容失色,拥着慕容素惊惶逃窜。可黑蛇的行动极快,粗上的蛇身蜿蜒扭动,瞬时便攀爬至慕容素的腿腕。
猝然而至的骚动惊扰了这一边的人。情形紧迫,慕容梓掷出银镖,却只略略擦伤蛇身。黑蛇猛一吃痛,忽地腾身探头,龇口便向她足颈的位置扣去。
危急间李复瑾猛地探出手,一把扼住蛇身。蛇赫然回首,尖齿立即扣住他的臂腕。尖锐的麻痛刹那传来。
“李——”慕容素的眉心骤然一跳,不自觉地朝他行了一步。
身侧蓦然一声铮响,前去置马的莫钰不知何时赶回。手起刀落的瞬间,骇人的长蛇一分为二,挣动着坠在地上,渐渐失了生息。
“是草蛇。”再三确辩了蛇背的纹路,莫钰给出结论,“没有毒。”
“你怎么样?”回身捺住她的肩臂,他微蹙起眉,音色有些微的喑哑。
慕容素容色惨白,凝视着几步之外的李复瑾,慢慢抑住颤抖。
夜风略凉,轻拂过冷汗浸湿的鬓。似乎被凉意惊醒,她目光凝了一瞬,猛地垂下头,“没事。”
不再看他,她淡瞥了眼草尖处的一抹微红,转身回帷帐,“我累了,回去睡了。”
李复瑾不动声色,默默按紧了臂腕的蛇伤。一缕鲜血自臂上缓缓坠下,血花滴落,毫无声息。
·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扰乱了此间欢愉的气氛,不禁教众人心生后畏。
好在有惊无险,田间的草蛇虽粗壮骇人,却不会致人性命之危。然而不相投合的氛围却不可避免的盾形于众。忽然间的意外与疏淡,先前的怡悦不欢而散,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恹寂。
山野林间精致虽丽,却不免藏匿此类蛇虫野禽。第二日晨,一行人临时改道策马南行,悠悠步入烟水依依的郡城。
此前的不愉很快便被抛诸脑后,风物秀美的小城闲雅恬静,风色毓秀,须臾夺去所有注意。听着当地人指点本地风采,品鉴当地的人文美食。偶时行至郊外,骑马泛舟,采桑烹茶,清逸闲适的程度不失漫步林野。
如此漫度数日,乐游渐渐及至尾声,业已临近秋猎终尽,回程势在必行。慕容梓提议回程之路自周遭村落绕行。这一带河山锦绣,依山傍景而归是为最后的旅路。
慕容素自出游起便疏淡少言,虽游玩得总算尽兴,但对此类安排一向听之任之。倒是几个小宫女乐不可言,争抢着备足了车马吃食。出宫游玩不易,此次回去,谁都不知下次更待何时。
然而却不想,一个始料未及的消息传来,打破了最后的计划——
年前出使覆燕,和亲未果的代国,在沉寂一年之后,养兵蓄锐,集结数十万兵马铁骑,以太子拓跋冶为帅,自北向南,越境突袭,举兵伐燕。
半月之内,凉城周界的竹都、洛川、林县三城,陷。
消息辗转传至慕容梓耳中已是十日之后。彼时战事已遍传朝野。无暇再顾及尚未完结的行猎,慕容念下旨匆匆回朝。来时欢悦的氛围被慌慌闷郁所取代,云州城内不复往日热闹喧嚣,入眼一片低迷。
这般急猝的攻袭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当慕容梓以最快的速度策马回京,战事的音尘已令大燕朝野内外喧沸。一封封战报文书压在朝案,无一……不在宣告事态的恶化。
第35章 战起
悄声步入存储各类史书文集的文德殿,屏退掉守殿的宫人,整个大殿顿如死寂,书盈四壁,淡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慕容梓还未及换下乐游所着的便服,间不容发的战势吞没了数日赶路所致的疲惫。几案上上百本书卷杂乱陈列,多为兵法战策一类,更多的是大燕北境的兵防地图,从桌案一直铺曳及地。案后的女子凝视着地图上的每一寸标识,指尖兵棋轻移,反复推敲筹措,踌躇不决。
慕容素看不懂那些天书般的军防战策,但见素来行事果敢的慕容梓这般犹豫,不禁也跟着忧虑起来,“这场仗……很难?”
听见她的问话,慕容梓直起身,目光却未离案上的地图,“倒不是难,但是……”视线静静落在图上的某个角落,她无声地轻蜷指尖。
代国此番出兵攻伐,来势汹汹如潮,不过数日便取大燕边界的数座村县,可谓兵强将猛,所行目的也极其明显,从竹都、洛川、林县一路向南,利锋所指的,无疑是凉北一带最为富庶的凉城。
凉城以西乃平川,地势平坦开阔,人烟稀少,如若作战,着实是处易攻难守之地。东临则是山壑纵横的荆阳。几害相权,如若代国此次志在开拓疆土,那无论攻袭是自平川还是荆阳而起,其效都绝比地势错杂险峻的凉城好的多。
却不知这拓跋冶究竟欲意何为,舍了更易攻取的平川荆阳而选自凉城入手。所使手段也几乎无计可言,一味的乖戾杀伐,雕悍清剿,几乎可同匪贼无异。
如此,最为直接的应对之法,便是以刚战刚,再有谋化策应,胜利可望。
——可症结之处却也在此。
燕北之地受地貌影响,所驻边防仅有十万余,即便加之周界临城的众军,至多也不过十余万尔尔,敌众我寡,微末之数于代军的数十万根本不足抵御。仅剩的一步举措——除非西军南调,将西地一带的兵防远调北地助援。
然而西陲之境除却个别部族,还有虎视眈眈的夏国。厝火积薪,又无法探知代夏两国是否合谋共略。贸然调兵遣将,折损兵力事小,更怠夏国此时趁人之危,届时腹背受敌,恐怕形势更如累卵。
左右不行,北境的形势又恁般刻不容缓。饶是自小熟读兵书的慕容梓,一时也举筹无措。
“那……姐姐可想到应对之策?”一番战策剖析听得慕容素云里雾里,却从神色语态中便可知何其凶险,也不禁微微色变。
顿了半晌,慕容梓松了口气,眉间不掩疲乏,“素素放心,这些不过疥癣之辈,我燕国再不济,对付如此宵小也绰绰有余,无需忧心。”
最坏的结果……代国数十万兵力再强,细细推算,至多也不过攻下凉城,万分无法波及腹地。
只是……
如若这般任其攻伐而无所为,怕是又会被有心之人注以别有用心的说辞。
即便一窍不通也知这不过是宽慰之言,慕容素没有再问,慕容梓也不再说话。室内一片静寂,一时只闻烛火荜拨。
沉默却突然被一道男声打破,“也并非别无他法。”
猝然而起的陌生声音颇令人意外,怔缓了一瞬,慕容梓诧异抬眼,寻声回眸。
一直置于身后随侍的年轻男子凝神望着桌案的地图,视线划过每一处布防,突然伸出手去,挪动两处置好的兵棋,“如此,不知可行?”
慕容素心口一跳,樱唇翕动似要制止。还未开口,慕容梓一侧的内侍已经厉声呵斥,“放肆!”未已,素手制住了内侍的话语。
瞥了眼重置的兵棋,慕容梓淡淡开口,“你有何见教?”
“郡主足智多谋,又熟稔兵法,属下不敢。”拘礼颔首,李复瑾平声道:“属下只是觉得,如若无法正面伐敌,何不使策旁敲侧击。”
一句话使殿内刹时静了半晌,慕容梓沉思了一瞬,“依你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