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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能寻其踪迹,便渐渐被人淡忘,殿下未曾听过也无可厚非。”说至此,苏然有些惆怅。
“难道此人与你有什么关系?”陌悠然大胆地猜测道。自从熟知珵野的家世,她便觉得很多巧合和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
“何止有关系,而且有血缘关系。”苏然顿了片刻,才说出真相——
他是我爹爹。
陌悠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再次提问,“那这件事与霍氏忌惮你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了,巫医之所以被称之为巫医,不仅因为他有一双能修复天下所有器物的鬼手,更因为他擅用巫术,只是鲜少用罢了。”
“霍氏曾经仗着自己是正室欺辱过我爹爹,我爹爹为人低调,本来想忍忍就过了,却不料霍氏却得寸进尺,我爹爹后来忍无可忍,便用了巫术,小小地惩治了霍氏一番,霍氏被折腾得够呛。”
“后来霍氏察觉是我爹爹做的手脚,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揭发他,以防自己再次中招,就只好开始收敛脾性。从此,霍氏不仅忌惮起了我爹爹,也忌惮起了我,就连我大姐也一样,估计她曾被霍氏叮嘱过。”
“你爹爹是几时与你娘亲在一起的?若是十余年前,你如今这岁数明显偏大了。”陌悠然有些疑惑,询问道。
“这您就不知了,其实当年我爹爹才是我娘亲的初恋,可由于他是江湖中人,没什么家世,我祖母觉得他上不得台面,便逼着我娘亲娶了当时的四大世家之一的霍家嫡长子霍氏。”
“在那之后,我娘亲就想娶我爹爹做二房,但我爹爹脾气犟,自从得知她已经另娶,好一阵没搭理我娘亲。但我娘亲不死心,哄了他几年,才将他哄得心回意转。”
“后来,我爹爹便怀了我,但他仍然不想嫁给我娘亲,一直在江湖中混迹,发扬自己的名号。后来见我年岁大了,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影响到我,而且我娘亲对他依然真心,他才正式打算收心。从此,他便成了相妻教女的普通男子,江湖中再无‘巫医’踪迹。”
说到这,苏然忍不住叹口气,一口酒猛然灌下,她脸色微醺。
“听你口气,你似乎很不乐意见你爹爹变成相妻教女的普通男人。”陌悠然按住她瓶口,阻止她继续猛灌。
“说实在的,殿下您不觉得我爹爹继续在江湖中做那个人人舔着脸要求拜见的巫医更好么?可他却为了我选择隐退,收敛光芒,将自己龟缩于一隅,再无曾经光彩耀人的样子。”苏然一脸懊恼,似乎在为他爹爹为她牺牲了自己的事业而自责不已。
“你爹爹现在过得幸福吗?”陌悠然见她将自己的心事毫无戒备地跟自己阐明,心里蓦然有一丝暖意,这份暖意源于对方的信任。
苏然想了好一会,才缓缓答道:“还可以罢,娘亲虽然又娶了其他男子,而且公务繁忙,但她每个月都会抽出一半时间陪我爹爹,并且一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我爹爹。我有一次特意问起我爹爹想不想回到从前,我爹爹却摇了摇头,说他很满意自己的现状,没必要。”
“既然如此,你还纠结什么?这是你爹爹自己的选择,而且他如今很满意这个选择,你应该尊重他才是。”陌悠然轻弹她额头,意图点醒她。
“我就是不舒服,在我心里,男人明明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也可以独立逍遥,不用依附任何女子,可为何我爹爹选这么令人失望的结果。”苏然纠结归纠结,但也有个度,她适时瞧向陌悠然,展开笑脸,“殿下,我也只是随口吐槽两句,您别放在心上。来,吃点小菜。”
陌悠然顺着转移了话题,问道:“话说,你是不是已经继承你爹爹的衣钵?不然这手艺失传实在太可惜了。”
“没错,继承了。毕竟这是我爹爹家族一脉相承下来的绝学,我身为我爹爹唯一的女儿,我自然有义务将这绝学传承下来。”苏然承认得爽快,丝毫不在意陌悠然得知她身份后对她别有图谋。
“倒有出息。”陌悠然与她碰了碰杯盏,赞赏道。
“殿下。”苏然语气突然神秘兮兮的,似乎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她。
“怎么了?”
“黄粱一梦您可听过?”
“这不是成语吗?”
“不,我说的是一把琴——黄粱一梦。啧啧,这可是稀世珍宝,据说此琴可蛊惑人心,让听琴者按着弹琴之人的思路转换认知。所以,若利用得当,可扭转任何时局。只不过,此等妙物早于百年前消失于这个世界。关于它的记载也寥寥数笔,都教人以为这只是先人杜撰出来的虚幻物件。”
“你与本殿说这个做什么?”
“殿下您耐心听我说完。要说这妙物,要真的是虚幻物件,我也不会将它记挂在心里,可偏偏它前阵子就出现在了我眼前,而且由我修补,将它恢复原本的模样。”
“你怎知那把琴就是黄粱一梦?”陌悠然怎么听都觉得这事悬乎。
“当然是琴的主人告诉我的,而且琴的主人亲自在我面前示范了那把琴的惑人之效。对了,殿下想不想知道那位主人是谁?”
“你要是想透露,本殿自然不会拦你。”陌悠然虽表现得漫不经心,却竖起了耳朵。
“这人殿下也认识。”
“谁?”
“云泣。”苏然见她愣住,以为她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便强调道:“就是咱帝都四大公子之一的云泣公子。”
“本殿…本殿知道他,你不用强调。”陌悠然这才回神。自从听闻这个名字,她莫名紧张起来,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殿下您是不是认得他?”苏然见她神色,觉得不对劲。
“这号人物本殿自然认得,烟雨阁的头牌云泣公子嘛,谁不知道?”陌悠然按捺住自己狂躁的内心,故作与那个男子并不相熟的姿态。她一直都知道苏然是云泣的入幕之宾,却从未想到苏然会在她跟前提及云泣。
“殿下您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陌悠然有种即将窥探那个男子秘密的预感,照理应该有点小兴奋,但她感到的却只有不安。
“就是云泣让我修复那把黄粱一梦的原因,殿下难道一点不好奇么?”苏然似乎有意挑起她的兴趣。
“你要说就说,不说就不说。”陌悠然不耐烦道。
“云泣公子曾说,他想通过这把黄粱一梦将一个女子拖入他编织的美好谎言中,让她跌入陷阱而不自知已被欺骗,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好任由他摆布,成为一颗最听话的棋子。”
陌悠然脸色倏然变得惨白,对面的女子露出一排皓齿,但那笑容在她眼里却显得阴森森的。
“殿下怎么了?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苏然连忙作出关心的模样。
却不料陌悠然突然视线森然地瞪向她,语气冰冷地质问,“你将这件事告诉本殿究竟有什么目的?”
“殿下,您作甚这般问我?我只是想与您说一些八卦罢了,难道我不小心说错话戳到殿下痛处了不成?”苏然一脸无辜,小心翼翼道。
陌悠然冷笑,她若再猜不到苏然的意图,那就别在这世上混了,可就算已经识破苏然在故意离间她和云泣,她心口为何还是憋闷得慌?
“苏然,本殿当真错看你了!”
留下这一句,她就扔下手里的酒瓶起身破门而出。
见她离去,苏然立时收起原来的无辜相,变得意兴阑珊,她抓起一把花生往嘴里抛去,一边嚼,一边喃喃念道:“没意思,真没意思……”
另一边,陌悠然离开百鸟楼后,并未上马车,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脑海里回荡着苏然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由于容貌装扮出众,路上注意她的人很多,仍未出阁的公子们看着她直接红了脸,碍于矜持心理才未上前询问她的名字住址。
暗中的孤尘看不下去,连忙现身,去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殿下,您别听苏小姐胡说,云公子对您如若不是真心,怎会放心将掌控整座烟雨阁的玉令交给您保管?”刚才陌悠然与苏然之间的对话,他在暗中全听了。
“可那把琴究竟怎么回事?当初他与本殿表明心意的时候,手上的确在抚琴,但本殿不确定那把琴究竟是不是黄粱一梦。”陌悠然语气失落,可见她的确被苏然的话打击到了。
“等云公子回来罢,仅凭一人的片面之词殿下就与云公子生了隔阂,这样对云公子而言难免不公平。”孤尘当然不会坏心眼地劝分,尽量给云泣说着好话。
“孤尘,本殿最近是不是撞了什么邪,怎么诸事不顺。”
“您怕是有心结了。”孤尘握紧了她的手,脸色担忧。
“本殿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多愁善感得不像自己,有时候恨不得杀尽天下人,有时候又觉得无比疲惫,想寻一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
“殿下若选择前者,孤尘愿意成为您的左膀右臂,若选择后者,孤尘也愿意陪伴殿下左右,与殿下过粗茶淡饭的生活。”孤尘为人木讷单一,平时不怎么说情话,但他一说起情话来,往往是重分量的,能让陌悠然暖心半天。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听着身边这个男子发自肺腑的言语,陌悠然脸上终于重新露出笑意。她拉着男子往回走,“孤尘,本殿想去一趟烟雨阁。”
“殿下想做什么?”孤尘下意识地问道。
“本殿想查几件事情,顺便找一下那把名唤黄粱一梦的古琴。”
“殿下!”孤尘似乎不认同她找琴的想法,眉头微蹙。
“云泣不知何时才归,在这期间,本殿总要有个心理准备。”陌悠然深呼吸一口气,才强调一句,“做好接受打击的心理准备。”
“殿下……”孤尘语气顿时软了下来,眼里有疼惜之意。
“本殿心里有分寸。”陌悠然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宽心,“哪怕苏然所言属实,本殿也不会全盘否定他对本殿的好。”
……
当晚,陌悠然守约去了凤阙的院落。
凤阙为人张扬,加之他是北晋的皇子,其院落自然华贵至极,白玉石铺就的石子路,娇羞绽放的睡莲,随风摇曳的琉璃坠,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主人不凡的品味。
陌悠然才踏上台阶,眼前的门就无声移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其香淡雅怡人,并非庸俗的脂粉香气。她愈加好奇,迫不及待地进了屋,才发现屋内竟然摆满了素白的花,这些花小小的,被茂盛的绿叶簇拥着,显得愈加娇小可爱。
“九儿可知这是什么花?”突然,耳畔传来男子撩人清润的嗓音,她侧头看去,见凤阙缓缓走来。男子穿一袭简单的素袍,身上还带着刚沐浴过的水汽,胸前小露白皙风景,如墨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妖孽的容颜更是清爽如新,没有一丝修饰,眉宇间的贵气慵懒浑然天成。
“不知。”陌悠然脸上莫名一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此花名唤雪幽兰,是雪山上的花种。世人常赞叹雪莲坚韧可贵,却从未见得赞美一下这同样能在冰寒之地扎根的小可怜,好生可惜呢。”凤阙走至一盆雪幽兰前,指尖轻抚那嫩绿肥厚的花叶,好似在疼惜自己的孩子。
“的确可惜。”陌悠然听着他的介绍,对这花也颇生好感。
“九儿想不想知道当初我为何选你?”凤阙转向她,目光荧荧发亮,好像在她身上寄托着某种期望。
“你说。”其实这个问题压在她心头时间已久,所以她自然想知道的。
“自从接受自己已被选定为和亲皇子这件事,我便将你们天禹一众成年皇女的生平履历都一一阅览了。”
“说实话,你那几位皇姐我都很欣赏,不过,仅仅是欣赏,并无其他。唯独对你,我却生了兴趣。雪幽兰是我此生最爱,而九儿你恰似雪幽兰,明明是那么的明艳动人,却总是被其他人的光芒掩盖。”
“但我知道,你一定很特别,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所以我便开始对你上心,加之我一位挚友也向我推荐了你,我便愈加倾心于你,最后见你本人,更是欢喜,亲近之态难免急切些。”
凤阙突然将她的手抵在自己左胸的位置,深情道:“九儿,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所以你若再猜疑,我也会伤心。”
照理,在这种气氛下,陌悠然应该感动一番,可她却煞风景地来了一句,“有多伤心?”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凤阙接得自然,脸色配合着言语变得十分幽怨。
陌悠然挑眉瞧着他,审视良久,脸上才有了笑意,整个人自然地依偎进对方怀里,手臂轻轻环住对方的腰肢,“凤阙,你