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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石狮子,那冰冷的石头,竟让我的掌心有了温暖的感觉,摩挲着,掌心一个用力,那歪道的石狮子轻轻飘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蹲在了门口。
手指一弹,残破的灯笼掉落,我一脚踹开那个红色的大门,洪亮的狮子吼传到每一个角落,“白老太婆,我回来啦”
“啦啦啦”
声音还在空气里回荡,我就为自己的鲁莽深深的后悔了。
眼前无数的翅膀在扇动,飞扬着羽毛满天,跳跃着或胖或瘦,或大或小,或黑或白的鸡爪子,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鸡毛味,扑了我一头一脸,嘴巴里还咬着两根。
“呸!”狠狠的吐掉嘴巴里的鸡毛,我的手在眼前不断的撸着,脸上痒痒的,也不知道沾了多少,袖子上,袍子上,更是各色鸡毛应有尽有。
这白菊花搞什么鬼,我的王府什么时候成了鸡窝?看着庞大的气势,怕不有成百上千只鸡,莫不是我皇姐的御膳房后院搬地方了?
“啊”一阵尖利的嚎叫划破好不容易宁静下来的空气,再一次成功的引起了鸡群的骚动,而我又一次成为了可怜的受害者。
我揪下站在头顶上的一只鸡,那个哀号着的人影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到了我的脚边,狠狠的抱上我的腿。
“哎哟我的王爷也为什么你那么狠心就抛下我走了哟我一个老太婆孤苦伶仃的没人可怜哟我狠心的王爷哪你怎么就怎么撒得下手啊我白发苍苍一把年纪没人疼哪”
我掏掏耳朵,这个词,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还这么古怪?
如果这飘飞漫天的鸡毛变成纸钱,一个个鸡笼子变成花环,一声声鸡叫变成鼓乐吹打,我由竖着变成躺着,在多上那么一大口楠木棺材,配合上她这个哀号,一切就完美了。
我摸着下巴,眼珠子瞪着地上几乎快嚎的背过气的人身上,“我说白管家,能不能在你哭断气前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王府会变成这个样子?”
“呃”长长的哭声猛的一收,她用力的擦去满脸的鼻涕和泪水,浑浊的双眼里闪着不敢置信,“王爷,真的是王爷,王爷您肯回来了?”
我伸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忍住心头的激动,伸手捋了捋她的乱发,一把抱住她瘦小的身子,“我回来了,白管家!”
她飞快的推开了我,手拍打着我身上被她沾过的地方,“不行,不行,王爷,这可不行,您是主子!”
当眼前的鸡飞狗跳变为寂静,我突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冷清,眼神溜过旁边的院落,“这里只剩你一个人了?”
她的眼睛四下游移着,不敢面对我,手指揉着衣角期期艾艾,“还,还有个打更的张妈,她,她白天在睡觉,所以没来迎接王爷。”
“怎么会这样?”我迈开脚步,小心的在满地鸡屎中寻找着落脚点,往正厅走去,她快步的跟在我的身后,步步紧随,生怕我下一刻就飞了似的。
一路上,曾经修剪平整的草木林枯黄的枯黄,枝桠横生的枝桠横生,显然太久不曾有人打理过。
记忆中我接待客人的正厅里,偌大的紫檀太师椅早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破烂的小凳子孤零零的蹲在那,以往大气的几案,墙上的大家书法更是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活脱脱的被水冲过一样,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冷硬。
不过三年,为什么破败如此?
“是,是这样的。”白菊花怯怯的看了看我,“当年您拒绝了皇上的封赏,一句解甲归田丢下了所有就走了,有人私下传您得罪了皇上被贬了,有人说您篡位被暗杀了,还有人说您通敌卖国跑了,总之大家都说您不会再回来了,先是有下人偷了东西跑,我无奈之下只好把能卖的卖了,把想走的都给打发了,却还是架不住觊觎之辈半夜时分偷偷摸摸来顺些东西,偌大的王府总有些要修缮的地方,久而久之钱就花完了,我只好在院子里养些鸡,平日里到市集上卖些钱,那大门早已不用了,都走后院的小门了,反正也无人拜访。”
“你怎么不走?”我的目光,落在她衣袖破破烂烂的补丁上,记忆中的她也是个精明强悍的人,现在却苍老如斯。
“我走了,王爷回来就没人伺候了。”她擦擦眼角,兴奋的直闪泪光,“我去给您端茶,您休息,休息。”
休息?我看看空落落的大厅,结满蜘蛛网的房顶,再看看她小心伸到我面前的茶盅,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精美,轻抿一口茶,苦涩难当。
我咽下口中的茶,迎上她期盼的目光,微笑的点头,“你的茶还是那么好喝。”
“真的?”她的眼神在我的颔首间放亮。
“这三年,没有一人来看过?”我漫不经心的逛着,四处打量。
“没!”她小声的回答,突然一拍脑袋,“去年,有一位紫衣男子来过,不过带着斗笠遮了面,我去市集了没碰上,张妈说只问了声您回来了没有,听说没有,就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哦。”我淡淡的应着,叹息着摇头,“皇上呢?没有下旨治我的罪?”
“没!”她亦步亦趋的跟着我,“皇上倒是下了旨,说王爷身子不爽,离京修养,待回京时再行封王入朝。”
是吗?没治我的罪,说是圆谎,却也没给我封号。
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放在这,她等的,是我回来磕头认错吧。
袖中抽出几张银票,我塞入白菊花的手中,“去吧,买两身衣服,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她战战兢兢的接过银票,“王爷,这银子我还是去买些下人来伺候您,顺便修缮王府。”
“修啥?”我一挑眉头,“放着,最好给我弄的更乱些,什么瓦啊,顶啊,给我掀几块下来。”
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给我看着,明天自然有人来给咱们修府邸,你可记得穿漂亮些,别丢了我的人,至于那些桌椅板凳,都不用买,谁来了都给我站着,茶么,就拿你今天给我的招待就行!”
“王爷,那您今夜是否”她看看破败的房屋,一声叹气,话也说不下去了。
我拍上她的肩,“我现在不是王爷,可不敢住在王爷府里,要寻我,‘怡情阁’。”
她没有丝毫意外的笑了,咧着泛黄的牙齿,“这一下,我真的相信我的王爷回来了。”
我站在天井中,看天边一抹乌云逐渐飘过,渐渐厚重,笑容,愈发大了
第九章 美男子衿养成记
我倚着窗边的摇椅,晃着手中的酒杯,悠闲的看着窗外一缕月光播散在窗台,远远的还能听到亭台水榭处的轻歌曼舞声,调笑声,劝酒声,飘飘渺渺的就象这月光一样。
子衿远远的坐在地毯上,青纱覆着一角桌沿,被他雪白的手指压着,长发未绾,悠闲的散在身后,他静静的执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蜡烛噼啪一声,他的容颜在烛光中跳动,投射在墙上清丽婉约。
在我又一次回到‘怡情阁’之后,那被痛揍的包子早不知被谁抬了回去。阁主匆匆而来,在看到我的面容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未出声我的银票已经塞进他的手中,“本人远道而来,久闻子衿大名,不知能否做得几日入幕之宾?”
他看看手中的银票,再看看我平静的表情,“子衿愿委身客官,是我‘怡情阁’的荣幸,告退。”
很好,风尘中打滚的人,自有他的利眼生存之道,他不道破,我不说明,彼此换个安生。
“为什么是我?”看着他的侧脸,冰雪玉肌惹人怜爱,更难得的是那份从容安稳的气质,不啰嗦不闹腾,我不说话他也不打扰,显然久摸人心,知道我不欲人探索的性子。
我没忘记,他那句三年前为我所包清白之躯的话,开始以为是他借个名头自保之语,可是他在看见我第一眼时的激动让我生了疑虑,他认识我,而且真的思念了不算短的日子。
手指一顿,他没有继续写下去,放下手中的笔,优雅的转身,微笑而起,“王爷可愿听子衿一曲?”
我微笑着,慢慢点了点头,轻啜着手中酒,“别喊王爷,我早不是王爷了,楚烨,烨,随便你挑。”
他抱着琴,嗓音如韵,“再怎么样,您身份高贵,我不过是青楼之人,这样不合规矩。”
我知道他不是矫情的人,只是这直呼其名,别说我曾经的身份不允许,就算是普通人家家主,也绝不准正夫侧夫喊名字,更何况他还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你不是早是自由身了吗?说什么青楼中人,我也不是王爷,既无家产也无钱财,还靠你收容才没惨到睡街边,所以你是我的贵人,如果让你喊娇客贵娘什么的,我怕你明天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装无赖是我的拿手好戏,那挤眉弄眼的表情明显在告诉他我心情极好,他噗嗤一声笑,在我腿边坐下,琴架在双腿上,手指一划,清泉流水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的表情一顿,掩饰不住的惊艳。
点点珠落,滴滴水流,我似乎听到了一曲仙音顺着月光流淌。
所有的嘈杂声都不见了,连自己的呼吸都静止了。
仿佛心底最深处的湖水,被飘落的树叶打破,慢慢的荡漾。
看碧波载着叶子,柔柔的抚摸,飘荡远去,湖水中淋漓月光,晃动着。
他的手指,象是跳动在花瓣尖上的雨滴,飞快的掠动,透亮无瑕。
他的发,落在我的膝头,散发着兰花的香气,我捧起一缕,顺滑的从指缝中流下。
我知道他是谁了,因为这缕琴音,因为这发。
四年前,我在‘怡情阁’喝酒玩小美男,一下兴奋过头灌的太多,晕头转向跌跌撞撞的找着茅房,在回来的路上为了醒酒坐在廊下吹风,不期然的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
琴声悠扬,如月光般水华白练,这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看着月光,吹吹下风,真是惬意,却被不识相的打骂声乱了悠闲的气氛。
“不行,这么清淡的曲调怎么能讨客人喜欢?你是个小倌,不是头牌名伶。”喝骂夹杂着荆条抽下的声音。
那是小倌被调教的地方,换做以往我看都不会看一样,因为我玩归玩,却绝对没有蹂躏稚嫩少年的爱好。
也许是酒被风吹上了头,也许是那琴声的确让人不舍,在这靡靡场所能听到这样的音律,难得。
于是我豪气大开的一脚踹开门,顺势把老头丢到角落,颠颠倒倒的试图看清楚眼前的小倌。
可惜,我除了那头披散着的长发和琴弦上斑斑伤痕的手指,真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记得那身体的孱弱和瘦小。
醉鬼眼中的世界是什么?
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我握着他的手,居然甜甜蜜蜜的放在嘴边不断的摩挲亲吻,死死的抱着他,指着角落里瑟缩的老头,酒气冲天,“你她妈的懂个屁,他本来就是个花魁名伶的料,你非,非要往污水里推,你知不,知不知道,男人除了脸,就是手最重要,你居然打他的手,信不信,信不信王爷我剁了你的爪子。”
巨大的响声引来了无数的人,也包括这‘怡情阁’的阁主,当看见闹事的人是我,他一边苦笑一边还要对我道歉赔不是。
我把怀抱里的人往他手里一推,指着他的鼻子,“给我就这么调教,不许教淫词艳曲,还有,找教娘教他读书习字,吟诗做画,三年内,他要不成京城第一花魁,我,我上官楚烨跟你姓!”
然后,我酒劲冲脑,啥也不知道了,醒来后怀里的银票少了最少万两,想想好像是被我甩给了阁主。
这事,就小小的带过去了,我照样喝我的花酒,早把那场酒后闹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他的琴声,倒带给我一段早已淡忘的往事。
不知道是我眼力独特还是他真的有这份潜力,总之,四年后我见到的,是不沾染一点风尘气息的子衿,那份气度即便是大家闺阁也未必有,更何况那份青楼中锻炼出来的识人之能。
我出了银子,替我调教,自然也就有了所谓的王爷钦点,这三年还真不是假的。
“楚,楚烨。”他的声音,拉回我走失的神智,依稀还能听到门外楼下被绣球砸到头般的兴奋大喊。
“听见没,子衿的琴声,我真是太幸运了。”
“太美了,只闻其声便醉了。”
他的头低垂着,手指轻盖在琴弦上,一如当年廊下的少年。
我的手,盖在他的手上,他一颤,旋即平静。
我执着他的手,仔细的观察,根根莹白,如水葱玉段,透着粉红的色泽,指尖有些薄茧,是长期习琴的结果。
放在唇边一吻,我笑着,“还真是没有半点伤痕,不然我岂不是真的要剁了那老头来兑现承诺?幸好,幸好,我可没那个胆子。”
他抬起头,清朗的笑了,放开了他男子独有的温润气息,“您记起来了?”
我的手抚摸过他的脸颊,勾着他的下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