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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原本是想让李万三陪着她一起去收账的，但付九接下来的话让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老板说他奉命去和市政的人疏通关系，今天晚上回不来了。”
“西堂口新整合，人心还不稳，收账时万万不能出岔子。今天是期限里的最后一天。”
白芷听完立刻在心里骂了一声。
“那我马上就去收账。”
她知道西堂口的存在势必是要在市政里打通一系列的人脉，之前陈中华的旧关系统统不能用。
但这些破事李万三都包办了。
她也不能全把事情推给李万三做甩手掌柜，该做的活还是得做。
“好。”付九点点头，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转身就走。
“站住！”白芷见他又要开溜，立刻阻拦。
“你开车送我去，你会开车吗？”
“不会。”
“……”白芷见付九扯了领带，又开始解西装的扣子，“那我让星三送我去，你也跟着我去。”
付九脱了西装，感觉凉快了些，这才缓缓开了口，“老板，你让我穿这身衣服我也穿了，你让我剪头发我也剪了，但你的要求也太多了，恕不能从命。”
“……你去了的话，福利按季度发。”
“成交。”
白芷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接着她转头对着陈清禾说道，“清禾，我下午还有事，咱们现在先去吃饭，然后把你送回去吧。”
几人吃了饭，星三驱车前往西堂口。
下午三点半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白芷从车上下来就被晒得一阵头晕目眩。
“大小姐，不如还是等李老板回来吧……”
星三撑着伞陪着白芷向最里面的一间店面走去，“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三爷说让大小姐收账也只是说说而已……”
“没关系。”
白芷在车里的时候已经听了星四给她的分析。
情况不是很妙。
十六家铺子各有其主，与西堂口也只是一纸合约的关系。
如今西堂口换了主子，虽然贺臻也换上了不少自己培养出的手下，但西堂口毕竟不是个小地盘，贺臻在菱川市的伙计也有限，总有一些重要的地段在培养出下一个心腹之前必须任用之前归顺过陈中华的人。
星三星四给她着重提了三人，分别控制着货物的引进，运输以及出手。
三人这条产业链倒是十分牢固，毕竟大家的利益牵扯在一起，各自又都有极其丰厚的油水可以捞的。
各取所需，相互促进。
他们三人分别是负责货物引进的“邢承志”，负责运输的“赵三金”，以及负责寻找下家的“邱一山”。
短时间里贺臻无法取缔掉三人的职位，只得继续任用。
即便换了顶头上司，对他们三人的利益也根本影响不大，所以无论是之前的陈中华也好还是现如今的贺臻也好，他们都不会全心全意的尽忠，更不会放弃自己手头的巨额利益。
白芷听得直皱眉。
这种感觉真像是吃鱼却被几根刺卡在喉咙。
用力咽下去把鱼刺给吞了呢，会划破食道伤了自己。
可是不把这鱼刺给吞了，一直膈在咽喉中，依旧是难受之极。
白芷停了下来，嘱咐星三星四，“你们两个先过去，收账本的话，如果他们真的想交，看到你们两个就应该交了。”
白芷顿了顿，“只怕是不想交的占了多数，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先露面只会落了士气。”
谁让她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呢，那些见惯了尔虞我诈的老油条，会怕她一个孩子吗？
星三星四闻言就先行进了屋子，白芷和付九站在数十步开外。
白芷感觉的出自己身边有人监视，很可能是需要交账本的那些人的眼线。
她没太在意，在外停留了一会儿，确保了眼线们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她便走上前去靠在了店门外。
上一世的时候她几乎是片刻不离的跟在庞玉良身边，见识过他整治不服气被他管辖的人。
手段层出不穷又匪夷所思。
有几个倒是给白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芷靠在门上，看向远处新栽下的绿树。
此刻她倒是有些感谢庞玉良。
如果不是他，她今日或许根本无法踏入西堂口，更不要提面对那些人去收账本了。
付九换了件长袖衬衫站在白芷身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芷的目光有些飘忽，她低声说道，“有个人帮了我很多，从生死线上拉回我几次，也到了我该还一些的时候了。”
“祝你好运。”
“我先问你，你会拟合同吗？”
“会吧，什么合同？”
“会就好！”白芷低声说道，“待会儿我和你详细说一下，你现在可以拿出纸和笔了！”
星三星四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乌泱泱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几个铺子的老板各自聊着天，一时间倘大的屋子里人声鼎沸。
李万三的副手，人称李小二的伙计站在门口，见到星三星四来到之后立刻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连忙迎上前去。
李小二在两人身边耳语了几句，目光瞥了瞥屋子里靠窗坐着的三人身上。
“他们一来就开始聊些有的没的，对账本的事情绝口不提。”
“我估计……他们很可能是对收入分配不满意，想从中再敲一成。”
星三像是早已料到似的，沉思了片刻，点点头，推开李小二走上前去。
“各位爷们久等了，鉴于这里还有很多爷是头一回见咱们，咱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三爷手下叫星三的，这位是我四弟，星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毁合约
星三拉了一把星四，让他也到前面来。
屋内的喧闹声渐渐停下，邢、赵、邱三人目光也都落在星三和星四身上。
“三爷回京的时候，咱们弟兄几个也没来得及去送一送，实在是惭愧。”邢承志先开了口，他身着一身铅灰色的西装，梳着大背头，面容有些粗糙，着实没什么能让人印象深刻的特点。
“邢哥说的是，三爷也统共露面了那么一次，签了合约就再也没见过，想和他喝酒聊天都约不到人。”邱一山的脸相有些刻薄，靠下巴的位置长了一颗十分明显的胎记。
虽然两人一口一个三爷的叫着，但犀利的目光中丝毫没有呈现出一种恭敬的意思。
他们和星三星四这些人不同。
星三星四都是在各种原因之下被贺臻收在身边，多年来出生入死的情谊不浅。
虽然贺臻还很年轻，但在两人心目中他一定是担当得起“三爷”这一声称呼的。
“三爷回京是有要紧的事，连夜便走了。”星三的语气不卑不吭，面对周围如狼似虎的目光他也没落了士气。
“话不多说，今儿个是三爷交代下来的收账的日子，各位爷们，账本都带来了吧。”
“三爷不在，账本我们交给谁？”
邱一山点了一支烟，问。
“这就不劳邱爷费心了，三爷自有安排。”
“三爷的安排是三爷的，可是我们有些事情想和三爷当面谈谈，谈好了的话账本自然而然的就交了。”
邢承志一笑露出一口大金牙来。
“不知有何疑问？在这里就可以和咱们说。”
“成！”邱一山掐了烟蒂，靠在软椅上，“事情是这样的，如今的散户买家是越来越不好找了，再加上市政上头查的紧，我们如今走货的处境格外艰难，着实赚不了几个钱。”
“邱爷这话说的可就有疑义了。”星三连忙说道，“咱们这些可都是正经的买卖，和之前陈老板他们走的热货不一样，还怕上头来查吗？”
陈中华的生意里十有八九都是不能搬到明面上的生意，暴利多，但风险也极大，可以说做买卖的时候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邱一山的笑容有些诡异，“上头为了保护文物，保护文化遗产，不是刚又出台了新的文物保护法吗？”
“里面可是规定了，太过贵重的文物也禁止买卖。”
“星三啊，我这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考虑，也得为三爷这个西堂口考虑吧，只走那些便宜勤俭的货色，终究是赚不了大钱的。”
“再加上如今假货多，真货越来越少，就更难从这一行里分一杯羹了！”
“所以邱爷的意思是？”星三上前递了一支烟，给邱一山点燃。
“我们三个都商量过了，三爷的人脉广，重点的投资项目也不在这些古董上，所以就想着让三爷给我们多让利一成。”
“但三爷还是拿大头，****分，如何？”
“****分？”星三惊了一下，“邱老板，您这可是公然打劫啊，咱们的合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八二分，怎么签合同的时候还没有疑问，到了现在就改口要****分了？”
“八二分，我们连车费油钱伙计的工钱都发不起，谈何再一起赚钱啊！”
“八二分的话，我们还不如单干，或者另找下家。”一直沉默的赵三金也加入了争辩的行列，他方才一直没开口，如今开了口直接把局面拉向了一个更加尴尬和一去不回的局面。
“星三，你到底是做不了这个主的，我们还是等三爷来了再同他谈吧，账本到时候我们亲自交给他。”
星三终于变了脸色。
星四没有星三能沉得住气，他直接开口道，“你们想讹钱就直接说，什么风头紧查的严没得赚，三爷在的时候你们签合同可是一个字儿都不敢憋出来的，怎么，如今三爷不在就翻脸不认合同了？”
“我们叫他一声三爷就是看在签了合同的份儿上，你门还真以为他是个爷了？”邢承志站了起来。
“告诉你，这里是菱川市，不是你们的京城，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想压在我们头上？赚来的钱八二分，你他妈当这里是福利院呢，我们拿我们应该得的钱去救济你们？”
“菱川市的堂口多得是，不缺西堂口这一家，我们就算现在毁了合约去找下一家你们也拿我们没辙！”
屋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就在三人咄咄相逼的时刻，屋门被人从外推了开。
白芷走了进来，看着一脸鄙夷的邱一山，笑了笑。
“毁了合约的话，你就真的没得赚了，所以，你们确定要毁约？”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邱一山见了白芷后丝毫没有乱了阵脚，目光中甚至散发了奇异的光芒。
“这不是那个老跟在姓贺的身边的那个？”
“是她，听说是白家的人。”
“白松堂的白家？”
“就是白松堂，她是白松堂当家人的长女。”
白芷站在原地，任凭对面的三人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
“姓贺的派你来收账，是个吃软饭的？”邱一山哈哈大笑，连带着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白芷脸上的笑容没有消退，等满屋子的人笑累了笑声停了，她才又接着道，“我可以给你****分。”
“大小姐！”星三脸色一白。
“合同我都让我的伙计拟好了。”
白芷此话一出，不但星三星四，就连邢、赵和邱三人都愣住了。
这么快就妥协了？
事情居然发展的如此顺利？
邱一山显然还是不太相信，“小孩子蒙人倒是蒙的挺起劲儿，你的合同有效吗？”
经邱一山一提，邢承志和赵三金也很快反应过来，“没工夫和你玩儿小孩子过家家！”
白芷背在身后的手伸向前，抖了抖。
三张纸展开在几人面前，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收成****分，贺臻拿六成，其余三人各拿四成。
邢承志走上接过合同，看了看。
他惊讶了片刻，又把合同给一旁的赵三金和邱一山各一张。
邱一山翻来覆去的看，发现合同确实是有效的。
“哼，别想蒙我们，合同里肯定包括了些乱七八糟的扣钱条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执行局
邱一山在一旁研究合同的时候，邢承志盯着白芷，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但可惜的是，白芷一直很平静，脸色毫无异常，面对满屋子人的目光她也不怯，有种超出她年龄的镇定。
邢承志看不透了，他居然猜不出来这个小姑娘在耍什么鬼心眼儿。
他习惯了从对方的面部表情，神态以及各种小动作来推测对方的心思，但他的对手却像是一张白纸一般，一张脸除了写着“漂亮”二字，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邢承志目光投向邱一山，邱一山从合同里抬起头，摇了摇，意思是合同真的没有问题。
难不成真的要签了？
邢承志还是将信将疑。
他总觉得是对方在使诈，挖了一个大坑让等着他跳进去！
“白小姐，甲方的签名你准备怎么办？”
白芷重新拿过合同，取出笔刷刷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邱一山脸色一变，“白小姐怎么签上自己的名字了？”
“既然你不放心，那我连带着把贺臻的名字也签了好了。”白芷接着又签上贺臻的名字。
邱一山这下脸色更差，道，“你真是在糊弄人呢？你签了贺三爷的名字，他会认？”
“为什么不认？”白芷似乎很有自信，把三张合同都签了后重新分发给三人，“诺，合同有两张，可我那伙计动作太慢，只能先拿第二张来给你们签咯，第一张是条款，和你们之前签的差不多的。”
邢承志的眼皮一跳，“我们还是等着第一张合同出来了，看过了再签吧！”
“第一张里附加了一些条款，咱们一手签合同，一手交账本。”白芷接着道，“说实话呢，在刚刚得了你们的底细后我是想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