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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他怎么可能轻易供认出幕后真凶?但他不说,不代表朕就看不出真相!那般维护赵廷熙,却想要将罪名扣到别人头上,当朕是傻子吗?”
赵瑾熙眉头皱得更近了,低头思索了一阵:“父皇,儿臣僭越,不知能否让儿臣见见孙烈,问一些事情?”
“朕倒是想让你见他,可惜,你只能见他的尸体了!”德明帝怒声道。
赵瑾熙一惊,脱口道:“孙烈死了?”
“对,他不肯供认,大概是害怕严刑逼问下会招供,所以一头撞死了!”这种事情本就不祥,何况孙烈还牵扯到恭王身死这件大事,少了这个最有力的证人,想要抓到铁证,好在朝野服众,证明他的清白,就没那么容易了,德明帝焉能不怒?
赵瑾熙皱眉:“撞死了?”
思索良久,他终于抬头,郑重地道,“父皇既然已有决断,按理儿臣不该多言。但是,是父皇命儿臣追查恭王一案,职责在身,不得不说。既然孙烈已死,儿臣只怕也没有真凭实据,但是,儿臣认为,五皇弟可能是被冤枉的!”
“你说什么?”德明帝一怔,暴怒之下,连赵瑾熙都迁怒了,“你说赵廷熙是冤枉的?你说朕冤枉了他?!”说到后面,言语之中已有暴怒失控之意。
闵淑妃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地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查到了能够证明我家廷儿清白的证据?是什么?你快说呀!”
“父皇息怒,淑妃娘娘也不要着急。”面对情绪激动的二人,赵瑾熙反而显得沉静了下来,“儿臣并无实证。父皇,关于恭王一案的幕后真凶,儿臣也曾经考虑过各种可能,但是,在诸多嫌疑人之中,五皇弟的嫌疑却是最小,也是儿臣最没有怀疑的。因为,他和孙烈有仇!”
赵廷熙和孙烈有仇?
虽然在暴怒之中,德明帝也被这句话稍稍震醒:“你说什么?”
“果然!果然是这样!这个孙烈果然不怀好意,是故意要陷害廷儿的!”闵淑妃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忍不住失声痛哭。
赵瑾熙拱手道:“儿臣在追查孙烈此人时,也曾经调查过他的家世。父亲还记不记得,他原本是人家,后来家道中落才不得已潦倒穷途?”稍稍犹豫之后,他还是毅然决然道,“儿臣查到,当时害得孙烈家破人亡的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闵尚书,也就是五皇弟的外公!”
“有这种事?实情到底如何?”震怒之下,德明帝也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如果说赵廷熙的外公害得孙烈揭破人亡,如此深仇大恨之下,孙烈怎么可能投入赵廷熙门下?难道说……
赵瑾熙整理了下思路,开口道:“听说淑妃娘娘擅长古筝,有一筝名为天籁,音色清丽至绝,如闻天籁?”
“是,是我爹送给我的……”闵淑妃怔怔地道,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赵瑾熙叹了口气道:“娘娘既然擅长弹筝,就应该知道,古往今来,人皆以琴为正音,筝为嬉音,因此,工匠倒也罢了,但制器大师却大多只学制琴,不屑于学习研究制筝之术,因此,名琴极多,但名筝罕见。这把天籁,乃是孙烈祖上以极大代价,才从一位制器大师手中求得,世代相传,堪比家族性命。”
这样一把意义重大的筝,孙府定然不会轻易出售。而如今,孙府亡败,天籁却在她的手中,这意味着什么,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只要一想就能够猜到。
闵淑妃沉默了,这种猜想,聪慧如她,自然能够猜到。
“所以,天籁并非我爹从孙府购得?”但很快的,她又抬起头来,凝声问道。
虽然父亲仗势欺人,为了一张筝弄得别人家破人亡不厚道,但相比如今赵廷熙陷害恭王谋逆的大不敬,罪责还是要小得多。而且,赵廷熙不但是她的希望,也是整个闵府的希望,何况,她父亲已经过世,所谓死者为大,世人也不好抓着她父亲的过错不放。
如今还是先洗脱廷儿的罪名要紧!
赵瑾熙叹息道:“孙府自然不肯出售祖传之宝,但前闵尚书爱女心切,于是用了一些手段。孙府败亡后,家产充公,这把天籁便到了官府手里,很快就辗转送到前闵尚书手中。”
他说得含糊,但为了一把筝,害得孙府家破人亡,闵淑妃父亲的残酷冷血,可见一斑。
“所以,孙烈打听出内情后,便产生报仇的想法。虽然我父亲过世了,但是这把筝却是在我手中,而我最看重的就是廷儿,所以,孙烈就借机栽赃嫁祸……”闵淑妃喃喃地道,“所以,他故意不提廷儿,故意表现得对廷儿恩义至深,因为他越是如此,就越会令人怀疑廷儿是主谋!”
甚至,或许孙烈的目的并不只是赵廷熙,而是他们母子,乃至整个闵府!
试问如果坐实了赵廷熙陷害恭王,污蔑德明帝的罪名,德明帝又怎么会相信这件事只是赵廷熙一人所为?必然会怀疑到他身后的闵府,尤其是官居吏部尚书的闵中诚。这样牵扯下去,说不定最后整个闵氏都要为他陪葬……
这份心机,这份手段,实在太过恶毒了!
闵淑妃越想越是心惊,也越想越觉得悲愤,转身向德明帝跪下:“皇上,之前臣妾不敢替廷儿辩解,但太子已经查清,那孙烈与我闵氏有仇,投入廷儿门下不过是借机谋害廷儿以及闵氏,还请皇上明鉴,还廷儿清白!”
德明帝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赵瑾熙所言属实,他堂堂帝王,竟然被孙烈一介布衣玩弄于鼓掌之间,兄弟相残,父子相疑,他帝王的颜面何在?
“太子,你确定你的消息无误?”德明帝最后求证道。
赵瑾熙斩钉截铁地道:“儿臣十分确定!”
“既然如此,那赵廷熙暂时可以离开天牢,不过,孙烈毕竟在他门下七年,嫌疑难逃,即便离开天牢,也不许出自己的宫殿,没有朕的诏令,任何人不许与他接触!”德明帝冷声道,虽然孙烈有谋害赵廷熙的动机,但是这谋害的手段,可还有的琢磨。
孙烈自己陷害恭王,嫁祸赵廷熙,固然是谋害的一种方式,但鼓动赵廷熙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也同样是报复的方式。以赵廷熙的野心,若真被人煽动几句,难说会不会做出陷害恭王的行径来。
虽然德明帝话语中仍有怀疑之意,但赵廷熙能够从关押重罪犯的天牢出来,闵淑妃已经心满意足,剩下的,以后再慢慢谋划就是了。
赵曳领命前去天牢宣旨,然而,两刻钟后,赵曳匆匆回转,却带来了一个令人极度难以相信的消息。
“皇上,五殿下他在天牢撞墙自尽,已经气息断绝,难以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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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煦日!再遇!
天牢之中的情形十分惨烈。
这是天牢最深处,整个牢房全部是用坚硬的青石垒成,只在门口留了一个小窗,供狱卒送饭之用。这个隐秘而牢固的狱房,一般是用来关押身份尊贵的重犯,因此环境尚算清幽,不像一般牢房那么脏乱。
然而,此时此刻,这间牢房四周的墙壁上却尽是斑斑血痕,有些染上早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黑色,浓郁的血腥味在幽闭的牢房中弥漫着,经久不散,令人作呕,环境比任何天牢牢房更加恶劣。
赵廷熙半躺半靠地倒在角落之中,半边脸尽是污血,额头处更是血肉模糊,头骨微微塌陷。
显然,四周墙壁上的血痕都是他以头撞墙而染上的,看看那宛如一道血色横腰的血肉痕迹,可想而知,赵廷熙究竟撞了多少下,经受了何种痛苦折磨,直到鲜血流尽,气息断绝。
这个过程无疑是漫长而痛苦的,闵淑妃只看了一眼,只想了一想,便觉心如刀绞,身形摇摇欲坠,几欲昏倒。
然而,却又有一股秉气支撑着她,不许她就这样晕过去。
“皇上——”闵淑妃半跪半坐,神情惨痛愤恨之极,半是情形半是疯癫,“廷儿他……他被人陷害,死得如此之惨,皇上您要为他做主,为他伸冤——”话只说到一半,便无以为继,扑过去将形容凄惨的赵廷熙抱入怀中,失声痛哭。
压抑沉闷的天牢之中,闵淑妃凄厉的哭声宛若鬼泣。
德明帝脸色难看至极,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低沉微哑的声音中,带着隐忍不住的怒火。
天牢狱卒知道惹了大祸,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的话,卑职也不知道。先前五殿下被押入牢房,不断喊冤,喊着要见皇上。卑职们不敢擅专,也不敢劝阻,只能任由他喊。没多久,殿下的声音就有些嘶哑,喊的话也混乱难辨,接着渐渐没有了声息。直到赵公公前来,开了牢门,才发现……”
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们。
这些人世代看守天牢,见惯了那些富贵之人一朝沦落,各种疯癫混乱的行径,早就习以为常。赵廷熙原本是极为尊贵的五殿下,突然被押入这间牢房,显然是犯了大事,谁也不会去讨这个好,因此,对他的种种行径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这位五殿下心性儿这么烈,才关进来不到半天,就自己撞了墙,而且……死状如此之惨。
但此刻闵淑妃也好,德明帝也好,正在愤怒心痛的时刻,这些狱卒难免就成了出气筒。
“岂有此理,堂堂皇子在天牢之中撞墙而死,竟然无一人察觉,朕养你们这些饭桶做什么?来人,将这些人统统拉下去砍了!”短短一日,情形一变再变,然而无论怎么变,德明帝都觉得自己像是别人网中的鱼,总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心中的痛恨愤怒可想而知。
自从秦氏灭亡,自从他称帝,自从那件事后,他是堂堂九五之尊,手握天下生杀大权,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这种挫败,被人愚弄的滋味,一朝重来,几乎令他发狂。
狱卒早知道肯定会倒霉,但没想到连一点回寰的余地都没有,就要这么丢了小命,都吓得赶紧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父皇且慢!”赵瑾熙面露不忍,开口拦阻道。
德明帝怒喝道:“你五皇弟死得如此之惨,这几个狱卒就是万死也不能抵!你难道还要为他们求情?”
赵瑾熙拱手道:“儿臣不敢,只是,儿臣觉得事有蹊跷。父皇,即便五皇弟无法接受被押入大牢,绝望之下撞墙自尽。既然有意自尽,想必意志坚决,又怎么会连续撞墙那么多次,在墙上留下如此多的血痕?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被他一提醒,德明帝稍稍冷静:“你的意思是?”“儿臣觉得,五皇弟不像是绝望之下撞墙自尽,倒似乎是另有痛苦,以至于不得不撞墙,以减轻那种痛楚。不如宣御医过来,为五皇弟诊断一番,确定五皇弟真正的死因,莫要让五皇弟含冤。”赵瑾熙神情恳切地道。
他这么一说,不止德明帝,就连闵淑妃也察觉到了不对。
赵廷熙毕竟是金樽玉莼养大的,他的秉性,德明帝和闵淑妃都很熟悉,或许一开始在绝望之下,他会撞墙自尽,但在第一次撞墙自尽未遂后,那种痛苦足矣让赵廷熙犹豫。正如赵瑾熙所说,怎么可能连续撞墙那么多次?
“宣张太医!”德明帝衣袖一挥,冷声道。
谁都知道皇上此刻心情极为糟糕,因此都不敢怠慢,没多久,身穿太医院品级官服的张太医便匆匆赶来:“臣太医院张牧寒参见皇上!”
“去看看那边的五殿下,看他的死因究竟为何,是否有蹊跷。”德明帝急于弄清楚事情真相,直接吩咐道。
张太医早在来之前就被小太监悄悄提点了一二,闻言也不敢多话,疾步上前,先向闵淑妃告了罪,然后才仔细地查看起赵廷熙的尸体。
眼睛、指尖、舌苔等等地方都仔细看过,甚至伸出手去摸了摸头骨塌陷的地方,很快,张太医便有了结论,恭声道:“回皇上的话,五殿下乃是死于中毒!”
“你是说,中毒?”尽管被赵瑾熙提醒时,德明帝就猜到事情另有蹊跷,但真正听到张太医的结论,还是吃了一惊,“所中何毒?”
张太医面露迟疑:“这个……这种毒药微臣并未听过,不过,殿下舌苔、指尖、眼睑皆有青紫泛黑之色,此乃中毒之症。而且,五殿下额头的伤势虽然骇人,头骨亦有塌陷,但并不会致命,因此,真正的死因,应当是中毒无疑!”
“你说,这种毒药你没有听过?你堂堂太医院之首怎么做的?”德明帝怒气冲冲地问道,只觉得今天真是百事不顺。先是误将赵廷熙当做恭王一案的主谋,随后被赵瑾熙点破蹊跷,要释放赵廷熙时,却发现他已经死了,如今竟然连死于何种毒药都查证不出来,简直岂有此理!
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